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家犬 丧家犬 第6章
作者:吃一口椰冻
答案很显而易见,这里并不是我们两个人的家,只是我一个人的家而已。
以前我大概是被猪油蒙了心,我竟然还心疼着我的小爱人为了工作如此辛劳。
我每天雷打不动的给他发关切的问候,嘘寒问暖的,下雨让带伞,天凉喊添衣,担心沈温天天忙工作身体垮下来,我就跟楼下奶奶学了炖补身体的汤,然后拖着腰疼的身子站在灶台前忙活了三四个小时,只为了炖一锅汤。
为了让沈温喝上一口热乎汤,我抱着保温壶转了四趟公交车,坐了两个小时来到沈温公司楼下。
我不敢打扰沈温工作,只好打电话让沈温助理下楼来把汤转交给沈温,甚至于连沈温面都没见到一面,千叮咛万嘱咐的让趁热喝。
结果,沈温回复次数寥寥可数,就算回复了,顶破天也只有一个“嗯”字。
至于那锅汤,我后来无意间才从早已经离职的助理口中知道,沈温一口都没有喝过,甚至于连看都没看一眼。
助理向我复述了一遍沈温那时候说过的话,“以后他送来的东西不必告诉我,直接丢了就行。”
我问助理,“我哪里做错了吗?”
助理告诉我,“哥,你没做错什么,是老板他有了一个喜欢的人。”
没错,是有了一个喜欢的人。
沈温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沈温和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重逢了。
在沈温的温柔体贴攻势下,云锦书害羞乖巧的半推半就答应交往。
他们交往以后可甜蜜了。
云锦书是个心灵手巧的人,会每天给沈温准备便当,每一份便当都精致又漂亮。
不像我炖的那些汤,因为加了很多补身的药材,难闻又难喝。
就跟沈温选择了云锦书做的便当,而丢了我炖的汤一样,沈温选择了云锦书,不要我了。
云锦书只出现了三十天,便轻而易举的赢了我的十六年。
我早接受这个事实,舒舒服服的洗完澡钻进了被窝里睡觉。
直至凌晨,我房间的门被从外面推开,黑暗中,裹着一身寒气的男人摇摇晃晃的走到床边,倒下来,从我背后张开双手虚弱的抱住我,脸抵在我后背上,轻轻呼吸着。
男人身上的寒气渗的我骨头疼,在工地上工作的那几年,累的我一身病,天气转凉或下雨我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一阵酸软,很是难捱。
我有些不耐烦,刚打算挣扎开,这时候,身后的男人反而将我搂的更紧,跟个讨糖吃的小孩一样,微微发着抖,嗓音虚弱又沙哑的撒着娇,同我道,“周闲,我肚子疼……”
一句话,轻而易举的将我刚狠起的心轰的烟消云散。
我起身一看,沈温像只煮熟的虾一样蜷缩着身子窝在被子里,头发已经被冷汗浸湿,痛苦的紧紧的皱着眉,闭着眼,昏暗的月色下,那张年轻帅气的脸惨白到看不到一点血色。
我木然的低头看着我的爱人痛苦的呻吟,心里甚至于连一点点波澜都没有。
老实说,我路过看到可怜的小猫小狗都还会觉得心疼一下。
可看着沈温,这个我曾经那么疼爱,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他的人,我又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我不知道沈温是怎么做到总是理直气壮的在为了喜欢的人将自己折腾的要死要活以后,又不顾我感受的半夜跑回这个他迫切想要逃离的地方,搂着我搁那装着深情款款的撒着娇,喊着疼的。
因为从小饥一顿饱一顿的缘故,所以沈温的肠胃向来很差,每次吃错东西,疼的死去活来的时候,医院里开多少药,打多少针都没用。
当年我看着沈温在床上疼的冷汗直流,脸色惨白的样子很是心疼,后来我就到处去打听什么药好,最后好不容易才从一个老医生那边打听到一种药对治肠胃特别好。
每次沈温肚子疼的时候,我就给他喂那种药,效果立竿见影。
其实我有特意备了几盒药给沈温,可不知道怎么,每次沈温肚子痛,还是会下意识的来找我。
我以前觉得这是因为沈温爱我,如今想想,仅仅是因为沈温咬定我永远不会拒绝他而已。
我的小温啊,你知道吗?我永远不会拒绝你只是因为我爱你。
可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
不过,我依旧不会拒绝你。
因为不听话的小孩总是该受到些教训的。
一颗蜜枣一个巴掌的教训是最令人难以忘怀的,不是吗?
我伸手擦去沈温额前因为痛苦而不停往下掉的汗珠,强忍着笑意,故作担忧的低声道,“等等,哥这就给你拿药。”
沈温用额头轻轻蹭着我手心,似乎在回应着我,我轻轻摸了摸他那湿漉漉的头发,然后起身下了床。
我不紧不慢的走到客厅,翻出沈温吃的药,再倒了一杯冷水进了房间。
“小温,起来吃药啦。”
我把床上蜷缩的沈温扶了起来,他浑身上下都疼的发抖,颤颤巍巍的,可怜的很。
他肯定不想被他的白月光看到他这么虚弱的样子吧?
