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铃人 解铃人 第32章
作者:牛角弓
第38章 家人
内院进不去,前院又有动静,唐镜心里直打鼓。
按理说到了这个时间,前院应该落了锁,熄了灯,只有两三个值班的下人守着。但木司徒几个老师傅人都不见了,大半夜的,他们总不会偷偷摸摸出了童府……
除了前院,他们还能去哪里?!
眼下藏锋不在,唐镜没有可以报警或者招来帮手的办法。思索许久,唐镜觉得只靠他和口袋里的一把小匕首,大约什么事也做不成。
此时此刻,他能想到的引来救兵的办法,似乎只有放火这一条了。
童宅的地点比较偏,但偏不代表荒无人烟,相反,从童家后院出去,大片的田地都是童家的,而相隔不远的村子里住着的也几乎全是童家的佃户。这些人看到童家起火,很大的可能性会想着赶过来救火,或者去报告救火局。
如果惊动的人够多,人来的够及时,或许可以制止这一场惨案。
但让唐镜迟疑的,也是这些人的身份——他们都是童家的佃户长工,吃的都是童家的饭,关键时刻,他们很可能还是会听童家的话。
不管怎么样,他总要摸进前院去试探试探,看看情形是不是他预料中的那么糟糕。
前院的院门已经从里面锁了起来,门外还有人看着。唐镜不敢冒头,只能偷偷摸摸往长工住的那个院子摸过去。
长工们都被送去干农活儿了,现在院子空着。唐镜打算从那里翻墙进前院去。
到底也是他住过的地方,唐镜对后院的地形还是摸得透的。因此一刻钟之后,他很顺利地就踩着一个倒扣在地上的竹筐,攀上了前院的院墙。
院墙内是几株高大的银杏树,枝叶茂密,不但挡住了院内的人望向外面的视线,也挡住了唐镜窥视院里的目光。他探头张望了半天,也只看到瓷窑前面好像有人来来往往地搬运什么东西,再远处,童嘉铭的工房里像是有人在里面,有淡淡的光亮透出来。
除此之外,唐镜就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了。
既然没有人注意到树丛这边的动静,唐镜胆子也大了,索性爬上了墙头。从高一点的位置望过去,唐镜终于看清楚这些人是在把工房里的瓷胚往瓷窑里搬。调换一下视角,唐镜还能看到瓷窑门口围着几个熟悉的身影。
唐镜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但看身影应该就是木司徒那几个人。
唐镜留神倾听,但从墙头到瓷窑至少还有将近百米的距离,他能偶尔捕捉到几个单音节就算耳朵厉害了。
唐镜不死心地往前凑了凑,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耳朵上。
仿佛有一阵微风吹过,将他们的说话声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唐镜的耳朵里。
一个苍老、略微沙哑的声音,正在跟窑工交代等下烧火的火候控制问题。旁边几个人也时不时地插一两句话。
他们说的都是行话,唐镜听不太懂。但首先说话的人是木司徒,唐镜认得他的声音。
“这一次不能出错,”木司徒一副不放心的语气,反复叮咛,“温度不可升的太快……”
童家的窑工也都是多年的老手了,怎么烧火的问题没有人比他们更精通,但在木司徒面前,他们也只有连连答应的份儿。
“这一批松木,我都看过了,”另一个老头咳嗽两声,有些紧张的说:“都是再好不过的马尾松……不会有错的。”
“那就好。”木司徒有些心神不定,问旁边的人,“还有多久?”
旁边的人忙说:“快了,快了,再有一刻钟。”
另一个老师傅小声嘀咕,“我还以为清言大师能过来呢。”
旁边几个人纷纷附和,显然对清言大师不能赶过来略有微词。
“你们知道什么?!”木司徒有些不高兴,“清言大师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一动,难保不被人注意到。就算他想来,咱们敢让他来吗?!”
旁边的人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又有人叹气,“没有清言大师给念经……”
“闭嘴吧,”木司徒呵斥他,“该怎么做谁还不知道?又不是头一遭做这事……景明镇的事,还不够堵你们的嘴?”
