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 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 第38章
作者:城东芥菜花
鹰旗陨落,自此€€甘州百姓的€€梦里€€尽是血雨腥风。
陈英怎么也没想到,本已与世隔绝的€€毕方族人竟会在十二€€年前冲关而出,噬尽三万京都卫,也掐灭了虞家军最后一线生机。
再往后炎兵横空出世,人间却没了叫“虞鹤龄”的€€华发老将。
“是我害了他。”
那个素未谋面的€€知己。
陈英哑声€€道:“我知道他是你的€€祖父,殿下若要报仇,只管动€€手便是。毕方一族以命抵命,绝无怨言。”
“就这么死,是不是太轻易了些。”褚尧思索一般地说,陈英一愣。
监室比地面略矮一截,原是为了引水倒灌,把此€€地变成惩戒逃兵的€€水牢。褚尧起身,靠近围栏,忽道:“陈帅听见€€什么声€€音了没有?”
在机扩笨重的€€转动€€声€€里€€,四面铁板轰然砸落,数日间寂若坟茔的€€囚室猛地涌进阵阵怒声€€。
像极了野兽濒死前的€€咆哮。
“这几天金陵的€€确有圣旨送到,但是是关于€€王屠盗卖军粮一事的€€裁断。父皇下令,凡牵涉其中的€€王屠诸部,一经查实€€即刻扣押,由孤酌情论处。”
陈英蹙额不语,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褚尧手指滑过栅栏,用€€商量般的€€口吻问道:“孤想借炎兵身上一物,就当是害死外祖的€€补偿了,好不好?”
“......什么东西?”
褚尧缓抬手指,点向他胸腹:“你的€€一魂。”
君如珩万分诧异,放眼望去一片荒芜的€€沙漠中央,竟坐落着这样一间堡垒。
更让他感到不解的€€是,褚尧何时在甘州有了这样一个秘密据点,自己居然一无所知。对方显是有意隐瞒,但君如珩想不通他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让他想不通的€€事情远不止这一件。
从六合冢里€€出来,陈英与千乘蚨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起初君如珩以为,他们只是想暂避风头。可就在刚刚,他去了初逢炎兵的€€山谷,磷火已经消失不见€€。他又催生出象征毕方气运的€€灵纹,然而依旧感受不到对方的€€任何气息。
对此€€,君如珩只能€€想到两€€种解释。
一是七村百姓的€€怨念已消,炎兵失去寄居人身的€€先决条件,只能€€流亡他处。但掐断与自己的€€感应,就显得毫无必要。
还有一种解释,就是他们遇到了某种变数。
君如珩猫着腰,小心地绕开灌木丛和那些沙鼠的€€尸体,避免制造出声€€响。他在前方的€€泥地上发现了一连串凌乱错杂的€€痕迹,除了脚印外,还有某种细条状的€€拖痕。
看起来很像镣铐留下的€€痕迹。
褚尧隐匿行踪,是为了向这间土堡押运囚犯。下令问罪王屠的€€圣旨还新€€鲜地摆在衙案,君如珩很自然把两€€件事联系起来。
可为什么,当朝储君奉旨审理钦犯,不在知州府衙,也不在监军府,而是要掩人耳目地转移到这种地方?
就当君如珩心头打鼓之时,襄龙卫呈送捷报上的€€虏敌数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连同首犯在内,共计两€€千三百四十七人。
刚好与朔连村消失的€€炎兵数字不谋而合。
这难道只是一个巧合吗?君如珩心上笼起一层朦胧的€€不安。
但月黑风高的€€,他什么也不看清,只能€€凭借直觉硬着头皮摸索。视力的€€衰微放大€€了其他感官,君如珩很快捕捉到一丝熟悉的€€甩尾声€€。
“是你啊。”
陈英过了很久才从震惊中缓过神,他开始重新€€打量这个清风明月一般的€€太子殿下,忽觉那副惊艳的€€皮囊下藏着的€€是个恶鬼。
“你要借炎兵的€€三昧真火去行噬灵祭,为什么不直接动€€手。”他紧盯着褚尧,“我们已是你的€€阶下囚。”
褚尧道:“孤说过,对待仇人,孤向来不喜欢他们死得太轻易。让王屠代替你们赴死,炎兵留下来,填补汉藩的€€兵缺。虞家落魄了,军中得有孤的€€人马,天子得势不孤,这是为君的€€道理。”
“天子,”陈英低喘一声€€,“殿下的€€志气,倒真不小呢。”
他话锋忽转,厉声€€道:“龙脉乃灵主羽丹所化,我若助你毁了它,岂非是对主君的€€背叛。我劝你,要动€€手就快些个,别再做那些无谓的€€妄想!”
