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搞基建 我在乱世搞基建 第65章
作者:柠檬马卡龙
岳湎听完,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还有如此深远的后果。”
说到半途,他顿了顿,醒悟似地看了眼身旁的徐卯,“那他岂不是也知道?”
“他自然知道。所以他已经在动手之前,把所有自己在乎的人都提前送走了。”杜泠长叹口气,但凡他换个时间,在吕青进驻长安之前动手,或者等吕青在长安打下根基之后再动手,都不会带来如此沉重的后果。
不过,这些事情,明显不在徐卯关心的范围之内,或者说,他大概觉得利用吕青死后的混乱自己更容易脱身。从这点来看,他也确实没打算要好好当这个宰相。
岳湎听完,不禁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又抬头看向年深,“没想到,长安城里居然还有一个肯为百姓着想几分的官。”
“你错了,长安城里肯为百姓着想的官肯定不只一个。”年深笃定地道。
岳湎呆怔良久,最后长叹口气,“但愿你是对的。”
咕噜噜,就在这时,顾念的肚子发出了一声不合时宜的‘叫’声。
那响亮的声音让众人同时静了静,齐齐看向顾念。
半秒之后,斋堂内的几人全都忍不住笑了。
杜泠打趣地看了顾念一眼,“顾司直是饿了吧?”
顾念耳根涨得通红,怨念而窘迫地抱住自己的肚子,破罐子破摔地道,“不止饿,还困呢!”
从早上到现在,就离开大理寺之前从张寺丞那边讨了杯热茶,能不饿吗?
“五郎,去斋房要六碗馎饦来。”年深忍着笑意吩咐萧云铠。
没过多久,萧云铠便带回了六碗馎饦,年深顾念等四人连同岳湎和那个护卫,各自吃了一碗垫肚子。
吃完馎饦,顾念又补充问询了一些细节,太阳便已经微斜,考虑到顾念回程的骑马速度应该会更慢,年深便写了封手书跟吕青禀明状况以及请马涼派人搜捕清尘的下落,又留下萧云铠到时候跟金吾卫一起将徐卯的尸体运回长安,他自己则没等斋醮仪式结束,直接带着顾念、岳湎、杜泠和那个护卫下山,先行一步返回长安。
因为迁就着顾念的速度,一行人赶到长安时,已经到了黄昏。
暮色四合,彤云如火。
高大的城墙和林立的旌旗撑起长安城气势磅礴的剪影,沉默矗立在漫天晚霞中,安静而祥和。
城门处人影如织,繁扰如昔。
没有人知道,六个时辰之前,这里曾面临什么样的滔天兵祸,也没有人知道,两个多时辰前,那场大祸如何阴差阳错地在一杯毒水之下消弭于无形。
斜阳余晖之下的长安城,炊烟袅袅,暮鼓声声,就如同以往的每个夜晚那样,将所有的惊涛骇浪和喜怒哀乐,不动声色地掩进一城的人间烟火。
顾念的腿实在太疼,便没跟年深和杜泠他们押岳湎回大理寺,直接在药肆就下了马。
他实在太困了,跟顾夫人和秦染说话的时候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顾夫人告诉他已经算好了云霞饮开张的黄道吉日,就在四月二号,他也没太在意,只说全让顾夫人拿主意。饭也不想吃,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井生机灵地早就备下了洗澡水,顾念特意让他把水兑凉了些,打算洗好澡直接扑到床上去补觉。
然而,房间里却摆了件让他意外的东西。
滑板!
看到那熟悉的板状造型,顾念立刻兴奋地瞪大了眼睛,绕过浴桶就朝摆在桌案上的滑板冲了过去。
虽然轮子是木头打磨的,板子上面没有防滑砂纸而是直接涂黑的毛面木头,手感也比他熟悉的板子重了不少,但它依旧比顾念想象中的更像滑板,充满了隔世而来的亲切感。
顾念迫不及待地上板试了试脚感,尝试着做了几个滑行和豚跳,轮子的转向生涩而僵硬,板身又重,灵活程度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不过正反两向的表现还算差强人意,他有自信,熟悉一段时间之后,就能完全驾驭这块板子。
“小郎君,你腿不疼了?”井生诧异地看着顾念由之前一步三挪的状态切换为生龙活虎的模式,完全无法理解。
井生的疑问提醒了兴奋状态中的顾念,下一秒,大腿上的疼痛感就立刻跳出来刷了存在感。
顾念疼得后背一抽,差点从滑板上摔下来。
井生连忙扶住他。
算了,等腿伤好了再宠幸你。顾念用脚尖勾起滑板,将它立在桌案边,遗憾地拍了拍。
他刚解开两个扣袢,外面就传来了玛瑙急促地敲门声,“小郎君,大理寺来了个狱卒找你!”
