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无情剑修手握万人迷剧本 当无情剑修手握万人迷剧本 第92章

作者:汐和 标签: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年下 强强 穿越重生

  “属下知错。”宸湮变了变脸色,立刻收起轻慢,单膝跪下,“主上,请准许属下助您一臂之力。”

  雒洵勉力摇头,方才君秋池同宸湮的对话,让他隐隐察觉到不对,但混沌不清的大脑又使他一时无法指出其中违和。

  设下此阵的人,或许正是看准剥夺了仙术的人族不堪一击,但他能从这些人身上拿到什么?

  被控制的凌霜铭,又在这环环相扣的布局里扮演什么角色?

  不等他拨开疑云,眼前的两人突然神色大变。

  顺着他们的目光回头,雒洵瞳孔一紧。

  凌霜铭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手中多了柄漆黑如墨的灵剑,赤红一片的瞳孔紧紧注视着他的胸膛——准确地说,是其下那颗汩汩跳动的心脏。

  感应到凌霜铭身上并没有幻术残留的那刻,雒洵如坠冰窖。

  尽管他的师尊可能还未完全恢复意识,可无意识的行为是骗不了人的。

  凌霜铭是真的想杀了他。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他就是阻碍凌霜铭飞升的那个心魔。

  想到这里,雒洵心中一恸,恍惚中向那泛着冷光的剑锋前行几步。

  他甚至分不出这两种情况,哪个更糟糕些。

  “主上!”“臭小子别过去!”

  耳畔响起宸湮二人的惊呼,都像北州的朔风,呜呜咽咽听不真切,唯有铮然剑吟格外刺耳。

  他的视野里只剩下白衣墨发的剑者,看他手起刀落,带起一片血珠飞溅。

  凌霜铭觉得自己仿佛沉进一场大梦,梦中他是人人喊打的北州叛徒。

  不知躲过多少次追杀,满身狼狈的他终于力竭,被同门师弟打落山崖。

  在积雪封冻的谷中醒转过来,听到身畔衣料摩擦的声响,他下意识地翻身坐起,剑气自指尖迸发,直直向那人掠去。

  一阵慌乱的脚步随之响起,紧接是肉1体扑通倒地声,还伴随着诡异的咕嘟声,似是慌不择路摔了个狗啃泥。

  “诶呦,你们修仙的怎么都喜欢打打杀杀!”

  凌霜铭皱了皱眉,这是道十分稚嫩的童音,听着不过只有四五岁那么大,绝不该出现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山谷才对。

  但这小孩只是躲开了他的剑气,蹲在一旁瑟缩起来,静静地朝他这边望着。

  模糊的视野里,小小的孩童仿佛一团冰雕玉琢的雪团子。脑袋上几根呆立的毛发在风雪里飘摇,与他颤抖的身体保持同样的韵律,看上去人畜无害。

  凌霜铭撑着地面想要起身,一样物事便随他的动作滑落。

  他低下头,发现那是件只有半身高的披风,虽说面料早已布满大大小小的坑洞,仍能辨认出价格不菲的毛料。

  这样的毛皮,只有世家里那些众星拱月的少爷方能用得起。

  而现在,这孩子却将这御寒之物让给了他,自己只着一身单薄的袄子,在刺骨的风里冻得小脸煞白。

  想到这里,凌霜铭迈起还不甚利索的腿脚,想要将披风重新为孩子披上。

  谁知刚触到细小的胳膊,雪团子猛地一惊,啊呜一口朝他的手背啃来。

  “诶——万万不可!”

  凌霜铭急忙撤手,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元婴期的修为,再加上一身法衣,足以媲美玄铁之坚。

  只听一声脆响,几颗乳白的小牙应声而落。

  凌霜铭倒吸一口冷气,只因他看到那倔强的小脸上,一双漆黑而亮的大眼睛慢慢泛起红晕,被涌起的水雾覆盖。

  尽管有过照看雒洵的经验,他还是对这种场景束手无策,顿时陷入兵荒马乱中。

  “嘘,嘘!别哭!诶,还真掉金豆啊!”

  ……

  像是经历一场大战,直到后半夜小孩才逐渐平静下来。

  到了晚上,阒寂谷底寒气愈发砭骨,呵出口白雾都能顷刻冻成冰棱。

  这年幼的孩子哭了多时,早就没了力气,此时只能青白着一张小脸,安静地瑟缩在石缝内。

  凌霜铭的状况其实也不容乐观,他先是遭雒洵剜心,又被青冥宗打落深渊,能自行恢复意识已是奇迹。

  绝大部分灵力都用来吊命,寒意便无孔不入地渗入骨髓,肆意啃噬这具脆弱到极点的身躯。

  直到手足都冻得麻木,他才从凌迟般的痛楚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该寻些衣物御寒。

  在储物戒里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才找出件陈年大氅。

  凌霜铭犹豫一下,罔顾小孩的挣扎,将他一把揣入臂弯间,再将厚实的毛皮披风盖上,彻骨奇寒顿时消解不少。

  本还在张牙舞爪的孩子,在被柔软的衣料裹住的瞬间,离奇地安静下来。

  因凌霜铭身受重伤的缘故,这个怀抱其实算不上温暖,却隔绝了刀剐似的风。

  鼻尖充盈着好闻的雪松清香,就连其中混杂的血腥都飘着淡淡的甘甜,让人难以自禁地沉浸其间,忘却一切恐惧。

  原来世上除了母亲的臂弯,还有这样让人安心的地方。

  别扭了一会,小家伙决定向凌霜铭示好:“喂,我救你一次,你也救我一次,我们扯平了。敢问兄台尊姓大名,以后做个朋友吧。”

