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流中遇见渣了我的前夫怎么破 在无限流中遇见渣了我的前夫怎么破 第281章
作者:泷夏川
他谁也没告诉, 拿到出院许可就离开了医院。
天色有些阴, 他忽然很想去一个地方。
一个人, 静静地。
海边公园还是老样子,周末游客尤其多。他数着台阶,一步一步登上山顶。
那里光秃秃,只有一块小小的、不具姓名的石碑。
从山顶能看见环绕晋城的海湾, 今日风平浪静, 海面掠过一群群的飞鸟, 人们在近海玩耍、冲浪,发出阵阵笑声。
没有人关注这块石碑,更不知道它的来历。
一对青年情侣走过秦晷身后,女的被石碑绊了下,抱着男友胳膊嘟囔说:“这东西真讨厌,从我小时候起就在这了,你没觉得它和整个公园的格调很不搭吗,提了好多次意见了,公园就是不拆,存心膈应人呢。”
“可不是,”男友道,“我小时候不听话,大人就说要把我带来这儿,让碑里的孤魂野鬼把我抓走。”
“哈哈哈!”女友被逗乐了,拉着他疯跑起来。
秦晷冷冷注视两人的背影,在石碑旁坐了下来。
纸片人不会知道,这碑里沉睡着他妈妈的灵魂。
不只他妈妈,还有赵拓,还有无数在任务里死去的反穿书组织员工。他们不会因为任务完成而复活,死了就是死了。被拯救的纸片人不会知道他们,除了亲人也没人会记得他们。在现实中,他们甚至不能拥有自己的坟墓,因为那会引发各种各样的问题。
不知是哪一任高层做的决定,给大家统一立了块碑,不具名,不立传,石碑空空荡荡,看起来像个可疑的土包。
秦晷小时候常来这里,特别是妈妈刚过世的那几年。秦延肆总是很忙,对他的事一向不上心,没送他上过一次学,也没给他开过一次家长会。
那会他刚上小学,虽然也是组织内部学校,但孩子们的恶毒也和纸片人一样,他们嘲笑他,说他是丧门星,克死了妈妈,现在连爸爸也不要他。
他难过时,就是会跑来这里,一遍遍地问地下的妈妈,为什么要和秦延肆这样的男人结婚。
妈妈始终没有回答。
直到有一天,赵拓偷偷跟着他,发现了他的小秘密。
那一天,赵拓第一次对他说起了自己的首个任务。
“我当时吓坏了。”赵拓开口就是这么一句,“没进任务之前,我很兴奋,充满干劲,觉得自己是个天才,这么小的年纪就能进任务历练。可是进去之后我才明白,那根本不好玩,无数的同伴死在我面前,血流成河……好不容易完成任务,纸片人还要发难……
“日初,我没跟你说过,当那个纸片人向我冲来,我整个人呆在了原地。教科书从没教过我面对纸片人攻击该怎么办。理智上,我知道自己必须保护他,可那一刻,我只想保护我自己,所以我拿起了刀……
“你永远也想不到那一刻发生了什么,一个阿姨冲到了我们俩之间。我们的两把刀同时刺进她的身体,她就那样死了,躺在了你脚下这块石碑里。日初,我不觉得我们做的事有多么伟大的意义,可我想结束这一切。”
那是赵拓唯一一次说起自己的首任务,也是他第一次坦露想要改变世界的决心。
从那以后,赵拓坚定地做出各种尝试,尽管很多过于理想化的东西秦晷并不赞同,但秦晷不得不承认,他俩的初衷其实非常相似,都是迫切想要结束这该死的一切。
“所以我真的不能回到过去吗?”秦晷抚摸着石碑,喃喃低语地说。
秦延肆所谓的派人查,不过就是在不惊动高层的情况下,动用自己的势力去查。
然而这事已经查了三年,就算真有什么蛛丝马迹,只怕也早就落入高层之手,秦延肆查不到的可能性非常大。
他正胡乱想着,一滴雨水落到了头上。
“呀,下雨了,快走!”纸片人们抱头狂奔。
秦晷没动,秋天的雨不大,只有些冷,他觉得自己正需要清醒。
没坐多久,一片阴影挡在头顶。
他下意识抬头,看见荀觉撑着伞,似笑非笑地打量他。
他挑眉,拍拍身边的位置:“坐。”
荀觉坐下,没有说话,和他一起并肩看远方。
咸湿的海风扑在脸上,过了很久,秦晷才问他:“你怎么来了,不是没拿到出院许可?”
“没拿到我就不能出院?”荀觉满不在乎,“除了你,我就没听过谁的话。”
秦晷想了想,还真是,这人一向不服管束。
他笑了下,摸摸这人胳膊上的伤,轻轻将脸贴过去:“说个我刚刚意识到的事。”
荀觉:“嗯?”
