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他不肯和离 太子他不肯和离 第56章
作者:丹锦
冯万川换上一份摺本,打开继续念。
这一份是以谢煐的口吻所写,列举出的平王罪状中,除了上一份里的那些,还有私采金矿、豢养私兵,并且表示已在金矿、私兵与知州、通判处缴获一应账目与信件往来。
平王刚才惊得冒冷汗,现在则是恐惧得汗不敢出。
他颤着声喊:“我没养私兵!”
谢煐面上嘲讽之意更甚:“要把账目和信件一一念给你听吗?”
平王垂死挣扎:“我……我只是让他们赚点银钱……不是要谋逆……”
谢煐:“你觉得天子会信?”
平王一时语塞。
谢煐续道:“那些私兵的武库里存着大量违制兵器与盔甲,我若是再往那些东西中添一件龙袍……”
平王惊怒:“你!”
谢煐紧盯着他,刻意轻声道:“你忘了你三弟吗?他仅仅是想求娶前任羽林大将军之女,就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宫中。”
平王双眼猛地瞪大,瞳孔不受控制地颤抖,脸上倾刻间血色褪尽,全身都在剧烈哆嗦,口中甚至还传出牙齿打架的声音。
“待会儿你喝完镇痛的药,能拿得住笔了,就把该你上的那份奏章抄一遍。明日便和知州、通判的请罪奏章一起,八百里加急送回朝中。”
说完,谢煐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垂眼看他。
“若是明日信使动身之前,你的奏章还没有交过来……那就把我那份奏章送往朝廷。看看平日里宠爱你的陛下,这次会不会留下你一条命。”
平王仰着头看向谢煐,机械地转动眼睛目送他出帐,又迟缓地移回床前,长久地盯着案几上那本“他自己的请罪奏章”。
曹御史于七月三十的午后回到营中,刚向谢煐禀完疫病的防治情况,就被递上三份厚厚的奏章。
他拿着平王、知州和通判的请罪奏章一一看完,整个人都愣住——怎么他才走了十来日,再回来就仿佛变了天?!
“这……”曹御震惊地抬头看向谢煐,“真有此事?”
谢煐淡定地回道:“武威军与鹰扬卫去加固堤坝,碰到一队贼匪欲行破坏。两军追击至贼匪隐匿的山谷,将贼匪全部俘虏,随后从山谷中查获大量财物,以及与平王等人的信件。
“恰逢孤在华渝县听闻离奉城亦有疫病,转道离奉之时,遇见运送缴获回营的两军分队,得知此事。孤入离奉后,顺便探查知州、通判两府,果从其中搜出假冒官船走私的一应账目。”
曹御史听得一言难尽。
但不管是真巧合,还是谢煐处心积虑地设计,只要假冒官船走私这个惊天大案揭开,那些都不过是丝毫不重要的细枝末节。
谢煐又问:“曹御史可要另上奏章?若有,便让信使明日再走。”
曹御史面色复杂地看着一脸淡然的谢煐,回道:“臣可否看一看那些账目与书信?”
谢煐点头:“自然可以。”
他召来一个东宫卫,让人领曹御史去看证物。
在谢煐见曹御史之时,白殊正在和五娘子谈生意。
白殊慢慢向她说着构想:“我听闻你原先也带人走商,如今想和你合作,由你的商队帮我在外销售肥皂。”
五娘子完全没料到被唤来是为这个,着实愣了好一会儿。肥皂山谷里这段时间一直在用,大家都已体会到其中好处,只是,那东西一看就不便宜。
她有些犹豫地问:“不知楚溪侯打算怎么卖?”
白殊说了个价格,问道:“五娘子觉得这个价如何?”
五娘子被这出乎意料的低价又惊了下,随后斟酌着道:“若是这个价格,城里的大部分人都可以承受。不过村子里就……说实话,虽说先前大夫治腹痛症时强调过要喝烧过水,可很多人家过了五月之后依然不舍得多费柴火,还是喝生水,将柴火留着过冬。”
对这些村人而言,即使知道好处,也基本不可能花钱去买肥皂。
白殊点点头,温声道:“无妨,那便先在城镇里卖起来。你们只需以不低于刚才那个价格出售,最后我按数量给你们分润,若是能卖到更高价,多出的那部分钱也是你们的。”
五娘子再次露出诧异之色,紧接着又犹豫着道:“那不知……我们该去何处取货?是否需要先交纳一笔钱?”
