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火箭的小女孩 卖火箭的小女孩 第577章
作者:其恕
艰难地走到舱门,他抽空望了一眼舷窗之外。
奇怪的是,明明已经在降落,可是舷窗外却依旧是一片浓郁的黑,只能偶尔瞥见几粒遥远的光亮,如同萤火般一闪即逝。
楚辞再次低头看了一眼终端,显示宇宙标准时间,早晨八时。
不论哪个星球,天都应该亮了。
并且终端的网络信号依旧没有回归。
星舰的高度不断下降,舱门附近的温度跟着升高,楚辞从旁边的储备柜搜罗出一套逃生气囊穿上,然后将自己牢牢固定在了安全座椅上。某一刻,坠落的巨大声音还没有到达,但舷窗之外已经被烟尘和白雾填满,舰舱受到猛烈撞击开始挤压、升温、变形、瘫痪。
楚辞觉得自己像是被装进了一个罐头壳中,不断地摇晃滚动,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似的。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轰鸣声、撞击声传来,舰舱内部的固件也跟着开始脱落,就在这时候,楚辞解开扣在自己身上安全锁,奋力往前一扑,打开了舰舱的门。
猛烈的气流立刻倒灌进来,星舰还没有停止移动,但是外面一片黑暗,烟尘迷离中什么都看不清楚,楚辞闭上眼睛,双手交错扶住肩膀,从风声呼号地舱门口,一跃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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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回复?”Neo微微抬起眼睛,翠绿的眼眸犹如一片静谧的湖。
埃德温的声音从她面前的终端上传出来:“没有,通讯频道依旧处于静默状态,无法搜寻位置地址。”
“没有连接星网信号当然无法搜寻位置地址。”Neo说着说,在投影键盘上一通敲打,“可是他已经失联四个小时了,从占星城到一星只有短途跃迁点,根本不需要这么久。”
这时候,撒普洛斯从外面探头探脑地进来,小声问:“还没有林的消息吗?”
Neo懒得理他,头也没有回。
撒普洛斯悻悻地走了。
又过了一会,雨多来了,他比较会做人,带了瓶饮料过来,可惜是Neo不喜欢的口味,于是Neo也没有理他。雨多比较淡定的离开了,并对门口翘首以盼的撒普洛斯道:“我们老板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
可是一直过去了十二个小时。
楚辞依旧没有消息。
淡定的雨多皱了皱眉,依旧淡定道:“没事,我相信他。”
撒普洛斯蹲在角落里给他姐通讯:
“……可是已经十二个小时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觉得这不正常。”
卡莱·埃达撇了一下妩媚凌厉的眼睛,不紧不慢道:“那你觉得他还活着吗?”
撒普洛斯毫不犹豫:“肯定活着,他不可能死。只是……或许遇到了什么危险。”
“那你觉得,如果遇到了危险,他会怎么应对?”
“当然是杀了制造危险的人。”撒普洛斯脱口而出道,估计就算是楚辞本人在这里也不会比他回答的理所当然。
埃达轻微地叹了一声,似乎无奈地道:“那你在担心什么?雾海有几个人能比他更厉害?”
撒普洛斯闷闷地“哦”了一声,最终只是小声嘀咕:“可是,他也是人,不是吗?”
