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他又想渣本座 神君他又想渣本座 第117章
作者:晏氿
第132章 情蛊
城北的一处僻静之地, 一顶顶帐篷在夜色里撑起,围拢在暗河边。
沈闲坐在篝火旁,烤着火, 这些跟来的弟子这几日方才从城外进来, 为了不让晏顷迟查到踪迹,皆不住客栈了。
黑夜中骤然扑飞过一只深色的影子, 压过云层, 朝着他们俯掠来。
“是故笙来信了。”萧衍抬手, 乌鸦扑棱着落在他的臂弯上, 它骨碌碌的转动眼珠, 喉中溢出几声鸟鸣。
弟子们纷纷抬头,想要看萧忆笙传了什么信过来,可萧衍似乎并没有打算让他们知晓的意思,轻抚着乌鸦的羽翼,朝西边走去,避开了这些弟子的目光。
沈闲将手里的饼掰成了两块, 也站起来随着萧衍离去的地方走去。
“二阁主又去找阁主了。”弟子们围在火堆旁, 眼神勾连, 悄声说道, “我之前听师哥说, 二阁主其实很早就入京墨阁了,只是从不过问门中的事情, 自打萧阁主来了以后,他才长居阁中辅佐的。”
“二阁主的心思谁瞧不出来。”有人不可置否的冷笑,“他总跟在阁主身后, 从我入门起就是这样, 可你们看, 阁主有拿正眼看过他吗?”
“嘘。”旁边人用肩推搡了他一把,压低了声儿呵斥,“你不要活了?这种话也敢乱说,咱家阁主什么性子你不晓得?你敢这样嚼舌根。”
那人又是冷笑,他看向沈闲的背影,眼里有一种轻蔑:“我说得都是实话,他总是这样屁颠屁颠的跟在阁主身后,要我说,他就是这样再跟个一千年,一万年,阁主都不会正眼瞧他的。我要是他沈闲,我早就寻别的法子给阁主搞了。”
“还不住口!”旁边的弟子喝道,“越说越不像话。”
沈闲顿住步伐,转过头朝篝火边看了一眼,弟子们已经哄笑推搡成一片,嘴里说着让人听不清的话。
他回过身,看着萧衍隐在暗处的身影,忽然调转了步子,朝别处走去。
月色下的暗河,宽且宁静。
沈闲站在浅滩旁的水边。夜风在河面上推开一丝丝涟漪,一波又一波的河水推搡上来,没过了他的靴。
“方才他们说得话,哥哥也听见了。”储物戒里,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
“你闭嘴。”沈闲语气平常,盯着自己手里的饼,甜栗的馅儿,裹在酥皮里,还冒着热气。
是他特意给萧衍留着的,没舍得吃,待拿出来时已经冷了,方才在篝火边烤手时,想借着火烤热了,再拿给他吃的。
那道声音又接着说道:“唉。都一百多年了,哥哥怎么还执着于深情就可以打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呢?”
“你出来透口气,别闷在里面说瞎话。”沈闲将储物戒打开,一只石头样的东西滚了出来。
石头抖了抖,露出个竖着总角的孩童身。
小鬼滚在水里,落得满身潮湿,唯有一双经水淘洗得双眼更亮了,它踩着岸上的沙土,虽不见其形,却见沙土上多了排小脚丫的泥印。
这是南疆巫蛊里的鬼降童,被沈闲救出来后便一直跟在了身边,已有百年,只是总顶着张稚嫩的脸,身形也从未长大过。
“哥哥,”小鬼跳到沈闲面前,举头望向他,齿间发出“呵”地唬人声,“哥哥其实不必如此愁眉苦脸。”
“我没有愁眉苦脸。”沈闲说道。
“我跟在哥哥身边百年,即便哥哥的心意不挑明了说,我也能看出来。”小鬼赤着脚跑到了他身侧,“哥哥总是给萧阁主找理由找借口,可是哥哥心里不一直是心知肚明吗?”
沈闲不想再提这件事,轻轻踢了他一脚:“我只是让你出来透气的,不是让你出来对我指手画脚的。”
“原本我也希望哥哥能和萧阁主促成佳事,”小鬼被踢得跌了一跤,脑袋骨碌碌地滚出去,它赶紧拾起来,说道,“但是晏顷迟回来啦!”
它提着自己的脑袋,拍了拍发上的沾到了泥沙,“哥哥有没有想过,晏顷迟回来以后,自己要面对什么样的处境?萧阁主就算已经不喜欢晏顷迟了,可他们之间的过往是真实的,这在萧阁主心里始终占据了一席之地不是吗。”
“他们之间已经过去了。”沈闲说道。
“可是晏顷迟还是很执着于萧阁主呀,要不然我们如何要费尽心思的避开晏顷迟的眼线呢?”小鬼将拍打干净的脑袋重新按到脖子上,晃了晃,才说道,“就算阁主和哥哥以后在一起了,中间还横亘着一个有名有份的前夫,难道哥哥不介意自己头上是青青大草原吗?”
