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的七十年代 修士的七十年代 第16章
作者:姝容
沈默淡定至若,只当没看见。
等到了家,刚好跑了一趟县城寄东西的沈阿爷也回来了。老人家精力旺盛,歇了歇脚,又捡起家里镰刀准备出门砍猪草去了。
如今不允许单独养猪,他们队里在靠东边山脚下圈了块地修了猪圈,集体养了十八头猪,交任务的九只,到时候他们队能自留九只。
全队一百户,将近三百号人,双抢过年吃肉全看这它们,可宝贵了。
喂猪的活也跟着水涨船高,活不重,但一天下来也有六个公分,队里不少上了年纪的人都想干。最后他们村选了两个,在外带牛棚里住着歪歪倒到的两老一小,队里时不时给些豆渣玉米芯之外,在填上猪草,勉强也能养了下来。
沈阿奶凭借着军人家属,以及自家小孙孙不仅会医人,还会医兽病,以极大优势高龄中选养猪小队队长。明天估摸着就要双抢了,沈阿奶打算今儿把自家摘下来的枇杷全做成罐头,打猪草煮猪食这活就被沈阿爷接手过去了。
沈默一看,干脆把几个小的全带上,留下乖巧可爱的女娃娃给阿奶她们打下手,至于小沈安,沈小锋,还有大东全部出发跟着打猪草喂猪去。
农村长大的孩子,少有不会做活的,别看沈小锋年纪不大,但是割起猪草来也像模像样的。大东也是如此。除了小沈安笨手笨脚,不过大约是新奇,镰刀用不来,也不敢让他上手使。他两只小爪爪拔草也拔的嘎嘎嘎的。
不知道那来那么多乐。
这点活对于沈默来说,更不算什么,镰刀在他手里如臂使指。再加上一个一点也不服输的沈阿爷,一会儿的功夫,就填满了两大背篓。
“行了,差不多了。哎呀,都歇歇咯。”沈阿爷站起来,自家小辈陪着干活,他是又高兴,又担心怕累着孩子,这会儿忙笑着唤几个一转眼就成花猫的娃娃。
这才和沈默一人一筐背着猪草往东边去。在这边是片不大平整的砂石地,种不了什么庄稼,队里干脆把它划拉出来在这里搭了牛棚,在往里走一些,山脚下用石条修了个宽大的猪圈,可见当初是下了大成本的。
和牛棚里的大黑,还有它媳妇大黄,以及他们家新降生没多久的成员小牛犊打了招呼后,沈默唤了两声,依依不舍的一大两小才一步三回头的跟上。
靠近猪圈,远远就听见猪们开始躁动叫吼起来。小沈安有些害怕,左手大东,右手沈小锋还不够,这会儿一步紧跟着一步躲在自家阿哥身后,好几次差点就要撞到沈默背上的箩筐了。
还有空气中飘散着熟食的味道,淡淡的豆渣,还有青草的味道,不好闻,但也算不上好闻。这是已经开始煮上了。
果然,走过来一看,冯老已经带着自家孙子,还有半傻的殷老忙活开了。土灶上一口缝缝补补的厉害的大铁锅将冒不冒的。听到动静,冯老还是下意识警惕的看向路口,一见是沈阿爷还有沈默,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到了青山大队后,便不再有什么人朝他们仍东西,吐口水,甚至动不动把他们拖拽出去进行□□了。只要干好活,就没人找他们。东边较偏僻,平常没什么人过来,也没有什么人愿意过来,这样就好。
至少安静,对自家吓坏了的孙子,还有惊了的殷老头都好。
