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美虫母是世界的瑰宝 貌美虫母是世界的瑰宝 第38章
作者:顾菇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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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赤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顾栖的身影,这令黑发青年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忽然想起来这个?”
亚撒:“刚从那一瞬间,就感觉哥哥要消失了。”他从不介意借助自己的可怜而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是卑劣而自私。
顾栖一愣,转动着的写字笔停滞在他的指尖中。
——他会一直陪着亚撒吗?
情感上,他已经将亚撒当作是自己的弟弟、自己的伙伴;可在理智上,顾栖依旧清楚地知道,自己更加挂念的是星际历3084年,是那群消散于火海的低阶虫族、是那不着调的人鱼“火鸡”团长,甚至他有种不可言喻的预感:他在这个时代仅仅只是一位过客。
“我……”
沉吟片刻,顾栖并不想欺骗亚撒。
他道:“没有什么是‘一直’的。”
目光跳跃着落在了院子周边那富有年代气息的小围墙上,这里的存在与整个维丹王宫格格不入,却又成了他们两人赖以生存的家园,但对于顾栖来说,这只是暂时性的。
暂时,不可能变成永远。
“亚撒,我并不想欺骗你。”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却让年轻的黄金暴君立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蜜色的手指轻颤,手指紧紧地扣在了裤子的褶皱缝隙里,亚撒的心底有种愤怒,就好像是被人背叛了一般;但在层层叠叠的愤怒下,却是一种不甘心,说到底,他还是没有哥哥心里的那个家、那个监护人重要。
嫉妒心偏移了对象的少年可不知道自己记仇错了对象。
红头发的少年眨了眨眼,他看向顾栖,眼底浮现出一层薄薄的光,“那哥哥会陪我度过成年吗?”循序渐进,而成年只是第一步而已。
“其实我也不确定。”
看着亚撒隐约有水光的眼眸,顾栖有一瞬间的心软。确实,眼前的少年看起来似乎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可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似乎没必要对其太过残忍,反正……对于能够回到原来时代的办法顾栖自己还一筹莫展呢。
心里的涟漪悄悄飘过,那一瞬间顾栖点了点头,或许是为亚撒眼底的希冀、也或许是为自己跨越了时空的心软,黑发青年忽然伸手揪住了亚撒的脸颊,有些力道,将原本一张俊朗帅气的脸庞扯得微微变形。
“真是败给你了,”这几个月的相处让顾栖感觉顶得过几年的相处,“好吧、好吧。”
似乎是妥协了,修长苍白的手指揪着那早就褪去婴儿肥的肉皮扯了扯,顾栖无奈道:“我尽量陪你到成年好吗?而且……不,应该是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离开,一定会第一个告诉你,好吗?当然,我说的离开绝对不是现在,至少还得有好几年的时间。”
这是某种跳跃在顾栖神经纤维中的预感。
“好。”亚撒眼睛亮了亮,他伸出了手,丝毫不在意被捏得变形的脸,只执拗地看着顾栖,“哥哥,拉钩。”
“嗯,拉钩。”
这几乎是每一个孩子幼年都做过承诺的仪式,当一苍白、一蜜色的手指交叉地勾在一起时,不同的肤色碰撞出了最热烈的色彩,那一瞬间似乎有烟花在顾栖的脑海中炸开,转瞬即逝,在短暂的失神里,他似乎又听到了海水呼啸、海风肆虐的自由之歌。
“好啦,这下满意了吧?”顾栖有些心虚地揉了揉少年侧脸被自己掐红的印子,那些痕迹落在蜜色的皮肤上,倒是有些像高海拔地区特有的高原红,让原本帅气的亚撒染上了几分憨憨的傻气。
他重新拿起笔、翻开莱特蒂斯第一军事学院的课本,抬脚用脚背踢了踢亚撒的小腿,“现在你可以好好去锻炼了吧?”
“嗯!一会儿哥哥检查!”
