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逆徒疯魔后 穿到逆徒疯魔后 第40章

作者:刘狗花 标签: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年下 穿越重生

  旁边的卫横戈都有些惊了。

  “九君,您方才不是还跟仙尊说……”

  便见商骜淡淡看了他一眼。

  “有什么问题?”他的语气理所应当。

  “师尊不在,他们办这个破仪式,还有什么意义么。”

第36章

  是夜, 白云观内翠竹潇潇,静谧安然。

  白云观所坐落的太玄山是沧溟州最人杰地灵的所在。沧溟州本就靠海,常年湿润温暖, 白云观又迎海而立,常年云雾缭绕,如世外仙山。

  而这般仙气浩渺的地界,养育出的修士也是这般,温润知礼, 进退得宜。

  白云观以儒入道, 推崇中庸之学,即便是观主所居的真元殿,也坐落在太玄山的山腰上。

  此时,真元殿内烛火摇曳,远远望去, 古拙大气的木质窗格中透出暖色的光亮, 在摇曳婆娑的竹影和缭绕的云雾中,显得如同真人之所在。

  但是真元殿内,此时却冷肃一片。

  须发皆白的老者立在座前, 背对着负手而立, 静静凝视着面前巨大的三清真人画像。而在他背后, 一袭蓝色道袍的中年修士握着手中的信纸,颤抖如迎风竹叶。

  “父亲……父亲,他分明是欺人太甚!”那中年修士抬起头时, 已然是满目沉痛。

  他便是如今白云观观主澄玄子之子, 李怀真。

  而他面前负手而立的老人, 赫然便是澄玄子。而今修真界几大宗门中, 澄玄子年纪最大、资历最长, 也向来德行最为贵重,在修真界颇受尊敬。

  当年,本是一介凡夫俗子的他,本是山中一名靠砍柴度日的樵夫,目不识丁,却在中年时于山中的无名泉边悟道,从此踏入仙门。多年以来,即便他天资平庸,根骨普通,却因着一颗远胜旁人的坚定道心而步步登天,一直到有了而今的成就。

  他当年闭关修炼,一闭门便是二百年的经历,到现在都为修真界所交口称道。

  修真界人尽皆知,即便澄玄子不是修为最高深、天资最出众的修士,却是万千平庸修士的引路明灯。

  在修真界里,他所象征的,便是最平凡、最坚定的道心。

  听见李怀真这么说,澄玄子许久没有言语,终于,他仰望着三清真人平静宽和的面容,沉沉地叹了口气。

  窗边的烛火微微颤了颤。

  “沧海桑田,今非昔比。”他缓缓叹道。

  李怀真的双眼都通红了起来。

  “父亲,您决计不能答应他啊!”李怀真说。“三界祝礼,这可是道修、佛修和妖修共同引得天下太平的日子!怎能因他商骜,便随意更改了?这样,是置祖宗先贤于何地,置天道正义于何地!”

  澄玄子缓缓转过身来。

  他已经老了。须发皆白,面上沟壑纵横,便是身形都岣嵝而瘦弱。他站在烛火之下,既像个垂垂已暮的神仙,恍惚之间,也分明就是个平凡的、苍老而虚弱的老人。

  “天下而今,不早就因他商九君而变了天吗?”澄玄子问。

  李怀真颤抖着嘴唇,许久没有回话。

  “难道……难道父亲也要屈从于他的权势吗?”他问。

  “我可还有什么办法?”澄玄子反问他。

  “父亲何不拒绝他!三界祝礼,届时修真界四海的大能都要到场。您维护祝礼威仪,他们怎么会反对!到了那时,我不信他商骜,能杀遍修真界所有人!”

  澄玄子许久,缓缓叹了口气。

  “你尚未站在这个位置上,不明白任何决定,都没有这么简单。”澄玄子说。

  “父亲,您分明是老了,年岁大了,便怕了他了!”李怀真反驳道。

  澄玄子的身形微微颤了颤。

  他步伐蹒跚地转过身去,既像不愿面对李怀真,也像逃避一般,仍旧对着那三清真人。

  “你尚年轻,你不懂的。”澄玄子说。

  “我有何不懂!”

  “回去吧,我自有决断。”

  “父亲!”

  澄玄子

  不再说话。

  许久,一直到了李怀真的耐心似乎全耗尽了,摔门而出。随着大门被拉开复又摔上,门边的烛火猛地颤了几下。

  跃动的烛火照在了澄玄子的脸上。

  苍老、脆弱而又沟壑纵横的脸,被烛光照得明明暗暗一片。

  澄玄子没有言语。

  李怀真确实年轻,也太顺风顺水,锋芒毕露了。

  因此他不懂。

  既不懂平庸弱者的身份是怎样好用的伪装,也不懂拉所有人下水才是作为一个宗门,最为“中庸”的法门。

  他平凡,普通,像每一个天资平平又想要获得力量和永生的普通修士一般。所以他们共情他,觉得他们和他是一样的人,早忘记了只有他才是站在一大宗门之首、站在修真界巅峰处的既得利益者。

  他苍老、懦弱,所以别人都把他当做一个垂垂老矣、可怜而又善良的老人,就会忽略他其实是个执掌一门的掌权者,是个呼风唤雨、手握大权的修真界大能。

  而白云观,小心、谨慎,被商骜欺凌到头上也没有办法,只得按照他的无理要求,拖延三界祝礼的时间。世人只会道商骜跋扈、蛮横、且有那么多滥杀无辜、血流成河的前科,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又有谁会想到,白云观作为道修五大宗门之一,也是有悍然拒绝、与商骜搏命的能力的呢?