  被问到名姓,凌霜铭刚要下意识地开口,话到嘴边却喉头一紧。

  他在这世间无亲无故,先是遭一手养大的徒弟背叛,又被倾注了满腔心血的宗门赶尽杀绝。这样的他,苟延残喘地活着,与死去其实无甚区别。

  于是他听到自己的嗓音,先是如掺了砂砾,复又似清泉流淌,尾调带着说不上苦涩还是释然的笑意。

  “凌……林决云,一介散修罢了。”

  小孩煞有介事地作揖,学着家中长辈的语气道:“原来是林兄弟,我叫君犬子。”

  凌霜铭,现在是林决云:“噗。”

  他自有记忆来的数百年,还是第一次生出捧腹而笑的冲动。

  日次可爱小团子,老气横秋起来真是要命。

  “林兄何故发笑?”君犬子应当没少被人调侃,顿时垮下脸色,气呼呼地问,“我娘只起了这个乳名,林兄不满意?”

  林决云几乎要将一身伤口崩裂,才把到嘴边的笑声憋了回去:“这名字别有雅致,甚好……你娘现在何处,怎么放心你一个人跑到这荒凉之地?”

  君犬子听罢却没了头先的活泼劲,陷入长久的沉默。

  林决云以为他是睡了过去,低头扯扯披风,想将人裹得更严实些。抬起胳膊时他忽然一顿,发觉袖角湿了一大片。

  连忙将小孩的脸扳过来,待看清君犬子的神情时,林决云怔了怔。

  泪水正如珠串似的从那双乌黑的大眼睛里淌出来,那张柔嫩的小脸早挂满了冰碴子,冻得青一片紫一片。

  是自己方才调侃的语气没有把握好,又刺激了小团子脆弱的内心?

  林决云看着在奶白的小脸上分外显眼的冻疮,只觉自己如坐针毡。

  “别哭了,诶呦小祖宗,怎么比我徒儿还能掉珠子……”

  笨拙的宽慰,自然无法奏效。

  君犬子打了个哭嗝,由无声垂泪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

  林决云无奈地按按额角,决定先捏个法诀,先把君犬子这张小脸蛋保下来再说。

  就在他咬牙催动灵力时,只听君犬子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不在了。”

  林决云不明所以,刚想追问,却对上一双赤红眼珠。

  稚童幽沉的眼眸里满是无处发泄的恨意,有如一根尖刺扎入他的眼底。

  “有群会踩着剑飞的人冲进我家,把爹爹和我娘都杀了。哥哥姐姐也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他们和你穿的衣服很像!”

  林决云低头看过身上还未来得及换下的青冥宗道袍,只觉君犬子的话如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到了他这个境界,一眼便能看出这眼前的小孩带着一缕若有似无的魔气。

  北州地界与魔界相邻,不乏有在魔族中难以立足的人混入人族城池,与人族绵延子嗣。经过几代繁衍,这些魔族后代的血脉早就稀薄,行为习惯更是同凡人全无区别。

  因此即便知道有这样的半魔存在,修士们通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长久的相安无事,被他打破了。

  雒洵走火入魔时他便沾染了魔气,青冥宗便是顺着这条线索,一路追踪他们师徒的行踪。

  这些时日他意识昏沉,只知一定要活下去,然后找到那孽徒讨个说法。却没有想到,以青冥宗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作风,会给多少似君家这般的无辜之人带来灭顶之灾。

  一阵堆卷着细雪的风穿过岩缝,穿透厚实的毛皮,灌满四肢百骸。

  林决云伏下身,剧烈地咳嗽起来。

  察觉到那股淡淡的血腥变得浓郁起来,君犬子不安地动了动:“诶,我可没说你也是大恶人,你和那些修仙的比起来,更像个好人。”

  林决云摇摇头,此子年纪尚幼,还不知道坐在自己眼前这位就是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眼下这一声声单纯的童言,听在他耳朵里,就变成了锋利的刻刀,每一字都在心头带起模糊血肉。

  “好人……呵呵,好人?”他无意识地重复这两个字,挤出一丝笑来,“犬子,这世间善恶相生,祸福相伴。今后你独自讨生活,最该远离的就是我这样的人。”

  君犬子失神地看着林决云的侧脸,心道,我才不信呢。

  在迷离雪色里,这人裸露在外的肌肤莹莹散发着柔光,像一尊上好的白瓷。

  那对幽蓝的眼眸虽静谧得宛如一潭死水,却在他笑起来的时候闪烁微光。正如镜湖中浸泡了几颗星子,清透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哪怕是懵懵懂懂的幼童,也能感觉到这是个死气沉沉的笑。

  即便如此,这样的笑容还是让人如沐春风。

  这样的人,怎会舍得疏远呢?

  君犬子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奶声奶气地说:“我听先生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救了仙长一命,仙长却急着把我丢下,这不合适吧?”

  林决云:“……”

  认为君犬子人畜无害的自己,真傻,真的。

  “你要我如何报答?”

  “我要拜你为师,学习仙术,然后找出那群恶棍,为我的爹爹娘亲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