白殊笑道:“我对你还是很放心的,你们商队就不需要交押金了。往后我或许还会召集别的商队售卖,他们就需要按数量交纳押金。”
五娘子稍稍松口气。只要不用先往里投成本,即使要商队远道去取货,他们也能沿途做些生意,把路途成本赚回来。
不过,白殊却是续道:“至于取货的地方嘛,我是想着,在你们村子附近买块地开作坊。你们几个村子今冬该是比较闲,正适合让我招工。五娘子觉得可否?”
五娘子再一次愣住——有这作坊在,他们赶完播种,上工马上能拿到钱,辛苦一冬,明年就能把被水泡的损失补回来。若是作坊能长久做下去,那家家户户都能长久地有补贴。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站起身,深深行礼:“五娘代附近几村人谢过楚溪侯大恩!”
白殊示意知雨扶她起来:“各取所需的事,不用如此。况且,若不是在此看到你们的风气好,我也不会此时便办作坊。我与太子都远在京城,这边有什么事也无法及时处理,届时还请五娘子帮忙看顾一二。”
五娘子自是满口应下。
事情谈定,白殊还给五娘子留了份盖有自己私印的文书作凭证,才让知雨送她出去。
五娘子起身时有些犹豫,走出两步还是转回身,躬身对白殊道:“我等后日便各自回村,因此几个村子商量了下,准备明晚办个小祭礼,庆祝疫病过去,也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不知是否有荣幸……请到楚溪侯与太子殿下……”
现在疫病基本过去,除了病区里还有的些许患者,其余人都可返回家中。五娘子等人既然是“被贼匪控制的棋子”,贼匪已除,她们自然也和旁人一样。
白殊听得有点兴趣,笑道:“一会儿我和太子说说。”
五娘子这才随着知雨出去了。
白殊现在心情很好,因为捡到笔意外之财。
此次东宫卫从金矿里搜出来的金子挺多,不仅能抵过他这次用来赈灾的花销,甚至办完肥皂作坊都还能剩下不少。这还没算那些没有融炼的矿石,等托刘家悄悄把矿石炼成金子,又是一大笔钱。
见知雨回来,白殊顺口问他:“知雨,你知道那种祭礼通常是怎么样的吗?”
知雨仔细想了想,回道:“我小时候待的村子,每年春耕之前和秋收之后,也会办一办。就是大家跟着村长给上天磕几个头,然后围着火堆吃吃喝喝,年轻人唱唱跳跳。不过山谷里估计拿不出祭品来,也没什么吃的。”
白殊听完思考片刻,又叫来卫率和账房,表示自己想出钱帮山谷明晚的祭礼备点吃的喝的,热闹一下。还包括东宫卫的份,也算是劳军。
账房此次出了大力,刚得到重赏,也正高兴着,闻言便一口接下活,保证帮白殊筹备得妥妥当当。卫率没说什么,只调了三百东宫卫和马匹过来听差遣。
白殊突然有这想法,又只有一天筹备时间,光是青淄一座县城怕是采买不够东西,得往邻近县城或是下面村子去收,三百人马估计也就堪堪够用。
这事很快传到谢煐耳中,吃晚膳时他便问了一句。
白殊笑着撺掇他:“到时我们就坐谷口,一边是军,一边是民,殿下与军民同乐,往后也是一段佳话。”
谢煐眼中微微一闪,点头应可。
黑夜之中,山谷谷口燃起一堆大篝火。以此为中心,又向两边延伸出无数小火堆。一边灾民一边东宫卫,都分成众多小群体,围着火堆而坐,或谈笑,或歌唱,或起舞。
白殊与谢煐坐在谷口,身前是他们帐中用的那条长案,上面摆着几个厨子尽力做得精致菜,以及从村子里收来的米酒。这些自酿米酒度数都很低,白殊专程找杨大夫问过,自己也能喝上一些。
白殊靠着椅背,一边吃着菜,一边听着山谷中有人唱起的民谣,和军营这边的偶尔响起的号子,心中宁静而祥和。
谢煐侧脸看看他:“你喜欢这种祭礼?”
