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修界都在传唱我们的故事 全修界都在传唱我们的故事 第31章
作者:青端
不应该放开小谢的手的。
要是没放开,或许就不会被分开了。
小谢不想放开他的,是他考虑太多,非要放开小谢。
小谢看起来那么冷淡沉静,实际上胆子也不大吧,否则从梦境中醒来后,也不会一直缠着他要抱要牵手了,遇到这种事,他该多害怕。
万一小谢没有从兽潮中脱身,出了什么事……
溪兰烬心尖颤了颤,越想越陷入自责的泥沼,只能闭上眼,深深呼出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暂时不要去想。
再睁眼时,溪兰烬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冒着的淡淡金光。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抬了抬手,拧起眉心。
这是个什么法诀,好像没在术法书上见过啊。
但方才危急关头,他的的确确就是不假思索地捏了这个法诀,才不至于被挤压撕扯成碎片。
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晌,溪兰烬脑子里自动浮现出几个字:金身术。
好像是一种护体的术法,修炼的难度……不记得了,反正不是练气筑基期能学会的。
又是原主的意识残留吗?
溪兰烬很想往这个方向想,但潜意识里知道,似乎不是这样。
梦魅说,梦境是截取记忆来编造的。
一个朦胧的猜测冷不丁撞进脑子里,溪兰烬无端打了个寒颤,一时不敢去触碰,默默抱紧了身下妖兽的脖子,力道又缩紧了几分。
倒霉的妖兽眼前一黑,被勒得差点厥过去,闷闷地哀嚎了几声。
溪兰烬松了松手,鼓励地拍了拍它的脑袋:“坚持住!”
那只妖兽挣扎起来,试图把背上的东西摔下去,可惜兽潮太密,几乎没什么空隙,很多体型小一些的妖兽都不是自己在跑,而是被其他妖兽挤着,双腿悬空朝前涌,摔倒在地被活生生踩扁的也不在少数。
尝试几次失败后,那只妖兽累得够呛,只得放弃。
妖兽不好受,溪兰烬也不好受,被颠得头晕眼花的,胸闷恶心,有点晕车。
也不知道这些狂躁的妖兽跑了多久,不知不觉中,周围的兽潮疏散开来,逐渐变少,直到那只独角妖兽奔进了一个小山谷中,洪流般的兽潮才彻底消失。
独角妖兽一瘸一拐地往溪水边走,想要去喝点水,奈何它一路上都驮着个人,还没走过去,摇晃了一下,就累得厥倒过去。
溪兰烬虽然搭了个顺风车,但也被颠得头脑昏沉,落地时双腿发颤,差点就地跪倒,好险扶着树没倒下去,只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被颠散了,骨缝间酸酸麻麻的疼,忍不住嘶了口凉气。
他半蹲下来,打量了眼比他状况还差的独角妖兽,见它都要吐泡沫星子了,左右看了看,随手折了片大叶子,拢了拢,脚步打着飘去盛了点水,蹲下来放到它嘴边:“辛苦辛苦,给你的车费。”
独角妖兽一路上都在愤怒地思考该如何生吃了这胆大包天的人类,此时也没力气吃人了,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犹豫了片刻,还是埋下脑袋,趴在地上舔水喝。
溪兰烬笑了笑,忍着浑身的酸疼站起身,低头拉开袖子。
那截因为习惯,几乎忘了存在的白绳已经断开了,光秃秃地剩个圈儿在他手腕上。
他看了半晌,没有把已经没用了的发绳取下来,垂下了袖子,脑子逐渐冷静下来。
小谢身上穿的是蛟龙皮所制的法衣,说不定没出事,只是不知道这里离兽潮爆发的地方有多远,小谢又被卷去了哪里?
