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它 他与它 第64章

作者:莲鹤夫人 标签: 甜文 异世大陆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那要如何固定?”

  余梦洲尽量无害委婉地道:“很简单,基本都是用五个铁钉,沿着蹄边固定,不疼的!这个只沿着你们的蹄角质,就在这儿。”

  他在血屠夫的蹄子上比划了一下:“相当于人的指甲位置,安上一圈,不然在奔跑的时候,没有蹄铁的保护,马蹄可能会受伤。”

  “当然了,”他接着补充,“这都是我们那对马的习惯,如果你们不适应,也没关系。”

  “嗯……”法尔刻深思熟虑,了然地问,“也就是说,蹄铁是象征你的印记了?”

  “啊?”余梦洲傻眼。

  马群的耳朵全都支棱起来了,眼睛也亮了。

  军锋呼哧哈哧地甩着尾巴:“专属印记?好诶!”

  “啊不是啊!不是什么‘专属印记’,不是的!”余梦洲慌乱地辩解,但是场上已经没有马听他的澄清了,都在叽叽喳喳地狂热讨论,法尔刻慢慢地说:“我想,我们可以把蹄铁的获取提上议程了。”

  余梦洲心累地叹了口气,给血屠夫拆掉了剩下的绷带,把剩下的三个蹄子铲了,又上了一层护蹄油,才拍拍魔马的肚皮,让它撒欢地参与到关于“专属印记”的探讨小组里了。

  他收拾好工具箱,坐回自己的床铺,马群误解了蹄铁的用途,那就让它们误解吧,比起他眼下的烦恼,这完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法尔刻安静地跟随着人类的脚步,只要它愿意,穿过阴影的步伐,能比溶于土地的一滴血还要寂然无声。

  它卧到距离人类不远处的地方,看到他陷在它为他搭建的小窝里。

  绚烂的丝绸,来自蜘蛛行者的杰作,深红的美酒,则是地狱巫师珍藏的佳酿——这么看来,洗劫行宫完全是值得的,鲜艳的丝绸衬着人类的皮肤,使他看上去更加可爱了。

  只是,他在忧愁什么呢?

  “你在担心。”法尔刻开口道,“为什么?”

  余梦洲被它的神出鬼没吓了一跳。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举起工具箱,“药和绷带要用完了,我不知道要去哪找。”

  法尔刻很诧异:“这点小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我用的药,你们也不知道要去哪弄啊,”余梦洲说,“这都是我那边研制的产品。”

  “说到这,你的工具……”法尔刻欲言又止。

  在恶魔眼中,那些修理的用具在脱离了余梦洲之后,就显得黯淡无光,但是被他拿在手里的时候,却能放射出比火焰更加洁白,比岩浆更加耀目的光辉,“很不寻常。”

  余梦洲笑了,他得意地拍了拍工具箱:“当然不同寻常了!它们可是我在……”

  “不,”法尔刻立即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告诉我,也不要告诉魔域中的任何一个活灵,有关于你这套工具的信息。”

  余梦洲讶然问:“为什么?”

  沉寂片刻,法尔刻回答道:“因为,恶魔可以被自己不理解的概念杀死。”

  “你要知道,恶魔是古老的造物,我们通晓万物,追逐着那些禁忌的知识,无论是什么人,什么事,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被永久地贮藏在我们的记忆中。每一只大恶魔,脑子里都有个天然的藏书室。我们知道得太多了,因此再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恶魔的生命。”

  它加重了语气:“所以,‘不理解’对于恶魔而言,是一个致命的弱点。看到你拔除高耳的咒钉之后,我终于可以断定,安格拉的诅咒为何对你无效,就是因为你,或者你的身上,有他所不能理解的事物。”

  余梦洲惊奇地说:“哇,那我岂不是可以轻轻松松地把他……”

  “不行!”法尔刻严厉地说,“你一定不能抱着这样的念头,正相反,在所有的魔马解放之前,这个秘密务必要牢牢地守住。消息一旦传开,我只怕没有足以保护你的力量。”

  哎呀,你真是一头好凶的马哦……

  余梦洲张了张嘴,他想调侃,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在刚掉下来的时候……”

  他把遭遇小恶魔的事跟法尔刻说了,“当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可以拿着钳子,一下就把它们消灭干净,今天你一说,我就明白了,或许这套工具也是它们不能理解的东西吧?”