狱卒?顾念怔了怔,只得重新穿好外袍,匆匆跟玛瑙赶去中堂。
中堂内站着一个浓眉大汉,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顾念仔细一看,居然还算是个熟面孔,二十五那天跟他一起死里逃生的几个狱卒之一,牛二。
“顾司直!”牛二一见到他,立刻行了个叉手礼,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黑灰,“少卿让我来请您回大理寺。”
“现在?”顾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跟年深分开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吧?
“出事了,”牛二往顾念跟前凑了凑,半捂住嘴巴小声地道,“杜寺正让我告诉你,大理寺监狱着火,葛十二和秦阿栓都被烧死了。”
顾念:!!!!!
第56章
顾念匆忙地整理了下衣服,正准备跟牛二出门,又突然顿住脚,喊玛瑙帮自己去房间拿了趟滑板。抱着滑板走到外堂,玳瑁正举着灯笼在陪秦染盘点药柜里的东西。
“去哪儿?”秦染将手上的抽屉轻轻推到尽头,抽屉门撞在柜壁上时发出声不轻不重地闷响。
“大理寺那边出了点急事,我得过去一趟。”
“等等,”顾念正要往外走,却被秦染拦住了,指着柜上托盘里那碗黑乎乎地东西道,“本来想晾一晾再给你送过去的,既然要走,就先喝了吧。”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熬药啊?看到那乌漆墨黑的颜色,顾念的眉心和鼻子全都纠结地皱到了一起。
“想什么呢?这是我参照古方新调的饮子。”秦染抓起柜子上的拂子戳了顾念的腰眼儿一下。
他前面见顾念说话的时候气色不振,又没有食欲,才特意去厨下亲手给他熬了个补气血的饮子。
一听说是饮子,顾念立刻眉开眼笑,端起碗就咕噜噜一口气豪饮半碗。
“好喝!阿舅,还有么?”喝到半途,顾念突然放下了碗。
“好喝也不能多喝。”秦染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怎么一会儿一个主意?
“不是,我想给大理寺的其它朋友也带点,他们跟我一样都熬了两天了。” 年深和杜泠他们肯定也都累得不行了。
“我去装。”不用秦染吩咐,玛瑙就拎着灯笼跑向了后院。
土路上滑滑板比在屋里地砖上的感觉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比起直接走路,还是要好些的,至少比顾念此刻拖着伤腿走路省力。
牛二在旁边左手拎着灯笼,右手提着那个放饮子的执壶,眼睛更是黏在顾念脚下怪模怪样的木板上,一路都没离开。
半盏茶的时间,他们便赶到了大理寺。
两人直奔监狱,刚到门口就闻到股浓重的木头烧焦的味道。
监狱进门大约十步远有个直角形的拐角,拐角过后是大约三丈多长两丈多宽的一处空厅,两边各有一条通道,分别通向关押重刑犯和临时、轻刑犯的区域。
转角的两面墙上各挂着盏油灯,这里算是整座监狱里最亮的区域,平时值夜班的狱卒喜欢在这里摆张桌子,吃酒聊天,混着混着一个晚上也就过去了。
但此时那张桌子已经被丢到旁边,地上并排放着三四具黑黢黢的尸体。大约是距离起火点的位置不同,每具尸体烧伤的程度有重有轻。
贾仵作正在蹲在那几具尸体旁边验看,两个狱卒站在他身侧帮忙举着灯笼补光,看样子也是刚到没多久的样子。
年深、杜泠、孙狱丞都站在旁边。
年深的手上蹭着黑灰,面沉似水,杜泠的衣袖上也都是炭黑的痕迹,抱着双臂眉心紧皱,一副郁闷的模样,看样子他们两人刚才也曾帮着救火。
孙狱丞更是狼狈,不但衣领黑了一块,袍子下摆还半湿着,他一向笑面迎人的脸上此刻也是一副苦瓜相。牢房着火,他们这些负责看押的人必定脱不了干系。
