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古代无限流 一篇古代无限流 第139章
作者:江色暮
周云韶:“他就是前面尹三娘说的那位‘夫君一直打她害她,好在有位邻家大哥仗义出手’的‘邻家大哥’。送尹三娘走的时候,她最遗憾的就是不能再和他见一次,亲口道一句谢。只是毕竟怕被丈夫发现,便还是打算直接出城。我把尹三娘的去处告诉他了,去不去寻,是他的事。”
丛霄:“……你说你把他皮剥了。”
周云韶:“唔,是说过。”
丛霄又接连问了几个名字。
周云韶一一解释。不光是说给丛霄,也是说给旁边的几个江湖客们。
等到丛霄闭上嘴巴,默然无言,周云韶再朝江湖客们拱手:“几位大侠,周某仍是前面那话。若你们一心要杀尽亡鬼,我们逃无可逃。可若你们愿意放过不曾作恶的鬼魂,我前面说的那些,统统能够查证。”
四个江湖客对视一眼。
白争流点头,梅映寒眼神动了动,两人同时收起兵器。
君阳、君陶见状,同样收剑。
丛霄终于能够从几人挟制之下脱身。若是要跑,此刻怕是他最后的时机。可当下,再看周云韶,丛霄只能用上比前面更加复杂的语气,道:“你到底……”
想做什么?
周云韶叹:“你心头有怨,我知道。但眼看着你伤害无辜,我又做不到。”
只好干脆次次从丛霄手上把人拦下,装作自己预备享用。原先也担心过丛霄发难,但在他面前,丛霄好像什么都不愿意争抢。甚至会在捉了活人之后,主动朝他送来,自己一点儿不尝。
活着的时候对不起周云韶。
如今两个人都死了,纵然周首席“性情大变”,丛霄也半点都不在意,一心只想补偿。
之前是送人,今天是打算送命。可惜的是,无论前面还是现在,他都没送成功。
一时之间,丛霄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怅然,还是应该庆幸了。
他恍惚站在原地,脸上血泪未消。
江湖客们的目光在二鬼身上转了一圈。白争流忽而开口,问周云韶:“你曾在外面见到一个小孩儿,送他一盒木樨香,可还记得?”
周云韶微微一愣,随后点头:“他说他娘喜欢。不过,我给他的那一盒,他娘多半是不喜欢的。”
周首席只是看孩子可爱,没忍住,稍微逗了逗。
白争流定定看他,缓声开口:“你说,除了一个铜板之外,另从宝儿手中拿了一样东西。”
周云韶:“……”
周云韶不太自然地转过面颊。不过,他没有回避问题。
数息之后,江湖客们从周首席口中听到答案。
几个字入耳,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了然,还是应该叹气了。
原来真相就那么简简单单。并非什么夺舍准备,更不是什么谋财害命的玩意儿。周云韶仅仅是朝宝儿要了一样小孩儿就算丢了,也只是被阿娘叹着气念叨“你怎么又把东西弄没了”的小物件,距离真正贵重还差得很远。
至于他拿那样小物件,是为了做什么。
白争流朝丛霄看了一眼。
丛霄心神仍有恍惚。被他看着,全无所觉。
作者有话说:
无奖竞猜,周首席到底拿了什么(摸下巴
前文是有写到的哦~
第160章 打算
白、梅二人前面虽是演戏,却到底拿灵气侵蚀了不少此地幻象的。不知不觉,有真正的阳光照了进来。
在光影之中,游魂们的身形愈发仿若虚幻。可直到此刻,无论周云韶还是丛霄,依然没有一点释怀投胎的意思。
不光是他们。旁侧柜台中的其他游魂面容麻木,乍看起来就像是一张画纸贴在墙上。只是没有画纸的脆弱,而是拿各自一样麻木的眼仁儿朝白争流等人看着,就那么一动不动。
于是江湖客们也开始苦恼了。最中心的问题,在于:“倘若丛霄没有撒谎,这些游魂当真没有受他控制,那他们为什么不去投胎?”
说话的是君阳。他一边说,一边朝游魂们看。
正好和一个游魂目光相对。
君阳平静地转过视线,用带着真真切切疑问的目光,向两位兄长求教。
白争流默然片刻,道:“那就只能是因为执念了。”
为什么要有执念?
——是,在高官之子面前,他们的确是人家瞧不上的“白身”。但在罗城之中,他们本来是人人都要夸赞、都要羡慕,有无数孩子从小就将他们当做目标的御香坊香师啊!
谁都知道科举做官是一条好路,但不是人人都有那个脑子、那个家境从小读书。学香的门槛却低了很多,很多家庭在孩子十岁上下的时候就能狠心送他去某家店当学徒。这么到了十五六岁,孩子虽然没有真正被传授独门香方,但市面上常见的一些木樨香、安神香,他们都已经会做。
若是能展露一二天分,拿出自己独家创作的香,这就有了在行当中立身的本钱。再若是有机缘进入御香坊,当真下半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吃饱喝好、平平安安,这就是许多家庭对孩子最大的期待。
可现在,这些“孩子”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努力,都被烧毁在一场大火之中。
裴降、祁高是孟文光杀人时的刀,作恶时的伥,死有余辜。但其他人呢?