老师傅们都消停了。
木司徒却仿佛来了脾气,怒冲冲的说道:“景明镇那一次,若不是请了清言大师,惹人注意,哪能招来后头的那些麻烦?那一窑瓷……唉,多少年没见过那么好的瓷,那釉色,那光泽……”
几个老头子一起唏嘘起来。
偷听的唐镜却汗毛直竖。景明镇,这里说的,不就是那个用窑主的一对儿女去祭窑的凶案吗?!
这老东西偏偏还一脸的惋惜回味……
这分明就是死不悔改!
唐镜恨不得把这几个老头子拖过来揍一顿。但这么一打岔,唐镜忽然又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了。
唐镜忽然就明白过来了,他刚才之所以能听到,是因为他无意间将精神力作用在了耳朵上,相当于给自己的听力来了一个加持。
唐镜开始思索他还有什么能力可以在这里使用,他会画符,能召唤“风”“雨”,如果附近有通灵智的动物,也会被召唤来帮忙,另外还会驱邪鬼的符咒……后面这两条在这里都不适用。
唐镜正思索,就听到一阵隐隐的嘈杂声从童嘉铭的工房方向传来。
工房里。
付青青怒火攻心,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打了童嘉铭一记耳光。
童嘉铭完全没料到他温柔的妻子也会有这样狂暴的反应,愣了一下竟然没有躲开。他的身体被她这一巴掌扇得向旁边踉跄几步,撞翻了一旁的椅子,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
他顶着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眼神也阴沉下来。
白氏也尖叫一声,抬手去抚摸童嘉铭的脸,又惊又怒的骂道:“付青青!你疯了?!”
付青青惨然一笑,“是啊,我疯了,我被你们这一对狗男女逼疯了,被你们这个鬼窟一样的家逼疯了!我把你们当成是我的家人,可这世上哪有你们这样的家人……你们还是人吗?!”
他们都被鬼迷了心窍了!
有人在工房外面敲门,童嘉铭黑着脸走过去拉开门栓。
工房的门被推开,露出了一张苍老的脸。他用一种看待物品的眼神上下打量付青青,然后对童嘉铭说:“二少爷,吉时快到了。”
童嘉铭双眼冒出精光,“献祭了她,当真能烧出好瓷,对吗?”
木司徒很肯定的点头,“景明镇的事,二少爷不是亲眼所见?那一窑瓷器成色如何?”
童嘉铭连连点头。
付青青算是看明白了,童嘉铭和这个老东西是真的相信献祭了她一条命,童家的窑口就能烧出好瓷器了。
白氏未必相信祭窑这种说法。但她想要跟童嘉铭在一起,自然处处顺着他。而且她早已将付青青看做自己的情敌,童嘉铭要拿付青青祭窑的行为,在她看来,不过就是心上人在向她表达忠诚,她自然是乐意接受,并推动一二的。
至于童老爷,付青青现在也想通了,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完全不知情。或许他本质上是不相信祭窑这种说法的,但童家的窑口烧不出好瓷,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舍弃一个儿媳妇的性命来为童家搏一搏,在他看来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再说木司徒一定会拿景明镇的例子来说服他——有这个成功的先例,童老爷不会斗争太久,他必然会做出对童家有利的选择。
或者说,自以为对童家有利的选择。
至于她当成亲人一样看待的婆婆,在童老爷和童嘉铭的面前,她就是一个只会微笑点头的木头人,连一句反驳的话也不会说。只有在儿媳妇面前,她才会摆出严厉的面孔指指点点。丈夫和儿子是她的天,只要他们认定的事,她绝不会说不。
付青青有时候甚至觉得这老太太就是一个木偶,一个被童老爷父子俩攥在手心里的提线木偶。只要是他们喜欢的,她也喜欢,他们厌恶的,她也会厌恶。
她的世界里没有自我,只有丈夫和儿子。
这样的一个人,是不可能为了救儿媳,一个刚接触几天的年轻女子,就去违拗丈夫和儿子的。
对了,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大少爷。
付青青想到这里,竟然苦笑了一下。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没有欺负过她,自然也不欠她什么。
有没有这人,对她而言,都是指望不上的。
付青青对这一家人彻底死了心。
说什么一家人,他们哪里把她当成了家人?!她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舍弃、换取好处的一个筹码。
这好处还不一定真的存在,他们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付青青抹一把脸上的眼泪,忍不住开始痛恨数月前那个红着脸对父母点头说“愿意”的自己。
她为什么不坚持之前的想法,或者让哥哥帮忙说服父母,同意自己出国去念书呢?她竟然被童嘉铭这种狼心狗肺的男人所打动,竟然亲口同意了嫁给他……
她是亲手推着自己跳进了虎狼穴。
付青青后悔得无以复加。如果她态度坚决,又有哥哥帮忙说话,她的父母最终是有可能同意让她出国去念书的,她为什么不坚持呢?为什么会同意嫁人?
