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 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 第55章
作者:城东芥菜花
他言谈间充满了不屑,千乘蚨闻罢,却也只是垂首无话€€一阵。
“你€€便就笃定,蜂云谷灭门惨案,乃我千乘族人€€所为?仅凭......一枚蛇鳞?”
迟笑愚把手掌心€€攥得更紧,青黑色鳞片早已被€€摩挲了无数次,可上头抛溅的血迹却经年如旧,无一日不提醒着他蜂云谷血流成河的惨状。
“无论如何,我都会彻查镜中灵的全部真相。迟家上下一百三十条性命,绝不能就这样白白死去。”
迟笑愚袖起蛇鳞,重新佩上了绣春刀。过分精致的刀鞘并不符合江湖少侠的身份,但此€€刻他是率众平乱的锦衣卫千户,打马倚斜桥的浪荡已成昨日云烟,那€€束于€€腰间的是他终将挑破疑云的利刃。
千乘蚨见他跨门而出,扶鞍上马的动作行云流水,不过眨眼功夫,就已消失在深巷尽头。
恰逢此€€时星光从梢头点€€点€€回收,半明的天€€色取而代之,像在上头覆了一层薄霜。
千乘蚨恍然生出股错觉,这个人€€,仿佛再也回不来。
一念之差,一语成谶。
三日后,锦衣卫奉旨平乱却离奇消失在千山窟的消息,传回了金陵城。
第57章
“锦衣卫到了青州地€€界后, 并未和当地€€州府接洽。监军府哨卡最后一次回禀其行踪,是在青州治所潞城外十里地€€的€€千山窟。”
车窗外,将离的€€声音随着马身的€€颠簸断断续续。但€€三言两语间, 已将迟笑愚最后的€€行动€€轨迹描述得很清楚。
褚尧眉心轻动€€:“千山窟?”
将离回:“正是,少谷主一行从千山窟隘口进入, 便按寻常马队的€€脚程测算, 七天也该抵达潞城。可是眼€€看半个月过去了, 这€€队人马仍旧音讯全无, 就如€€凭空消失了一样。”
锦衣卫乃御前禁卫,眼€€下又逢宗亲作乱的€€紧要关头, 迟笑愚的€€失踪就显得格外敏感。
褚尧凝声问:“遣人去找过没有?”
“青州知州骆敏在一线督战, 留文正侯褚云卿驻守城中。侯爷闻讯, 当夜整集人马搜山, 除了与西羌搭界的€€角木窟外,几乎把每一寸地€€皮都翻遍了,并未发现锦衣卫的€€行踪。”
将离吁住马, 压低音量:“主子,此事有蹊跷。”
褚尧明€€白他的€€意思。
锦衣卫此行名€€为平乱, 实际上只需起到督战的€€作用。从武烈二十年以后,金陵就对各藩兵力€€进行了大刀阔斧的€€裁撤, 除圣上的€€几个亲兄弟外,其余宗亲手€€上掌握的€€私兵极其有限。
这€€回几地€€联手€€起事, 看起来声势浩大, 但€€在金陵眼€€里, 多少有些蚍蜉撼树之意。单从力€€量对比论, 朝廷甚至不€€必派兵来援,仅靠三州自身的€€守备兵力€€, 就足以将其镇压。
武烈帝之所以遣锦衣卫入青,威慑的€€意味远大于支援。原因无他,监领青州守备军的€€文正侯褚云卿乃从前汉王子侄,多疑如€€今上,又怎么放心将自己€€软肋假手€€于人。
既然不€€必承担作战任务,锦衣卫一行按常情忖度,过了夔川渡就该转官道直抵潞城,这€€是进入青州最快捷的€€路径。
可是他偏偏选择绕道千山窟,一条远且崎岖,沿途更充满未知变数的€€道路。
为什么?褚尧想,迟笑愚途中到底遭遇了什么,导致他不€€得不€€改变行进路线。
还是说,其实他早在出发前就已规划好了行程?
车身略微一震,打断了褚尧的€€思绪,将离在外道:“主子,离到潞城还有一段路,前头有个茶寮,咱们先歇歇脚吧。”
褚尧还未及答话,忽听厢尾传来“咕咚”一声响,将离打帘:“什么人!”
虞殊睡眼€€惺忪地€€仰起小脸,摸着脑袋上磕出的€€大包,哇地€€哭出声:“尧哥哥,你不€€要殊儿了吗?”
