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他又想渣本座 神君他又想渣本座 第77章

作者:晏氿 标签: 穿越重生

  晏顷迟看着他白皙的脸沉在乌发里,眉间的雨水都被揉化了,成了令人怜惜的茫然无措。

  他就这样睡在晏顷迟的影子里,看着眼前的陌生的人,呢喃半晌的话到了唇边成了几不可闻的低泣。他藏于骨子里的稚嫩被剖开,呈现在晏顷迟面前,那些藏压了无数日的委屈被尽收眼底。

  萧衍小声呜咽:“晏顷迟,你怎么能这么骗我。”

  *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不完了,因为写的太烂坐在电脑面前写哭了……

第086章 本分

  夜阑人静。北风卷雪, 寒气从窗户缝隙中透进来,寒霜覆在屋瓦上,将水凝成了薄冰。

  萧衍始终清晰的感知着一切。

  梦里面, 他阖眼于榻上, 脸埋在墨发间,背上红痕殷殷的都是纵横交错的伤, 他只能侧身躺着, 压着没伤的地方。晏顷迟摸他的发, 指腹擦过他的眼下, 带去泪痕。

  萧衍哭得牙齿打颤, 他想藏想压,但人哭到一个地步就是惯性,会止不住的抽噎。

  “不哭了。”晏顷迟心中沉甸甸的,“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受委屈了?”

  “你骗我……”萧衍晦暗沙哑的重复,他荆刺利刃里爬出来, 眼睛被毒雾熏的已经无法再清晰视物, 眼前尽是水雾, 模糊了晏顷迟的脸。

  他连喘息都困难, 人也浑浑噩噩, 辨不清自己在哪,认不出眼前人是谁, 他酸涩又委屈的想问,可话都哽在喉咙里,他字字言不明, 句句道不出。

  他不知道那人是谁,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人唤他三郎。

  萧衍泪滑在晏顷迟的掌心里, 痛声压抑在唇间。

  他于晏顷迟而言,是见不得光的存在,比寻常人的暧昧还不如。晏顷迟甚至从不会让他在外面露面。

  “你骗我……你骗我。”

  他在晏顷迟面前显得如此低微可怜,身上的伤痕让他觉得痛,心里锥下的刃也让他觉得痛不堪言,他似乎忘了言语,只是翻来覆去的将那个字念着,他在哭泣,可晏顷迟却不明白他为何而哭。

  痛。萧衍将这个字嚼碎了,咽下去。他昏沉无力的陷于深眠,可睡梦里,他还是在哭。

  堂堂的七尺男儿,九华山的天枢神君,哭着在睡梦里叫自己师父的名字,叫晏顷迟的名字。

  他从不擅长质问,哪怕占了天大的道理,最终也都抵不过晏顷迟这三个字。

  那些未宣之于口的话都哽在喉间,他像是无助的幼兽,以哭泣倾诉自己的委屈,晏顷迟还是不明白。

  晏顷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让人看伤,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满是伤痕的从血海里爬回来。

  晏顷迟不明白他为何堕入魔道,不明白他为何会判门弑友。

  为什么晏顷迟总是不明白。

  为什么。萧衍艰难的喘息,他从往事的梦魇里挣扎着要醒,他要破开这囚困他经年的心魔屏障,他要将自己强行拽出梦境,他念了诀,施了咒,但体内似是有什么东西禁锢住了他的灵相,把他扯回这场无始无终的梦魇里。

  梦在继续,他醒不过来。

  ——*****——

  严霜过境,风灯被吹得摇晃不休,兜着圈儿。

  谢唯在给晏顷迟拭汗时,发现他掌心里竟握着个东西,苍白修长的指缝间流泻出细微温润的光,虚实不定。谢唯俯身想要掰开他的指节,取出东西,但晏顷迟握地很紧,他的手因病重而无力,连剑都攥不住,却在此刻蕴含着柔劲的力道。