是童嘉铭给她描绘的婚后生活太过美好吗?!
她就这样傻乎乎的因为几句花言巧语就上了钩,白白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命——她会被封进瓷窑,在烈火与浓烟之中,缓慢而又痛苦地死去。
哪怕是死,他们也不会给她一个痛快的死法,而是将她的生命、她生存于世的最后的价值,压榨到了最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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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镜:在实战中开发了新技能~
第39章 乱
唐镜趴在墙头上看着梧桐园里的动静,他心里已有关于吉日的猜测,但当他看见付青青被人反剪双手从工房里推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吃惊的。
吃惊,却不是意外。
因为在童家,在童嘉铭、木司徒等人煞费苦心地筹谋了这么久之后,这是迟早都会发生的一幕。
从她嫁进童家,这就成了她命中注定的一劫。
唐镜顺着墙头往瓷窑的方向凑了凑,绕开了那几株银杏树,庭院里的景象便一览无余了。再加上工房里透出的亮光、院里窑工手中所持的火把、以及窑口的火光……足够让墙头上的他将院子里的每一个人都看清楚。
付青青脚步踉跄,推着往前走的,正是她的丈夫童嘉铭。
童嘉铭头发有些蓬乱,双眼之中却闪烁着狂热的光,他看上去不但没有丝毫的犹豫挣扎,反而有些迫不及待,仿佛被他推着走的不是一个人,不是他的妻子,而是市场上随便买来的鸡羊猪狗。
付青青的嘴里塞着一团布巾,满脸是泪,几缕碎发凌乱地粘在脸颊上。与童嘉铭那种诡异亢奋的神情不同,她的眼神是麻木的,整张面孔都泛起了与她年龄不相符的灰败——她大约已经知道了等着她的是什么,也自知这些人不会给她逃走的机会。
木司徒和他的帮手,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她。他们神情肃穆,眼神与童嘉铭一样,饱含着充满了希望的、狂热的亮光,像荒原里一群发现了猎物的饿狼。
付青青就在这些人的夹道欢迎之中,被推搡了过来,一步一步靠近了瓷窑。
唐镜抬手,在虚空中落下了第一笔。
他的手里攥着的不是笔,而是藏锋交给他的匕首。但这个时候,无论他握着什么,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
笔划顺势而下,在唐镜喃喃的念诵之中,随着被灌入的精神力,在虚空中泛起了似有似无的亮光。
唐镜的精神力被愤怒激发到了极致,以至于瓷窑前第一道成型的旋风就饱含着凛冽的杀意。
风势迅速扩大,摧枯拉朽一般朝着瓷窑的方向席卷而去。
满院的人都被这突然出现的旋风吹得东倒西歪,眼睁睁看着那股狂暴的旋风呼啸着撞上了瓷窑,瞬间就将灶膛里的火势燎了起来。火苗叫嚣着,沿着瓷窑的外壁向上攀爬,只一瞬间就将整个瓷窑包围在了火海里。
火势迅速蔓延,火舌点燃了瓷窑附近堆放着的松木,又借着风势舔上了杂物间的屋顶。
眨眼的功夫,梧桐园的半个园子就被卷进了火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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