褚尧愉悦地笑起来:“难怪阿珩入六合冢前,想方设法要孤保全你们这些人。他眼光不错,你聪明、忠诚,要是再多点知恩图报,就更合孤的€€心意了。”
陈英震怒,直言不讳道:“殿下也配讲恩情?噬灵祭最紧要一环,便是取主君的€€精血作引。他为了人界九死一生,你怎么忍心对他下手!殿下口口声€€声€€兑现诺言,你连他的€€命都不在乎了,还在乎那几句屁话吗!褚尧,世上还有比你更虚伪之人吗!”
沉默,无比漫长的€€沉默。
褚尧眼底消了笑,转瞬变得阴鸷。
寒潭不再氤氲不流,而是以漫漶之势溢满整个房间,他的€€冷在此€€刻,就不止给人以威慑感那么简单。
陈英能€€够真切感受被冷意锥心刺骨的€€滋味。就当他以为褚尧下一句会是断臂、剜眼,诸如此€€类时,东宫却平静地站起身。
“长夜漫漫,这些事情可以放一放。不如,”褚尧轻轻扯动€€唇角,“孤给陈帅讲个故事吧。”
可是他已经许久没有讲过故事了,思绪一时有些凝滞。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从陈英熟稔的€€外祖父开始讲起。
“传说里€€不可一世的€€千秋王,其实€€也是个有自己软肋的€€小老头。”
那软肋,便是他的€€一双儿女€€。
“尤其是千秋王府的€€嫡女€€,虞昭柔,人如其名,昭昭日月,柔嘉维则。她€€是千秋王捧在掌心的€€明珠,身上没沾染半分将门悍气,温婉的€€就如同开春时节的€€古洛河一样。
这样一颗明珠,生来就该镶嵌在最尊贵的€€冠冕之上。
立后的€€旨意颁下,千秋王心中并无喜悦。新€€帝登基后连逢灾年,在朝中的€€根基并不稳固,联姻只是他用€€来拉拢王府的€€手段,虞鹤龄并不想自己的€€女€€儿变成政治的€€牺牲品。
可架不住虞昭柔上元节上遥遥一瞥,竟也对天子一见€€倾心。”
褚尧蓦然停顿了下,神情有些寻味。
“说起来天子壮年登基,年岁已经不小,观其容貌却还像个弱冠少年,与昭柔站在一起倒也相€€配。虞鹤龄无奈只得松口。
成亲以后,虞昭柔如愿度过了一段琴瑟相€€谐的€€日子。她€€很快有了身孕,并诞下一个漂亮的€€孩子。皇帝喜不自禁,甚至在太子满月那日下旨不再充实€€后宫,唯愿与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惜好景不长。
渐渐地,虞昭柔发觉她€€的€€夫君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老去。是人皆有老去的€€一天,可皇帝的€€老去却像是发生在一夕之间。
若说她€€对这一变化仅是吃惊,那么皇帝的€€反应简直让虞昭柔感到陌生。
他宛如疯了一般寻找回春之术,从采阴补阳到杀生献祭,伤天害理的€€法子无所不用€€其极€€€€你道水淹甘州可怕,殊不知这一切其实€€早就有迹可循。
天子的€€不仁很快招来上苍谴责。
灾难接二€€连三降临,虞昭柔数度相€€劝却只招来枕边人的€€拳脚相€€向。
她€€此€€生挚爱的€€夫君,几乎每天都要爱抚过她€€那张光洁如初的€€脸,然后冷不防掐住她€€的€€脖子狠声€€质问,‘朕已韶华不在,你怎还敢如此€€年轻’。呵。”
褚尧忍不住笑出声€€,带着轻飘飘的€€讽刺,“比起衰老,皇帝在意的€€是他老在了人前。”
陈英觉得这个故事从头到尾透着诡异的€€气息,他聪明地选择闭嘴,听褚尧继续往下说。
“皇后惊恐地意识到,她€€的€€夫君从皮到骨都像是换了一个人,她€€快要认不出来了。
但此€€时的€€虞昭柔还不知道,之后还有更骇人听闻的€€事在等€€着她€€。”
第39章
“他们的儿子, 也是虞昭柔此生唯一的孩子,正在一天天长€€大。
变故发生以前€€,他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皇子。皇帝倾其所€€有地爱着这个孩子, 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也会€€不遗余力地摘下给他。