  谢唯无法,只得点住晏顷迟臂上的穴,逼得晏顷迟反射性的松开了手。

  掌心摊开,一块四分五裂的残玉赫然呈现在眼前。晏顷迟攥地太紧,本就脆弱的冷玉重新裂开数道碎痕,他的掌心被划烂,血沿着纹路浸透其中,复被冷玉吸食。

  这玉是晏顷迟先前贴身佩戴了数百年的玉,谢唯并不陌生,他将玉拿出来,裂纹密布的冷玉竟然在顷刻间变了色,猩红的光遁于其中。

  这是——

  玉摔落被褥,谢唯蓦然失色。

  晏顷迟的灵府成了氤氲雾海,残留的灵气拥护着他的最后的心跳,沉重且迟缓。

  雨溅在玉石阑干上,侵扰了他的梦境。他在梦里轻抚过萧衍的眉眼,一寸又一寸的沿着骨相朝下走。

  萧衍昏睡半月未醒,他昼夜不舍的照顾,亲自给他换衣拭汗,手巾搅在滚烫的水里,再拎起拧干。

  屋里晦暗无光,屋外阴雨连绵。

  晏顷迟要给萧衍渡息,他换下萧衍的衣裳,发觉里衣已经又被血水浸湿了,萧衍身前背部都有很重的伤痕,绝非雷劫所致。

  那些疏密不一的伤犹如层叠交织的密网落在白净的肌肤上,新伤覆于旧伤,让他身上的肌肤看起来像是渗出裂纹的白玉瓷面。

  晏顷迟沉默不语,他看着萧衍,萧衍白皙的脸枕在墨发上,长睫上潲着水汽。他在晏顷迟的影子里显得愈发小,褪去了佯作的成熟,眉宇间的湿漉都是哭后的稚嫩乖顺。

  他不知道萧衍这半年来做什么去了。他想问问,但是萧衍清醒的时辰短暂,说话时也是言辞颠倒,含含糊糊,萧衍来时经脉皆断,五感尽失,这场病烧得太过厉害,险些夺走了他的命。

  晏顷迟抱着他,与他额头相抵,哄念着他的名字才能勉强唤回点神识。

  萧衍呼吸微促,在疼痛中短暂的清醒着:“裴昭……江家,我、我看见了裴昭……雷劫……师叔,痛……”

  字音微弱断续,紧贴在晏顷迟的耳边,晏顷迟握住他的手,眼中褪不去的杀意逐渐侵蚀了他的理智,却又在萧衍声声低念的师叔里打散。

  “师叔在这里。”他轻晃着萧衍的身体,让他脸埋于自己的肩上,像哄孩子似的。

  晏顷迟给他喂药,喂不进去,便只能渡息,用自己的灵气去化解萧衍体内的淤血,再把药一口一口喂进去。

  萧衍咽不下去药,苦涩残留舌尖,呛得胃里翻江倒海,他捱不住,脸一偏悉数吐了,晏顷迟用手兜着他吐出来的药,再用帕子给他擦。

  “苦……”萧衍的声音微乎其微,只能隐约听得呜咽声。

  晏顷迟起身去给他找糖水,用勺子沾了点,喂到他嘴里。萧衍舌尖碰到甜味,才勉强咽下点汤药。

  就这样又去了半月。

  萧衍的病太重,经脉断裂再调养需要的日子久,他在此之前应当还被人喂过毒,毒入五脏六腑,余毒难清。晏顷迟深觉此事有蹊跷,怕萧衍回来的事被宗门里的人知晓,是以从不让人靠近他寝殿半步。

  而江之郁住在院落西阁,没有晏顷迟的吩咐从不迈出门槛,久而久之宗门流言蜚语生出,都道是晏顷迟在宗门里养了个稚儿。

  晏顷迟对此从未有过任何辩解,他本意是给萧衍回到宗门作遮掩,也就无所谓宗门里如何流传了。

  秋日将尽,雨雾空濛,在山壑游弋不散。

  院中清冷寂寥,小枝在冷风里颤巍巍的抖动,凋败的花零落尘泥。

  萧衍还是会陷入昏睡,他的灵府不稳,留不住灵气,调理起来慢之又慢。晏顷迟给他掖好被褥,踏出门槛时瞧见了江之郁。

  江之郁依旧是白衣着身,淅沥秋雨落在他的青纸伞上,沿着微微倾斜的伞泻下,像断了线的玉珠。

  “三郎。”他轻唤。

  晏顷迟只瞧了他一眼,旋即收回目光:“如此不知分寸,离死也不远了。”语气不善。

  江之郁怔仲,抬眼望他。

  “江之郁,此话我只同你说一遍,”晏顷迟步伐停滞,眼里寒冷阴郁,“如果你再敢这样乱呼其名,目无分寸,就休怪我不领情面让你下山去。”

  “寄人篱下,是该安分守己,先前是我冒然唐突了,晏长老收留我为好意,我不该如此不知好歹。”江之郁目露歉意,微欠身行礼示意。

  晏顷迟眼风掠过他,不冷不淡地说道:“不要再让我听见有下次,也不准靠近我寝殿半步,若非要事一切皆可同贺云升说,便是要事也可以同他说。”

  江之郁明明就住在同院的西阁,相隔咫尺,他却要他凡事只同贺云升说,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江之郁在雨中立着,他略显无措,朝前几步靠近晏顷迟,直至能看清他衣袍上的流转暗纹:“我久闻三长老盛誉,为人优柔,同弟子间皆可言笑,从不生分,为何偏偏待我这般冷情?”

