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客栈 黄泉客栈 第40章
作者:挑兰灯
他也担忧自己去后掷杯山庄后继无人,女儿无人撑腰,便常会邀江湖至交友人前往山庄一聚。
静心培养年轻弟子是一着,联络友人感情也是一着,终归是拳拳爱女之心。
陆小凤自然也在那为数不多的受邀之列。
薛笑人之事,他确实不能确定薛衣人半点不知,那作为薛衣人次子的薛斌呢?
此案瞧无情的意思,朝廷是想要大办以杀鸡儆猴,主事的是薛斌的叔叔,一姓之家难免会受影响。
那么嫁与薛斌的左明珠……
陆小凤认为这事有必要透露给左二爷知晓。
其实由与左二爷关系更好的楚留香去说更好,但楚留香和朝廷的关系并没有陆小凤来得密切,这些隐秘的动作反不如陆小凤清楚。
新皇登基后,在朝中亦有不少相交友人的陆小凤已经提前嗅到某种风雨欲来的气息。
下船之后,陆小凤寻到六扇门据点传信给无情,便带着林平之前去掷杯山庄。
当然,没忘了给林平之找一顶幕帷掩盖一下,以防途中有人认出林平之,徒增麻烦。
林平之对陆小凤的决议并未有所反对,他全程都相当沉默,令陆小凤都有些担忧他的精神状态。
哪怕他这样的局外人,在看到福威镖局总局的人接二连三莫名惊惧惨死的纸面记载都难掩心中愤怒,更何况直面那种惨状的林平之本人呢?
殊不知,林平之的沉默只是在想留在客栈的巽风。纵有传送阵,他这次出去也得好些日子,老板独自留在客栈是否能习惯?
史连城和史宾娘虽说回来时已找回了她们丢失的记忆,可她们此前毕竟从未涉足江湖,不了解江湖是何情况,无法给老板更合适的建议。
不过,应该问题不大。
林平之暗暗想到,以老板的实力这里没人能伤他,客栈名声也只在小范围内流传,至少在他重新出现在江湖上前不会有太多人知道。
老板性子……只要他不开口,面无表情时还是很能糊弄人。他自己倒不会吃亏,实在不清楚的可以把王怜花放出来一阵子。
掷杯山庄果真跟船夫说的一样离得很近,在秀野桥下了船,以幕帷掩盖身姿的林平之跟在陆小凤身边一路畅通无阻。
他自然不会以为是自己的缘故,只对陆小凤的人缘再次有了深刻认识。
掷杯山庄内,左轻侯左二爷收到陆小凤暗示之后又惊又怒,他本就是心疼女儿才无可奈何把她嫁了过去。现在薛家庄出了这种得罪朝廷的大事,他怎能不发火?
随之而来的是对女儿的担忧,陆小凤不会无的放矢,薛笑人扮猪吃老虎蒙蔽江湖这么多年究竟想做什么?朝廷又会怎样处理这件事情?
左二爷想得很简单,却比寻常江湖人想得透彻。朝廷若要动真格,大军压境之下,薛家庄是东武林之首又如何?
非谋反大罪朝廷不至于连坐三族,只是牵扯进福威镖局大案,薛笑人结局可想而知,焉知不会连累到他女儿?
左二爷摔碎了那套精致名贵的茶盏,就要动身前往薛家庄,被陆小凤连连劝住。
开什么玩笑,他的信还没有到无情手中,若是就这么任由左二爷打上门去,扰乱了无情的计划,那他可就倒霉了。
暂且劝住左二爷后,林平之在客房之内,把今日见闻写在明信片上。
将这一路所为,尽数说与泉下诸亲听。
第43章 天策
今日薛家庄很是热闹。
薛二公子喜得美娇娘, 大宴宾客流水席摆了十天十夜,庄内张灯结彩,红绸灯笼足足一个月也未撤下。
其实他生性风流, 并未想过要就此绑死在一个女人身上, 但如今他与左明珠正是情浓之事, 妻子陪嫁又是连他都难以忽略的丰厚,他再没脑子也不会在新婚没多久就出去寻花问柳打左明珠的脸。
那场堪称盛大的婚礼结束后,来吃酒的客人陆陆续续离开薛家庄,但依然有不少人为了讨好薛二公子留下来。薛二公子心情好,加上他老爹在他婚礼后就神龙见首不见尾,总跟那楚留香在一处喝酒论道,并不怎么拘着他, 他也算做得了主, 不在意这些人留下来混吃混喝。
这日薛斌在朋友们的撺掇下, 风光满面准备带着左明珠出去赏玩初荷,忽见下人急匆匆来报:“庄主,庄主,不得了啦!”
下人面色张皇, 一路小跑带起一阵风。
薛斌不悦道:“出了什么事, 要你慌成这样?”
那下人上气不接下气道:“二、二公子, 公子, 军、好多军爷围上门了!庄主今日是否与楚大侠出门了,他不在可怎么办啊!”
围在薛斌身边的众人顿时发出嘈杂声音, 左明珠轻咬了咬唇, 疑惑道:“军爷?怎么回事?”
“什么军爷不军爷, 这可是薛家庄!”薛斌冷笑一声, “我薛家庄是东武林魁首, 我爹是天下第一剑客,四方武林哪个不给我们薛家庄一个面子,你可是薛家庄的人,被外面什么爷吓得屁滚尿流,丢脸!”