虽然很担心谢拾檀的安危状况,溪兰烬还是没有傻乎乎地立刻跑出去找人。
一则他不知道方向,二则方才为了维持金身术,他的灵力已经耗光了,身体状况也不甚好,秘境里随处都可能掩藏着危机,至少要等身体恢复一点再说。
希望小谢千万不要有事。
否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山谷里十分静谧,但在秘境这种地方,越安静可能反而埋藏着危险。
溪兰烬衡量了片刻,感觉自己现在这样子,出去了也是给其他猛兽送菜吃,便就地寻了个大树,估摸着这树应该不是什么灵物变的不会吃人,才动手挖了个树洞,钻进去扒拉周围的枝叶挡好,盘膝坐下,打坐恢复。
秘境里的灵气比外边浓郁纯粹得多,恢复速度也快了很多,干涸的灵脉重新奔涌出灵力。
吸收灵力的速度越来越快,溪兰烬隐约感知到丹田内贮藏的灵力好像要超过这个境界的限制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似乎就在近前。
溪兰烬想也不想,就选择了冲破那层屏障。
本以为会有些阻碍,没想到那层无形的屏障应声破开,几乎没有任何阻滞。
屏障破开的瞬间,丹田内所能容纳的灵气瞬间膨胀了数十倍,以溪兰烬为中心,周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灵力漩涡,吸收进这些灵力之后,浑身也轻盈了不少。
溪兰烬懵懵地睁开眼,感受了体内充沛的灵气。
他这是……筑基了?
先前看书,书上不是说,初次筑基比较困难,失败几次也很正常,最好有师长在旁盯着,或者服用筑基丹增加突破几率么?
溪兰烬先前还琢磨着,要不顺便在化南秘境里找点筑基丹所需的材料,等出去了再去趟药谷,花灵石请司清涟帮忙炼一炉筑基丹,没想到他突破筑基期比吃饭喝水还简单自然。
要不是意识很清醒,他都要以为这是梦魅编织的另一场梦境了。
在树洞里沉思了片刻,溪兰烬摸了摸喉咙,发现被冻伤后一直隐隐作痛的咽喉也不疼了。
不错嘛,升级了还自带残血修复的,幸好没吃药,否则岂不是亏了?
溪兰烬心安理得想着,从储物玉牌里翻出千里顺风行送的术法书,飞快扫了眼目录,翻到那一页,看清术法的介绍,眼睛顿时亮晶晶:“有了!”
这一页上,是一道追踪寻人的术法,只要有沾染过对方气息的物件,便能施术寻人。
他手上有一圈小谢的头发所化的绳子,没有比这个更适合的物件了吧?
溪兰烬兴致勃勃的,目光往下扫,还没看清法术的要诀,背后冷不丁窜上股寒意。
随即指尖一点一点地冰凉了下去。
呼吸不知何时开始变得冰冷,像是在数九寒冬,被剥光衣服丢进了冰天雪地中,溪兰烬眼前一阵眩晕,发着抖抬起头,树洞前掩映的枝叶间,隐约窥见了外面的天色。
外面的天空不像在花海里时,是虚假看不清的,此时天色暗沉下来,已经入了夜。
寒花开始躁动了。
并且反应格外厉害。
手上那条绳子已经断开,没有了那一丝庇护,溪兰烬这才真正知晓了,寒冰魄花带来的折磨有多可怕。
他浑身都在发着冷颤,因为寒冷,浑身的骨骼和皮肤都在刺痛,只能无力地蜷缩成一团,想要抱住自己,脑海里混沌一片。
体内冲撞的寒气让他几欲呕吐,头疼欲裂。
好冷……太冷了。
小谢呢?
小谢去哪里了?
树洞里也成了冰窟,寒气无孔不入,从体内蔓延到体外,再切割开每一寸肌肤,生生的疼。
正在此时,溪兰烬模糊感应到,不远处似乎有几缕阳气。
此时任何一丝的温暖都成了无比巨大的诱惑,他都没有多想,便从树洞里跑了出去,走了两步,才因为寒气导致的体力不支,又倒回了地上,呼吸浅浅地靠坐在树下,差点就这么昏死过去。
那几缕阳气逐渐靠近了,脚步声停留在几步之外,然后似乎有人叫了声什么。
溪兰烬迟钝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那是声充满了惊讶的:“谈溪?竟然是你?!”
随即是另一道偏虚弱的声音:“宋表弟,你认识他?”