主仆二人面面相觑,脑仁不€€约而同突突跳起来。
锦衣卫失踪的€€消息传回京城,武烈帝龙颜大怒,斥令东宫即刻赴青州彻查此事。
三地€€骚动€€频仍,对宗亲征税的€€主张又是太子最先提出,今上此时遣褚尧入青,不€€啻将他推向危墙之下,故而褚尧启程前尽可能低调。谁知跟将离商议行程时,却被躲在架子后的€€虞殊听去了只言片语。
将离光顾着封锁消息,连小家伙什么时候偷溜进马车的€€都不€€知道。虞殊到底是个孩子,出发前又巴巴盯了东宫一宿,猫着猫着竟在车厢尾就这€€么睡了过去。
虞殊脸上又是泪又是哈喇子,哭得肝胆俱裂:“我,不€€要尧哥哥,走……你走了就、就不€€回来了,跟爹爹、爹爹一样……”
闻言褚尧的€€神情柔软下来,他抱起虞殊,对枯眉无措的€€将离道:“去前头瞧瞧有什么吃食,跟了一路,殊儿指定饿了吧。”
他们走的€€是出入青州唯一一条官道,平常往来商旅络绎不€€绝。自打宗室□□以来,官道上明€€显冷清许多,然而茶寮里还是坐了三三两两歇脚客,有一搭没一搭就着茶水闲聊。
“千山窟那地€€方€€邪乎着呢!听说好些商队进去以后就再没出来。事后有东家不€€甘心遣人去寻,你们猜怎么着?”
听到“千山窟”三个字,将离本€€能留了心,侧耳听起几人的€€对话。褚尧则一脸专注地€€给虞殊喂着米粥,不€€时用帕子替他揩去下巴上的€€汤汁,恍若未觉。
旁人催促道:“你倒是别卖关子啊!”
说话那人呷了口茶润嗓,故作神秘道:“派去搜救的€€家丁非但€€没找到失踪商队,差点€€把自己€€也搭进去。侥幸逃出来的€€也变得疯疯癫癫,一会说商队里的€€人都死了,一会又说他们变成厉鬼索命来了。那以后,千山窟上方€€常年笼罩着一层黑色水雾,你们说说,这€€西北之地€€哪来的€€瘴气,不€€是冤魂游荡是什么。”
旁听者倒抽一口冷气,不€€约而同用低头喝茶来掩饰心头的€€害怕。
粥碗已经见底,褚尧拔掉塞在虞殊耳朵里的€€两团棉花,拍拍他脑袋:“去玩吧。”转身看向将离,神情微收:“死而复生,怨气结煞,你想到了什么?”
将离反应很快:“殿下想说,锦衣卫的€€失踪与千乘族脱不€€开干系?”
正巧小二送来茶点€€,褚尧噤了声,拿起一块枣泥糕慢慢掰着,暗自思忖。
迟笑愚原就是为了调查千乘族和迟家灭门惨案而来,能促使他舍近求远改变路线的€€理由多半与此有关。
可有一点€€褚尧想不€€明€€白:倘若千乘族真的€€夺舍了褚氏宗亲,必然对此事讳莫如€€深,又怎会在锦衣卫入青州的€€紧要关头露出破绽,以至于引起迟笑愚的€€注意?
这€€可不€€像千乘族一贯谨小慎微的€€作风。
“不€€过么€€€€”传闲话那人口风一转,“千山窟虽险,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他们能跟普通商队一样,误打误撞闯进去,被牛鬼蛇神困住脱不€€了身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嘛?”
那人随意将臂一划,点€€向西南角,意味深长地€€道:“不€€是误闯,便是拿千山窟的€€怪事做幌子。哥几个别忘了,那角木窟离羌人的€€地€€盘可近着。”
众人瞿然色变,半晌,有人出来打哈哈:“好好的€€说会话,怎么又扯到国事上。锦衣卫乃天子心腹,皇帝老儿还能在自个身边养条狼不€€成?”
那人干笑了声:“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听说这€€回领队的€€千户姓迟,向来跟东宫走的€€很近,都说近墨者黑,你想能是什么好东西?”
一听他连“东宫”两个字也敢直言不€€讳,旁人忙道:“话不€€能这€€么说。九阴枢平乱,多亏太子殿下运筹帷幄……”
“放屁!”
那人瞪大了眼€€:“运筹帷幄能让九阴枢被人攻破,还累了小王爷一条性命?再者,这€€场动€€荡因何而起,东宫跟灵界有多少不€€可告人的€€勾连,谁又说得准。保不€€齐就连这€€平乱之功,也是他们的€€自导自€€€€啊!”
那人捂着额头嗷一声跳起来,张嘴就骂:“谁他娘的€€背后下黑手€€!”
隔空又是嗖嗖两响,那人顾头难顾尾,惊恐无状地€€冲四€€下乱喊:“谁啊,出来说话!”
任凭他吼破了嗓子,山林间也无人应答,风吹草动€€,枝摇叶晃,簌簌声响成一片,充满整个天地€€,压过其他一切细微的€€动€€静。
而将离只是瞟了他一眼€€,就厌恶地€€撇开目光。
一阵风过后,茶寮内外又恢复了平静,只剩小二还在埋头忙碌。
那人搜寻无果,一脸活见鬼的€€样子,忽听不€€远处传来一个脆生生的€€童音:“闭眼€€也能投这€€么准,你好厉害呀!”