又见几个孩子,其中一个是个生面孔,心里便有了数,想开口打个招呼,一时有讷讷,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默放下背篓,快步上前接过冯老手里的搅勺,指指阿爷,让他和人一起去剁猪草。又叫了蹲在地上烧火的冯景华,“去,找和大东他们玩去,让他们分你果子吃。”
不过才十一岁大的小孩,明明最是好玩,渴望小伙伴的时候。但是听了沈默的话,冯景华没有动,而是看着他手里的柴火,继续往灶膛里添火。
他要干活。
沈默拉过殷老,让他接替小家伙的活,冯景华才挪动步子,朝大东走过去。大东和他早就熟悉了,站在一边一直憨憨的朝他招手,眉眼弯弯,跟个好脾气的招财猫一样。
过了一会儿,几个小的就捡着小草棍,围着猪圈,时不时东戳戳,西瞧瞧。皮糙肉厚的大黑猪们的不痛不痒,一心拱着鼻子低头哼哼哼的。若是那头猪抬头朝他们昂一声,大的小的抱着一团尖叫。但是不过一会儿又如故。
等到不断把剁好的猪草倒进大铁锅里,煮的差不多了,反复三次,喂好了猪圈里十八头大黑猪,沈默才和冯老他们作别。
这两老一小是前年到下放到他们村子改造的,住在牛棚边上那两座小泥屋里。那个半傻的殷老头,一辈子到老都是个出名的纨绔子弟,家里有钱到几辈子都花不完,出过国,留过学,平常没事就吃喝玩乐,唯一正经点的就是写写东西,画上几笔。
可能大概生来就是吃这碗饭,一支妙笔写了不少好文学,同时还是水墨大家,在文学界也是响当当的。
只是那想到.....
临到了老遭了大罪,家没了,人也成了如今半傻的样子。
至于冯老,遭遇也差不多,原本名校建筑系大拿教授,因为海外关系,家世,也受到不小的波折,儿子下落不明,老伴重病走了,儿媳妇实在扛不住,只能带着小孙女和家里断绝关系归家了,病歪歪的老头带着孙子落到了他们这里....
匣玉蒙尘,知识旁落,沈默抬头看了看天,不过这样的日子总是会过去的。
刚进院子,就见院角自家大姑爹,正挥着斧头劈柴。斧头才落下,就听里面自家姑喊道:“他爹,快给我从后院拔把香草和大葱来,对了,再挖两块新姜。”
“嗯,这就去。”说着放下斧头就要转头去后院菜地。
就见大东一下子冲上去,往他爹身上一趴,跟个大狗熊一样,全忘了他都是快和他爹差不多高的大小伙子了。
张老二一个踉跄,差点没站住,人一点也不生气,知道是自家傻儿子,脸上乐呵呵的。就这么拖着这个粘人精走了几步。直到大东黏够人了,手往他爹面前一伸,“爹,糖。”
“好好好,爹给你抓糖。”说着从包里掏了一把裹着熟料纸的硬糖来递给自家傻儿子。“去,和弟弟妹妹分着一起吃。”
有了糖,大东就欢呼着给大家分糖去了。
被自家儿子用完就丢的张老二,照样乐呵呵的去后院给娃他娘摘菜去了。
屋里正忙活着的张家大姑,听到外面的动静,听着自家傻儿子的欢呼声,脸上笑着和自家老娘吐槽道:“张老二这家伙,揣糖这活谁都不能和他抢,就为了讨他儿子,闺女的好。哼。”
“你呀....”张阿奶笑骂了句女儿,压低声音悄悄道:“要不就张家老婆子那刻薄样,如果不是老二实在不错,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让你嫁过去的。”老二虽然实诚讲良心,心里却是有把杆子的。
那怕孙子这样,他也不像有的人家,打媳妇,嫌孩子。
“那是....”