“去吧。”
见亚撒又窜到了和煦的太阳下后,顾栖轻笑着摇摇头,他手里捏着黑色的笔开始划动,笔迹流畅自然地在厚实的稿纸上勾勒着不同战术的简易图。
莱特蒂斯第一军事学院内大多数主修课的书本都能被后厨的仆人想办法弄回来。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所赫蒙特星域内最知名的军事学院中所用的教材并不保密,甚至在市面上广为流传,真正厉害的是它所拥有的教学力量——莱特蒂斯第一军事学院内90%的教师、教官都是真正经历过战场洗礼的帝国军,他们所拥有的实战经验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对于任何一个接受过莱特蒂斯第一军事学院教育的学生来说,他们以及他们的家族看重的从不是课本里有什么,而是教官、老师们能够借课本的辅助教给学生什么。
将课本上的战术图以一种更简易的方式展现到稿纸上时,顾栖不可避免地会想起了自己的军校生涯……以及他刚刚踏上那颗冰冷又繁华星球上的一切。
那时候他刚从荒原之星到圣浮里亚星的星舰下来,冰冷散发着昂贵香氛的空气冲散了三等舱内缭绕的烟气,这颗被誉为赫蒙特星域第一明珠的星球正如外界所叙述的一般,每一处都被精致覆盖,即便是生活在这里的平民,都有种无法比拟的气势。
来来往往的街道干净整洁,不会有乱跑的小混混,有的仅仅是豪华的悬浮车道、无法用金钱衡量的震撼建筑,以及举动优雅、气质不凡的路人,他们或许是贵族、或许是王室,彰显着身份地位的宝石熠熠生辉,雄赳赳的保镖、护卫们走在周围,却无法隔绝来自周遭的羡慕。
那时候顶着“小贝壳”一名的顾栖也是羡慕的人群之一。
他穿着破旧的灰褐色长袖,纯黑的裤腿上还有三等舱内不小心蹭到的灰尘,和整个升浮里亚星是那么地不相匹配,可偏偏那张格外漂亮的、放在人群中总能被第一眼看到的面孔上浮现着光,哪怕他可能是来自贫民窟的“难民”,都能令贵族侧目。
太漂亮了,像是落难的小天使。
于是,小贝壳遇见了自己的“幸运”。
那是一位和蔼的老妇人,一身深紫色的老式长裙,脸上烙印着时间的痕迹,看起来苍老、却又有着鲜活的灵魂。老妇人似乎看出了少年刚刚踏上圣浮里亚星的无措,便友好地伸出了手,即使最初她面对的是来自少年的警惕。
老妇人开着一家有些年代的小酒馆,地方不大,每晚零星几个客人在柔和的钢琴音下喝酒、聊天,而小贝壳便成了酒馆中的一位小员工——他住在酒馆二层的小阁楼里,在那里他久违地拥有了自己的房间和床,还有一扇小小的、能够看见繁华街市的小窗。
老妇人的名字叫做“玛琳”,她曾经也是位贵族小姐,只是这颗星球见证了太多的兴衰,而玛琳女士的家族是权力更替的牺牲品。于是曾经的贵族头衔被收回,被娇宠了二十多年的大小姐也不得不靠自己的双手来维持生活。
在逐渐习惯了平民的日子后,玛琳遇见了大自己几岁的爱人,他们用积攒的钱财开了一家酒馆,就像是圣浮里亚星上其他的人一般,安适自在,过着属于自己的小日子。
玛琳女士和她的爱人并没有孩子,他们彼此相伴、做着对方的唯一,直到爱人离世,玛琳女士又恢复了独自一人的生活——她独自经营着小酒馆、独自走在熟悉的街边散步、独自回忆着曾与爱人的点滴……后来,她遇见了那位来自第三序列星的少年。
“你像是一颗落满了灰尘的星星,而我期待你重新绽放光芒的那一天。”
这是玛琳女士对小贝壳说的话,她告诉那时因为不知道该如何找人而陷入迷茫与低潮的少年,“如果你想找一个人,而又无路可寻的时候,或许可以试一试让自己变得出名——总有一天,当你的名字能够响彻这片星域时,他必将会听到、看到你。那时候,或许他会主动走到你的面前。”
让自己发光,某些人或许会迎着光向你而来。
那么,怎么样才能发光呢?
那时候的小贝壳想到了自己在荒原之星上看到的废旧报纸——被莱特蒂斯第一军事学院所承认的优秀校友无疑是一道巨大的光源,独行的少年立马找到了可以努力的方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定下了自己的目标。
他要成为莱特蒂斯第一军事学院的学生,他要成为优秀校友,这样失踪已久的监护人或许能够在某个街头小报中看到他,然后来找他。
于是后来,小贝壳改名为顾栖走进了第一军事学院的大门,他本以为自己能够一直坚持自己的初衷,却不想那里的生活与他所想千差万别,在一次又一次被迫推入“泥潭”之后,他逐渐淡忘了想要找到监护人的愿望,在反抗与挣扎的过程中,顾栖觉得很累,甚至某一刻,他都要忘记小贝壳的愿望是什么了……
“哥哥?哥哥!”
熟悉的声音响起,顾栖回神才发现原本训练着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弯腰站在了树荫下,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
“嗯?怎么了?”一说话,他迟钝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意外地沙哑。
“刚才叫了哥哥好几声,你都一直没理我。”亚撒忽然伸手,撩开青年额前的碎发小心地碰触着对方的皮肤,“哥哥是生病了吗?”
“没有……”顾栖摇头,“只是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过去的记忆顾栖总是会避免想起,就他自己总结,似乎痛苦总是多于快乐,幸福少于别离。
“我感觉哥哥的眼睛在哭。”
亚撒坐在了另一侧,他握上了顾栖的手掌,掌心里冰冰凉凉,浮着一层冷汗。
顾栖勾了勾嘴角,稿纸上的战术图基本已经完成,他试图转移话题,“我能有什么事情?或许你看错了……不然我们现在看一看莱特蒂斯的课本吧?”
“哥哥!”
