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铃人 解铃人 第89章
作者:牛角弓
第114章 十年前
静江市,信息调查局。
藏锋快步穿过走廊,来到周重明的办公室门口。门虚掩着,有烟气从门缝里飘了出来,熏得藏锋皱起了眉头。
他并不反感别人抽烟,但周重明一个修行的人,一向不好这些。如今一下子变成了烟鬼,让藏锋打心眼里觉得接受不能。但他只担心唐镜一个人都已经焦躁到要发疯,周重明的肩上却压着整个天门道,他所承受的压力比谁都大,
办公室里的人已经听见了停在门口的脚步声,淡淡说了句,“进来!”
藏锋推开门,等烟气散了一会儿,才凑过去探头往里看。周重明也正在开窗户散烟,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那件外套,皱皱巴巴的。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眉眼之间也带着疲态。
藏锋涌到嘴边的话就拐了个弯,变成了一句“您早饭吃了吗?”
周重明淡淡瞥了他一眼,“查清楚了?”
藏锋连忙站直,很是规矩的将手里的文件袋递了过去,“根据您提供的线索,我查到了一些有关当年虎林山的消息。”
周重明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随手倒了一杯水推到藏锋面前,示意他坐下来说。
藏锋在他对面坐下,泛着血丝的眼睛里因为有了新发现而浮现出兴奋的神色,“虎林山是道门中一个小门派,在南方小有名气。十年前,大约就是丘道长出事之前,有人把他们推荐给了静江市当时的□□黄炳贤。”
藏锋说到这里忍不住微微一笑。看,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小,转来转去就遇见了老熟人。当年欺负他的那个黄健强,就是黄炳贤的侄子。他还有一个堂姐叫黄智英,跟黄健强也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好后来都遭了报应,否则这世道可真没天理了。
思绪这么一打岔,藏锋就又想起了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接二连三做的梦。在梦里,他总是会回到中考之前那一段凌乱的岁月,有人欺负他,也有人护着他……他小半辈子的人生都没有那么精彩过。
尤其最近两天,他在梦里也渐渐看清楚了护着他的那个大哥哥的轮廓……竟然有些像唐镜。
藏锋对这样的梦境颇无语。
他想,大约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唐镜出事,他一天到晚急的火上房,所以在梦里忍不住就代入了这种期待的情绪。
周重明伸手在桌面上叩了叩,唤回了藏锋飘远的思绪。
藏锋忙说:“黄炳贤当时还在任上,他跟静江市的很多企业家都有密切的来往,还有人传说他跟那些捞偏门的地下帮派也有一些利益关系,总之势力很大,在静江市颇有些一手遮天的架势。”
周重明的眉头皱了起来,“后来被双规了?”
藏锋点点头,“后来他和他弟弟都被双规了,曝光了不少违法乱纪的事。当年的严打,几乎换掉了市里将近四分之一的高层。在当年是很轰动的一个案子。而最初的线索就是严壑想办法给捅出来的。”
周重明眉头紧锁,“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藏锋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毕竟是十年前的旧事,而且他们也没有亲口问过严壑本人。
“接着说。”
藏锋喝了两口水润润喉,继续说道:“总之就是黄炳贤兄弟俩贪腐的证据被严壑无意中知道了——他当时在看风水这一块很有名气,认识了不少达官贵人,估计就是通过这些人才知道的。”
周重明恍惚了一下,他其实还有一些严壑给人看风水的记忆。但后来严壑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一门心思都放在了研究禁术上。逼得他也不得不跟在他身后,把关注点放在了禁术上——禁术之所以成为禁术,必然有一些无法承受的后果。
这也是他后来带着老五老六执意离开天门山的原因。
“黄家兄弟就到处托人在严壑面前说好话,求和解。”藏锋说:“但严壑这个人吧,他大概当神仙当的太久了,对凡人都有些看不起。黄家兄弟派来的说客都被他不留情面的撅回去了。”
周重明觉得这种事还真是严壑能干得出来的。或者严壑本身也不清楚他掌握的证据对黄家兄弟来说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俗世间的利益关系,严壑不清楚,同时也不屑于搞清楚。他高高在上惯了,从来不觉得他看不起的凡人能在他手底下翻出什么浪花来,更没想过会牵连到丘恒。
直白说来,就是阴沟里翻船了。