“……”沈闲没说话。
“哥哥擅长控蛊,”小鬼依到沈闲的身侧,说道,“何不制情蛊给萧阁主?萧阁主体内还留有哥哥先前给的蛊呢,若是再下情蛊进去,萧阁主是无法察觉的。”
“别胡说!”沈闲一甩袖,挣开了他扯着自己衣袖的手,“平时就是对你太好了,才让你说话都无法无天。”
小鬼又蹭了上去,贴着沈闲振振有词道:“我只是觉得晏顷迟在萧阁主心里始终留有一席之地的,哥哥若是真情难抑,也免得再被旁人抢占了先机。先前是我们以为晏顷迟已经死了,没有威胁了才在等萧阁主回应的不是吗?可是现在晏顷迟回来了,哥哥又该如何自处?”
“好了,你别再说了。”沈闲捉住小鬼的后领,将它往回提了几步,神色肃穆的说道,“今天这些话只有你我知晓,万不得说到别人那去明白吗?要是让萧阁主知道了,你非得魂飞魄散不可。”
小鬼睁大眼睛,晃着双腿,略显委屈的点了点头。
“你进去吧。”沈闲打开储物戒,小鬼便乖乖缩小身形,爬了进去,进去后还不忘自己盖上盖子。
夜里的风静谧。
沈闲在心里百转千回着方才小鬼的话,叹息声扬在风里。
“你今日看着心事重重。”身后忽然有声音响起,“是什么心事?”
沈闲闻声回头,瞧见是萧衍走了过来,他这些时日为了不再惹人注意,穿起了粗布麻衣,原本散下的发也用发带高高束起,有着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感觉。
“故笙传来的消息里面说了什么?”沈闲回避了他看过来的视线,低头,将手里的栗子饼碾碎了,碎屑随风散进了水面。
“今日寅时三刻,在鼎华楼管见面。”萧衍说着,一拂袖,虚空中便现出团黑雾。
黑雾里浮动着金色的字迹,是萧忆笙发来的时辰地点,以及在何处相见。
“你要问得应当不是这件事。”萧衍再抬手,那些字迹便消弭于夜色中。
沈闲拍去掌心碎屑,笑了笑,“我只是担心故笙。”
“是么。”萧衍望着天边的月,为了不让晏顷迟寻觅到自己的任何踪迹,他重新换了容貌,也不再居住客栈。
长夜未明,弟子们已经歇息了,篝火在浓重的夜色里明灭摇曳。
“这边的月亮真是亮啊,”萧衍望着眼前的月,喃喃道,“二十四桥的月亮也是这般水亮。”
沈闲终是没有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和晏顷迟讲清楚?让他别再缠着你了?”
萧衍没回答,而是半蹲下身,捡起一粒石子,猫腰将石子丢到了河面上,几个水波纹散开,涟漪难消。
“这是师父教我的。”他说道。
“我第一次去二十四桥,也是师父带我去的,”萧衍偏过脸去看远处的篝火,火光倒映在他深黑的瞳孔中,照亮了他的眼,“师父喜欢在那里的酒馆喝酒,但其实他每次一去,就要见一个人,他们总是在丑时见面,在我睡着的时候,我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有一回装睡,听见了他们的话。”
沈闲颔首:“见的人是晏顷迟?”
“师父希望他能收养我,可他不愿意。”萧衍背起手,用鞋底轻擦着小石子,似是在讲故事,“他觉得我不能入宗门,否则劫难将至,他无法保全我和师父任何一人,他说‘当舍则舍’,在还没有养出感情羁绊的时候就该舍弃无用的那方。”
“我没有见过我的父母,从我记事起就只有师父,”萧衍说道,“我那时候年纪太小了,师父也总是问我愿不愿意和师叔走,我很害怕师父丢下我,我能做的只有听话,我不敢哭,我睡觉得时候也得要师父抱着才能睡着,就是因为我害怕他有一天会离开我。”
“师父去世后,我还是被晏顷迟抱走了,我不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什么才会让晏顷迟同意收养我,我只知道,我以后没有师父了。”萧衍抬起头,看向不见尽头的暗河,“我自幼在晏顷迟身边长大,我学着言听计从,学着他喜欢的样子,费尽心思的去讨他欢心,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他,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听话,足够对他够好,他就不会离开我,所以我把自尊舍下,把一切都给他。”
“但他还是丢下我了,”萧衍说到此处,眼里有讥诮的光,“或许我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他,他只是出现在了我最需要感情支撑的时候,让我自以为这是爱。”
沈闲听着他话音里的冷漠,没有抬头,可身前忽然有影子贴近,萧衍来到了他面前,忽然伸手抱住了他:“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么?”