放学回来的小南,小西一到,还有过来送东西干脆留下来一起用饭的沈大材,一家子坐的满堂堂的。小半盆米饭,三合面馒头,大锅土豆吨鸡,边上贴了圈玉米粑粑,还有两盘红烧鱼。这两条鱼只怕大姑爹费了不少功夫。
小的一个个吃的嘴巴油亮,肚子鼓鼓。
沈阿奶送他们出门的时候,脸上满足的不行。家里没了的一只大肥鸡,并着两只山鸡,沈阿奶一点都不心疼了。
吃到大家伙肚里,就不亏。
夜幕降下,跟前跟后,一句阿哥掺糖一样喊了十来遍,连番保证,终于得了自家阿哥法外开恩,点头的小沈安,小鞋子一甩,撅着屁股爬上床,就兴奋的滚来滚去。
沈默看着地上东一只,西一只的小鞋子,脸色一沉,心底开始后悔了起来。
这个时候,门外,探出个小脑袋来,是沈婵。
沈默温和的看过去,“进来吧。”果然来了。
就见沈婵逮着落到她身后的沈姝走了进来,沈默露出了笑,招手示意沈姝坐到他面前,先给人把了把脉,又查看了下小姑娘的耳朵。
果然,鼓膜破损严重,伴有炎症,时常伴随着耳鸣,偏头疼,她竟忍着一声不坑。
就差那么一点点,若是再耽误些日子,只怕.....
看着两丫头脸上掩饰不住的紧张,沈默心底叹了口气,才道:“放心,治的了,也不看看你们阿哥是什么人。只要不怕药苦,针扎着疼就是了。”
“不怕!”沈姝难得激动的道。
行吧,忘了这是个能忍的小家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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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治病这玩意儿,向来都是刻不容缓的。
心里有了数的沈默交待道:“老实呆着,我出门一趟。”说着换了鞋,指了指沈阿奶两老那屋,故作小声道:“要小声,耳先别惊了阿爷阿奶他们。”
滚床的小沈安早就乖巧坐在床边,这会儿一听这话,忙和两个姐姐同频道乖巧的点着小脑袋。
这事瞒不住,沈默也没打算瞒,看这伤势只怕是外力重压下造成的,至于原因,总是要问的。只是大晚上的阿爷阿奶才歇下,老人家上了年纪,睡眠时间一分一秒都是宝贵的。沈默不想扰了他们,反正现在有他,先处理着,有什么明儿再说也不晚。
沈姝抿了抿嘴,拉了拉沈默的衣摆,压低声音小心的道:“你去哪?我也去。”说完又觉自己这话有些硬邦邦的,小眉毛皱起,满是懊悔。
这些日子她不是没有察觉,晚上睡觉右耳侧不是嗡嗡作响,就是后脑勺似被人扯着头皮一样疼。但是这点疼不算什么,她都能忍。唯一让她害怕恐慌的是,很多时候她右耳听不到声音了。
她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也不知道应该告诉谁?治耳朵会不会很多钱,还有这次说了会有用吗?如果她的耳朵真的坏掉了,那她以后是不是当不了兵了.....夜深人静,等妹妹睡着,她想过很多很多,但是第二天醒来又跟没事人一样,直到今天......
