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穿成倒霉昏君后 病秧子穿成倒霉昏君后 第141章

作者:不吃姜糖 标签: 宫廷侯爵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在来福惊呼着想要扶住他的时候,秋君药却忽然好似感觉到了什么一般,下意识捂住唇,温热的血液顿时从他指缝里冒了出来,染得雪地上星星点点,确实如朱砂般刺目的红。

  他终于脱力倒在地上,半阖的眼睛里是面前惨白苍茫、不断旋转扭曲的天空,看着看着,他忽然觉得一切都似曾相识。

  意识终于沉溺进深海,自穿进这本书里开始的那一切若有若无的熟悉感的源头,终于如潮水般涌上秋君药的心头。

  秋君药先知觉得迷茫,后来又愈发确定,总觉得自己好像——

  在还未穿进这篇文里的时候,就已经拥有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所有记忆。

第107章 下完这场雪

  “母后, 母后!”

  一大早,刚梳洗完毕的秋景秀就提着衣角, 兴冲冲地跨进披香殿的门, 一改在人前温润镇定的模样,语气里都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儿臣接到信儿,说父皇这几日就要回来了!”

  他人还未到, 话就已经来了内殿,引鸳对着镜子, 仔细描完眉,闻言转过头,嗔怪道:

  “你这孩子, 怎么做了太子了还这么急躁。”

  言罢,引鸳放下描眉的笔,对着铜镜, 扶稳翠翘冠, 这才缓缓站起身,看向秋景秀。

  秋景秀听见引鸳斥他,一开始还不好意思,但看见引鸳穿着绛绡衣,还佩着玉铛的盛装模样, 不免又揶揄道:

  “母后,您今日是不是穿的有些过于隆重了?”

  他状似疑惑道:“父皇赐给你的这件那件绛绡衣您不是嫌贵重奢靡,不舍得穿吗,怎么今日.........?”

  引鸳闻言,脸颊上飞上一抹红, 慌张地别过头,耳边的凤钗摇晃, 发出清脆的响声,难掩他支吾的声音:

  “想穿便穿了,没什么特别的。”

  言罢,他又强装镇定道:

  “你父皇马上就要回来了,随本宫一同去螽斯宫门前等候,如何?”

  “当然好了。”

  秋景秀小跑上来,笑道:

  “儿臣还让御膳房准备了接风洗尘的筵席,就等着父皇凯旋归来了。”

  “好。”引鸳满意颔首:

  “那我们便一同去螽斯门吧。”

  即使面上装的镇定,步伐也压的不紧不慢的,但在前往螽斯门的路上,已经有五个多月没有见秋君药的引鸳,心早已飞到秋君药身上去了。

  他恨不得亲自去皇城门口等,但后妃不能轻易出宫,他只能等在离城门最近的螽斯门上,等候秋君药的到来。

  他等的羞涩,等的心焦,等的痛苦,但这些情绪加在一起,都抵不过他对秋君药的思念。

  五个月不见,引鸳想秋君药想的要疯了,偏偏皇城中还需要他来稳定后方,他不得不按下性子和脾气,等着秋君药回来。

  每次想秋君药但是又见不到的时候,引鸳就会找出秋君药以前穿过的衣服或者用过的披风,将它们通通放到床上,然后把自己埋在里面去,闻着熟悉的药香味,好像秋君药还在他身边,如同之前所有耳鬓厮磨的日子里一样,从后面轻轻抱住他,哄他,叫他阿鸳。

  但那些味道很快就又消散了,无奈之下,思念成绩的引鸳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秋君药曾经画过的画,给自己寄来的手书,指尖拂过上头的笔墨,好像就能因此和从前的秋君药十指相扣一般,汲取些许活下去的动力。

  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秋君药不在的那些日子里,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引鸳只知道每天夜里,他醒来见不到秋君药,都会坐在床上失魂落魄好一阵子,等到浣尘唤他洗漱上朝,他才会慢吞吞的爬起来,临走之前还不忘把秋君药用过的帕子揣在身上。

  但即使五个月都熬过来了,在等待秋君药从皇城走到螽斯门的这段时间,引鸳只觉一分一秒都被人刻意拉长了,呼吸也好似被遏住,他只能一瞬不瞬地盯着远处,感觉眼睛里的水分都要被空气蒸干了,才舍得眨一下眼睛。

