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古代无限流 一篇古代无限流 第233章
作者:江色暮
并不是说“核心”一定是鬼境当中地位最高的那个,可有了更强大的能力,总会更显眼一些。
常老鬼、荣王……
白、梅一起开口:“自然愿意!”
哪怕“核心”并不在贺城守卫军这边,而在敌方呢?
他们尽快与守卫军的高层接触,不是恰好有机会了解敌方的情况,好做出反应吗。
听着两个青年坚决的嗓音,千夫长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点点头,先赞了一声“好”,又说:“你们明日早起,便直接去那边吧。”又转向什长,吩咐:“今天晚上,不要让他们两个守夜。”
什长点头,白、梅明天的去向就这么定了下来。
往后千夫长、百夫长离开,什长果然另安排了人值夜,防止晚上敌军偷袭。
再往后,鬼兵们开始下城墙,预备回营歇。
这场景说来颇为诡异。数之不尽的死人凑在一起,组成一条川流不息的长河。偏偏这条长河中不时有笑声,来自鬼兵们的笑声非但没有让气氛好些,反倒更增添了一重怪异。
鬼兵们当中,白、梅慢慢来到了郝掌柜身侧。
听到两个人的动静,郝掌柜转身来看他们。昏色之中,他头顶上的血洞像是也被模糊了。
“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把老娘接进来吗?”郝掌柜说,“进来的都已经是死人了,哪里还会再死?从此之后,便能一直活下去……”
白争流说:“现在不打算问你这个了。”
郝掌柜一愣。
梅映寒说:“城中是这样,你又是这么出去的?”
这倒是郝掌柜没想到的问题。他看两人片刻,忽而笑了。
“想知道?”他问。
白、梅没有回答,但郝掌柜已经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等你们像我一样了,自然会知道。”
作者有话说:
二更~
三更今天也……嗯……
第263章 高将军
白争流、梅映寒听着这话,再看郝掌柜,视线还是在他额头打转。
郝掌柜倒是任由他们看。被这么盯着,也不恼。
白、梅看在眼里,心头那句“掌柜真是个好人”的响动又转了一圈儿。
刀客忽而问:“你是不想告诉我们,还是不能告诉我们?”
郝掌柜幽幽地看他,什么都没说。半晌,干脆转开了脑袋,去与鬼兵们商量起“晚上会吃什么”。
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前头抄了百姓的存粮,此举是给守卫军见底的军备补了些货。可守卫军不是侩子手,他们不想饿死士卒,同样不想饿死百姓,只是希望把所有能吃的东西放在一个锅里统筹。
拢共十几、二十万人,每天都要吃掉一个天文数字。贺城被困的消息迟迟传不出去,主军那边的援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这种情形当中,摆在操劳一天、在生死线上走过一遭的士卒们面前的,就只是一个黑黢黢的窝头。
白、梅算是立了功,分到的依然是这种。只是一个队伍的鬼兵们感激他们,把所有人的窝头凑到一起,挑了最大的两个让给他们。
白、梅看看手上黑乎乎的吃食,再看看旁边鬼兵们热情的目光,到底没把那句推辞说出来。
他们还没弄明白自己的定位。是和鬼兵一样的“已死之人”,还是纯粹的“外来者”……打仗的时候鬼兵们不在意这点,现在却不一定不在乎。
两人只捏着窝头,也不动。
鬼兵们还是留意到这点,曹老四看白、梅片刻,问:“你们不吃?”
白争流说:“饿过了,回头再吃。”
梅映寒则问:“你要吃吗?”
曹老四舔了舔嘴巴,似是心动。
但也只停留在心动了。他倒是有原则,说:“不行不行。你们刚救了我老四的命,从此以后,就是我和我一家子的恩人了,怎么能从恩人口中拿吃的?”
白、梅看着他身上的致命伤,再听听那句“救命”,心头百般滋味。
白日操劳太久,吃完东西后,鬼兵们便相继睡下了。
营房中呼噜震天,这倒是还能忍受。然而处于一群不知多久没有洗漱过,身上混着酸臭、腐臭和其他奇怪味道的士卒之间,要睡着,也是不可能的事。
白、梅跟着闭眼躺了没一会儿,便相继睁眼。
两人视线对在一起,不必讲话。一个眼神,就足以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他们轻手轻脚地下了通铺,从屋中走出。
到了外间,夜风吹过刀客、剑客面孔。
空气里虽然也弥漫着血腥气与腐败气息,味道却还是比里头好了不少。
白、梅捏捏眉毛,一起长长吐出一口气。再看彼此,从对面人的目光里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无奈表情。
他们平日自忖经历过颇多艰难环境。雪山去过了,峭壁走过了。虽然还没有入海的经历,大江大河上却也都曾渡过。
谁能想到呢?没败倒在荒山野岭、孤坟破庙里的两个人,竟因一屋子乱糟糟的臭味儿,头一次支撑不住。
“既然出来了,”梅映寒说,“正好四处转转。”
白争流点头,手同时覆上二十八将刀鞘。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明天虽然是他和映寒头一次与此地守将相对,他们身侧却有两个对他们有所了解的人。
不过,现在还不是找前辈们出来的时候。
刀客、剑客一路疾行,慢慢的,营地中那些血腥气、腐败气息离他们远去。
周遭空气仍然显得沉重,却已经比先前好了不知多少。
白、梅左右看看,猜测自己现在应该到了从前贺城市集所在。只是和人满为患的营地相比,这本该热热闹闹的地方,倒是显得冷清了。
确定四下无人,白争流的手覆上二十八将,轻声叫:“前辈?可在?”
