穿到逆徒疯魔后 穿到逆徒疯魔后 第32章
作者:刘狗花
他前世便是个修士眼里朝生暮死的普通人,接受了几十年弹指一挥的短暂岁月就是自己的一生。
重活一世,他踏上仙路,也随之获得了永生。但在他百余年的漫长岁月里,他发现虽延长了寿命,却和他前世没什么区别。
修士只知凡人短暂的生命脆弱而渺小,却也知永生有时也无甚趣味。便是历练、渡劫、或是闭关入定,动辄便是数十上百年,即便人生漫长,也不过是在攀爬看不到尽头的阶梯,去追寻更强大、更漫长的永生。
沈摇光很快便接受了自己荡然无存的修为,也渐渐默认自己变回了普通人,要去面对脆弱、衰老和死亡。
但他从没想过,会有一个人比他更畏惧这些。
甚至不是畏惧这些出现在他自己身上,而是害怕沈摇光会老、会死。
他甚至愿意为此搭上性命。
沈摇光不知这几天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他不大睡得着觉,闭上眼便总会想到商骜。他不知商骜何时回来,也不知商骜……是否能回来。
这片大陆是有尽头的。或者,沈摇光猜测,这片大陆是一片竖着的球形,越往边去,便越向上升,越接近更高的上界。
而越往它的四方边境,生存的灵兽便越强悍。待到了谁都无法跨越的大陆最边境的
结界时,那里的灵兽便是上古洪荒存留下来的、与远古诸神并肩的灵兽。
这样等级的灵兽,在这片大陆上被划分到了神级。甚至有古籍说,那些神级灵兽便是上界的看门神兽,故而才会这般强悍,无人能敌。
而商骜此去,便是要面对这样的敌人。
这几天,就连聂晚晴都感觉到了他的情绪。
“郎君这几日,身上的气息与我越来越像了。”聂晚晴说。
沈摇光很久才回过神,反应过来聂晚晴是在同他说话。
他勉强地笑了笑,说道:“怎么,是什么气息?”
“不好的气息。”聂晚晴面露愁容。“我已是如此了,郎君可莫要也变成我这样,我是不愿的。”
平日沈摇光若是听她这样讲,还是会好言劝她几句的。但现下沈摇光却没了这个心思,许久又陷入沉思,没有言语。
倒是聂晚晴先察觉了。
“郎君在想什么事,给我讲讲吧。”她说。
沈摇光也不知如何同她说。
这样复杂的事情,讲了她也未必能够听得懂。更何况,聂晚晴心智不全,不懂如何保守秘密,若是贸然告诉她,也未必是好事。
沉默片刻,沈摇光说道:“我只是在想……人与人之间,会是怎样的情感,能让一人为另一人而死呢?”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接着道。
“甚至另一人没有危险。只是为了让他变得更好,更安全,他便能连自己的命也顾不上。”
聂晚晴想了想。
“当年,我要嫁去蛮荒之地时,娘亲便说过。她不要我受这样的委屈,让我逃走,此后抄家灭门,她都受得。”
沈摇光闻言失笑,摇了摇头。
“并不是亲情。”他说。“甚至连血缘关系都没有。”
聂晚晴啊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沈摇光本就不愿让她多思,此时见她为了自己绞尽脑汁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
“无事,只是我……”
聂晚晴却在此时开了口。
“当日,我知是赵郎为娶丞相之女害我,我也是哭了一天一夜的。”聂晚晴说。
沈摇光不知她怎么又提起这伤心事了。
即便聂晚晴一日要说三五遍,他也不想再让聂晚晴多掉眼泪了。
“罢了,我只是闲来无事而已……”
“可哭过之后我却想,若能教他平步青云,封侯拜相,便是客死他乡,我也是肯的。”聂晚晴说。
沈摇光一愣。
“若非亲情,郎君,那便是爱了。”
第29章
沈摇光愣了愣, 才回神一般笑着摇头道:“那也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呢?”聂晚晴却不依不饶。
“不会是爱。”
说到这个字,聂晚晴似乎尤其在意,从前轻易便能被转移的注意力, 此时也紧紧地黏在这个字上,人也变得固执多了。
“郎君都非是那爱人者,怎能笃定不是?”聂晚晴驳他。
这话倒教沈摇光哑口无言。
可是……他仍觉得聂晚晴所言荒谬。
怎可能是……爱?他们二人分明是师徒,他知自己的秉性, 定不会与人跨越雷池, 即便是收徒入门, 也只会倾尽全力地教导, 绝不会对个晚辈产生半点歪心思。
可是……
聂晚晴也说了, 他不是爱人者, 不知道对方心里会怎么想。
可是, 谁会爱上教自己读书的夫子。
……可谁又会这样,舍命保护自己的夫子?