“黄家兄弟大约是急病乱投医,”藏锋说:“他们就想方设法的联系上了虎林山,想借着虎林山在道门中的地位跟严壑好好通融一下,通融不成再施压。”
周重明微微一叹,“他们错估了我师父的性子。”
严壑的性格傲气太过,那是软硬都不吃的。
藏锋点点头,“我找过黄炳贤的秘书,他说黄家请了虎林山的方道士来静江市,还把家里的两个孩子都送给方道士做弟子,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加强黄家与虎林山之间的联系。”
结果那两个熊孩子在有了道门靠山之后,欺负起自己的同学来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周重明已经猜到后面的事了。
藏锋也有些叹息,“总之就是虎林山的人在严壑面前又碰了壁。黄炳贤没办法,就想通过虎林山来硬的。他们想出来的办法,就是用阵法困住丘恒,逼迫严壑答应他们的条件。”
周重明这些年明里暗里也打听到了一些相关的信息,“虎林山方道士那一支是擅长布阵的。不过这门学问后来也失传了。”
藏锋挠挠头发,“后来虎林山这些人是怎么暗算丘道士的,黄炳贤的秘书也不清楚了。他只知道这些道士把事情给办砸了,他们想要抓住当诱饵的那个丘道士死在了遥田镇。严壑受了刺激,一下就疯了,拿出了鱼死网破的态度……再后来,虎林山也完蛋了,黄家兄弟也完蛋了。”
周重明叹了口气,“遥田镇那边没查到什么?”
藏锋摇摇头,眉宇间流露出焦燥的神色,“遥田镇当时有一个挺有名的道观叫青云观,好像跟这件事有点儿关系,不过丘恒出事之后,青云观也因为一场大火彻底败落了,好些道士都去了外地的道观……他们到底倾向于哪一方,当时是不是在这件事里头做了什么,就没人说得清了。”
藏锋想了想,尽量客观的补充了一句,“也有可能他们只是遭了无妄之灾,被虎林山的那些人给连累了。”
周重明之前的查访只查到虎林山,青云观倒是第一次注意到。但这个线索确实不好往下追,十年前离开遥田镇的道士,谁知道都去了哪里。
“虎林山呢?”
藏锋说:“虎林山从这件事之后就受到了整个道门的排挤,方道士这一支在虎林山也呆不下去,不知道去了哪里。如今还留在虎林山的那一支的掌门似乎是方道士师兄的弟子,跟方道士关系比较远。”
藏锋说完就阖上了手里的文件夹,对周重明说:“过去的事就查到这么多。副局,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周重明在严壑离开天门山之后又回去了一趟,但他并没有找到跟禁术有关的记载。或许严壑自己也知道这些东西是不能见人,也不能流传下去的,因此想办法收起来,或者干脆就销毁了。
以周重明对严壑的了解,这个人未必就对禁术有兴趣,他想做的事,从来就只有一件:那就是救回丘恒。
为了救回丘恒,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比如拿自己一手养大的徒弟做实验,比如拿他自己做实验。
他几乎把他拥有的全部筹码都拿出来献祭给了他的愿望。
“遥田镇景区现在已经进不去了,”周重明头疼的说:“我师父的结界,没几个人能破。”
何况这个时候就算破开了结界,也未必就能救回唐镜。在丘恒死去的十年之中,唐镜是严壑抓住的最大的希望,他会不顾一切的促成这场法事。
“小师叔已经带着老八和老十在赶去遥田镇的路上了。”周重明看看时间,他们也要出发了。但这一趟行程究竟能得到什么样的结果,谁也说不好。
藏锋也想到了他们的小师叔,他有些紧张的问周重明,“小师叔真的可以破开严壑的结界吗?!”
周重明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转身之际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也不确定。但我师父上面的几个师兄,如今都联系不上了……就算能联系上,他们也不一定愿意帮忙。所以……”
所以他们除了小师叔,暂时找不到其他帮手了。
藏锋焦心如焚,知道周重明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但是,就算真的破开了严壑的结界,他们是否能够救出唐镜,仍是一个未知的答案。
与藏锋不同,周重明这个时候担忧的不止是唐镜一个人的安危,更多的还是天门道的未来——在严壑所做的事曝光之后,天门道已经没有未来了。
严壑以一己之力,掀翻了道门中人最深切的忌讳,以及整个社会对道门的忌讳。
为了一个人,不惜与全世界反目成仇。
藏锋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他没有兄弟姐妹,不能理解严壑的执念——过执成魔,严壑现在的反应就像是入了魔。
入了魔,不再顾忌自己也是一个人的事实,用冷漠蒙蔽了跳动的心脏,将身边所有的人都当成了可以利用的筹码。不顾一切地走上了无法回头的道路。
如果丘恒地下有知,他会赞同严壑的做法吗?