他话音落下,两道灵光铺就的影子慢慢出现在青年们身边。
这份光亮,在夜间按说颇为显眼。不过杨春月、潘桂都能自如操作自己在旁人眼里出现与否,倒不会因此被鬼兵们发现。
白、梅朝前辈们拱手,大致说明了眼下状况,最后问:“前辈可知那贺城守卫为人处世?”
杨春月闻言沉吟:“贺城守卫……”
白、梅专注看她。
便听杨春月歉然开口,道:“我是听说过贺城之事,可要说与那守卫将军打交道,却是不曾了。”
白、梅听着这话,心头微微失望。好在潘桂很快开口,接过话茬。
“还是我来吧。”中年将军解释,“老高和我们一块儿的时候,春月丫头年纪还小,不曾上过战场。后来我们这边地盘儿大了,大伙儿慢慢分开,老高分到了西北这面。再往后,才是春月丫头与我们一同上阵。”
白、梅心头恍然。
打天下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从有人扛起反旗,到傅家先祖稳坐帝位,前后经历了整整二十年。
这些时间,足以让杨春月从二八年华的少女,变成老成持重的将军。也足以让意气风发、一同征战的兄弟变得天各一方,再听闻对方消息时已是死讯。
“我认识老高的时候,他才二十岁。”潘桂缓缓回忆,“和我们这些粗人不同,老高家里是地地道道的书香世家。祖上啊,说是出过举人呢。
“可惜老高他爹死得早。人一没,他家里就只剩下孤儿寡母。纵然有个‘读书人家’的名头,还是少不得受欺受辱。那些人还笑话他,说他十多岁就中了秀才,之后怎么再无寸进?……到最后,竟连家产也没能守住。
“家中田宅被夺,到这一步,老高竟还是忍了。让他不能忍的,是那年他要往首府赶考。走到半途,遇上强匪。被夺了一身银两不算,还毁了他的身份路引!如此一来,就算他如期到了首府,也没法进场。
“为这场考试,老高准备了多少年啊?他白日去做工,晚上才要苦读。头悬梁,锥刺股,多苦的条件都忍下来了,不就是想要出人头地吗?可是非但没有等到那么一天,日后还见抢了他银两的匪人在当时的郡守府进出。你猜怎么着?原来让人守在赶考路上,本就是那当官的的主意!
“一是能得些银两,二是那些失了路引的考生要是还想上场,到了地方后少不得得找人疏通。三呢,就是就在郡守那边,有些人是一定要上榜的。可动试卷的胆子,他还没有。如此一来,不如在路上做些计较。”
听到这里,哪怕自己不是读书人,白、梅也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这一步一步、步步陷阱……
“明白这点后,老高便觉气血上头。当日就提着刀,进了郡守府。
“他倒是还有理智,没有祸及无辜。只擒了那狗官,将人逼至闹市,想让那狗官当众承认他前头做了什么。”
白争流、梅映寒听着,不自觉地被潘桂口中描述吸引,脱口而出:“而后呢?”
潘桂无奈:“自然是没能成功,反倒被那官的手下一箭射中手臂。好在不曾伤及筋骨,更好在那狗官是没说什么,他自己倒是把话喊完了。旁人听着,想想自己一路所见,也信了他的话,朝着狗官一拥而上。
“场面一乱,老高就有了外逃的机会。这小子,从前半辈子运气都不好,唯独这会儿好了一回!竟真给他逃出去了。不过,那以后,老高也不敢回家,生怕牵连了家人。便一直窝在山里,直到起义军四起,他才扛着刀下山,一并反了前朝!
“最开始,他说他是读书人,我们还犯嘀咕呢。不说老高当时那模样,就拿常理来断,一个读书人,哪里能挥得动刀?
“老高却说,他从小到大,不都是给家里干活儿干过来的吗?再有,以赶考之路远,还有考场那环境,若是身子骨不健壮些,人怎么能撑得下来?
“我们哪里知道考场是什么环境?听他那么讲,也没太放在心上。还是后来到了城中,真切见到一处考场。我们才知道,老高的话,是一点儿都不错。”
潘桂一边讲,一边对着白、梅比划。
“就这么窄个地方,上下两片儿木板,吃饭拉尿都要在里头。若是一不小心,挨着臭号,噫——”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白、梅虽不知道“臭号”究竟是个什么,但顺着潘桂的描述想想,脑海便模模糊糊勾出一个答案。
紧跟着回想起他们刚刚待过片刻,就迫不及待出来的营房……
白争流吸了一口气,把那些糟糕联想驱出脑海。
“叔爷爷,”白争流问,“你们一起打仗的时候,高将军是个什么风格?”
潘桂跟着从“臭号”中回神,思索片刻,得出两个字评价。
“谨慎。”他说,“凌华已经足够严谨了,老高却是比他更有十倍、百倍慎重。
“他后来讲,提着刀去找那狗官,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冲动。事后想想,他也不信自己能做出那等事。
“倒是不后悔,毕竟要是没有这冲动,还不知道他日后的路要怎么走。
“但想想那段见不了家人,只能一个人在外逃亡的日子,他也……唉,”潘桂做了总结,“说到底,还是被逼的。要是世道太太平平,他多半也是个‘之乎者也’的学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