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家犬 丧家犬 第82章
作者:吃一口椰冻
我真没想到,我会有一天,回自己的家都要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
哦,是曾经的家。
我现在已经没有家了。
奇怪的是,筒子楼还没有开始拆,四周的房子却已经拆的七七八八了,只有那一栋破旧的老楼安然无恙的坐落在废墟中间。
按照沈温的性格,不应该第一个就把这个带着他腐烂又阴暗过去的筒子楼给夷为平地吗?
我觉得有些疑惑,抬头望着那栋矮小又破旧的老楼。
这时候,似乎有个人影正从楼上走下来。
那是个女生,留着长头发,抱着一个纸箱,长的特别清秀白净。
一个女生怎么会出现在即将拆除的楼房里?
正当我好奇着的时候,那个女生已经走近了,我这时候才认出来,那似乎是对门贾婆婆的孙女小雅,小时候天天跟在我和沈温屁股后面喊哥哥喊个不停,没想到,现在已经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
小雅看到我,停了一下,伸手把头发撩到耳后,过了一会,大概也认出了我,笑着朝我快步走了过来,“周哥?”
“好久不见了,小雅你一下子长这么大了啊?”
我笑着回着小雅。
小雅笑嘻嘻的说着好听的话,“周哥你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啊!”
我可不敢当真,开玩笑,我天天照镜子,我有没有年轻,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我岔开话题问了一下贾婆婆的近况。
小雅说贾婆婆搬到市里去和她住了,最近身体情况都挺好的,虽然生活习惯没有这么容易改过来,但一切都在逐渐的好转。
我放下心来,再看了看小雅怀中抱着的纸箱,问道,“这儿都快要拆了,你回来干什么?”
“回来拿点东西而已。”
小雅笑了笑。
我没放心上,点了点头,“这样啊。”
小雅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筒子楼,突然感慨道,“不过这栋楼不拆也挺好的,毕竟住了这么多年,都有感情了,以后还能多回来看看。”
闻言,我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了一遍,“这楼不拆?”
“对啊,沈温哥不是开发这一片的负责人吗?他特意要求的,这栋楼保持原样,不拆除,听说得亏损好几个亿。”
听着小雅的话,我脑袋一片空白,手脚也有些发冷。
看到我这个表情,小雅似乎猜到我一无所知了,很惊讶的看着我,反问我道,“周哥你不知道吗?不应该啊,你不是和沈温哥住在一起吗?沈温哥决定的,周哥你不知道?”
“我和他已经分开住很久了。”
我抿了抿有些起皮的嘴唇,哑着声音道,“而且,这件事他也没有跟我说。”
难怪沈温得卖自己名下的股份,原来他真的蠢的在做亏本买卖。
这一点也不像他。
“这样啊,我说呢,前几次沈温哥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周哥你呢。”
“他还回来过?”
“嗯,大概两三天回来一次,每次回来就一个人,会在家里待上一会,然后才出来,上一次回来还替奶奶搬了家呢,不过他好像特别忙,总是离开的很匆忙,我之前还问了他最近在忙什么,沈温哥回答的很奇怪。”
“他说什么?”
“他说他最近在尝试把被他弄碎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拼回去。”
“……”
“不过他好像失败了。”
“……”
“也是,东西碎了,怎么努力也拼不回去的吧?更何况,就算拼回去了,也还会有裂痕啊。”
第126章 宿命(大结局)
我和小雅告了别。
离开筒子楼以后,我回了小区。
出了电梯,我牵着小东西走在长长的走廊上,朝着家门口走去。
快到我家门口的时候,我就看到对面房门敞开,门口站着个大妈,极其夸张的喊了一声,“哎呦,我的天,这怎么收拾?”