沈闲始料未及,身子一僵,没说话。
“哥哥。”
耳边倏然有声音压下,竟是小鬼在朝他吹气,轻飘飘的气息落在耳廓上,用着两人之间的密语。
“情蛊。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沈闲眸色一沉,耳边像是有无数只小鬼在吹气,勾着他的心神,他如被蛊惑,鬼使神差的伸出手,碰上了萧衍的背。
*
作者有话要说:
晏狗:我不是前夫谢谢,我们还没有和离,请不要造谣(生气)
第133章 践踏
沈闲的指尖触上萧衍的背, 感受着指腹下的温热,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我累了。”沈闲说道。
“寅时三刻,我会去鼎华楼管接故笙, 你要是累了, 就先歇息吧。”萧衍松开手,和沈闲一并望向前方, 暗河的水潺潺流动着, 和鸦青色的天混在一起, 分不清孰天孰地。
“嗯。”沈闲揉搓着自己的指腹, 一只极其细小的东西在他指尖化作了齑粉。
储物戒里, 飘来小鬼几不可查的叹息,却被一波波的浪涛声掩盖了。
像是窥视的到了沈闲眼里的微末情绪,萧衍又说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若是此行再遇见晏顷迟呢?”沈闲忽然问他,语气平静,无波无澜,“你们分开了一百三十八年, 你再见到他时, 真的如自己所说的这般冷漠吗?你这些年从不去祭奠他, 是因为不想见, 还是害怕见?”
他话音落,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了下文,寒夜岑寂, 风从暗河上卷过,带来潮湿的冷意。
萧衍的发带落下,长发随风散开, 滑到他的背上, 肩上, 又顺着风从脸侧扬起。
“我原以为,你的冷漠只是表相上的,我也以为,上天给予我们再次相逢的机会,是为了弥补从前错失的缺憾,所以我一直为此努力,可是我后来发现,仅仅凭着星星之火,又如何能融化万年冰川,这微弱的光甚至都照不清这片暗河,”沈闲垂下眸,掩盖了自己眼里的失意,自嘲般的笑道,“萧衍,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坚强,我只是个凡尘人,我做不到无坚不摧。”
萧衍静了静。他望着沈闲,破天荒的沉默了许久,时间在河水的推动下流逝着,漆黑的夜,漆黑的河,都像是他不可回首的漆黑往日。
他早在无望的日夜里舍弃了情爱,时至今日,他已经不明白要怎么去爱一个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一段感情。
他的心是被大火烧空的原野,荒芜里只余一抔灰烬。
“我对你而言,只是一个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对吗?”沈闲似有不甘,这一瞬,他的眼底涌起了许多情感。
“这一百多年来,有些坚持,我也确实想过要放下。”他眺望着夜色,接着说道,“浸在血里的日子让我觉得害怕,好像只要一闭眼,眼前就是那些死去的亡魂,我在数不清的深夜里辗转过,我想为他们唱魂,可是枉死在我手里的人,我连数都数不清。”
“我有时候觉得我像是睡在了枯骨堆上,冤魂厉鬼纠缠着我,让我无法安寝,”他平静的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笑中却夹杂着深沉的叹息,“这些年,我跟着你走过了尸山血海,也总想着来日方长,于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踏过的血海越来越深,脚下的白骨越聚越多,可时至今日,再回首,却仍是环堵萧然。”
“这是我们的理念的不同,可毕竟也是我当初自己的选择,所以我不怪你。”沈闲看着他,声线微抖,“我也不奢求你对我有所回应,我只是想要一个准确的答复,一个能让我了却心思的答复,而不是一句逃避的不知道。”
萧衍的目光微停住一霎。
他的回避抵不过这样的单枪直入,于是半敛着眼,沉静后说道:“我从不自诩好人,行事只讲利弊,世人如何看我,评价我,我也全然不在意,是诡谲多端也好,暴戾恣睢也罢,这都是我。”
沈闲望着他,静待着他的下文。
萧衍仰望着眼前的黑,眼睛里的阴郁化作了空茫:“我向来反复无常,以自己的喜怒掌控别人生死。这些在很早之前,你就应该知道了,我也不是个守信的人,即便我将话说出来,你能信的又有几分?”
长久的静默。月光如纱般铺在两人的脚下,推涌上来的河水润湿了他们的鞋子,这百年来两人的相逢相知,在方才的那一番推心置腹的剖白中,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鸿沟裂在脚下,让近在咫尺的距离忽然变作了山陬海澨。
沈闲的眼睛里是失落后的黯淡,萧衍的眸色依旧深不见底。
他微垂首,看着脚下的沙土,漫上来的河水冲刷过细碎的沙,褪去后在沙滩上留下了起伏不平的线。
“既然不喜欢,便该离开的,我不需要你勉强自己,倘若你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等这件事结束以后,我会放你离开京墨阁,此后山遥水远,都愿君能珍重己身。”萧衍轻声说道。
过了半晌,沈闲低笑着摇头,道:“萧衍,在你眼里,是不是从来最真心的,都最容易被利用和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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