他通讯的时候并没有开防干扰模式,于是Neo也将刚才他和卡莱·埃达的话听在耳中。
埃达说得对,不仅是雾海,恐怕联邦也没有几个人能和他比拟,Neo出神地想,这种情况下只要等着他的消息就可以了,说不定他早就杀了卡隆,只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可是她莫名地不安。
这种感觉在她身上很少出现,从她现有的记忆中,她从来没有为任何事情而感到恐惧、惊慌、无措,这些情绪像是被密封进了黑匣永久封印。
直到几天前,当她看到楚辞传输给她的机械蜘蛛时,或者此时此刻,当她意识到楚辞因刺杀卡隆而下落不明时,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也许是春日新发的草木叶芽,也许是寒冬深埋于地面之下,经年不化冻的冰凌。
又或者,是深渊。
房间里再没有别人说话,静悄悄的,仿佛可以听见光屏上界面翻动的声音。但是电子数据是无声的。它们像宏大浩瀚的河流,汇聚入未知的虚空海洋,却永远缄默。
没有再听见撒普洛斯碎碎念的声音,Neo脖颈僵硬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发现他不知道什么已经出去了,这个房间里只剩下她和人工智能埃德温。
她拈了一下干燥的手指,正要起身,埃德温忽然道:“Neo小姐,有人通讯。”
Neo没有答应,扶着座椅边缘缓缓站起来,慢吞吞地去盥洗室洗了个手,等她回来时,通讯灯还在锲而不舍的闪烁。
“埃德温,”她叫道,“你休眠吧。”
埃德温答应了一声“好的”,随即进入沉默状态。
Neo盯着终端上的通讯灯看了几秒钟,按下接听键: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问。
“我想干什么?”
通讯频道里静默了几秒钟,传来一道轻柔的反问:“难道不是你?我又怎样惹到你不高兴了,艾黎卡?”
Neo倦怠地嗤笑了一声,道:“别这么叫我,那是你的名字,不是我。”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Neo道:“不想说话可以闭嘴,我没时间和你闲聊。”
对方轻轻叹了一声:“我们没有必要一搭腔就吵架,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忽然回去了雾海。”
“有事。”Neo冷沉地道。
“什么事?”对方问,像是深暗Neo的习性,她问完自嘲般的补充了一句,“不想说也没关系,但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不顾路途遥远,竟然从中央星圈去了雾海。”
良久,Neo才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重复了刚才的话,一直过去了半晌,她才打开通讯屏幕,苍白脸颊上神情空洞而茫木,就像一张单薄的纸。她的眼瞳中黯淡无光,就像是没有办法聚焦般黑洞洞一片,而现在,这种涣散的、混沌的目光盯着桐垣,“你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吗?”
“我不知道。”通讯屏幕一闪,展开寒冷的光,桐垣毫无瑕疵的面容被这光切出锋利的轮廓,就像是用数据搭建起来的模型,失去了鲜活的真实感。
但她嘴唇一抿,逼开一抹嘲讽的笑意,半是感喟,半是失落地道:“我们都不知道。礼子,未来对于我来说,太遥远了。”
“遥远吗?”Neo喃喃,她空洞的目光笼罩向桐垣,“我觉得,我能找到她。”
桐垣的神情变了变,几乎是咄咄逼人地尖声喊叫:“不可能!她已经死了,礼子!你的母亲抛弃了你,她抛弃了我们,她已经死了!”
“你为什么这么抵触她的存在?”Neo反问道,“不论你再怎么否认,都不能改变她是你母亲的事实。”
“我只是被她随手丢弃的东西,”桐垣讥诮地道,“只有你才会去花费许多时间和心力去找她,但她只会把你当垃圾扔在宇宙里。”
Neo瞥了她一眼,道:“我能在偌大的宇宙里找到你,我也能找到她。”
桐垣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不少,她冷声道:“那你就找吧。”
隔了一会,她还是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充满了期许的恶毒:“你找了十几年都没有结果,她肯定早就死了。”
“死了最好。”Neo淡淡道,“别让我找到她。”
她抬手要断掉通讯,桐垣皱着眉道:“下次不准不连接我的通讯。”
Neo冷淡而空洞的目光暼向她,桐垣放软了语气,带着一丝不干:“你连沈律师和林的通讯都从来不落,却这么对我?”
“我是你姐姐,”Neo一成不变地道,“不是你的保姆。”
通讯断连,Neo盯着面前空荡荡地光屏,注意到下方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时间记录,显示已经过去十二小时三十八分钟,应该是埃德温搞的,用来记录楚辞失联。
竟然已经过去了快十三个小时……
Neo微微蹙了一下眉,但就像水面上皱起了轻微的波纹,很快消弭不见。
随着她皱眉的动作,目光波动了一瞬,继而恢复平静,她又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忽然抬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刚刚沉睡的埃德温又被她唤醒。
人工智能不会对人类的迷惑行为提出疑问,埃德温尽职尽责地询问:“女士,有什么吩咐?”
