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太医求生指南 黑莲花太医求生指南 第146章
作者:弃脂焚椒
文清辞早在过往的相处中,养成了关心他的习惯。
他有些担心谢不逢对伤没有概念,忘记包扎或者一不留神感染。
但同时又默默告诉自己,谢不逢早已经登基称帝,他的身边有无数太医,这个问题肯定会有人关注。
两相交织,一时间心神不宁。
文清辞将手浸在冷水之中,好半晌都一动不动。
“呵呵, ”宋君然的声音,忽然于耳畔响起,“行啊,学会背着我说话了?”
他举起手中的琴弓“啪啪”朝那药仆的脑袋上敲了两下。
药仆不由痛呼一声:“啊!”
谷主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自己与文清辞说的那些话,他又听了多少?
神医谷作为一个江湖组织,只教暗器和轻功。
和文清辞这个半路出家,专注医学并不在意武艺的人不一样。
宋君然自小便想,身为大夫,不但要会治病救人,还得有保命的本事,万一什么时候遇到不讲理的病人,届时哭都来不及。
因此他废寝忘食,将轻功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在谷内更是神出鬼没。
“还有你文清辞,手一直泡在冷水里面,是不想要了吗?”教训完药仆后,宋君然瞪圆眼睛,向竹框里看去。
文清辞:!!!
突然被点到全名,文清辞的头皮瞬间发麻。
他立刻心虚地将手从冷水中抬了起来,缓缓地藏到了背后。
文清辞动作非常优雅,但是看到他这样子,宋君然反倒是气不打一处来。
泉水边正好有一个石凳,宋君然干脆一屁股坐了上去。
他用衣袖擦了擦怀中类似二胡的乐器,停顿片刻,宋君然直接将文清辞的心思戳了出来:“你别可怜他了,他可是皇帝,全天下没有比他更舒服的人。”
说完,又冷哼了一下说:“……谢不逢行事古怪,也多亏了他是皇帝,不然凭他做的这番好事,就该直接送到官府里去。”
药仆发现,谷主大人对谢不逢的意见似乎不是一般的大。
宋君然自顾自地拉起了琴,呕哑嘲哳的乐曲声,自他手中流了出来。
药仆观察一番,意识到宋君然没什么搭理自己的意思,立刻后退几步从这里溜走了。
文清辞正欲走,宋君然略带不屑的声音,又一次从他背后传了过来:“谢不逢和他老子,真是一脉相承的疯。”
“……他们不一样,”文清辞突然停下脚步,淡淡说道,“谢不逢独自在皇陵长大,并不懂得这些,而且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师兄莫要……再拿他们相比。”
他声音还是与以往一般的温柔,可语调中却隐隐透出了宋君然从未听到过的冰冷与认真。
话音落下,文清辞便抱着一篮青梅,离开了泉边。
他的手始终紧攥着竹篮的边缘,骨节隐约发白。
宋君然:“……”
独坐此地的宋君然手腕一抖,彻底跑了调。
……
几日后,龙舫回京。
在此之前,殷川大运河两岸的百姓,早就已经将河内发生的事情传了出去。
可当那缠满红绸棺盖残破的棺椁,穿过雍都的正门承天门,被銮驾拖着进入皇城之时,众人仍不免惊愕失色。
鸾凤引响彻雍都长街。
身着红衣的宫女,向长街两侧抛撒着早已备好的糖果。
穿堂而过的疾风,托起了红绸。
谢不逢色骑着黑色的战马,行走在銮驾的最前方。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唇边突然漾出一点笑意。
谢不逢想,权力是个好东西。
自登基以后,谢不逢耳边的恶念越来越少。
众人对他,多是恐惧。
但是今日,除了惊诧、恐惧以外。
谢不逢竟还听到,有人忍不住在这个时候,幸灾乐祸了起来。
『还好文清辞在陛下登基之前便早早死了……』
『身后哀荣倒是大,可惜无福消受啊。』
『只是可惜了他的血。』
废帝曾借文清辞之口,说他不愿说的话。
原本只是个太医的文清辞,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谢不逢缓缓握紧了缰绳。
他以为这群人自己早已处理干净。
没想竟还有人,对文清辞心怀恶意。
……文清辞将要回到自己的身边。
