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靠近剑修会变不幸 不要靠近剑修会变不幸 第115章
作者:南歌玉转
“没事没事,我不疼,谢谢好心姐姐。”成蹊一边拍着身上的灰,一边整理仪容,侍女扶了一半,低头一看,忽然就瞧见那张在噩梦里出现过许多次的脸,顿时僵住,舌头像是打了结,“三……三……三公子?”
成蹊仰头灿烂一笑,“胥姨娘安好,许久不见,没想到如此有缘。”
半空之中,灵气与魔息相撞,天生异动,如同惊雷炸响,骇得人头皮发麻。
胥夫人后退半步,花容失色,“成蹊?你不是……”
将那个死字缩回去,胥夫人调整不可谓不快,面上又挂上了那副如同面具一般的,温柔至极的表情,她亲自上前两步,抓住成蹊的手,“小昧,今日不太平,你就呆在此处,比较安全。”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胥姨娘了。”成蹊眉眼弯弯,“我母亲会感谢你的。”
胥夫人笑得越发温柔,“自从姐姐去后,便只能睹物思人,当年与沈姐姐多有误会,她去后我一直很是愧疚,纵是思念至此,这么多年,她却从未入梦,叫我好生挂怀。”
“小昧你与沈姐姐生得相似,倒让我想到不少旧事……不如去我那边坐坐,你我也好叙旧。”
成蹊不动声色,“既然是姨娘要求,好啊。”
胥夫人回头,看向将成蹊抬过来的那两个弟子,笑容温柔,“你们都下去吧,若是昀儿问起,让他来找我就是。”
那两人面面相觑,不过胥夫人向来温柔,在她这里,确实再安全不过,躬身行礼,而后便退了出去。
狂风大作,庭院之中的梅花被风吹散,在一片惨然的黑中,胥夫人雪白的裙角漂浮,白面红唇,妆容景致却无人气,这让她像一只在深宅之中飘荡的恶鬼。
林花落外的大门吱呀关上,胥夫人温柔的望着成蹊,“小昧,你怎么就……没死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之五
么么啾~
第154章 章一百五十四
又一声炸雷, 天空中缭乱的灵光一暗,禁地之上,沈星砚施术结束,数千恶魂被收入灯中。
禁地之中, 失去魂魄的活死人变作无数的尸体, 成片倒下。沈星砚轻飘飘落地, 宫灯微晃, 暖色的灯光照亮方寸之地,密密麻麻倒伏的尸体外,出鞘的剑锋明亮, 刃上一线冷光。
宗主坐在轿撵上,看向远方执弓的成曦,“曦儿, 够了吗?”
密林之中,成曦充耳不闻,他看着沈星砚执灯靠近, 玄色衣袍上,松枝落雪, 静明君神色是一惯的淡然,不知是不是夜色的缘故,面色透着一股惨白。
宗主看着从自己身前缓缓经过的沈星砚,垂眼叹息,“星砚,你今夜劳累,不如留在白玉京休养。成曦不知轻重, 你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体吗?”
“多谢宗主关心, 送魂而已, 不过基本术法,消耗不大。如今只是忧心禁地死尸太多,还需劳烦宗主将此处处理干净才是。”沈星砚提着灯,眉心一点朱砂,垂目时显出几分慈悲,“我观白玉京内似有魔息,宗主如今还是早些回援才是。”
“你说得对。”宗主看着禁地之中的死尸,沉重叹息,“动身吧,总不好让你们这群孩子忧心。”
他抬手,状似无意,轻轻一挥。
禁地内,枯草连天卷,空气中尚且浮着死尸的腥臭味,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清风,草叶低伏,在白玉京头顶沉闷的雷声中,冷光乍现——
说不清谁先动的手,照夜凝光,自动挡住第一下攻击,草叶之间锁链如同潜伏的长蛇,从西面八方袭来,然而不等缠上沈星砚的手腕,便被远处飞来的箭矢击碎。
碎铁飞散,如同锋利的刀片没入攻击而来的齐云仙府弟子体内,最先一批人闷哼数声,直接倒地,沈星砚袖袍翻卷,一把软剑自腰间抽出,转瞬砍翻数人。
远方,成曦三箭连发,一箭断阵,一箭阻拦齐云仙府弟子的袭击,最后一箭,从宗主脑袋边擦过,暴虐的灵力穿透护身灵器,将他的侧颜划破。
是警告,亦是威胁。
看着指尖沾到的血,宗主气笑了,“翅膀硬了,不孝子。”