声音有几丝模糊的熟悉,本能地让他感到厌恶。
溪兰烬朦胧地抬起头,眨了几下眼,才看清那俩人。
冤家路窄,都是熟人。
一个是此前在仁仙城找他麻烦,还给他种下了寒冰魄花的变态宋晔,另一个是贪心不足,杀了梦魅,引发了这场兽潮,害得他和谢拾檀分开的万柏。
对阳气的渴求瞬间被抑制到了最低点,溪兰烬盯着万柏,眼神慢慢冷下来。
好得很。
他漠然地想,不知道算你运气差还是运气好,居然没在那场兽潮中被踩死。
被那双漆黑的眼瞳直勾勾盯着,宋晔和万柏没来由地瘆得慌。
虽然此时坐在树下的溪兰烬明显比他们狼狈得多,黑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俊秀的面容苍白如纸,每喘一下气,都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似的,丧失了平日里那股朝阳般的蓬勃生气,此时一身红衣坐在那里,笼罩在一股阴郁之中,像只诡丽的艳鬼。
万柏在兽潮中受了不轻的伤,又被溪兰烬这么盯着,浑身不住地发毛,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宋晔刚刚叫的名字,脸色瞬变:“宋表弟,你刚刚说他叫谈溪?他就是那个谈溪?妄生仙尊的那个……”
宋晔冷嗤了声,打断他的话:“表哥,你还真信了?什么和谢仙尊有一道情,都是假的,傻子才信这种东西。”
万柏还在惊疑不定,宋晔的目光就回到了溪兰烬身上,上下打量着他,看出那张俊秀的面孔上隐约的隐忍,嘴角勾起丝古怪的笑:“上次让你们给跑了,这次可不会了……看你这样子,身体里的寒花发作了?”
居然在这种时候遇到这俩人。
溪兰烬压着呼吸,虚虚握了握手指,心里杀意翻涌。
宋晔舔了舔嘴唇,笑意愈深:“很难受吧?想要男人的抚摸拥抱想得快发疯了是不是?”
他凑近了几分,肆无忌惮地打量:“求我啊,小贱货,你不是嚣张得很吗?我告诉你,小爷想要的人,还没跑掉的。”
那股令人厌恶的气息逼近,溪兰烬胃里一阵翻腾,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倒是万柏瞅着自己利欲熏心的表弟,忽然有些不安起来:“宋表弟,万一他当真和妄生仙尊有什么牵扯,你动了他,不止你我二人,连你爹、甚至整个飞虹门都要倒霉。”
宋晔不耐烦:“我都说了,不可能,我上次捡到他时,他还呆呆的,问什么说什么,就是个无父无母无依靠的孤儿,哪会认识妄生仙尊。”
想起溪兰烬望着他们的眼神,万柏还是不放心,皱皱眉思索了一下:“不行,我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你完事了就把他杀了,这样就算他真和妄生仙尊有什么牵扯,死在秘境里,妄生仙尊也找不到线索。”
宋晔敷衍:“行吧行吧,表哥,你胆子怎么忽然变那么小了?我听我爹说,你上次拿了个凡人富商一万灵石,屠了他对手全家老小一百多口人,也没见你那时候害怕啊。”
在梦魅编织的梦境中,被一百多个恶鬼生生啃噬尽骨肉的恐怖回忆再次袭来,万柏打了个寒颤,色厉内荏骂道:“胡说八道什么,要办事就快点!”
宋晔哦了一声,很有兴致地打量溪兰烬。
他不是第一次用寒冰魄花了,知道中了这寒花后会有什么有趣的反应。
再硬的骨头,碰到寒冰魄花也会变成个主动缠人、任人骑跨的小贱货。
但他低下头,撞上的却不是充满渴望和哀求的眼神,而是道冰寒刺骨的目光。
宋晔不由打了个寒战,反应过来后,第一反应是恼火:“你清高什么,老子还碰不得你了?这段时间寒花发作,没少找男人解瘾吧!”
溪兰烬冷冷盯着他,心头的某些疑惑在听到这对表兄弟的对话时,得到了解答。
他大概率是误会原主了。
看这样子,不是原主招惹了飞虹门,而是这个变态见色起意,被原主捅了一刀后恼羞成怒,又不好意思把实情放到明面上,就宣扬说他是偷溜进飞虹门禁地的小贼。
宋晔本来想等着溪兰烬受不住寒花的折磨,丢掉一身傲骨,像个青楼楚馆里的妓子求恩客一样,主动乞求他触碰,哪知道溪兰烬始终只是靠坐在树下,明明是仰头看来,却仿佛居高临下,望着他的眼神像在看微不足道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