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搞基建 我在乱世搞基建 第51章

作者:柠檬马卡龙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基建 穿越重生

  第二天的顾念行程格外繁忙。

  他先去履雪殿例行旁听了下几队人手各自的进展,余二郎照旧没有消息。

  吃过午饭,到了约定时间,本应是杜泠陪他再去跟何鞍书商议合同的具体内容顺带签约,杜泠和萧云铠那边都忙着追查内鬼的事情,履雪殿内剩下的能陪顾念去的人选,就只剩下了刚下朝的年深和殿门外的那位。

  顾念原本想说,签约又不是什么大事,他能自己去的。

  但看着老板那张脸,他又怂了,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跟年深赶去揽月楼的路上,顾念就感觉到大腿又被磨破了,简直苦不堪言。

  年深察觉到他的异样,不动声色地放慢了速度。

  迎出门的何鞍书发现来的是顾念和年深,面上止不住露出诧异之色,不明白为什么大理寺少卿要亲自陪一个司直过来,不过很快就遮掩了过去。

  察觉到顾念走路姿势的异样和年深不动声色地瞄过去的眼神,何鞍书的眸色闪了闪,唇角浮起了悟的笑容,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了。

  书契人撰写合同时,何鞍书特意提出了一条排它要求,这个葡萄酒的醒酒技术,他要长安城的独家。

  “何掌柜,你这个要求可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年深淡淡地看向何鞍书,他早就听杜泠汇报过所有的商谈细节,“昨天谈的时候,可并没有这条。”

  何鞍书的指尖压在翡翠算盘上,面上堆出讨好的笑容,诉苦道,“少卿,实不相瞒,何某提出这点也是迫不得已。

  下月本就是宴饮集会集中召开的时节,再加上那位要登上高位,肯定比往常还要热闹几分,那批马上要到的胭脂醉,瞄准的就是这些宴饮集会,加入醒酒也是希望它的口碑能独占鳌头。

  如果你们继续把这个方法教给其它胡人酒肆,何某岂不是徒劳了?”

  “顾司直意下如何?”年深没有回答何鞍书,转过头看向顾念。

  胭脂醉的名声越响亮,他们的诱捕计划成功率就越高,在这点上,他们与何鞍书的立场是一致的。只是这个方法毕竟属于顾念,帮着提高收益没问题,让步的问题,就必须得本人做主了。

  实在不行,回头想办法给他补点?

  顾念倒是没有做太多考虑,直接给出承诺,“除了你这边不再教给别的酒肆没问题,但未来有一天如果我自己要开酒肆需要使用这个醒酒的方法时,不受这条排它协议的限制。”

  排它什么的,其实对他也无所谓,他原本教揽月楼醒酒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赚钱,只是看到合同上的期限直接写了两年,以防万一,他才加了一条。

  “好!”何鞍书的指尖划过案上金算盘,将所有的翡翠算盘珠清回原位,金玉相击,撞出悦耳的声响。

  “年少卿顾司直爽快。”他大笑着拿自己的酒杯撞了撞年深和顾念的,让书契人把条款加了进去。他的主要竞争目标还是其它胡人酒肆,顾念未来即便开酒肆,跟他这边应该也冲突不大。

  签好的合同双方各持一份收好之后,何鞍书就安排人在中间拼起张大桌案,所有需要学醒酒的胡姬全都环绕到了那张大案周围。

  顾念则依照之前说好的,站在桌边教那些龟兹美女们醒酒的基本方法和步骤,以及如何判断酒是否醒好。

  刚才签完约,他已经将昨晚画的两种醒酒瓶交给了何鞍书,不过无论烧制还是打制,都还需要一段时间,暂时来说,还是只能用店里原来那种不趁手的胡瓶。

  等待醒酒的时间,众人都有些无聊,顾念灵机一动,对那些胡姬道,“侍酒的时候,你们可以跟他们玩一些简单的酒令猜拳游戏。”

  顾念教她们玩的,就是后世简单酒令的游戏,‘五、十、十五’,他刻意在最开始教的时候,就将五指分开,手掌摊平向上作为‘五’的标准姿势。

  那边教得兴致勃勃,旁边的年深无事可做,也百无聊赖地端着酪浆的杯子跟着看了两轮。

  随后他突然反应过来,顾念教这个游戏的目的,就是要让大家毫无防备地露出掌心。

  对他们来说,余二郎最明显的辨认特征,只有手掌那道疤痕。等胭脂醉上市,他们就可以借助这个游戏,让胡姬帮忙注意手上有疤的客人。

  “渴死了。”顾念让那些胡姬们两两练习,自己跑回年深的桌案边坐下,拿起年深的酪浆壶给自己倒了大半杯,一饮而尽。

  “我这招怎么样?”见年深盯着那些胡姬练习,顾念知道他可能猜出了自己的意图。

  “甚好。”年深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那当然,我是谁啊!”顾念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眉眼弯弯,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