  他说得真情实意,眼里掩着几分委屈,又涩声问道:“我很招人讨厌么?我是不是不好看?”

  晏顷迟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偏开视线,江之郁正欲再说,暮霜剑铮然出鞘,抵在了两人之间,也无声截断了他的话。

  “这世间皮囊万千,相似之人数不胜数,唯有骨相自始至终不变,亦改不得,招人讨厌的永远不会是皮囊,而是难易的心性,哪怕心向道义者,皮囊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晏顷迟说话有意只说三分,藏了七分,并不点明关系利害,算作是给江之郁留的薄面,江家覆灭,他能活下来属实不易,若非他那日哭求晏顷迟收留他避难,晏顷迟绝不会把人带回来。

  那斜横在两人之间的暮霜剑已经表明了晏顷迟的态度,倘若江之郁敢有半分逾越,晏顷迟都不会手下留情。

  “三长老若真是讨厌我,何故将我留下,我以为宗玄剑派算得我往后的归宿了,所以三长老才会让我借住别院。”江之郁半敛眼眸,怔怔的淌出泪。

  他顿了半晌又道:“原来全是我自作多情。”

  晏顷迟淡漠扫了他一眼,步子不再停滞,与他错身而过:“我留你是情面,并非本分。若你想寻得归宿,可自行下山,这殿里无人拦你,但倘若你敢近我寝殿半步,就休怪刀剑无眼了。”

  江之郁在他的话里缓慢停驻,他目光随着晏顷迟的背影而动,只是那清隽的脸上可怜之色荡然无存,变作了幽怨恶毒的笑,眸光如同毒蛇淬炼过的利齿,不动声色撕咬着那道消融于雨水里的身影。

  “我可不这么觉得。”他轻声嗤笑。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87章 当诛

  墨辞先得到消息的时候来不及换衣, 直接去了玲珑花界的赌坊。

  江之郁在赌坊里等他,晏顷迟重伤未愈的事在宗门里不胫而走,他们要商量权宜之计, 如何在这段时日内不留余地的除掉晏顷迟。

  “清凝宫的人已经到了。”墨辞先坐在雅座上, 昏黄的烛火侧映着他的脸,“这几日怕是不好下手。”

  “其实不必太担忧, 晏顷迟这回必死无疑。”江之郁拨着茶盏, “但是在他死之前, 我必须要找到阿肆。他藏了我的阿肆, 他罪该万死。”

  墨辞先端坐着, 啜了两口茶,似笑非笑的说道:“江公子和自己阿弟还真是手足情深,你这么恨晏顷迟,不过是因为他藏了你的阿弟,其情意让老朽感叹。”

  “呵,”江之郁骤然转过目光, 咬重了话音, “阿肆是我江家唯一的后人, 是我的亲弟弟, 我花了这么大的心思复生他, 他临了却被晏顷迟带走了,我得救他。”

  火光交融落在他的眼中, 映出深深的悲切:“我已经很久没见过阿肆了,我好想他,他是我的阿弟啊, 他这辈子只能听我的, 他怎么会信一个外人, 定是晏顷迟骗了他!”

  墨辞先笑而不语。他转着指节上的碧玉扳指,心里权衡斟酌着事态。

  “想起来,江家旧案也是令人唏嘘。”墨辞先说道,“江公子为何不执着于翻了江家旧案?”

  “都是陈年旧事了,我几斤几两我自己不清楚吗?”江之郁无所谓的说道,“我如何对抗得了他们?当年案子都解决不了已经说明那是动不得的人了,三百年后就能沉冤昭雪了?活着的人远比死着的人重要,我苟活出来不是为了回去送死的。”

  墨辞先听着他言下之意,心里下了定论——江之郁并不清楚当年是谁害死了江家。

  “江公子豁达。”墨辞先将茶盏搁下。

  裴昭是墨辞先视如己出的孩子,无论他作何恶行,在墨辞先眼里他始终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哪怕是当年裴昭涉足江家一案,也是被他想方设法保出来的,他溺爱裴昭至此,在晏顷迟没死之前,断不能让江之郁察觉到此事,免得江之郁动了什么歪心思。

  江之郁没说话,他喝着茶,听着楼下的哄闹声,雅室里茶烟袅袅,两个人各怀鬼胎的端坐着,深谙其道。

  楼下的哄闹声将此处的安静衬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