在这件事发生之前,藏锋一直对严壑抱有同情。
但当被挟持,会遇到危险的人变成了唐镜,他的理智也终于回笼了,脑海中乱成一团的念头也终于各归其位。
藏锋摸了摸心脏的位置,对自己说,哪怕是打着爱的旗号,严壑也没有权利去伤害其他人,用他们的性命去成全他自己的爱。
爱,不应该是这样自私到卑劣的东西。
--------------------
藏锋:当年的人真的是阿镜吗……嗯,一定是我想多了……
第115章 大补丸
一大早,青云观就热闹起来了。
唐镜脸也没洗,脑袋上顶着同样好奇的乌冬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偷偷摸摸的从门缝往外看。
这里是道观的后院,从门缝里望出去,一条铺砌得整整齐齐的小径两侧种了许多花草,供信徒们暂住的小院子就建在小径两侧。
此时此刻,张春山正引着一伙儿人往后院的方向走。这些人大约有七八个人,身上都穿着道袍。领头的是一位中年道士,中等身材,身形有些消瘦,面孔泛着不大健康似的苍白,眼皮也耷拉着,看上去像是端着领导的架势。
他身上的道袍样式要比张春山更繁琐,领口还镶了金线,十分气派。跟在他身后的年轻道士们穿着都与他相似。唐镜觉得这伙人一出现就给人一种财大气粗的感觉。
唐镜伸手撸一把窝在他脑袋上的乌冬,悄声嘀咕,“虎林山这个门派好像很阔气啊。”
乌冬避开他作乱的手,不大高兴地往旁边挪了挪。
唐镜被它的尖爪子挠着头皮,疼的一呲牙。
乌冬换了个舒服的地方,又重新窝了下来。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方道士有意无意的冲着唐镜的方向扫了一眼。
唐镜捂住了嘴,不敢再出声。
他知道修行的人五感敏锐,完全可以感应到小院里有人。但这没关系,只要他没看见自己的脸就行。
唐镜跟龙虎山的道士们曾在飞来桥的桥头见过一面,如今这些道士也来到青云观,唐镜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些不妙。当然人家方道士也不一定就记得他,也未必知道他的小弟子(黄家姐弟)是受了他的算计。
严壑和丘恒倒是没住在道观里,但每天也会过来跟张大师谈谈经。
这样的场合唐镜是没有机会参与的,自然也就不知道张大师有没有意愿调和一下龙虎山和天门道之间的矛盾。
但唐镜看得出严壑和丘恒对青云观的感观还是不错的,他们几乎每天都会过来坐一坐,然后绕到景区去散散步。有时候张大师也跟他们一起去,唐镜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到山头上的那个阵法。
严壑似乎不擅长布阵……
为了就近观察严壑和虎林山之间的进展,唐镜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出门,但他不出门了,虎林山的道士们反倒开始早出晚归,也不知都在忙些什么。
从唐镜观察到的情况来看,虎林山的道士们似乎也并没有机会与严壑和丘恒碰面,也不知是不是在有意回避。
这样的一种态度在唐镜看来其实不是什么好兆头。
如果虎林山的道士们反复地纠缠严壑,甚至是谈条件、找人出面说合,这还有一些和平解决的希望。如今干脆就这么冷眼旁观……
唐镜很难不去怀疑在山头上布阵的人就是他们。
小院里,唐镜坐在石桌边直叹气。
头天晚上张大师就让一个小道士给他传话,让他早上别出门,留在院子里等一等他,他有话要跟唐镜说。
乌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优哉游哉的围着小院子来回扑腾,偶尔还停在院墙或者树梢上伸伸翅膀伸伸腿,好像在晨练似的。
唐镜挠挠头,小声跟乌冬发牢骚,“你说,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啊……能握手言和吗?”
乌冬扑腾到了石桌上,低头啄翅膀上的毛毛。
上一篇:是的,请为您的爱人节哀
下一篇:重生后将军独占病弱万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