不甘心、不愿意……一日日下来,哪怕他们的魂魄并不凝实安稳,香师弟子们依然选择徘徊在御香坊中,久久不愿离去。
他们尚且如此,又何况被砍了数刀、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死于流血还是死于疼痛的丛霄,以及他身边的周云韶。
白争流思索片刻,开口:“我是这么打算的。
“孟文光杀了你们,不可能一点儿痕迹都不留。他并非什么有脑子掩盖凶案的人,只是当时官府那边帮了他。”
或许是被孟大人授意,或许是纯粹想要自己讨好。
“无论哪种,帮孟文光的人都不算有什么骨气。只要我能找到他,就能拿到他的口供,说不定还会拿到什么证据——应该是有的。将心比心,他们也会害怕孟大人秋后追究,把他们这些知情人一并除去。
“要防备这点,就需要手上有足够威胁孟大人的东西。”
周云韶、丛霄一同听着。
不光是他们。另有柜台边的游魂,以及许多在白争流的话音之中,一个个进入店铺这边的香师弟子。
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白争流不慌不忙,继续梳理思路。
“拿到证据之后,我会去报官。”
丛霄冷笑。
白争流说:“如果看到证据的人也可前面的官府之人一样想要掩盖,我就再找找他贪污受贿的证据——一个人,不可能只做一件糟心事儿。”
丛霄:“……”
他用一种“你太天真了”的目光看白争流。
还看看他旁边的梅映寒几个,目光像是在说:“你们就听他这么天真?也不劝劝?”
江湖客们自然不劝。
君家兄弟是出于对白争流的崇拜信任,梅映寒则是知道白争流一定不光是嘴巴上这些打算。
果然,白争流继续说:“我这么一路朝上找。本地父母官不管,我就去京城。京城审案子的人不管,我就把所有证据统统摆在皇帝面前。”
丛霄的胆子已经和他的脑袋一起归位了,说:“你还想见皇帝?不自……”量力。
没说完。
正如白争流之前警惕的那样。自己一行进入御香坊之后的所有动作话音,其实都在丛霄的视线之内。
他知道白争流对孟文光说的那一番话,也知道白争流的确见过皇帝。
只是……
丛霄狐疑,低声问:“你想顺便刺杀皇帝?”
曾说过自己与皇家有旧怨的白争流:“……”
白争流道:“没有。”
丛霄:“切。”
白争流平静说:“中原无内忧,边境无外患,宫中皇子尚未长成。此时刺杀皇帝,只有一个结果。就是让京城乱起来,各方人马争相出手,争权夺势。若是控制不好,这个‘乱’,还要延伸到京城之外、延伸到整个中原。”
丛霄不以为意。
白争流:“到时候,动荡的便不只是一个御香坊,还有天下百姓。”
丛霄皱眉。
白争流:“他们不过是想要平平安安种地、平平安安过日子。我若为了一己之私,就把这一切毁掉,又与那孟文光之流有什么区别?”
丛霄:“……”冷笑,“道理还是你会讲。”
白争流道:“你都知道把裴降、祁高的魂魄留下来,日日让他们不顺心。直到我要把你所在之处问出来,这才匆匆杀魂灭口。难道我不懂得一样的道理吗?让皇帝日日担忧、日日愁苦,就这么过下去。”
纵然天下美味摆在面前,皇帝都没心情吃。最美的女郎站在他面前,他也没心情看。满心满眼言,只剩下一件事。
那个神出鬼没的江湖客,会不会在自己下一次睁眼时,又站在自己面前?这一回,他拿给自己的,会是一叠新的证据,还是一把刀?
这些都说不准。
丛霄再次无言相对。再想想白争流描述中的场景,莫名觉得……有点点爽。
这江湖人与皇家有仇,自己呢,算是和朝廷有仇吧?
一个与皇家有仇的江湖人,应该真的不会像是替孟文光掩盖真相的那群走狗一样,继续隐瞒御香坊惨案的真相?
再有——
“也不光是找证据吧。”白争流想了想,“这种事,另需人口口相传。若能借我等之口,先让半个江湖知道孟文光做了什么。而后,又慢慢流传入百姓那边。”
梅映寒补充:“最好有书生能以此为题,写一出戏。”
这下子,丛霄、周云韶之外,就那些不知不觉已经聚了一屋子的游魂之中,终于有一个开口。
“像是前朝那些奸佞一样,”君家兄弟转过脸去,认出讲话之人是祝方晨,“遗臭万年!”
御香坊中没有丑人,祝家郎君同样有一张不错的面孔。与丛霄更偏向于“秀美”的容貌不同,他长得十分周正、俊朗,看起来就有一种正直可靠之感。
众人想起来,他家给他定下年底的亲事。君陶至今还记得,说起未婚妻时,祝方晨脸上那混合着喜悦、得意与不好意思的神色。
要成亲了,自然高兴。自家未过门的娘子优秀,他也跟着骄傲不已。又毕竟是年轻人,说到娶嫁,总要留上一分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