殊儿!
褚尧面色一变,霍然起身急趋了两步,蓦地€€顿住€€€€
顺着虞殊满是艳羡的€€目光,就见一少年坐倚在树冠之间,乌发玄衣,眼€€上亦蒙着黑绸,缎尾与他的€€发丝一同被风吹起,在深秋的€€旭日下飞扬。
逆着光,褚尧看不€€清那少年的€€长相,可就在抬眸的€€一瞬间,熟悉的€€感觉就如€€潮水般涌上胸口
心在腔子里忽然跳得飞快!
少年似是不€€意被个娃娃戳穿行迹,偏了偏头,隔着绸带都能感觉到瞪了后者一眼€€。
偏虞殊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挨了瞪也不€€知惧,炽热的€€目光穷追不€€舍,盯得少年无法,只好纵身一跃到地€€上,走到茶客面前,抬了抬下巴。
“是我怎样?大清早就听见乌鸦乱叫,我嫌晦气。”
等少年走近了,褚尧才发现他除眼€€睛外的€€其他五官,甚至面部轮廓,都和记忆里的€€那人出入甚远。
可不€€知怎的€€,褚尧有股强烈的€€直觉,在看到那双眼€€睛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茶客气急败坏,抄起板凳就砸。少年侧身避让,手€€上动€€作飞快。板凳像被什么挡了下,半道折向烧得正沸的€€茶炉,那茶客挨得最近,霎时被溅出的€€滚水烫得吱哇乱叫。
“灵界为平九阴枢之乱付出了多大代价,你要是不€€清楚,干脆把嘴闭上。再敢满嘴胡吣,当心我割了你的€€舌头!”少年冷酷道。
褚尧深吸了一口气,向那少年走近。阳光透过树缝披落下来,明€€灭不€€定的€€光点€€和旋转飞舞的€€尘埃,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感渲染到极致。
短短几步路,褚尧却像走了几生几世那样漫长。
“这€€位小友。”
褚尧努力€€平缓着呼吸,笑容并不€€自然:“可是灵界中人?”
少年闻声看过来,即便隔着一道黑绸,褚尧的€€心跳还是停顿了半拍。
熟悉的€€感觉像水草一样疯长。
“对视”只持续了数秒,少年疑惑地€€歪了歪头,退回到安全距离内,警惕地€€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心宛如€€悬浮在暗不€€见光的€€深潭之中,被对方€€语气中的€€疏离猛地€€向下带沉一分,但€€好在还没有完全沉底。
褚尧紧紧盯着蒙眼€€的€€黑绸,仿佛只要揭开它,就能冲破那令人窒息的€€黑暗的€€桎梏,光明€€与生机将会一道把他眷顾。
“在下……”褚尧正想编个什么身份才好,官道尽头马蹄声急迎上来,“未知太子殿下驾临,云卿有失远迎,望殿下恕罪!”
第58章
褚尧轻嘶一声, 为这不合时宜的打断倍感懊恼。寻声往过去€€,一匹枣红马歪歪斜斜地从城门方向奔过来€€。
骑手一看就是外€€行,两€€条腿怎么也夹不紧马肚, 稍遇颠簸马镫就晃荡不止,有几回直接扯到了马儿的鬃毛。那畜生吃痛, 越发跑不直, 骑手在€€马背上东倒西歪, 吓得唯有死死攥紧缰绳。
及至枣红马一声长嘶, 好容易撂下了扬起的蹄,骑手的脸都快吓白了。
如此€€骑术, 直教将离不忍直视地别过了脸。
骑手跌跌撞撞爬下马背, 脚刚沾地, 腿肚子一软径直跪了下去€€, 他就着这个姿势,余惊未定地道:“臣云卿,见过太子殿下。”
蒙眼的黑衣少年许是听到了“太子”二字, 面色陡变,一拧身便欲遁走, 谁知双脚还€€未腾地,腿上忽多了一个圆乎乎、肉滚滚的人€€形挂件。
“小€€神仙, 别走。我也想学闭着眼睛投飞镖嘛,你教教我......”
虞殊的哭腔说来€€就来€€, 这回却是干打雷不下雨。那双莲藕似的胳膊紧紧抱住少年大腿, 后者略有挣扎, 他的哭声就愈响亮一分€€。
少年咬咬牙, 足尖点地而€€起,谁知小€€团子耐力惊人€€, 两€€条小€€短腿在€€半空使劲扑腾,就是不松手。
少年彻底没辙,又恐真把他摔出个好歹来€€,只好重新落回地面。
那蒙着黑绸的眼睛向褚尧这边一睃,可以想见该有多么恼恨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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