  “小恶魔?”法尔刻抬起眼睛,“那不是小恶魔,那是惊惧小妖,最弱的魔物之一,你说它们看到了你?”

  余梦洲点头:“不过在场的都被我消灭了,所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应该?

  法尔刻的目光柔和下来,对他说:“你好好休息,一会给你送点吃的东西。药的事,我们会想办法的。”

  它站直身体,朝着外侧的洞窟走去。

  恶魔不需要应该。

  “——惊惧小妖?”高耳面对它的首领,其它魔马也好奇地围上来,“怎么了,有必要特地提起那群小害虫么?”

  “隐蔽无声地去。”法尔刻沉静地吩咐,“这块平原上,不会再有惊惧小妖了,明白吗?”

  高耳露出獠牙,暗影的触须在它身后缓缓地起伏,魔马的涎水滴流在地上,登时烧出了无法熄灭的黑红色火炎。

  “是,我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余梦洲:*修蹄子,拥抱,甜言蜜语,施展世上最好的抚慰疗程* 谁是我的乖乖小马?

  恶魔战马:*完全满足地融化了* 毫无疑问,是我!

  其它恶魔战马:*试图用锋利的眼神杀死它,但是失败*

  法尔刻:*感受人类坐在自己身上的重量,非常安逸地卧着,纵容自己的族群内斗* 哼,就让我们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第73章 暗空保护区(八)

  余梦洲仅仅独自坐了片刻,一只马头便悄悄地探了进来。

  他转头一看,只看到两只红光四射的眼珠子,自厚重的铠甲下窥视着自己。就算再怎么胆大的人,突然看到这对眼珠子,也会被吓得跳起来。

  他的心脏骤停了一拍,随即,他就认出了这匹马的身份。

  “朝圣?”余梦洲试探地叫道,“进来吧,怎么站在那里?”

  ——魔马“朝圣”,哪怕置身于诸多造型千奇百怪的同伴里,它也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

  来的第一天,余梦洲就记住了它,因为朝圣从不开口说话,从鼻尖到马尾,都被尖锐的披甲缝合着,不露一点皮毛,能被看见的,唯有一双眼睛。

  朝圣沉默地走进来,它远离了喧闹吵嚷的同伴,安稳地卧在余梦洲面前,背上驮着食物和珍贵的酒酿。余梦洲与它对视片刻,不知为何,他觉得朝圣的目光很忧郁。

  他拿下食物的袋子,把酒瓶放到一边,想要摸一摸它的皮毛,触碰到的却是冰冷锋利的厚甲。

  “怎么啦?”余梦洲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你是不是不开心?”

  朝圣顿了一下,它看了看外面,又转向余梦洲,眼神幽幽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意味。

  余梦洲也偷瞄了一下外面,他压低声音,同魔马说着悄悄话:“它们吵着你了吗?”

  朝圣沉沉地喷出一口气,动了动嘴唇,却将封嘴的铜环晃得叮当作响。它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深深地、可怜地望着余梦洲,那目光就好像含着泪水似的,差点把余梦洲的心都望碎了。

  他扔下食物袋子,急忙抱住朝圣的脖子,也不管盔甲上的尖刺是如何刺人扎手,喃喃地对魔马承诺:“别怕,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除掉你身上的禁锢的……”

  朝圣小心翼翼地挨着他,不使身上的锐甲刮着余梦洲,它发出轻轻的抽气声,犹如小声的应和。

  法尔刻:“……”

  它眯起眼睛,马尾不轻不重地抽打了一下空气,发出尖利的鞭梢声,朝圣立刻抬起头,与回来的首领目光相触。

  余梦洲转过头,也看到法尔刻的身影,感到怀里的朝圣稍微挣了一下,他立刻放开手,让它站起来。

  “去吧,”法尔刻说,“你的兄弟们在等你。”

  余梦洲左看看,又看看,总觉得气氛有点古怪,朝圣最后看了余梦洲一眼,便无声地走出了洞窟。

  法尔刻问:“食物还合口吗?”

  “哦哦,”余梦洲回过神来,他扯开皮质的口袋,“我还没吃呢……嚯,面饼!”