而自己一定要在那之前,将这些人全部扫清。
一曲终了,红绸如赤色巨龙游过长街。
那口木棺与其背后百官一道,在万千百姓的注视下,消失在了太殊宫中。
进入宫门的那一刻,谢不逢攥紧了手心。
他轻轻地摸了摸手腕上那根沾染了血污的羊毛手绳,动作温柔至极,生怕一不留神便将它碰坏。
哪怕主人细心保管。
可是几年过去,它仍不免被磨损得陈旧、枯朽。
但却是谢不逢现下能够触碰到的唯一温暖。
回雍都之后,谢不逢没有休息,直接更换便衣,向城南的一座府宅而去。
他登基之后没过多久,在太殊宫里待了一辈子的兆公公,便自请离宫养老,搬出皇宫住到了早已购置好的私宅中去。
一身玄衣的年轻帝王,缓步走入府宅之中。
在到来之前,他已命人备好的厚礼,早早送到了这里。
府宅也早被暗兵把守,表面看与平日里无异,实际上连只苍蝇也难以飞出。
只等谢不逢出现,身着常服已经听过外界传闻的兆公公,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好几个响头,将早已备好的地址送了上去。
他双手颤抖,背后的衣料都已被冷汗打湿。
——在宫中待了数十年的兆公公,这种审时度势的能力还是有的。
“兆公公放心,”看到对方脸上的担忧、愧疚与悔恨,谢不逢缓缓攥紧了手中写了地址的信封,“朕不会此事透露出去,也不会打扰他们……朕只是想在这里,等一个人罢了。”
谢不逢的声音很轻很轻,却无比郑重。
他自然不会做出……任何让文清辞讨厌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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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转眼,山涧里的泉水便不再刺骨。
文清辞之前泡的青梅酒,也到了可以喝的日子。
山谷外的时节,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轮转到了盛夏,谷内的气温,也随之升高了些许。
离开皇宫,不用再顾及衣着形制。
文清辞穿着一件简单的月白色窄袖长袍,用一根丝带,将满头黑发束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
没有碎发的遮挡,精致的五官完全显露了出来。
苍白皮肤上的墨色眉眼,在此时愈发清冷出尘。
如同山涧里冰泉一般,舒凉而温柔。
明明整日忙着酿酒、做菜、侍花弄草,有的时候衣摆还会沾染泥污。
可是文清辞身上那种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却半点未减。
溪水与清风一道穿过竹林,文清辞的耳边随之传来一阵沙沙声响。
竹林间摆着一张条案,此刻他正站在案前,练习控笔。
“不错不错,这个字写得和右手没什么区别!”宋君然凑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发自肺腑地赞叹道,“师弟的耐心,我自小便佩服。”
文清辞缓缓将笔放下,对着宣纸看了半天说:“只是最简单的字罢了,控笔还是有些不稳。”
满共没写几个字,可他的手腕又叫嚣起了疼痛。
宋君然笑道:“反正你又不真的用左手写字。”
几个月时间过去,文清辞手臂上的伤痕渐多、渐深。
他的左手虽然还是会隐隐犯痛,不能用力和提握重物,但已经能够握笔了。
如今文清辞正试着借练字,来做简单的复健。
回谷这么久,文清辞的状态好了不少。
虽然还带着一身病气,但至少不像刚回来时那样,看上去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再练下去手会更痛,不但起不了复健的效果,甚至会拖重伤势。
文清辞终于收拾好笔墨,拿起放在一边的医书看了起来。
见状,宋君然也退回自己的位置,重新端起那如二胡一般的乐器拉了起来。
文清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