你知道仙山黄雀吗?那是一种很名贵的鸟, 当日夷国€€进献时多少€€王公贵族都艳羡不已, 皇帝却把万里挑一的一只赏给了太€€子。
那真是段好时光啊。”
褚尧说着, 脸上流露出惆怅的神情:“人就是这样, 心€€头藏了一点爱,再多的恨也不足以将它抹杀, 闲来无事€€时就会€€拿出来回味。”
他收回飞远的神思, 对着陈英抱歉地笑笑:“说回正题。”
昭柔皇后对天子一切的狂悖举动都选择了隐忍, 在她看来, 那也许只是为人君者对猝然到来的衰老不适应,又或许是因为不能与她走到最€€后而感到烦恼。
“但她实在太€€天真了。
皇帝的衰老一日甚过一日的明€€显,身体上甚至长€€出了丑陋不堪的瘢痕。他无法接受, 听从了钦天监里那些道士的话,决定实行换骨。”
“换骨?”陈英忍不住插进话, 这委实有些耸人听闻。
含情目在镜片后寒芒流转,褚尧冷漠的样子仿佛在说一件毫不关己€€的事€€, 可€€他的手却越发紧地攥住栅栏。
“说白了,就是子代父偿。用亲生儿子的根骨代替那副朽躯, 前€€者将不可€€避免面临早夭的噩运, 而换骨者本人, 却能福祚绵长€€。
皇后觉得陛下定是疯了。她哭求、跪谏, 到后来不惜以死相逼,但皇帝的决绝让她如坠冰窖。
虞昭柔最€€后的希望, 其实是陷落在夫君的一句话里。
他说,就算太€€子没了,他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朕与皇后,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漫说虞昭柔,就是陈英此刻听来也不觉一阵恶寒。
皇帝对青春的追求俨然超越了一切亲情人伦,跟这样一个人一生到老,难道她往后所€€生的每个孩子都只能沦为他的丹药吗?
“虞昭柔彻底心€€灰意冷。终一日,她当着无极殿祖宗牌位的面指认,太€€子并非皇帝亲生,而是她和€€旁人私通的野种。”
褚尧喉眼收紧,手背绷出细细的青筋。
“皇帝当然不信。可€€为皇后接生的稳婆亲口承认,娘娘根本不是早产,而是足月生产。照此时间推算,皇后有了身孕的日子,恰逢皇帝北上巡边,根本不足以让她受孕。
皇帝又惊又怒,他明€€知昭柔怕黑,却将她关在昏暗肮脏的地牢,用最€€惨烈的手段逼问她说出实情,皇后受尽折磨却至死都不肯改口。
皇帝气疯了,但还是强撑着最€€后一点理智,找到蜂云谷神医迟墨。他想最€€后验证一下,虞昭柔所€€言的真假。
迟家有门绝学,叫作摸骨断亲。单从父子二人的骨相,便可€€推断是否亲生,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金陵城最€€光华耀眼的那颗明€€珠,却是个令皇家蒙羞的□□。”
褚尧肩膀微颤,拇指划过食指骨节,在指腹留下深深的掐痕:“讽刺吗?”
他问陈英,但陈英无从置评。
其实,武烈帝还是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否则不会€€想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更不会€€在遭她背叛后因爱生恨。
这些都是他喝醉以后亲口说的。
褚尧不明€€白帝王之爱是什么€€,但他早在少€€年懵懂时,就体会€€过帝王之恨的雷霆威势。
“摸骨后不久,就到了太€€子的生辰。他许久没见的母后终于‘养好了病从行宫归来’,太€€子欢喜得不得了。
此时他对那些槛外风波毫不知情,高高兴兴吃了母亲亲手做的长€€寿面。那晚,母后甚至破例让他尝了外祖酷爱的西北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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