我瞥了一眼,面前这个大妈我没见过,和之前匆匆瞥到的修长身影明显不是一个人。
倒是大妈这一声叫唤提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挺好奇里头发生了什么。
所以我走到我门口的时候,我刻意的往对面看了一眼,就这么一眼,我愣住了。
透过那一扇敞开的房门,我看到了一个摆满了花和堆满了橘子的屋子,阳台的玻璃门打开,纯白色的窗帘被风吹起,肆意在空中飘扬。
花香混杂着橘子的香味随风朝我迎面奔来,我闻的心头一颤,当下双脚好像粘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我不想去看,可我偏偏挪不开眼睛,任由那白色的,在风中飘扬,快要凋零的花生生的闯入我的视线,催的我眼眶泛起阵阵酸意。
“那个小伙子看起来好模好样的,怎么把屋子弄成这样?”
我张了张嘴唇,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喉咙像是一块石头压住了一样,话死活都说不出来。
我很用力的深呼吸了一口气,把那裹着浓郁花香和橘子味的空气吸进了肺里,那香味惹的我浑身发疼,我似乎才能勉强发出声音。
“大姐,我能进去看看吗?”
我客气的询问着。
大概我的声音有些古怪,大妈回过头看了我一眼,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里头有什么好看的?”
我没吭声,抬脚走了进去。
满地都是花,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花已经快要凋零了,在风中颤栗,橘子的味道浓到有些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走到了阳台,阳台角落那正散落着白兰地空酒瓶,我站在那,抬眼望去,就能看到我家的阳台。
昨天晚上电话那头传来的阵阵烟花声忽然有了解释。
昨天晚上,在所有人都团圆的日子里,沈温独自一个人弯曲着疼到发颤的身子蜷缩在这个距离我不到四米的阳台角落里,醉醺醺的哭着给我打电话。
原来,沈温从来没有离开。
他一直都在我近在咫尺的地方。
我不忍再去想,闭上眼去,大妈嘀咕的声音难以挡住的落入我耳朵。
“那个小伙子可古怪了,给了一年的租金,住了半个月不到,突然说不租了,租金也没要回去,你看看,这一屋子弄的。”
那每天一束的桔梗花、充满爱意的卡片、总比小郑要大的橘子、安然无恙坐落在废墟里的老楼、还有那和原来对不上味道的饭菜,所有的疑问似乎都终于有了答案。
他实现了他的承诺,为我去学了川菜。
我早该尝出来的,那是他的手艺。
那栋破旧的筒子楼也因为承载了我和他十几年的回忆而格格不入的坐落在废墟中。
我说不愿见到他,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他不懂爱,也不懂怎么去爱,所以就有了满屋子的花和橘子。
他似乎以为,只要给我我喜欢的,我就会向他靠近那么一点。
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试图一点一点的把我们破碎的爱拼回去。
他自欺欺人的爱是那么的笨拙又隐秘,八年来,我难以窥见,直至我们关系破裂,那爱意满到从那一条歪歪斜斜的缝隙中溢出来,我才敢确信,原来沈温是真的爱我的。
只不过,他露馅的太晚,我发现的太迟,我和他之间早已经回不到以前。
我眼眶发疼,疼到似乎难以承受那滚烫的眼泪,只能任由那眼泪从眼眶一滴又一滴的掉下去。
似乎有人在我耳边不停的说话。
【还爱吗?】
【还爱吗?】
【再爱吧!】
【再爱吧!】
【就一次!】
【就一次!】
那个声音那么熟悉,连每一个音节都那么的耳熟,我仔细听着,然后突然恍然大悟,原来那个声音是我自己。
我笑的肺都在发疼。
原来我在心死之后还能因为窥见那宛如狂风暴雨一般的爱意而动摇。
我掐死那一丝丝动摇,郑重其事的回答我自己。
【不能爱。】
你看,阳光下,那一道道裂缝是我当年受过的伤。
它粘不好,拼不齐,抚不平。
那些裂缝不会愈合,它会如影随形,烂进骨子里。
我是周零的花、逐渐发烂的橘子,遍体鳞伤的周闲。
周零的花没办法再盛开发烂的橘子不能入口遍体鳞伤的周闲不会再爱沈温我逃离了那个满是花和橘子的屋子,像个懦夫一样躲回了家,重重的关上门,把沈温的爱挡在了门外。
*
日历又撕了两张。
我和贺征还有小郑终于赶上日程,拍了张三个人的合照。
照片背景就在游乐场,小郑点名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