  这一幕落在远处的何鞍书眼里,就变成了另一种眉目传情般的暧昧和宠溺,引人遐想。

  果然如此。大胡子胡商点了点头,愈发确认了自己之前的判断。

  他们这边结束 ,也差不多到了散衙时间,顾及到顾念‘行动不便’,年深索性让他直接‘下班’,自己一个人赶回大理寺加班处理公文。

  春浅楼就在西市东边的延寿坊,从揽月楼过去,只需要横穿西市。

  顾念算了算时间,折腾回家也就基本到了跟墨青约定的时间,便转头走进西市,打算慢慢晃过去。

  人流摩肩接踵,顾念牵着马穿行其中,不时需要避让,一不小心就会牵动腿间的伤口。疼得他怨念连连。

  “呦,我当是谁,这不是顾小郎君吗?”一个声音阴阳怪气的在顾念耳边响起,“走走走,一起去玩两把。”

  顾念转过头,只见一个瘦皮脸八字眉的青年,正扬起胳膊朝他的肩膀搂过来。

  顾念下意识的就避开了他的手。

  他在原主的记忆里‘翻’了会儿,才知道眼前的青年叫刁守轻,是当初在学院里跟原主一起逃学出去玩的狐朋狗友之一,平素除了在原主身边拱火浇油,根本就没干过一件好事。

  刁守轻冷哼了声,抱起双臂,垂着眉梢上下打量,“怎么,去了大理寺,连以前的朋友都不认了?”

  “抱歉,我还有事,今天实在没空去玩儿,改天吧。”顾念早就打定主意要疏远这些人,客气的行了个礼就‘告辞’了。

  臭小子,进了大理寺就翻脸不认人。你等着!刁守轻在原地,看着顾念的背影默默磨牙。

  摆脱刁守轻再折腾到春浅楼,时间果然差不多了。

  归云居的浑羊殁忽是长安城排名第二的名菜,第一是什么?

  第一名菜,就是春浅楼的百花寻香炙。

  取鹿内脊、驼峰、野猪五花、羊心尖、獐子胸、兔腿、鸡翅、鹊舌等八种飞禽走兽最鲜嫩的部位各四两,逆纹横切,以看菜的形式在托盘上做成百花图,牡丹、芙蓉、海棠、芍药等各色争奇斗艳的花朵,细看全部是由肉片堆叠细作而成。

  食用时,用铜炉配上银丝碳,现场烹烤,配上独门酱料,鲜香味美。

  烤制时香气四溢,半条街都能闻到香味,让人忍不住食欲大动寻香而入。

  这道菜原主倒是吃过的,有次他破天荒地赢了三千八百文钱,就是刚才那位刁守轻带头拱着他请客,点名要来春浅楼。原主大方地同意了,最后一结账,七千两百二十文,倒亏三千四百二。

  顾念刚走到春浅楼门口,就闻到了油脂在火苗上新鲜绽放的馋人香味。

  门口的小厮接过马缰牵去喂食,顾念抬脚走上踏跺,迈进大门。

  春浅楼的布局与归云居相似,只是装饰得更为雅致。一楼是散座区,大厅正中有俳优正在表演着百戏。二楼三楼都是私密包间,包间名称全部都是花朵的名字。

  墨青订的那间芙蓉,是三楼临街风景最好的五个房间之一。顾念敲门进去的时候,透过来开门的管事的身侧,可以看到墨青正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上次那两个小厮也在,仍旧是一左一右的跪在旁边给他做手部按摩。

  墨青背后是芙蓉画屏,房间一角居然还有个大约两平米左右的浅池,养着半池荷花,只是眼下不是开花的季节,只有初绿的荷叶。

  桌上已经摆满了菜,丝细松绵的金丝油塔,糯米芝麻做的火焰盏,雕花卤肝拼成的冷盘蕃体间缕,外表酷似肴肉的缠花云梦肉,薄得接近透明的银雪鱼脍,还有冒着热气的驼蹄羹,鹿尾酱,连蒸诈草獐皮索饼,鸭花汤饼。

  所有的菜色都摆在周围,空出了正中间的位置,明显是刻意留出了主菜的位置。顾念唇角微抿,看来自己今天有机会再次吃到长安第一名菜了。

  听到推门声,墨青才睁开眼睛。

  “顾司直请。”墨青的态度非常客气。

  他的气色比几天前好了许多,眼睛周围的黑眼圈也消退不少,看样子是之前的那件东西已经做好了,近来没怎么熬夜。

  顾念进门,一个小厮训练有素地帮墨青戴上手套,另一个小厮则连忙起身,帮顾念拉开了左首的凳子。

  见墨青的表情十分放松,顾念也放下心来,“昨天接到名刺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不知墨家主找我有什么事?”

  “说来有些唐突,”墨青抬了抬下巴,管事避开餐案一段距离另摆了张束腰小案,放到顾念面前,又从怀里掏出张纸,放在上面。

  “这张图可是顾司直所画?”

