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演的 不像演的 第47章
作者:伯正
她皱了皱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用中文继续表达,好在她有一半的澳洲血统,英文讲得很流利,“当时房子摇晃得好吓人,有东西砸在我们身上,他还让我不要害怕……”
仅仅是听Eleanor的讲述,陆声已经感觉一颗心被钝刀一下下剜得鲜血淋漓。
他蹲下来,摸了摸Eleanor的金色小卷毛,柔声道:“Eleanor去走廊里玩一会儿好不好?哥哥有几句话想单独对李庭哥哥说。”
“好!”Eleanor天生是个闲不住的性格,听陆声这么一说,就一蹦一跳地出了病房。
小姑娘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李庭两人。
陆声坐在李庭的病床前,用目光一寸一寸地摹刻眼前这个让他一路上担惊受怕的人,心中五味杂陈。
李庭在冲上去的时候,到底在想着什么?还是根本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出于本能做出了那样的举动?
与此同时,另一个念头在心中愈发清晰……
他不能没有李庭。
更承受不起失去李庭的代价。
陆声就这样静静地望着李庭,他不敢惊扰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圈住了李庭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指。
不知过了多久,他注意到李庭在梦中蹙起眉,睫毛也微微颤动了一下,而后发出轻微的梦呓声。
陆声听不清李庭在念叨什么,唯一能做的只有轻轻拍着李庭的手背,轻声细语地反复安抚:“小庭,哥哥在呢。”
结果反倒是李庭先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洁白的天花板,可他刚才明明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那人说的是“小庭”,一定是陆声在叫他。
恍惚间,李庭听见陆声又一次开口:“小庭,你是醒了吗?”
李庭几乎以为自己仍在梦里,直到他垂眼,看见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陆声……”李庭费力地开口,差不多昏睡了整整两日,一把嗓子变得干涩嘶哑,“哥哥,我不会是在做梦吧?你……你真的是陆声吗?”
陆声向李庭递过去一杯早已倒好的温水,自己却毫无征兆地湿了眼眶。可是他前不久答应过李庭,以后不会再哭了。他不想让眼泪落下来,竭力忍住,同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的是什么话,难道这么个大活人还能是假的么?”
“我刚刚梦见你了,一睁开眼又看到你,有点分不清……”李庭轻声说,“原来不是梦,真好啊。”
眼泪掉落在被单上,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陆声又喊了一次李庭,既想说“我好担心你”,还想问“伤口是不是很痛”,可到了这种时候,他竟变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但无论陆声心里想说什么,李庭都可以透过陆声的眼泪读懂。
李庭抬起自己没有打吊针的那只手,轻缓地蹭了一下陆声湿润的脸颊。
“哥哥,吓到你了吗?不要害怕,我没事的啊……”李庭笑了笑,望着陆声的目光轻软,“这些伤也是轻伤,一点都不痛。真的。”
陆声一直记得,明明李庭是个蹭破了点皮都要向他撒娇的人,现在一身伤口,却对他说不痛。
他哽咽着,“你又骗我,怎么可能不疼啊……”
沉默许久后,李庭忽然问:“陆声,那你现在明白了吗?”
陆声没懂:“……什么?”
定定地盯着陆声看了几秒,李庭缓缓道,“我当初听说你出车祸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感受。”
作者有话说:
这章基本是在回校飞机上码的,差点晕机
好痛苦,好邪门,怎么在学校里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倒地)
第67章 :怎落笔都不对
贯穿李庭的整个童年时代,最常听到的形容词是“孤僻”。
那时太小,李庭还不懂这两个字该怎么写,却已经无师自通般地隐隐懂了它的含义。像他这种不爱讲话、总是独来独往的人,就可以被称为是孤僻的小孩。他甚至也听得懂这个词的词性,因为大人们说这句话时总带着惋惜的表情,总要摇摇头再开口:“哎呀,这小孩从小就这么俊,人又聪明伶俐的,可惜就是太孤僻了,以后上学和进入社会可怎么办呀?”
“上学”和“进入社会”于李庭而言,同样是两个很陌生的词。
于是他不再关心大人们讲什么,只是低下头,面无表情地继续去搭眼前的乐高模型。
沙发上,他妈妈叶蓉仍在和另一位他叫不出名的远房亲戚交谈着,谈话声断断续续地传进李庭的耳朵里。亲戚说:“我这人说话直,你别太往心里去,你们夫妻俩有没有带这个孩子去做过检查?会不会是高功能自闭症?”