Neo道:“帮我通讯艾略特·莱茵。”
埃德温提醒:“我们之前得到的情报,莱茵先生去了霍姆勒,恐怕无法通讯。”
“试试。”
出乎预料的是,这次通讯显示的竟然是无人接听,而非终端闭合或者星网信号丢失。
“他回来了。”Neo笃定地道,她想了想,“通讯慕容开。”
慕容司令不认识Neo,骤然接到这样一个陌生通讯,他微微皱着眉问:“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通讯ID?”
结果他身后的贪玩像一个小燃气罐似的扑过来,扑向通讯屏幕里的Neo——理所当然,它从投影光屏中穿了过去,在空中来不及刹车,一头撞在了不远处的座椅靠背上。
撞晕了的贪玩掉在地上,找不着头脑地转了几圈,猫眼睛里充满了茫然。
慕容开想笑,但又强行忍住,他把自己的嘴角抹下去,冷声问:“你到底是谁?”
贪玩又跑了过来,围着通讯屏幕打转,逮着Neo看了一会,又抱着爪爪“喵喵”叫了几声。
慕容开讶然问:“它认识你?”
Neo直截了当地道:“我找莱茵。他应该已经从霍姆勒回来了,人在哪?”
贪玩还在通讯屏幕边叫唤,Neo抬起手,虚空对着它的脑袋拍了两下,贪玩又跳起来去扒拉通讯屏幕,理所当然地,又扑了个空。
再怎么迟钝慕容开也应该猜到,自己虽然不认识这个绿眼睛女人,但是自己的猫却是认识的,而且看上去这只猫和她还很亲密……自己的猫会亲近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这让慕容司令第一万次破防,破猫!
哦,他还有一个难兄难弟,西泽尔也不招小猫喜欢——
想到这,慕容开抬起头,诧异地看了Neo一眼。
他刚才就觉得这个人有几分眼熟,现在才想起来,她和西泽尔长得很像,尤其是那双绿色的眼睛。
慕容开迟疑道:“你是西泽尔的——”
“我不是,我是在问你,莱茵现在在哪?”Neo说着,语气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林失去联系了,我要去找他。”
慕容司令开着自己的车去艾略特·莱茵家找他的时候,心里大概对Neo的是谁有了几分猜测,但他依旧很好奇为什么Neo会长的和西泽尔那么像,毕竟听Neo的语气,他们好像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莱茵确实从霍姆勒回来了,而且是前天刚回,慕容开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反正风霜劳顿数日,他看上去消瘦了些,回来的时候满面疲惫,打了个招呼就回了自己那个常年不回的家。
通讯无人接听,慕容开猜测他应该是睡死过去了。
莱茵住所的位置很偏僻,几乎已经游离在中轴线之外,四周僻静,一副了无人烟的架势,白天灯塔光辉也显得苍白黯淡,晦暗得像是什么山崖深渊,更别说夜晚。
慕容开将车子随意找了个地方停下,上去象征性地捶了两下门,然后就拿出备用卡片开门,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家具上还堆着防尘布,一个清扫机器人在屋子里无所事事的转悠,已经没什么灰尘,恒温系统也开着,但空气净化剂的味道依旧无法掩盖久无人居住的屋中那股潮湿又空寂的味道。
慕容开去了卧室,但他惊讶地发现卧室床上竟然是空的?!
床上的防尘布都没有拆,但上面却堆着凌乱的被子,床面上也皱巴巴的,一看就有人躺过。
慕容开刚要伸手去摸床铺的温度,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动静。
他猛然回过头,见艾略特·莱茵从门口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胡子拉碴的,头发也是,乱得像荒原上经历了一场飓风的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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