“二公子说的极是,驻扎在附近的军队怎么会随意围着江湖大派山门,朝廷对江湖武林这些年可是很客气的。”
“唉,二公子,你这下人可要好好再调/教调/教。”
“您可是薛家庄的少庄主,日后还是要在这上面多费费心,不然过得不舒心的还是您哪。”
众人见得此等场景,七嘴八舌说了起来。若薛衣人在庄内,他们也不敢如此作态。现在这般举动,亦不过是投薛斌所好。
果不其然,薛斌听见身边人的话,原本就被下人这等模样打落些许兴致的薛斌面色又好了许多,他看了一眼左明珠,对方面上并无半点因赏玩荷花被打乱的不满。
他道:“再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若敢骗本少庄主,你就不用留下来了。”
“可是二公子,外面,外面真的有好多军爷围上来了,”下人几乎语无伦次,“好多,好多好多,有些看着是驻扎在附近的兵,但是,但是打头的那一队,那一队,有一队骑着高头大马银铠红披风的的军爷啊二公子!!!”
“我管他红铠甲还是银色铠甲,没有理由朝廷军队凭什么围住我薛家庄!”
薛斌不耐烦打断了他的话,抬脚就大步往前走:“我倒要看看谁敢在薛家庄造次——”
他话语尾音突兀一消,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身后其他人也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他们现下终于反应过来了。
唯有左明珠尚还还在状况外:“夫君,怎么了?”
“银铠红披风......?”薛斌张了张口,艰难道,“应当只是普通的军队制式罢?”
那传话的下人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哆哆嗦嗦道:“二公子,还是快请庄主和楚大侠回来罢。外面的军爷,只有那一队不一样,小的瞧着,很像是...像是从东都来的。”
东都自是洛阳。
薛斌面上肌肉微微抽了抽,回头去看左明珠:“明珠,我们今日便不去赏荷花了。”
左明珠恍恍惚惚点头:“东都来的,莫不是......天策府?”
这一句话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围在这里的众人在把自己憋死之前狠狠松了一口气,接着赶忙告别。
“二公子,在下忽然想起家中尚有老母要伺候,先行一步!”
“二公子,在下前些日子约好和张兄去洛阳赏牡丹,这便告辞了!”
“叨扰许久,在下也要归家了,请二公子见谅!”
......
原本热热闹闹的院子几息之间冷了下来,人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几个素来与薛斌交好的人留在原地,反应过来后也不好意思再开口。
但左明珠怎会看不出来他们面上的勉强之意?
“夫君。”她心中有些惊惧,小声唤道。
薛斌猛地回过神来:“快去请我爹出来!”
“是,是!”
下人得到了话,匆匆去寻在别处与那位楚留香楚大侠论酒谈道的庄主。
下人脚步声渐远,薛二公子整了整自己仪态,硬着头皮往外走去。
既然客人已经来了,那他作为薛家庄少主人,自然要前去迎客。
“夫君,我与你一起。”左明珠鼓起勇气跟了上去,她是薛斌的妻子,不管发生了什么,这时候自然要与薛斌共荣辱。
况且,还不知来的究竟是不是天策府呢,纵然是,天策府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朝廷机构,说不得有什么误会呢。
在心里为自己打着气,她迎上薛斌感激的目光,不好意思笑了笑。
明明离大门也不是很远,不知为何薛斌觉得脚十分沉重,以至于他走出大门时,再无法往前踏出一步。
江湖赫赫有名的薛家庄,果然已被穿着军服的将士包围。
大门口,正肃立着一队披红底银铠血红披风手横长.枪的骑兵。
猎猎长风下,湛湛天光中,猩红旗帜和军士的披风交相舞动,向日甲光模糊了军士的面容,却无损其巍峨肃穆身姿。
那队军士的铠甲制式甚是眼熟,眼熟到哪怕薛家庄随便一个下人都能一眼认出来。
时隔数十年,江湖也不会有人忘记这支军队的威名。
那是东都天策府,是直属于皇帝的部队,是大明开国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队神话。
哪怕只有这么一小队,当它真的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了某些事情。
薛斌看到那些方才“家中急事告辞”的人正整齐躺在一旁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觉头皮发麻。
“诸位军爷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惊惧归惊惧,必要的招呼还是要打的,薛斌面上堆出一个笑容,假作朗声说道。
须臾,只闻得为首那军士在马上低低一笑:“薛二公子?”
声音婉转,语气凌厉,竟是个女娇娥。
当年大明开国那位天策上将便是位女将军,其后天策府左右卫十二营亦少不了娘子军,是以领兵的是位军娘众人并不感到奇怪。
“此事恐怕薛二公子做不得主,请薛二爷出来罢!”
这请薛庄主还差不多,请薛笑人那个素有脑疾的二爷出来作甚?
薛斌摸不着头脑,身后已然传来他父亲的声音:“斌儿退下,你娘子亦退下。”
“退个狗屁!”
军士之后传来一道暴喝:“薛衣人,你弟弟做下那等事,还想要我女儿留在你家里?”
严密的军队分开一条道,左二爷怒气冲冲走了出来,一把拉过呆愣在原地的女儿。
“明珠,跟爹爹回家,不要待在这里。”
“爹,你干什么!”左明珠拼命挣扎,“女儿已经嫁给...夫君了...”
她话还未说完就软倒下去,左二爷抱起女儿悲叹:“嫁了也可合离,爹怎能看你跳入火坑。”
“够了吧。”
薛衣人缓缓从后面走了出来,冷冷道:“左二爷,你请天策府上门,莫不就是为了带回你闺女?我薛家庄还不至于强留着她!”
“你还有脸说?”左轻侯扫了一眼呆愣住的薛斌,冷笑一声回头,“还请小将军行个方便,左某要带女儿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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