叶蓉抹护手霜的动作一顿,若有所思。尽管她作为一个母亲绝对算不上称职,但是这句话,她听进去了,并认为这的确是个可以采纳的建议€€€€毕竟她和李绍元之间哪有什么感情,结婚只是出于双方利益所迫,况且李绍元长得人模狗样,她自己本就是个名声远扬的美人,想必他们的孩子一定难看不到哪儿去。
婚后,她与李绍元也是各玩各的,互不干涉,过得倒也算快活。不过叶蓉这才意识到,或许事情没这么简单。显而易见,李庭是他们两人用来交差的产物,但如果这个一胎质量不过关呢?叶蓉谨慎地思考了一下,家中人也不会愿意接纳一个生理或心理有缺陷的孩子,那么她与李绍元还需要重新备孕,再生一个孩子。
这种事情断然是叶蓉不想看到的,她怕痛,怕身材走样,生下李庭已经是她最后的妥协,她一定要确保李庭在各个方面都是一个正常的男孩,这样才不会扰乱她如今轻松自在的生活。
就这样,李绍元和叶蓉领着李庭去了医院,从里到外完完整整地检查过了一次,结论是一切正常,李庭是个非常健康的小孩。检验报告单一出,两人才彻底放心。
他们在外人面前是一对恩爱夫妻、慈爱父母,有时也会带李庭去参加家庭聚会。每到这种场合,总会有人提议:“来让孩子表演个节目吧!”小孩子们也个个机敏乖巧,有人唱歌跳舞,有人弹奏乐器,也有人熟练地背诵唐诗,终于轮到李庭,他只是一抬眼,干脆利落地拒绝:“我不会”
说完,李庭便接着把玩手里的三阶魔方€€€€积木块头太大,拼图碎片太多,只有魔方小小一个,随身带着玩正合适。
在一众男女老少的目光里,李庭三两下就将魔方拼回了原样。
€€€€好吧,这怎么不算是另一种才艺呢?
叶蓉和李绍元看在眼里,也不恼,哪怕李庭这样会让他们没面子,但至少他们知道,李庭不是一个病人。
至于其他的,李庭喜欢什么、想做什么,就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夫妻俩感情本就浅淡,能匀给孩子的自然更稀薄。
李庭也没什么玩伴。如果能称为朋友的,严格来讲大概只有明矜一人。可他又嫌明矜太吵。两人爱好不同,性格不合,明矜整日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让他头痛。
直到阴差阳错之下,李庭开始接触古典舞。
孩子能有兴趣爱好总归是好事,叶蓉和李绍元稍感欣慰,给他请了几位老师。自那之后,李庭的生活才算完全发生变化。
起初,李庭对跳舞谈不上有多喜欢,没几个孩子能在一开始撑住练功的苦,就连他也掉过不少眼泪,还总是想,跳舞又累又不好玩,他再也不要跳了……不过李庭对念书同样不感兴趣,台上老师再怎么声情并茂,他都忍不住走神,低头再一看课本,更加犯困。虽然这两件事都比不上自己在家拼积木,但比起在学校的板凳上枯坐,他还是更喜欢泡练功房。渐渐地,李庭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老师们夸他有天赋、悟性高、灵气足,脸蛋和身材又出挑,是个值得栽培的好苗子,如果继续顺着这条路走,一直深造下去,会是一个成功的舞者。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李庭暂且想要成为一位成功的舞者。
他从不含糊每次训练,考级、参加比赛、不断地捧回奖杯。他也开始举办个人演出,那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喜欢这种感觉的€€€€这种在聚光灯的照射下、万众瞩目的感觉。
双腿最开始感到疼痛的时候,李庭没有放在心上,何况他最近在准备一次重要的比赛,根本不敢减少练习时间。
直到那股剧痛越来越无法忽视,险些让他从舞台上跌落,他才去了医院。
李庭捏着那几张薄薄的检验报告单,只觉得荒谬。他才真正爱上舞蹈没多久,职业生涯初步启程,怎么就要这样草草结束了?
他心里清楚,几乎所有的舞蹈演员都是一身伤病,但还是不甘心,为什么偏偏是他过早地经历这一切?
