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抽卡君临天下 朕靠抽卡君临天下 第63章

作者:紫舞玥鸢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种田文 基建 穿越重生

  萧青冥眯了眯眼,打手心这种陋习到底是谁规定啊?

  两人僵持了一会,见喻行舟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他只好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手心朝上,伸到他面前。

  眼神却恶狠狠盯着对方,眉梢微微挑起,满是威胁的意味——敢打痛了他试试?

  戒尺是用竹木制成,长七寸有余,尾端挂着一条流苏玉坠,玉坠上刻有一个“御”字,以示它的权威,历朝历代的帝师都有这么一把尺。

  即便是皇帝,不敬师长,也只能乖乖挨罚。

  喻行舟一手捏着戒尺,一手卷着书本,垂眼与之对望,两人一人站一人坐,一人满眼不虞,另一人微微带笑。

  视线在空气里拉扯时,时间似乎变得极慢。

  眼看着戒尺飞快地打下来,萧青冥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只感到一阵飞掠的凉风,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落到实处。

  那戒尺堪堪在手掌上方停顿一瞬,末端打磨过的圆角,如同蜻蜓点水般撩过手心,便收拢回去。

  他只觉掌心像被一片羽毛挠过,又轻又痒。

  萧青冥忍不住去看喻行舟的脸,后者却早已侧过身,重新举起书卷,老神在在地读起来。

  喻行舟半张脸都被书遮住,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一段线条优美的下颔,和一弧温柔浅笑的唇角。

  萧青冥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小小愉悦,拢了拢手心,算喻行舟识相。

  他心痒痒地,禁不住想看看对方究竟是什么表情,在椅子上挪动一下,再挪动一下,肩膀微微往左倾斜,眼看着书卷后挡住的脸即将暴露在他视线里——

  一把戒尺冷不丁贴上了他的脸颊。

  “陛下。”喻行舟沉稳儒雅的声线从上方飘来,含着几分低沉沉的笑意。

  戒尺稍微用力,一点点把萧青冥探出来的脑袋推回去,重新坐正。

  萧青冥懒洋洋拖长了音调:“你慢些,朕没听清。”

  喻行舟终于如他的意把书卷放下来,露出一张眉眼含笑的俊美脸容,静谧的眼神如同三月春风般柔情如水。

  四目相对时,他再三抿了抿嘴,最后实在拿他没有办法似的,戒尺在对方脸颊上轻轻一刮,放柔了口吻:“好生听课。”

  萧青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有那么一瞬间,竟仿佛找回了一丝幼时挚友的影子。

  那时对他千般好,万般宠。

  他心念一转,不由失笑,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记着那些少不更事的事做什么。

  自己早已不是当年任性妄为的小皇子,对方也早已不是他最亲密的朋友。

  不一会,又听喻行舟的声音继续道:“……因而国家若是政通人和,便有祥瑞。倘若天子违背天意,倒施逆行,天就会降下灾祸,警示君上……”

  萧青冥的思绪从杂七杂八的事收回,一听这句话,眉头不由微微拢起。

  喻行舟像是时刻都注意着他的神情,停下讲课,问:“陛下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萧青冥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注视对方的眼睛,淡淡道:“天人感应之说,朕不以为然。”

  “哦?”喻行舟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愿闻其详。”

  萧青冥缓缓站起身,从书桌后绕出来,推开文华殿的窗户,轻缓的春风立刻拂面而来,轻轻扬起他披散的一缕长发,也送来的花与泥土的清新气息。

  “日出日落,四时交替,春雨夏雷秋霜冬雪,这些天候变幻,都是天理。”

  “地震山洪,干旱海啸,亦是天理。”

  “天理,即自然万物变化所遵循的规律,天道并非无常,只是凡夫俗子难以用肉眼穷尽这些多如繁星的规律。”

  “在人诞生以前,天理就存在,在人诞生以后,天理也依旧。”

  萧青冥回过身,走回书桌前:“国家之兴衰,在于君王贤明,在于臣子务实,在于军队奋勇,在于百姓劳作,恰恰不在于天是否有祥瑞或灾祸。”

  喻行舟沉思片刻,又问:“陛下所言也有些道理,可此乃圣人之言,千百年来儒学都是显学,君王相信,臣子相信,百姓也相信。”

  “陛下莫非要推翻圣人之言?何况,陛下这番话说出去,恐怕大家只会认为陛下学识不精,没有精通圣人的要义。”

  萧青冥摇摇头:“朕目前没有打算推翻圣人之言,不过,若要证明这些天理的客观存在,并不因君王如何施政而改变,其实有很多办法。”

  他缓步走到喻行舟跟前,侃侃而笑:“在钦天监的历年记载中,实际上地震,山洪,干旱,还有蝗灾之类的大小灾害,其实年年都有。”

  “不论历史出了名的治世盛世,还是战乱的年代,出现灾害的频率并没有很大变化。”

  “那些所谓祥瑞更是可笑,无非是一些趋炎附势之徒,为了博取上面欢心,劳民伤财玩的把戏罢了。”

  喻行舟叹口气:“臣明白陛下想说什么,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千百年来被广泛认同的思想,和行事准则,陛下哪怕只是想稍加改变,何其之难?”

  “陛下可知,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萧青冥凝目,以一种强势的目光注视他的眼睛:“朕欲中兴这个满目疮痍的国家。”

  “可是,太多腐朽的臣子不断地扯着朕的裤脚,用天命做借口,用祖宗礼法做绳索,用圣人之言做武器,生怕朕往前走了一步。”

  “君子有三畏,朕,也有三不。”

  “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喻行舟面现惊讶之色:“陛下……”

  萧青冥凑近他,忽而一笑:“老师可敢与朕打个赌?”

  喻行舟挑眉:“什么赌?”