  顾念展开那张纸一看,正是自己之前交给顾忠的那沓滑板图纸中的一张,这张是将滑板拆分成板面、桥垫、桥、轮子、轴承等细节的构造图,旁边还按照现代的概念,清楚标注了尺寸、材质、角度等必要信息。

  “没错,确实是我画的滑板图纸。”

  “原来此物叫做滑板。”墨青露出了悟之色。

  两人说话间,房门叩响,最后一道大菜百花寻香炙翩然登场。一套鎏金餐碟配着打造精致的圆形铜炉和‘百花齐放’的托盘井然有序的端上桌案,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那两个小厮麻利的接手了店内小厮的工作,自己上手帮他们烤肉,墨青示意顾念边吃边谈。

  顾念顺手先盛了碗驼蹄羹,刚才喝了些酒,还是先养养胃。

  “我记得这张图是请家人拿去找个工匠订做图里的东西,不知道怎么会到了家主这里?”顾念捏着勺子心念电转,摸不透墨青的想法。

  “顾司直有所不知,”墨青伴着滋滋作响的烤肉声伸出手指,在标注‘桥’的那个部件上敲了敲,“这样东西,长安城内的寻常铁匠是根本做不出来的,所以就有人拿着这张图纸私下找到了我家匠头请教。”

  “难道墨家主今天找我是想看滑板的完整图纸?”顾念心下有些奇怪,但滑板的结构并不算复杂,用途对没接触过滑板的人来说更是接近于零,按照道理来说,应该不值得墨青如此关注。

  百花寻香炙的肉片极薄,烤熟也快,小厮很快就给顾念和墨青各端了一小碟送过去,配着干湿四样蘸料。

  墨青慢条斯理的吃了口鹿肉,丹凤眼微扬,轻轻一笑,“这件叫滑板的物件虽然有点意思,但君子不夺人之美。在下今日找顾司直来,确实是为图纸,却不是为滑板图纸。”

  不是为滑板?那你想看什么图纸,搅拌器?打蛋机?还是太阳灶?顾念含着块獐子肉,飞速回想着自己最近画过的那些东西有什么可能是墨青看得上的。

  “在下是想请顾司直帮墨家匠坊画些图纸。”墨青抬了抬手,管事从屏风后面捧出个长方形的扁匣,轻轻放在顾念面前的那个小案上。

  掀开扁匣,里面是一摞方方正正的画纸,最上面那张是扶手椅,且不说器形画得不够规整,甚至比例和透视也都有问题,更不用提没有尺寸标注和三视图无法看清所有细节的问题了。

  再往下看,第二张是个伸缩双层案,第三张是云母六连屏,第四张是独坐榻,问题大同小异。

  顾念伸手翻了翻,那沓画纸基本都是家具类的。

  “墨家主是希望我将这些图纸用这种方法重新画一遍?”顾念指了指被压在盒子底下的滑板图纸。

  墨青放下手里的筷子,脸上露出抹复杂的神色,“匠人技法,多以口传心授,数人之后,多有谬误不说,万一遇到意外,未传技法便随之湮灭。在下不才,想仿效文人,整理匠法图册,以期能将墨家的技法毫无谬误的代代相传。

  顾司直所画之图纸,巨细靡遗,仿若真物置于眼前,实在令人惊奇,对匠人学艺来说,更是清晰明了。

  所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愿以一张五百文的价格,向顾司直求画,将这些之前的图变成相同的图纸。”

  华国古代曾出现过许多精妙绝伦的工匠技法,有些因为落后逐渐被淘汰了,有些则是因为战乱疫荒等各种原因失传,遗憾的湮灭在岁月之中,成为灿烂而辉煌的传说。

  后世偶有的几样能‘复活’的手艺,大多都是后人靠着古书里只字片语的记载艰难揣摩出来的。虽然书也同样有被毁的危险,但比起口传心授的方法,总是留存的可能性大了许多。

  墨青身为长安甚至整个大梁最负盛名的工匠,手里的掌握的秘技必然极多,他愿意著册留世,眼界之宽,不禁让顾念刮目相看。

  这种事情,他非常愿意助墨青一臂之力。

  顾念想了想才开口,“画倒是可以画,不过我有几点要求要事先讲明。”

  墨青神色微肃,立刻道,“请讲。”

  “第一,时间不能太紧。你也知道,我日常还有大理寺的事务,家里也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只能在处理这些事情之外抽些余力来画,因此速度定然会比较慢。”

  “不妨,顾司直尽可以按照你的节奏来画。”墨青答应的非常爽快。

  “第二,要画这些东西,靠这些图没用,必须给我看需要画的零部件和成品的实物,还需要一个会做的工匠在旁边讲解。”

  “实物?”

  “没错,只有先让我看过,了解它的结构,才能准确的画出来。”顾念清楚,墨青现在放在自己面前的这些,不过都是寻常的物件,没什么机密可言。

  但只要接下这个差事,未来就势必会接触到一些墨家机密甚至核心的技术,他对墨家来说,毕竟是外人,这个问题还是要尽早提出来说清楚。

  其实说起来,墨青肯出五百文一张的高价,除了求他画图的诚意,未必没有用高价‘吊’住他严守秘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