沈默伸手,一点也不温柔,甚至还有点粗暴,点在小丫头的眉心,沿着纹路顺着,嫌弃道:“小小年纪皱什么眉,都成小老太了。”说完斜眼上下瞥了眼人,才答道:“我去取药,带你这小短腿,麻烦。”
那样子有多气人就有多气人,沈姝哼了声,但是拉人衣摆的手还是固执的不放开。
“哼啥,小猪崽。行了,我快去快回。拿了药回来,看不苦死你。某个人到时候可别哭,不然我可没有糖哄她。”说着,摇着头就出门了。
沈姝没有再拽着人,只是盯着人的背影,也不哼了,毕竟她才不是小猪崽,只能气呼呼低声喃喃道:“我才不怕苦,也不要你哄。”
这话说的再小声,但是对于踏上修行,五感易于常人的沈默来说,还是轻易捕捉到的。听了这话,他撇撇嘴,口是心非。
一知半解的小沈安,回过神来,其他还不大明白,但是小耳朵就紧紧抓住了“苦”这个字,他皱着眉满脸纠结了片刻,这才爬下床,从叠放好外衣包里摸出一颗塑料纸包着的小硬糖。
这是今天大东从大姑父那里要来,分给他们的。
他一直舍不得吃,原本打算留着孝敬阿哥的,这样以后阿哥就会更喜欢他。但是现在大姐都要被药苦哭了。那,那,这颗糖就先哄哄大姐吧。
下次,下次,他再努力多攒攒东西,孝敬阿哥。
小沈安叹了口气,小手捏着糖向前一摊,努力哄人道:“大姐,别怕,我有糖,给你。喝了药吃一颗甜甜的糖,嘴巴也会变的甜甜的。”说着话也含糊起来,自己就先兜了一兜口水,馋的。
沈姝楞了下,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表情,正要拒绝。
一直没有说话的沈婵,抬头飞快的看了眼自家大姐,手一伸,猫伸爪子一样糖便被她抢了回来,让后往大姐手里一塞。
药那么苦,为什么不要,吃了糖甜甜嘴多好。以前林妙儿每次生病,妈那次不是又塞大白兔,又是冲麦乳精,可都是好东西呢。
沈姝捏着糖,半天没有说话。
而这边,沈默出了门,沿着小路往西面村里卫生所走去。
说是卫生所,也不过是两间泥胚房,一间放药材和制药的家伙,一间简单的排了张木板床,还有几张桌凳,还有个陈旧的药柜。
沈默熟门熟路开了门,走到药柜前抓起要来,打小就围着这几分药材打转,戥子都不用拿,手里掂一掂就能准确的估出斤两。
柴胡、升麻、桃仁、金银花,乌药、青皮、菖蒲.......
方用木香流气饮适当的加加减减,先喝上六剂,先把炎症去了,然后再配以针灸,两天的量,之后再根据情况重新抓药。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体内生命力旺盛,自愈修复能力强,不适合用重药......
紧挨着卫生所后面,一座只有三四间屋子的小院,老蛇头听到动静,忙捡了件衣服披上,又从在屋角捡了根木棍拿着,轻声轻脚的走了出来。
才绕道卫生所大门口,就听里面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我,师傅。吓着了?”沈默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师傅竟然还没有歇下。
他这一世,早产加难产,身子骨不好,被沈阿爷阿奶抱回村里后,给他调养身体便是老蛇头。老蛇头原名叫柳蛇,据说他娘生他的时候被条转进屋里的长虫惊到,也是早产加难产,遭了大罪才生下他。
因此对这个儿子难免不喜,后来大点,那会儿还没建国,县城医馆想买个人打杂洗刷的,他娘干脆把孩子往那一送,得了笔钱,只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成了人家买断的帮工,老蛇头吃的比鸡少,干的比驴多,时常做错事少不了挨顿打。好在后来医馆有个坐馆的老大夫见他可怜,偶尔塞他个馒头,饼子。老蛇头也有几分机灵,扒上了人家,干完活就在人后面听两句,抓着就表现自己问上几个问题。
慢慢混上药童的活,老东家见他没耽误分内的活,而且若是真学了一招半式,凭着签的契约,还不是给自家干活的命,也没有拦着。
就这样老蛇头虽没正经拜师,但是却是跟着老师傅一点一点系统学了起来。后来嘛,算是小帮工走上了人生赢家道路。
教他的老师傅一日日看着,虽天资一般,但人足够勤勉,出了钱给他了结东家的帮契,然后把自家独孙女许配了给他,后来他继续在老东家干活,只是不在是小帮工,而是成了受人尊重的坐馆大夫。
之后老妻早逝,两人没个一男半女,眼见上面风头不对,再加上他年纪也大了,干脆寻了沈阿爷帮忙,落户回了老家,兜兜转转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遇上沈默,开始看的是沈阿爷的面子。到了后面,用他的话说,就是自个从棺材本儿里刨出来的压箱底的好药材都喂了人,怎么也得回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