沈温哆嗦着嘴唇吃下我喂过去的药片,再就着水咽下,水刚入嘴,沈温眉头就皱了起来,他别扭的勉强咽下。
“水是冷的,周闲。”
沈温有些生气,只不过可能是因为太虚弱的缘故,所以语气没有半点威慑力。
我温声道,“将就点,小温,家里热水壶坏了。”
大概是因为我好声好气的缘故,沈温也没了脾气,只是阖上了眼睛。
我把沈温放回床上,贴心的替他盖好被子,“你睡,我睡相不好,免得打扰你睡觉,我到客厅去。”
我睡相确实不好,东倒西歪,偶尔还能踹沈温肚子几脚,沈温对我这一点深恶厌绝。
没想到,我刚转身打算往客厅去,身后就传来一声低哑。
“别走。”
第10章 借我暖暖
我回过头一看,沈温勉强的睁开了眼皮,翕动着苍白的嘴唇,犹豫半天,才狠下心拉下脸皮来,道,“替我揉会肚子。”
以前,每次沈温肚子疼的时候,我会比老妈子还要贴心的送上药和一杯恰到好处的温水,之后还会不顾沈温反对在把手搓热了以后给沈温一遍又一遍的揉着肚子。
我一直以为,沈温对我这老掉牙的一招是嗤之以鼻的。
我走了过去,在床边蹲下,耐心的同沈温解释,“小温,我最近看了一档科普节目,就是你以前经常喊我去看,让我好好涨涨见识的那档节目,上面说,肚子疼揉肚子是没用的,我以前真没常识。”
沈温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那眼神里有些惊讶,又有些生气,可情绪糅杂在一起,又慢慢的变成一抹失落。
我肯定是看错了。
在沈温眼里,我怎么可能会看到失落?
我和沈温就这样,在昏暗的床头灯下,隔着微沉的夜幕,两两相望许久。
最后,沈温妥协一般有气无力的道,“那给我讲个故事,总行吧?”
我总不能拒绝他两次,于是,我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上了床,躺在了沈温身旁。
沈温身上太冷,我不想靠太近,免得被他冻到我骨头。
可我刚躺下,沈温就自己靠过来了,习惯性的搂住我的腰。
沈温道,“你身上暖和,借我暖暖。”
我无语,可沈温身上冷,冻的我难受。
“开始吧。”
沈温依旧用那种在位高者发号施令的语气在跟我说话。
以前我没觉得这语气有什么,如今,我倒恨不得把此时挂我腰上这病秧子一脚踹下床。
我强忍着不适,开始给沈温讲故事。
沈温有个习惯,那就是失眠的时候要听我讲故事才能睡得着。
起因是因为沈温以前高考那阵,因为压力太大,熬的几宿几宿的睡不着,头发一大把一大把的掉,精神也越来越差,我不知道从哪听说睡觉的时候听些故事睡得香,我就从路边摊淘来一本故事书,晚上在沈温睡觉的时候躺在沈温身边,一篇一篇的对着念给沈温听。
沈温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这些年,我翻来覆去的把那本故事书给讲了好几遍,书都被我翻烂了,以至于我现在用不着对着书念,我也能随口讲出个故事来。
“从前从前,有头大恶龙,它长的很凶,没有人愿意靠近它,它觉得很孤独,直到有一天,它在家门口捡到一个人类小孩,这个人类小孩一点也不怕它。”
“于是啊,感到寂寞的恶龙把小孩带回了家,当做自己孩子一样精心照顾着,小孩一天天长大,长成了一个少年……”
夜色寂静,我轻声念着故事,故事还没有讲完,我已听见细微的鼾声响起。
看来,恶龙的少年已入眠。
天微亮
早餐的摊子都刚支起来,路上的行人还寥寥无几。
我已经站在了肥佬牛杂摊前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被冻的瑟瑟发抖。
牛杂摊的老板是一对夫妻,奇怪的是,明明叫肥佬牛杂,夫妻二人都不肥,反而瘦的苗条,因为也不知道名字姓氏,就干脆肥叔肥婶的喊了起来。
这一喊,就是喊了十几年。
他们一边支着摊子,一边抬起头来看我,肥叔有些好笑的问道,“老周,你这么早过来干什么?”
“吃牛杂啊,要不然大早上的我来看美女吗?”
我哆嗦着发紫的嘴唇,顺带用力的搓了搓手。
秋天的早晨,总是冷的让人猝不及防。
我不应该在逃离有那个人的地方的时候太匆忙而忘记再披件外套的。
“谁知道你是不是来看我老婆的?”
肥叔开玩笑道。
“哎呀,被你发现了,我就是来看嫂子的,谁让嫂子这么漂亮?”
我哈哈大笑道。
我这话不假,前几年,这肥婶还是这条街出了名的牛杂西施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上年纪了,这个外号才逐渐被遗忘。
肥婶被我打趣的面红耳赤,连忙从锅里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杂端给我,“来来来,刚刚出锅的牛杂,先吃碗堵堵你那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