“赵拓的第一个任务,有个阿姨替他死了,那个人是我妈妈。”
荀觉猝不及防,怔住了。
秦晷苍白地咧了下唇:“他跟我说的时候,我太小,并没有当回事,直到刚刚,我反复回想他的话,又把秦延肆说过的话联系起来,我才发现,赵拓当年,没有把话说全。或许是为赎罪,也或许他真的想弥补,多年来他一直对我很好。我从没想过这其中的缘由,现在我明白了,他那时已是人人称羡的天才,而我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如果不是因为妈妈,他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可他真的对你很好。”荀觉不知道该说什么,声音干巴巴的,“看一个人不一定看他的动机,而是看他做了什么。”
“我没说他做的不好。我只是突然想,也许他是对的。”
“嗯,然后呢?”
“不知道。”秦晷无力地摇摇头,“秦延肆说我们无法回到过去,但我想知道那件事的真相,非常非常想。”
荀觉摸摸他的脑袋,很久没有说话。
直到雨停了,荀觉才站起来,收了伞,甩着伞面的水珠说:“走吧。”
“我还不想回去。”
“谁说要回去了?”荀觉轻笑,“在决定回去之前,我认为我们最好去个地方。如果站在那里,你仍然想回去,那么刀山火海,我也陪着你。”
秦晷瞪大眼睛:“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荀觉一把拉起他,向下山的路走去。
他开了车来,直接上高速。
当路牌上显示距离A市55公里时,秦晷骤然明白了他的意图。
“荀觉……”他手下意识掰住门把,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荀觉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的路,牙关咬得死紧:“要掉头吗?要的话说一声。”
“我……”秦晷手背暴起青筋,张了几次口,到底没发出声音。
“秦日初,”荀觉很少这样叫秦晷,当他这样叫时,声音总是放得很低,那说明接下来他要说的事对自己同样重要。
“不仅你要面对,我也一样,我们需要确定,是否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可以直面那时的一切。”
“那你……”秦晷缓缓扭头看他,“能面对吗?”
“不知道。”荀觉哂笑了声,“到了才知道。”
秦晷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荀觉说,自己也要面对那一切时,他那颗狂跳的心骤然安静了下来。
身边有人陪伴,这让他明白自己不是孤军奋战。
接下来两人都不说话了,如临大敌一般,死死瞪着不断闪过的路牌。
两个小时后,天色渐暗,荀觉将车停在了半山别墅小区的门口。
他没继续往前开,踩下刹车,打开了窗户。
A市独有的花粉味扑进来,令两人都不由自主地绷直了身子。
秦晷注视着那条梦魇中不断重复的盘山公路,好半天,低低地发出声音:“这房子……还没卖?”
“怎么卖?”荀觉哧笑,“出了那么大事,死了那么多人,倒贴钱都没人要。”
“那……”
荀觉呶呶嘴:“整个小区都荒废了,瞧见了么,这儿连门卫都没有。”
秦晷抿了下唇。
三年前可不是这样的。
这一带临海,与晋城刚好隔着一个广阔的海湾,地价贵得离普,一应设施都是最先进的,据说开发商有意打造二期工程,要把整个山头连起来,做成富人的天堂。
谁能料到短短三年,天堂变地狱,盘山公路上积满落叶,晚风吹过,好似怨魂呜咽。
过了很久,秦晷又问:“有糖吗?”
“别吃糖了。”荀觉硬邦邦地说着,拉开了抽屉,“今天没糖,只有烟,要吗?”
秦晷想了想:“要。”
烟是荀觉随手在医院门口买的,价廉物不美,秦晷吸了一口,呛得眼泪直流。
但他没停,坚持着把那口气吸入肺管,焦油刺-激着神经,他停了会,慢慢吐出。
紧接又吸了一口。
“好点了吗?”荀觉问。
“嗯。”他点点头,又抽了一口,把剩下的拧灭在烟灰缸里,“走吧。”
荀觉发动车子,开得很慢。仿佛为了缓解不安,他不时给秦晷指一些地方。
“那个亭子,小时候我们常在这玩。还记得吧,我姐比我大六七岁,她一跟我生气就往亭子跑。”
“还有那个滑梯,那时我们小区的小男孩儿特喜欢围在那打仗,用那个做掩护,效果特别好。”
“还有那个小超市……”
荀觉没有想到,小超市还开着。
昏黄路灯下,老板正在锁门。
“我们买点吃的吧。”秦晷突然说。
“你饿了?”
“也许吧。”秦晷说。
其实不饿,他只是突然想起那天,说好要做饭的。
荀觉沉默片刻,仍旧打转方向盘:“行,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一起吧。”秦晷说着,推开了车门。
双脚再次踩在这片土地,仿佛听到叭唧的声音,一低头,赤红的鲜血汩汩漫出来。
他有些恍神,险些摔倒,荀觉从旁搂了他一把。
他脸色苍白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超市的招牌。
“我记得这里。”他说,“赵拓有个关系不错的队友,就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