齐云仙府宗主随身弟子皆为精英,可以说是被他一手教养出来的随身侍从,眼见没办法困住沈星砚,直接同他拉开距离,一部分人起阵围困,另一部分则直接冲向山坡上的成曦。
至于宗主,他选择去教育亲生儿子。
金色的阵文如同在草叶间游动的蛇群,在山石上游走,潮水般朝着成曦涌去。
成蔚此生并不算是顺风顺水,虽是齐云仙府嫡子,但成家人实在太多了,唯有修为天赋最佳者才会得到重视。他从小到大一路都是踩着亲人的血爬上去的,世家之下,明争暗斗,阴私无数。
而他是其中的佼佼者。
唯一的变数就是娶了沈家女,那时年纪尚小,看到沈臾的第一眼,惊为天人,而后便发了疯似的想要得到,为此甚至与祖宗长辈对抗。
最终他得偿所愿,但娶回来的不是他梦中那个飞扬自在的少女,他娶回来了一把冷铁铸就的长刀。沈臾骄傲,跋扈,尖锐,强势,身手极佳,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婚后生活只要稍不留意,甚至会动手打人。
他那时一腔深情,也曾花了许许多多的心思哄过,在这场联姻的前五年里,其实也算相敬如宾。
成曦出生在他成婚后的第二载,对于这个大儿子,他倾注过太多的期待和爱,可惜一招之差,他中了计。
一开始他与胥白露确实是意外,被人算计后重伤,对方是齐云仙府下属宗门想方设法献上来的貌美礼物。胥白露那点小心思他其实看的清清楚楚,不过一个胆怯柔弱没有什么主见的花瓶,唯一有意思的点便是,她好像真的爱他,与所有人都不一样的爱与仰慕。
但也只是一个寿命不过百年的凡人而已,他当初甚至没打算将人纳进来。
结果他与胥白露的事情转头被人传进了沈臾耳中,胥白露差点被她一刀砍死。他将人保下来,但从此以后,沈臾再也没有理过他,并将成曦送出了齐云仙府,送去了灵州。
而后便是夫妻之间,漫长数十年的互相折磨。
成曦前五年在他膝下教养长大,而后数十年,被养在灵州和沈家,只在年节时偶尔回来一次,却再不如幼时那般亲近。
三个名义上的儿子,他越看不上,越憎恶的,反而对他越是依恋,这又如何不是一种讽刺。
夜色之中,山势起伏,重重林木之中,成曦一身孝袍,他看着朝他包围而来的仙宗弟子和为首的宗主。
“父亲。”成曦轻声开口,语调冰冷。
“曦儿,放下剑,我既往不咎。”宗主站在山脚下,微微抬起了手,是一个接纳的意思。
两张无比相似的面容遥遥对望,成蹊随手丢了长弓,而后铮然一声清响,长剑出鞘。
与他身后,腕系白布的宗门弟子手执刀剑,从密林之中现身。齐云仙府七十二外峰,竟有接近一半的长老现身。
为权为利,亦或是那一丁点残余的良心。
“父亲,母亲托我给你带句话。”长风猎猎,成曦目光平静,“你若是不愿与她合离,便让你下去,她亲自同你分说。”
宗主看着那些聚拢而来的人群,面色不改,“你以为自己带这么多人,就能弑父?”
————
“你为什么不陪着沈臾一起去死?”
胥夫人手指微翘,宽大的袍袖些微挡住了唇,她的眼睛睁圆时是杏眼,此刻微垂,显出几分带着阴沉的妩媚,“也好,上天垂怜,终究还是让你落在我手上。”
梅花簌簌落下,空气中花香浓烈,成蹊蹙眉,他看着胥夫人掩盖在厚重脂粉下,那泛着暗青的血管。
林花落本该灯火通明,然而今夜狂风大作,将长廊之中的灯笼一盏盏吹灭,空气中有一种烟尘的浊气。
像个阴沉的鬼屋。
“宗主对你做了什么?”成蹊蹙眉,他看着胥夫人乌色的指尖,凝重道:“你身上被种了魔种?”
“宗主爱我。”胥夫人抚上自己的侧脸,“我是凡人,这是他不忍我年华老去,特地为我寻得长生之法。”
“长生之法?”成蹊只觉得荒谬,“没有修练手段,以活人之身入魔,只会让你丧失神智,成为在魔域之中游移的怪物……”
“不可能!”胥夫人声音尖利,将成蹊打断,有些神经质的强调,“宗主他爱我。”
“那他为什么不娶你。”成蹊蹙眉,“这么多年没有一个真正的身份?我建议你清醒一点……”
“入宗时需要被刻上神魂烙印,一辈子受制于人,是宗主不忍让我如沈臾一般,受日日夜夜,生不如死之痛。”胥夫人打断成蹊,她抬眼看着面前少年,像是要从这张脸上找出些微故人的影子,可惜那些相似点随着时间流逝,已经越来越少了。
“她有显赫的出身,卓绝的天赋,她再嚣张跋扈那又怎么样?最终赢得人还是我,我的儿子成为仙宗少主,我是宗主唯一的夫人!”
