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竹马才是人形天灾 我竹马才是人形天灾 第38章
作者:流初
接下来,她的表情逐渐不受控制,嘴角难以自抑地上扬,并拉扯到了一个足以称之为可怕的开裂弧度,后排牙齿也暴露在空气中。
像是戴上了妆容诡谲的舞会假面。
与此同时,她虔诚而规整的祈祷动作,幅度不断加大,踩着越来越快的节拍,渐渐变成了某种舞蹈。
她的四肢扭成常人无法理解的弧度,像是被切断手脚,再重新用球形关节拼接起来的人偶。
时间流逝,黎淑惠只穿一件单薄的睡衣,不知道天气寒冷般重复着动作。她脸上挂着诡异的大笑,赤着脚,兴奋而狂热地跳舞。
黑影即是季望澄的眼睛。
他将此景收入眼底,像是看到有趣的表演,漫不经心地笑了下。
黎淑惠的“神婆”外号不是虚名,她实打实地做出过一些符合称号举动的行径,可她本身并没有通灵之力。
所谓的“神”,来自她供奉的小盒,她借了它的力量。
——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放任不管,她也会逐渐失去理智,变成彻头彻尾的疯子,在疯狂中绝望地死去。
但这样未免太便宜她了。
“不过。”季望澄突然想到,“闪闪不希望她死。”
这让他稍微有点苦恼。
人是很脆弱的,像玻璃杯一样,一个不慎就会摔到地上碎掉,必须小心一点。
临近十二点,窗外的烟花爆竹声隐隐传来,噼里啪啦的,鼻尖仿佛也闻到了硝烟味。
季望澄低头,喊了声他的名字:“闪闪。”
年夜饭吃太饱,黎星川其实有点困,打了个哈欠,问:“怎么了?”
“如果我不小心把你的东西弄坏了。”季望澄斟酌着字词,谨慎地询问,“你会生气吗?”
黎星川失笑,这又是什么奇妙的问题?
小学生交友互相试探‘我和你的东西谁更重要’吗?好幼稚。
不过他正儿八经回答了:“如果是很贵或者很重要的,你要道歉,或者赔我一个。”
季望澄若有所思,缓缓点头。
也就是说,如果把黎淑惠弄碎了,必须得粘起来、努力恢复成和原来差不多的样子。
他还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可能没办法胜任。
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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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大年初一的早晨,黎梦娇拎着提包,准备出门,恰好被鞭炮声吵醒的黎星川撞了个正着。
“闪闪啊。”她有点尴尬,努力保持镇定,找借口道,“单位那边有点事,我得去一趟……”
黎星川不是那个好糊弄的小男孩,他三两步走到玄关处,背靠门把手,把路挡住。
“小姨。”黎星川说,“该走的又不是你。”
“说什么呢,我是去忙正……”
她的话说到一半,“咔嗒”一声,另一间客卧的门被推开。黎淑惠捧着一只黑色的方盒,走向昨晚放置在客厅角落的行李箱。
黎梦娇的眼神骤然变了,丢下提包,一反常态地凑到黎淑惠边上。
“姐,起得那么早啊,不再多睡会儿。”她笑吟吟地说,“你在忙什么呢?要不要我帮忙啊?”
她的步伐太快,以至于黎淑惠根本没反应过来,瞪她一眼,下意识做了个藏起方盒的动作,辱骂道:“要你管?死远点。”
这半秒钟,已经足够黎梦娇看清楚对方手中方盒的外观。她几乎控制不住表情,连牙齿都因震惊和警惕而咯咯作响。
——黎淑惠为什么会有‘潘多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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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淑惠把这个方盒看做宝贝。
自从得到这个方盒,日日供奉其中的“真神”,她真正拥有了通灵之力,送婴灵、还阴债、看姻缘、补财库……从前一知半解的,如今都能精通掌握,“神婆”名气渐渐打出去。
身价变高之后,她开始摆谱,随心接单,一约难求。
她心底是知道这东西有点邪门的,因此不敢多接,用“不能总麻烦真神”的借口来欺骗自己。
每天晚上供奉祈祷时,她都会失去一段记忆,莫名其妙睁眼便是第二天,记性好像也越来越差;其实脾气也更极端了,她本来性格就糟糕,所以完全意识不到。
黎淑惠行道多年,只失过一次手。
那是黎星川高中的时候,她把他叫回来处理一些麻烦事,当时她正在帮一位客人算运势,黎星川点了支烟,站在边上看。
黎淑惠从前帮人算运势,摇卦一出,对着铜钱直接念出答案,便能说个七八分准;可黎星川来的那天,她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挤出几个干巴巴的字眼。
等客人离开,她与黎星川大吵一架,之后足足两年没见过面。
对于这个儿子,黎淑惠既是厌恶,也是恐惧。
她太过相信所谓的玄学,因而对于黎星川会克死自己一事深信不疑,在对方尚且年幼时狠狠打压,生怕他能健康且正常地长大。
当大师询问她是否真的要做‘以命易命’的代受之法时,黎淑惠也丝毫没有犹豫。
儿子的命算什么?能有她的百分之一金贵吗?