  他隔着油纸,惊奇地拿起一枚纯白如银的柔软面饼,上面还冒着热气,“地狱里怎么会有这种食物啊,你们……我是说恶魔,不都是吃肉喝血的吗?”

  “与其说吃肉喝血,不如说恶魔是什么都愿意尝试的生物。”法尔刻说,“哪怕你要教廷的圣水,我们也能在魔域里给你找到。”

  余梦洲试着咬了一下,又香又甜,能尝出这是一种面点,然而饼子的口感绵密,有如奶酪,一下就能在舌尖上化开,他震惊道:“这、这太好吃了!”

  “喜欢?”法尔刻的眼睛泛起笑意,“你喜欢就好。”

  “这谁做的啊,御厨吧他是!”余梦洲两三下吞到肚子里,又拿起另一个,“这手艺,真是绝了!”

  哦,失策,法尔刻在心中嘀咕,早知道就让留下厨师的活口了……

  余梦洲一口气吃了五个,才停下来喘口气,他抱着酒杯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个,朝圣是什么情况啊?”他问,“它身上的盔甲包成那样,我就是想修蹄子,都没地方下手啊。”

  “朝圣?”法尔刻慢慢地说,“它伴随着地心的轰鸣降生,因此一落地,就有极强的咒言之力。安格拉不曾提防这一点,曾经被它的声音震碎形体,不得已之下,将灵魂深深藏入行宫,才免于一死。朝圣也是我们中逃脱时间最久的,等到安格拉理解了它的言语之后,他抓住朝圣,为了惩罚它的不敬,掩盖自己的失败,于是用九道铜环锁住了它的口舌……”

  余梦洲心里堵得慌,他放下酒杯:“那我现在给它看看吧。”

  法尔刻凝视着他,呼出的气就像一声低笑。

  “军锋那孩子很喜欢你,”它说,“如果你还有余力的话,就先看它吧,朝圣情况特殊,不用那么着急。”

  “也行?”余梦洲站起来,“反正到时候都要解决的,那……”

  他的话还未说完,远处忽然响起一阵恢宏的号角声,法尔刻双目燃火,森冷地抬起头颅。

  很快,军锋挤进洞窟,话语中喷涌着余梦洲从未听过的血腥杀意:“有军队来了,应该是恣乐行宫的恶魔!”

  余梦洲也惊慌地跳起来:“什么,谁来了?”

  “骑到我背上来,”法尔刻说,“咱们该走了。”

  突如其来的纷扰,使余梦洲更加不知所措:“可是我不知道怎么骑,这个体型不适配啊!”

  “你就跳吧!”军锋急匆匆地窜过来,一脑袋把余梦洲顶到首领的脊背上,法尔刻两侧的缰绳顿时灵活地游走起来,试图缠上余梦洲的手臂,接着就被军锋狠狠地撕了一口,咬成了蔫嗒嗒的状态,“抓住绳子,抓稳就行了!”

  “你带好他的工具箱。”法尔刻站起来,沉声下令,余梦洲的视角一下无限拔高,慌得他侧坐在马背上,牢牢扯住坚硬的马鞍。

  得到命令,年轻的魔马立刻将箱子甩在后背,用缰绳死死缠住,待到他们走出洞外,一众魔马已然蓄势待发,獠牙上嘀落口涎,焦躁而兴奋地扯着马嚼子。

  “这个地方很隐蔽了吧,敌人怎么会发现?”余梦洲紧急发问,“还有,怎么不见高耳?”

  “可能是我们血洗了一座恣乐教派的宫殿,由此暴露了行踪?”亵舌口吻柔滑地笑道,“不管怎么说,一切都值得。”

  法尔刻不理会它的调笑,它镇静地下令:“高耳知道它该做什么,我们走吧。血屠夫,你殿后。”

  轰然窜起的烈焰包围在人类的四周,亦使旁人无法看清他的形体与样貌。法尔刻狂暴地长嘶,一马当先地冲出地底洞窟,点燃了无尽的黑夜。

  “它在那!我看到它了,那亵渎之马,最古老的存在与象征!”

  平原上响起贪婪的嚎叫,继而群魔乱舞,狂妄地回应着战吼。

  “抓住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