然而,李庭坚持要完成已经准备好的最后一场演出。
医生的语气十分冷静:“如果你这次执意要上台,以后都没办法跳舞了。”
李庭沉默半晌,最终说:“好,那就再跳最后一次吧。”
那场演出变成了他最后一次独舞。舞台上的少年侠客神采飞扬,没人知道他会带着怎样的遗憾告别刀光剑影的江湖。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李庭开始住院接受治疗。其实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时常感到空洞虚无。跳舞这件事短暂地出现在他生命里,又被残忍地剥夺。他无法对任何事情提起兴趣,比之前更加沉默寡言。
那一年他17岁。
时至今日,李庭回忆起那个年纪,只有两件印象深刻的事。一件是他不再当一名舞者,另一件则是他遇见陆声。
陆声出现在那样平常的一天。医院的走廊嘈嘈杂杂,蜷缩在椅子上掉眼泪的李庭狼狈得不像话,陆声仿佛自来熟一样,开口对他说:“你好啊。”
李庭心想,我好吗,我一点也不好。
不过……陆声看起来很想陪他聊天。
眼前的男生长了一张韶秀干净的脸,嗓音清润柔软,李庭不得不承认,面对陆声这样的人,的确很难令人忍心拒绝。
鬼使神差般地,李庭忽然也想有人陪自己说说话。
反正他与这男生互不相识,就当作倾诉一下……当面对一个陌生人的时候,反而会感到更轻松。
陆声开始每天准时地出现在他的病房。其实李庭不是没有好奇过,陆声是因为什么才会出现在医院里。但他不会主动过问,一个天天往医院跑的人,发生在他身上的准不是什么好事。
只要陆声每天下午陪他聊聊天、搭一会儿积木,这就足够了。
李庭从来没有接触过陆声这样的人,说话轻声细语,脸上总挂着盈盈笑意,仿佛没什么事会使他动怒生气。在陆声面前,李庭总要斟酌一番措辞,才显得自己的语气不会那么生硬。
相处时间一久,陆声开始同李庭聊起很多。他们年龄相近,也算有不少共同话题。绝大多数情况下,陆声说,李庭听。
李庭可以察觉出,陆声原本也不是个话多的人,但面对一个更沉默寡言的他,只能由陆声主动寻找更多的话题。说来也奇怪,他没法适应明矜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却总对陆声讲的事物兴致盎然。
那时的李庭情窦未开,还意识不到什么叫做“喜欢”。他的青春期只被跳舞这一件事占据,尽管收到过数不清的告白与心意,他却只会讲一句对不起。
但他注意到陆声的皮肤很白,不是常年不晒日光的、没有生机的苍白,而是会透出些许红润血色的粉白,他的嘴唇也是很淡的粉色,上唇偏薄,下唇丰润,不做任何表情时也像在笑。
十九岁的年龄刚好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骨骼基本定型,撑出细瘦却又格外坚韧的轮廓。
大概是出于劳神过度,陆声几乎要比同龄人瘦出一圈,李庭常常注意到他眼下的两道青黑,还有单薄衣衫下形状分明的肩胛骨。
时间一天一天地推移,离他出院的日子越来越近。与此同时,他心底浮现出一阵没来由的恐慌和焦灼。
人与人之间,相聚别离,是那么普通的事。或许他跟陆声拥有过一段再寻常不过的际遇,时限一到,就要结束了。
直到后来,李庭无意中读到过这样一句话。
€€€€“任何一种环境或一个人,初次见面就预感到离别的隐痛时,你必定是爱上他了。”
可是当他面对离别,却想抓住,想挽留,无论用何种方式。
或许……这样的感觉就可以被叫做喜欢。
出院当日,陆声问李庭,要不要换条道路,去试试拍戏。陆声还告诉他,他想成为演员,最好是成为一位成功的演员。
倏然之间,李庭想起自己的舞蹈老师曾言,他会成为一位成功的舞者。他不禁反问:“什么才叫成功?”
陆声认真答:“如果非要量化的话,那就是拿影帝吧。”
李庭追问:“所以你想拿影帝?”
说完才意识到,听上去像瞧不起人。他有想解释,然而陆声却知道李庭没有恶意,坦然道:“当然想啊。”
李庭语气笃定,言之凿凿:“你一定可以。”
陆声就笑了:“哪有这么容易,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呀?”
李庭当然说不上来什么原因,他只是本能地希望陆声可以心想事成。他看着陆声,小声开口,“……要是我能给你颁这个奖就好了。”
陆声没听清。
李庭抿住嘴唇,却不肯再重复一次。
既然陆声这么热爱表演,而庄平又是李绍元的朋友……李庭便想,如果自己可以在陆声从事的领域帮他一把,那不是更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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