白殊晃晃手中酒盏,目光在山谷中巡视,一边笑道:“不是祭礼,是这种大家都由衷开心的气氛,可比装模作样的宫宴强多了。殿下难道不喜欢?如今这些人的心里可没什么天子,他们只知道是殿下救了他们,感激的只有殿下。”
谢煐深深地看着他片刻,轻声道:“救了他们的不是我,是你。”
带队的医师来向谢煐禀报之时曾说,太医署中留存的一些手札里,便有导致史上某朝灭亡的几十年大疫之记载,其中一些描述就与此次疫病相类似。
若不是白殊准备得如此充分,这种由水传播的疫病,外头必会蔓延至好几个州,一旦处理不当,甚至有可能在大煜全境扩散。便是这山谷当中的病患,死亡人数也不会只有这么一点。
白殊看过山谷中一些村民跳舞,又转向军营,见有些东宫卫们还玩起摔跤,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听到谢煐这句,他头也没转,只含着笑意应他:“是是是,是我们一起救了他们。”
谢煐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也跟着看了片刻摔跤,突然道:“你喜欢看摔跤,回去可让卫率组织一次比赛。”
白殊直接笑出了声,无奈地回头看他:“你这说法,怎么有股我是祸水的味道在里面。”
谢煐目光在他昳丽的脸上扫过,又垂眸饮酒:“既无损害,何来祸水之说。”
两人吃喝过一阵,五娘子带着几个人来到近前。
她没说什么,直接领着手下给两人跪下,叩拜在地。
白殊微微皱眉,刚想叫起,却被谢煐暗暗在手臂上压了下。
他转头看去,便见谢煐举起酒盏,待冯万川倒满之后,抬手饮下半盏,又将剩余的酒泼向下方众人。
两边毕竟隔着一段距离,酒大部分洒在案前地面,但也有飞沫落在众人背上。
众人这才直起身,由五娘子带着说了两句吉祥话,便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白殊不解:“这是……”
旁边伺候的冯万川笑道:“是我大煜民间盛行的一种接受贵人赐福的仪式。若是楚溪侯也能赐福,他们想必会更高兴。”
谢煐接道:“你不能多喝酒,我来便可。”
白殊释怀一笑:“那便辛苦殿下了。”
五娘子带了头,接着便有胆大的村民三三两两上来求赐福。来的人多了,后面观望的也渐渐生出点胆气,又跟着过来一波。最后就连薛明芳都拉着贺兰和和张峤过来凑热闹,结果便带得东宫卫这边也有人来求。
谢煐来者不拒,尽管有冯万川控制着酒量,但祭礼结束、离席之时,他还是脚下打起踉跄。
*
今日谢煐放孟大那两什人去休息,白殊便也给知雨放了假,让他一同去热闹。
此时两名轮值的东宫卫将谢煐扶进帐中床上,白殊便让他们退了出去,自己兑了温水,打湿帕子来给谢煐擦洗。
谢煐似是醉沉了,此时一直闭着眼,往日斜飞入鬓的剑眉罕有地微垂,脸色倒是显得比平常更白些。
白殊摸摸自己微烫的脸,嘀咕一句:“这喝酒不上脸的体质可真不错。”
随后,他弯下身,细细给谢煐擦过脸。
刚站起身想去洗手帕,却突然被一股巨大拉力一拉,白殊顿时整个人向着床上歪倒下去。
为了不让肩膀、手肘砸到床上的谢煐,他只来得及半转过身,手往下一撑,最终便是整个人半悬在谢煐上方。
白殊目光一转,见谢煐仍闭着眼,只是手中不知何时抓住了自己氅衣的袖子。
便在这时,他听一道脚步声走来,随即又停下。
白殊侧头一看,见冯万川端着醒酒汤站在十几步外,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
白殊无奈地侧身在床边坐下,一边扯袖子一边道:“无事,刚被殿下拽住了袖子,我没留意。”
冯万川愣了片刻,缓缓走近,试探着问:“那这醒酒汤……”
白殊:“殿下估计喝不了,你放着便去休息吧。”
冯万川看看埋头扯袖子的白殊,目光又扫过谢煐脸上,连忙转身将托盘寻处地方放了,低着头走出帐去。
白殊好不容易扯出袖子,人还没起身,腰上又传来一道力,直接让他结结实实扑到谢煐怀中。
他顿时有些又好气又好笑,用力在谢煐肩头一拍:“太子殿下,别撒酒疯!”
然而,腰间的力量却变得更大,谢煐带着他侧过身,又仿佛寻着声音凑上来似的,鼻子轻轻蹭过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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