  萧青冥眨眨眼:“朕会当着众卿家和百姓的面,证明朕今日的话是对的。如果朕成功了,就不上朕不爱听的课,也不必再做功课,如何?”

  喻行舟莞尔一笑,说来说去,就是忽悠他不上课。

  “好吧,臣答应陛下就是。”

  他在原地沉默片刻,仔细思索着近日来皇帝的各种政策和做法,再三犹豫,终于忍不住开口:“陛下似乎有意在推翻很多东西。”

  “最开始只是扫除禁军中的一些蛀虫,后来又费尽心思,着力提升武人的待遇和地位。”

  “日前,又是叫臣主持田亩清丈,又是废除了皇庄的庄户制度。”

  “臣听闻,陛下竟然让那些庄户自己推举代表,代替内务府的太监管理皇庄。”

  喻行舟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臣不得不多问一句,陛下此举只是局限于皇庄之内,还是将来,在清查完成京州的田地后,也要让那些农村里的农民做类似的安排?”

  “千百年来,皇权不下乡,乡间都是由当地大户和宗族代为管理土地,和土地上一切的人和事。”

  “您要处置那些死不足惜的太监,不会有大臣们说什么,因为太监只不过是皇室的家奴,陛下要杀要剐,都无所谓。”

  “陛下若只是心血来潮也就罢了,听今日这番话,似乎还有别的打算?”

  “请恕臣不得不提醒陛下,天家统治的根基,正在与这些乡间的大户,地主士绅,以及各地庞大的世家。”

  “陛下可以限制他们,但绝不能像排除掉这些太监们一样,将他们从管理阶层扫出去。”

  “不依靠士绅大族,偌大的国家,数千万百姓,谁来替陛下管理?”

  喻行舟说到这里,语气已有几分警告:“陛下要改革也好,变法也罢,只是,务必三思,千万不要造自己的反!”

  萧青冥一言不发听完这番话,忽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喻行舟有些莫名其妙:“陛下?”

  他很快收敛笑意,意味深长地望着喻行舟:“老师所言,朕很明白。”

  “你会如此说,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见识过另外一股力量有多么强大。”

  “老师放心,朕非常明白,朕的统治根基源于什么,朕不会造自己的反。”

  不等喻行舟舒一口气,萧青冥微微一笑,抬起右手,五指用力握拢:

  “不管反对的声浪如何强大,不管将来朕要面对何种敌人,朕的意志,必将贯彻到底,永远不变。”

  他目光悠远,一股发自内心的渴望冲口而出,那是他自幼时就立下的愿景。

  “朕不仅要中兴这个衰落的国家,朕还要建立一个人人能吃饱穿暖,有尊严的生活,有活跃的思想,可以选择做自己喜欢的事,比现在更加富裕,自由和强盛的国家。”

  萧青冥轻声道:“朕知道,这很难,朕已经准备好,会用一生的时间去践行。”

  “不知老师你……”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喻行舟正以一种震惊的,愕然的,有点懊恼又激动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萧青冥愣了一下,略微蹙眉:“你怎么——”

  话音未尽,喻行舟突然扑了过来,像是完全抛弃了长久以来伪装的端庄如玉,什么斯文尔雅沉稳持重,统统被抛诸脑后。

  他用力将萧青冥抵在御书房的书桌上,死死扼住他的肩头,另一只手缓缓的,靠近对方的脸,指尖甚至带着一丝细微的颤抖。

  他神态惶急,目光尖锐,黑沉的眼底,是某种被他竭力压抑的,叫人看不懂的情绪。

  “你还记得……你竟然还记得……我以为你……”

  萧青冥错愕地睁大双眼,对方手劲力道之大,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过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喻行舟的手已经重重地捏住了他的脸颊,用劲拧了一把!

  萧青冥:“?!!!”

  他吃痛地捂住脸颊,腮边被捏红的一小片皮肤,绯色一路蔓延到耳根。

  萧青冥喷薄而出的怒火,被嗓子压住:“喻、行、舟!你以下犯上!”

  “别以为你有帝师的身份朕就不能拿你怎么样!”

  他一把拽住喻行舟的衣领,用手肘的力道将他顶开,一路压迫着他猛地朝前推,直到将人撞到文华殿的朱红金龙立柱上,撞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喻行舟后背抵上一片冰凉,他仿佛这才勉强找回理智,只是胸膛依然剧烈起伏着,黑沉沉的眼眸瞬也不瞬地盯着对方近在咫尺的双眼。

  那里尽是萧青冥看不懂的东西,浓郁得如同化不开的雾。

  灼热的呼吸扑上彼此面颊,萧青冥怒色不减,若换做是旁人,接触到皇帝盛怒而威严的视线,早就吓得跪在地上连连请罪了。

  偏就喻行舟脸皮厚如城墙。

  他非但没有惧怕,反而因萧青冥脸颊上一抹自己弄上去的红印,盯了好一阵。

  萧青冥眉头一下子竖起来,恶狠狠地也抓了一把他的脸,犹嫌不够,在他柔软的腰眼上也用力拧了一把,甚至顺时针转了半圈。

  立刻听见喻行舟吃痛地发出一声气音。

  喻行舟闭了闭眼,似有些尴尬于前所未有的失态,他握住萧青冥的手,勉强从皇帝的钳制下挣开,望着对方不悦到极点的眼,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请罪也罢,讨饶也好,或者发挥三寸不烂之舌,巧言令色哄一哄。

  他嘴唇动了动,心神却始终无法平复,他有满腔的话想说,满脑子的疑惑想问。

  可最终,那些话都在对方生气又疏离的眼神下,哽在喉咙间,他垂下眼睫,竟然一个字也吐不出,低声告了罪,不等皇帝发话,就匆匆离开了文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