黎星川这条命本来就是她给的,替她死,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吗?这本来就是作为儿子的黎星川生来欠她的。
大师后来告诉她,黎星川天性太过克她,“以命易命”失效了。
没关系,她已经找到了新的凭依,值得依赖信任的、无所不知的神明。
黎淑惠抱着方盒,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真神会保佑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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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星川觉得他亲妈可能真的有精神病。
大年初一,按照惯例要待在家里,不能出去乱跑,他和季望澄窝在房间消磨时间。
尽管如此,待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和黎淑惠还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对方总抱着怀里那小黑盒子,像个精神病一样念念叨叨,别人和她搭话,她就跟狂犬病发作似的追着人咬。
外婆受不了她,又狠不下心把她赶走,反手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晚上七点,有客人上门。
是一对夫妻,怀里抱着孩子,神情十分急切。
妻子说:“真是对不起,本来不该在今天打扰,但是我孩子癔症发作好几天了,实在着急……”
黎淑惠翻个白眼,刚想送客,那丈夫适时递上一个厚厚的红包。
她掂了下分量,没点头也没摇头,丈夫见状,又拿出一个更厚的。
“行吧。”黎淑惠随手一指,“坐在那,我为你们做法。”
黎星川就站在卧室门口,能将客厅发生的情况尽收眼底,他小声对季望澄说:“这钱真好骗。”
黎淑惠收下钱,借着茶几和电视桌布置法阵。
早些年,她的名气还没现在那么盛,偶尔会在朋友圈发一些自己做法的视频。
手里抄着一支龙头杖,踩着鼓点跳舞,龙头杖下压,“哗”的一下,身后满墙的黄纸一齐燃烧,视觉效果十分震撼。
其他人看完对神婆心悦诚服,黎星川觉得她在表演猩猩打狗,视频倒是剪得不错。
黎淑惠布置完法阵,把小方盒放到法阵最中心的木台上,双膝跪地,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女人怀里的孩子醒来,开始大哭:“哇——”
小孩一边哭,一边抽搐,四肢僵硬呈角弓反张,口水不断沿着嘴角流下。
黎梦娇上午没走,听见动静,也从屋内出来了。
“这么可怜。”她唏嘘道,“带小孩去医院看过了吗?”
妻子一边哄孩子,一边心疼得红了眼眶:“没有,我想这个病医院应该治不了,我婆婆说是癔症,要找神婆。”
黎梦娇:“…………”
黎星川:“…………”
两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同时露出震惊的表情。
黎淑惠贴好满墙的纸,一手拿着手鼓,一手拿着龙头杖,开始做法。
“大赫慈悲太乙救苦……”她合着手鼓的节拍唱词,神神叨叨的,“……大慈大悲……”
这念经般的语调,很难让人听明白她在唱什么,黎星川靠着门框,津津有味地观察。
十几分钟过去,母亲怀里的孩子还是在哭,哭声反倒更加嘹亮了。
龙头杖一甩,墙上的黄纸被动作带来的风掀起,并没有如以往那般燃烧。
黎淑惠心中大骇,冷汗差点淌下来,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跳。
——“真神”拒绝了她?为什么?
她再将唱词完完整整地念了一遍,这回更加投入、更加全心全意。
“哗——”
黄纸没有烧,有几张未粘牢,零落地飘到地上。
孩子依然边抽搐边哭泣着:“……呜呜呜……呜呜……”
黎淑惠丢掉手鼓和法杖,捧起方盒,仿佛受到天大的打击:“怎么会这样?!”
“真神,我的真神……”她死死瞪着盒子,“您为什么不回应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见她如此失态,孩子也并未止啼,妻子和丈夫露出狐疑的表情。
“到底行不行啊?”妻子压低声音,对丈夫说,“亏我们找那么多人打听,她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