但不知怎的,“夫子”二字在他的词汇里陌生极了。反倒是那个聂晚晴极力相护的字眼, 似乎扯动了他心里的某根神经, 让他心口使劲抽动了几下。
像是被他遗落的某些回忆活了过来, 在他的心口使劲冲撞了几下。
沈摇光像是忽然想明白什么,猛地通透了一般,却又像是被卷入了更深的漩涡中, 让他的神思更加混乱了。
却在这时,他猛地一愣。
……他在想什么啊。
他怎么会因着聂晚晴的两句当不得真的话, 便去……这样揣测商骜。
他像是猛地触碰到了一道禁忌, 被狠狠电了一下。浑身麻木之后, 他的灵台清醒了过来。
他看向聂晚晴懵懂的双眼。
……是他糊涂了。聂晚晴哪日不提她和“赵郎”的事?他怎会顺着她的话茬, 将他与商骜扯成她同那负心郎的关系。
沈摇光无奈地笑了笑。
“是我不如你明白。”他顺着聂晚晴的话, 哄孩子似的夸赞了她一句。
却不料聂晚晴面上的愁容淡了几分,竟像是同他炫耀一般,说道:“郎君也不必恼。便是九君,都没我明白呢。”
“什么?”沈摇光不解。
“我重见天日那天,九君让我亲手掐死赵郎后,曾问过我。”聂晚晴说。
“他问我后不后悔。若是当日不见赵郎,未曾与他相知相识,我便不会长久地留在鄞都,更不会被下旨和亲,也不会死在那天了。此后,我便可遵从父母之命,得遇佳婿,儿孙满堂。九君嘲笑我,定然会后悔。”
“……然后呢?”
“然后我说,我不后悔的。”聂晚晴说。
沈摇光愣了愣。
“为什么?”
“便是为了当日花前月下,赵郎攀上墙头,冲我笑的那一下,我死了,也是值的。”聂晚晴说。
“我终日悲戚,却无一日后悔。”
沈摇光怔怔地看着她。
她分明面上神情仍旧是愁苦,沈摇光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她此时该是笑着的。
便见聂晚晴接着道。
“九君听见这话,也是笑了的。”
“他说什么?”
“他说,我是对的。”聂晚晴说。“他也一样,若有机会,便是死了,也是值的。”
沈摇光愣在原地。
便是聂晚晴絮絮地,自言自语地说“九君那话是什么意思呢”,沈摇光也没再听进耳中。
不知为何,他有些听不见了。
一直到遥远处有道声音,幻觉一般,却惊喜鲜活不似作伪地传入他耳中。
“仙尊,仙尊!九君回来了,他好端端地回来了
!”
——
是门外的侍女得了言济玄的消息,前来传的话。
她说商骜好端端地回来了,却不尽然。
沈摇光随着她一路离开了寝殿,幸而聂晚晴在场,带着他去了商骜此时所在的地方。
便正是那间暗无天日的密室。
那密室修建在九天山最深的悬崖之下,直入地底,暗无天日。顺着甬道一路往里走,便是黑漆漆的一片,唯有墙壁上徐徐跳跃的火焰,照射出昏暗的光。
这里像是与人世隔绝开,是一处永远逃不出去的囚牢。
甬道尽头,沈摇光看见了面色凝重的言济玄,和肃立在侧的卫横戈。
看到沈摇光,言济玄大步上前,沉沉道:“仙尊,您来了。”
“商骜呢?”沈摇光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