红发少年喊停了顾栖,他不赞同道:“你现在应该休息。”
顾栖盯着亚撒看了一会儿,少年眼底的关心几乎要化成了实质,那滚烫的温度令他被回忆浸湿的心脏逐渐回暖。
他道:“好吧,其实我想喝点儿酒……开玩笑的。”
“可以的。”
“嗯?”顾栖惊讶。
亚撒站起来从小屋内的一旧木箱子中抱出来一瓶酒,是维丹王宫之外最便宜的一种黑啤酒。
亚撒:“之前用金币换书,有一本仆人没找到,就加了几瓶黑啤酒做交换,我本来以为这不会被用到的。”
此刻小院里的一切都被西斜的日光染上了半缕金橙,很漂亮,甚至能隐隐约约看到半截米白色的弯月躺在天蓝与藏蓝过度的天空中。
风带起了顾栖耳侧的发丝,他喃喃道:“但你还是个孩子。”
“我不喝,但我可以陪着哥哥。”亚撒将瓶子打开递了过去,像模像样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酒瓶与玻璃杯轻轻相碰,发出了清脆的动响,“哥哥,干杯吗?”
这一刻,顾栖仅仅犹豫了片刻,或许是因为他从重生以来遭遇的种种事情——成为虫母后经受着来自火山与高阶虫族杀意的压力、亲眼目睹了低阶虫族们的死亡、在加入自由之盾后一刻不停地用任务来充实自己、在罗辛哈白塔中莫名其妙踏入的陷阱、跨越时空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
短短半年的时间,顾栖感觉自己像是已经经历了大半辈子的起起伏伏,好的、坏的、喜的、悲的……过于集中的经历以及感情令顾栖心中何尝不是充满了一种无形的压力,或许他早该释放一下了。
而现在就是一个机会,一个短暂的、能够令他不再想那么多的机会。
“好,干杯。”
深色的黑啤碰撞着冰凉的酒瓶,青年含着细长的瓶口,冒着细碎气泡的酒水像是烈风似的灌入了温热的喉咙,凉地几乎能吹散全身上下的所有温度。
这是廉价的、一般放在柜台中都不会有人购买的酒水,味道辛辣、单调,似乎除了味蕾上的刺激以及温度上的冰冷,再感受不到其他,没有麦子的醇香,也没有甘梅子的清甜,但对于顾栖来说却有些意外的浓烈。
比起顾栖仰头灌酒的模样,亚撒倒是慢吞吞地喝着水。
他叮嘱道:“哥哥慢点喝。”
但这话说的还是迟了,顾栖几乎一口气喝了三分之一的酒水,翻滚的气泡撑着他的胃,这令黑发青年的眼眶、鼻头都有些发红——他喜欢甘梅子酒是因为其味道甜、度数低,但显然黑啤酒的威力要比顾栖想象中的还大。
“哥哥?”亚撒轻声呼唤。
“唔……这个酒,有点辣?”
“可能是哥哥喝得太快了,要喝水漱漱口吗?”
“不、不了。”
顾栖有些迟钝地摇了摇头,他没想到小半瓶黑啤酒就能让他后脑发晕。
亚撒盯着黑发青年,他抱来了屋里的枕头以方便对方靠在身后,“哥哥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说出来,说出来或许会好很多。”
“不开心的吗……”
顾栖托着下巴,他的目光落在了逐渐清晰的月亮的轮廓上,指尖嗒嗒敲着酒瓶,冰凉自指腹传来,带来了一阵短暂的清明。他喃喃道:“你知道的,我也曾就读于莱特蒂斯第一军事学院。”
“哥哥喜欢那里吗?”
“喜欢,也不喜欢。”
“为什么呢?”
此刻,亚撒褪去了白日里的模样,他展露出猎人的头脑,开始一步一步地撒下自己的陷阱,等待迷迷糊糊的野兔一脚踩入。而顾栖也从不曾考虑过自己教导的小崽子实际上是一头披着大型犬皮毛的野狼,或者说,他压根儿没往这个方向想。
“那是一所很好的学校,我想不会有人会不喜欢它的。但是……唔,”酒气上涌,顾栖说话慢吞吞的,甚至有些颠三倒四,“里面有些令人讨厌的同学,他们的存在污染了我在这所学校能得到的快乐。”
“他们?他们是谁呢?”
“达布斯……”
黑发青年揉了揉鼻梁,他视线中的亚撒似乎出现了重影。望着这位已经相处了几个月的少年,顾栖某些不吐不快的心事也一点点跑到了嘴边,下意识便说了出来,“约尔夫·达布斯,那就是个混球。”
约尔夫·达布斯?
亚撒皱眉,清亮的眼底笼罩着一层阴霾。
他虽然被当作是弃子关在维丹王宫的破败小院里,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了解外界的一部分事情——达布斯家族是一支比较古老的贵族血统,其首任家主与蒙玛帝国的开国君主关系不浅,因此达布斯才能以众贵族之首的姿态一直居于蒙玛帝国的上层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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