牢房里面也乱哄哄的,脚步纷杂,一会儿的功夫就又抬出了一具尸体。
“怎么回事?”顾念撞了撞杜泠的胳膊。
“我们送岳湎和那个护卫过来的时候,正赶上他们在救火,据说是下午狱卒偷懒睡觉的时候烧起来的,送晚饭的杂役过来才发现。
被烧死的人当中,就有葛十二和秦阿栓。
麾下觉得不对劲儿,就说把你叫过来看看。”杜泠好奇地瞄了眼顾念怀里抱着的那块怪模怪样地板子,不过眼下也不适合开口问。
“先等贾仵作的结果吧,”顾念安抚性地拍了拍杜泠的肩膀,又推了年深的后腰一把,指着牛二手上的提壶,示意他们趁热去喝几口,“我阿舅做的饮子,专补气血。”
地上现在一共放着四具尸体,葛十二和秦阿栓的尸体恰好在中间。
见贾仵作正在检查最左边的那具尸体,顾念便走到葛十二那边,借着墙上油灯的光亮扫了几眼。
葛十二身体微蜷,半边身子都烧黑了,但右手和脸都还算完整,顾念摸出帕子系在脸上,蹲下身看了看他的手掌,那道疤痕还在,可以确定是本人。
秦阿栓烧得比他还要惨些,只剩了半张脸。
两人身上都找不到什么明显的伤口,似乎就是被烧死的。
他正想再借盏灯过来仔细地看一下,贾仵作突然起身朝葛十二这边走过来,见他蹲在这里,极其响亮地‘啧’了一声,嫌顾念碍事的情绪溢于言表。
顾念连忙道了声歉,给他让开位置。
“怎么样?”年深走过来,给顾念也端了一杯饮子,杯口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能去他们的牢房看看吗?”顾念喝了一口,放下滑板和杯子,眼眸微动,朝年深使了个眼色。
年深转过头,“孙狱丞,找个人带我们再去起火现场看看。”
“少卿,还是我来吧。”孙狱丞摘下牛二挂在墙上的灯笼,朝顾念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拎着灯笼快走几步,到前面带路。
监狱里的通道阴冷潮湿,青苔攀生,霉腥加上还没散去的炭灰味,气味说不出的‘丰富’,才走两步,光顾着打量墙壁的顾念就脚下一滑。
幸好年深就在他旁边,一把拎住了他的衣领。
回头看了眼砖道上湿滑的青苔和水迹,顾念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剩下的那段距离再也不敢大意,再加上刚才打滑又扯疼了腿上的伤口,只得走得小心翼翼。
等到了牢房区,地面就变成了夯土,顾念脚下也终于踏实了些。
葛十二和秦阿栓都还没有最终定罪,所以暂时住的都是轻刑犯以及临时关押的这个区域。
牢房分为南北两排,起火的是靠南边的这排。
最开始的几间牢房面积都比较大,估计是临时关押一些普通犯人的,现在全部都空着。
再往里走,就变成了单人牢房,起火的就是这个区域。
整个起火范围波及了二十来间单人牢房,严重的栅栏门已经烧没了,边上程度较轻的,也已经被烟火熏得半黑。
顾念举步走近一个牢房,站在门口打量,纵深一丈出头,宽不到两丈,整个房间一眼就能看到底,靠墙的角落是一大团黑渣儿,已经和着水变成黑泥,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微型沟渠。参照那些没烧毁的地方来看,那团黑渣儿应该是作为床的木板和被子之类的东西。
朝向通道的这边原本都是孩童大腿粗的实木栅栏,此刻那些木头已经被烧到碳化,摇摇欲坠,他用手一掰,直接抠下了一块。
年深从后面轻轻一勾顾念的腰带,将他拽过来两步,示意他离那扇随时会坍塌的木栅门远些。
顾念只得乖乖站远了些,从栅栏碳化和墙壁熏黑的痕迹来看,他这边的火应该是从隔壁蔓延过来的。
再往前走,下一个牢房四壁漆黑,门口的木栅已经没了一半,烧得比之前那个严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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