  澄玄子对着三清真人的画像,露出了个笑容。

  搏命?谁要拿自己的命去搏。

  只要商骜命令他们拖延三界祝礼的时间,便就是打了修真界所有大能的脸。那么多刚正不阿之士,有的是想尽办法想杀商骜的人。

  哪里用得到他去搏命?

  澄玄子对着三清真人的画像静立良久,转过身去,借着婆娑摇曳的竹影和暖融融的的灯光,立在桌前,不紧不慢地写下了一封信。

  ——

  【……听闻璇玑仙尊身有不适,为尽快赶来三界祝礼盛典舟车劳顿,缠绵病榻。老夫心有戚戚,既想念仙尊,又记挂仙尊安泰,思虑良久,愿将三界祝礼推迟一月。请仙尊不必赶路,老夫在观内静候仙尊莅临。】

  沈摇光读完了这封信,面上难得地露出了几分诧异。

  “这真是澄玄子前辈亲笔所写?”他问。

  “笔迹你是认得的。”商骜坦然说道。“怎么,还不相信?”

  沈摇光迟疑着摇了摇头。

  “只是没想到。”他说。“我与澄玄子前辈并不相熟,虽早听闻他为人良善,却……这么重要的仪式,怎能为我推迟?”

  商骜在旁边听着,慢悠悠地嗤了一声。

  “良善?不过是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罢了。”他说。

  “我总觉不妥。”沈摇光凝眉道。“三界祝礼,是千年前诸多前辈大能共同敲定的,若因为我违背了先例,岂不是有违祖宗前辈?”

  商骜却满脸漫不经心。

  “怕什么。”他说。“既然是他主动提的,你还怕是你背这个锅?”

  沈摇光自是不怕的。但他却知道,修真界各处是如何重视这次节礼。

  他觉得不妥,商骜自然也知道不妥。

  但他不怕就是了。

  他早在修真界臭名昭著,不怕多一条罪名。他做不做这件事,想杀他的人也只会多不会少。

  但这些人有这个心思,没这个本事,对他来说就不用放在眼里。

  他唯一要放在眼里的,只有沈摇光。

  快要十年了,这么大的盛会,他既不希望沈摇光缺席,也不希望沈摇光迟迟赶到,没有一点水花波澜。

  这样说起……修为尽失这件事,他似乎比沈摇光要在意多了。

  从前的每一次,只要沈摇光出现,必然会吸引

  所有人的目光。所有人,都像是仰望天上的神仙一样看他,商骜也觉得是应该的,因为他本来就是天上的神仙。

  这一回,即便神仙坠入了凡尘里,他还是要所有人都仰望他、重视他。

  因为他是沈摇光,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看沈摇光还凝眉沉思,似乎下一刻便要回信去回绝澄玄子,商骜一把拿过他手里的信,径直收进了怀中。

  “行了,想这个做什么?你休息了两天,正赶上这边的中秋佳节。言济玄说你受的风寒已经好了,这儿中秋时节的桂花最好看,想不想去看看?”

第37章

  沈摇光一看便知, 商骜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的目光在那封信上落了落,还是作罢了。

  要是说澄玄子此举是为了他, 他是绝不会相信的。无论论及旧情, 还是他在修真界的声名地位,都不足以让澄玄子做这些。更何况,这样重要的盛会, 即便是澄玄子的亲生儿子要晚到,或是当年沈摇光的父亲要迟来,都是不会因此推迟的。

  这是整个修真界的信仰, 是铁律般的规矩。

  因此,能让澄玄子说这话的, 想必就是商骜了。

  他只知天下如今沧海桑田地剧变,却不知商骜的威势已经强大到了这样的程度——他不来, 连三界祝礼都开办不下去。

  他从来都知道, 月升日沉,朝代更迭,是世间的铁律。蜉蝣一般百年便更替的人间是这样,稳固如日月星辰的修真界也是这样。

  那些宗门看起来在世间屹立了千百年,主宰着这片天下,可焉知不会有兴盛衰落的时候呢?

  只是他不知,究竟是商骜如徐徐升起的太阳,将众人都压在足下,还是修真界的各大宗门正在垂垂衰落,原本坚定而神圣的信仰,也在逐渐地被动摇。

  只是, 沈摇光知道, 无论是哪一点, 都不是他能再置喙的了。

  毕竟那信件上所说的,担忧他生病,也不过只是掩盖这层权力博弈的、冠冕堂皇的说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