“而你们母子,只会被埋进污泥里,被虫豸啃食。”
胥夫人盯着成蹊,忽然露出一个极其温柔的笑来,“小昧啊,你想不想母亲,我送你去见她好不好?”
她身后,一直在旁边跟随的侍女,唰一下拔出刀。侍女抬头,方才还算灵动的眼睛,此刻空洞一片,只剩一片漆黑。
胥夫人如花朵般漫卷的衣摆下,一团巨大的阴影无形之中吞噬而来。
成蹊卧槽一声,然后拔腿就跑。
林花落里,灯火一盏一盏灭掉,梅花林中像是骤然起了一团白雾,成蹊三两步冲到大门口,一把拉开大门,然而大门之后,依旧是连片的梅林,和曲折的长廊,廊桥之上,胥夫人优雅站着,她脚下阴影蔓延,已然吞没整个林花落。
这绝对不是普通入魔。
几个侍女鬼魂一般飘荡,成蹊握住了腕间的储物灵器,一张符箓飘飞出去,然而落在侍女脑袋上,却并没有像意料之中那般将人定住。
成蹊看着自己的脚下,那团影子一般的黑色居然在往他身上爬,搞不懂这是什么玩意,成蹊头皮发麻,立刻爬到了桌子上,躲避追杀。
还好侍女应当是普通人,胥夫人相对来说比较文雅,也没什么和别人打架的战斗力,几个被控制的侍女举着刀砍来砍去,成蹊倒也还能应对。
他不想杀人,看这样子,这几个人也许还有救。
成蹊像只猫,踩着桌椅板凳,从大厅窜到了书房,后面那三五个侍女举着短刀棍子之类的跟在后面追。
室内狭窄,乱挥乱砍只会让她们更加受限于人。成蹊从房梁上翻过,一刀割破帷帐,宽大的帐子顿时将几个人盖住,成蹊从窗户里翻出去,不顾往他身上爬去的黑影,一把冲到大门口,将那几个侍女锁在了偏厅。
长廊外,胥夫人正朝着他走来。
成蹊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一下,大概是胥夫人教养太好,就算是入了魔,她都没有在庭院里撒丫子狂奔,还是一小步一小步,优雅的朝着他移过来。
成蹊不愿意与疯子多生事端,他抽出一根绳索,看着对方也不像是能打的样子,不如就直接把她捆起来算了。
此时,那片黑色的影子,已经爬到了成蹊的小腿。他将绳索打了个套子,正在思考往那边挂,低头的瞬间,手中匕首掉落。
成蹊顿住。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发白,透着一股不详的冷色。四肢沉重,疲惫感一下子涌了上来,与此同时,心跳也逐渐缓慢。
这状态让他想到,最初那几年,身体不好时的样子。
难不成这是给他挂了一个虚弱buff?成蹊困惑,但自己腿软手软,他看着逐渐靠近的女人,扶着墙往庭院外跑去,试图离这片黑影远点。
成蹊扒拉了一下院墙,但是自己矮了一截,爬不上去,只能硬着头皮匆匆跑到大厅里,一边喘气,一边拖了一个实木凳子,搭在墙底下,费力的爬上墙。
从院墙上放眼望去,林花落里到处都是透着灰的雾气,一片漆黑中,唯有南边成昀的庭院里还亮着灯。
成蹊二话不说,摇摇晃晃朝着南院跑过去。跑向那唯一剩下的一盏灯火,成蹊一脚踩空,从院墙上掉下来,发现四周总算正常了一点,至少呼吸间没有了那种幽冷粘腻的气息。
像是在重病情况下跑了一千米,成蹊浑身无力,冷汗一层层落下来,他瞅着成昀院子里的侧门,一点点挪过去。
一手按上大门,成蹊正待开门,只听得哐当一声响,大门被人踹开,成蹊躲避不及,让门板给拍地上,滚了两滚,看着门槛处那暗紫色的袍角,忍不住骂道:“成昀!你能不能不要用脚开门啊!”
“成蹊?你怎么在这?”成昀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宗主府内生了异变,他派人将阵术缩进了暗室之外,但魔心的束缚越来越微弱,眼看就要撑不住了,他正打算把成蹊提溜过去帮忙。瞥了一眼在地上趴着的成蹊,他冷笑一声,嘲讽道:“又想跑?谁让你把脑袋贴门上的?活该!”
成蹊简直要吐血,他身上一点使不上劲,哆嗦着伸着手指头,指向长廊处的暗影,“我他妈是在逃命……成二公子,管管你妈吧!她大概率是入魔了。”
成昀一愣,他看向院落之后那个浅色的影子,胥夫人一身浅绯色的衣衫,此刻下摆上裹了重重叠叠的黑影,如同泼上去的墨渍。
“昀儿。”胥夫人站在长廊处朝着他招了招手,“孩子,过来。”
成昀顿时觉得一股凉意穿透心底,“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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