  但即使是这短暂的半秒,他都怕自己错过秋君药回来时的模样。

  也不知等了多久,等到雪下的更急了,鹅毛般的雪片沾染在引鸳的发丝上,或者栖息在他的睫毛上,融成晶莹的水滴,几乎要弄花了引鸳精心化的妆。

  引鸳本来还因为羞涩而脸红扑扑的,但在雪里等了这么长时间,冻的脸色有些白,但还是持之以恒地等在原地,固执的任谁劝也不肯走开。

  他坚信秋君药会在今天回来,所以无论谁劝他回宫里休息,他也不走。

  就在秋景秀等人一筹莫展,甚至怀疑秋君药不会在今日回来的时候,入目皆白的空旷雪地里,却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秋景秀闻言顿时眼睛一亮,指着那个人影,对着引鸳兴奋道:

  “母后母后!”

  他跺了跺脚,哈了一口气,显然是冷的不行:“来福公公回来了!”

  来福公公是秋君药的心腹,如果来福都回来了,那么说明秋君药也肯定回来了。

  引鸳整个人被冻的神志都有些不清醒了,闻言缓缓抬起眼皮,见到来福,面上竟然缓缓恢复了些许红润,忙道:

  “你快去请他过来。”

  言罢,引鸳又觉得这样不够,干脆自己提起衣摆小跑几步,迈动着僵硬的步伐,忍着风雪扑面,来到来福面前,忐忑不安道:

  “来福公公。”

  “娘娘。”来福应也是冒血而来,肩膀上全是细碎的雪片,显然比引鸳好不到哪里去:

  “奴才给娘娘请安。”

  “免礼。”引鸳说完这句话,就忍不住往来福的身后看去,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羞怯,又有些期待:

  “陛下呢。”

  他本以为秋君药还在后面,所以不断伸长脖子往来福身后看,心脏跳的越来越快,面上却强装镇定:

  “他回来了吗?”

  “嗯,陛下回来了。”来福本该像引鸳道喜,但此刻面上却意外的没有任何表情。

  引鸳正有些疑惑,想要发问,但下一秒,来福的一句话却直接让引鸳因为紧张而跳动的心脏骤停,如坠冰窟:

  “但陛下现下歇在勤政殿,今夜,就不来披香殿了。”

  “..........什么意思?”引鸳整个人都懵了,愣了半天,才不可思议道:

  “你是说,陛下回来了,但是不肯见我?”

  “.......陛下不是这个意思。”来福解释道:“陛下一路舟车劳顿,已经累了,歇下了,不想再劳烦娘娘,所以今日便不去披香殿见娘娘了。”

  “........”引鸳觉得荒谬,深深蹙眉,张了张嘴,许久没能说出一句话。

  来福见此,便拱手道:“话已经带到,奴才就先行回勤政殿服侍陛下了。”

  “........等.......”

  引鸳反应过来后,一个等等还未说出口,来福就已经转身,抬脚离开了,徒留引鸳伸出的手僵在空中,雪花裹着疾风吹过皮肤,带来一阵刻骨的冰冷。

  一旁的秋景秀显然也没有想到秋君药回来之后,竟然没有第一个见引鸳,反而回了勤政殿,错愕地站在原地,望着来福远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但不解的不仅有秋景秀,还有引鸳。

  他独自一人,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披香殿,想了一晚上,也没能想通秋君药为什么不见他。

  就这样失眠了一整晚,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引鸳又勉强打起精神,精心化了个妆,穿上自认为最好看的衣服,来到了勤政殿,想要见秋君药——

  但侍卫却依旧将他拦在了门外,不许引鸳入内,即使引鸳发脾气拿出了皇后的架势来施压,他们也不为所动,只说陛下有谕旨,非诏,任何人不许入内。

  引鸳真的要气死了,强闯不行,威胁施压也不行,不管他用了什么样的办法,秋君药都紧闭勤政殿的大门,除了送饭的宫女,任何人都不许进去。

  明明两人只隔着一扇门,引鸳心心念念的陛下就在门之后,引鸳实在不明白,秋君药为什么不肯见他。

  而在另一边,紧闭着大门,不许任何人入殿看他的秋君药此刻正趴在床头,断断续续地吐着血。

  三年的兢兢业业鞠躬尽瘁,加上战场高频度地费心尽力,他头发已经全白了,未老先衰的并发症就是常常梦魇缠身,吐血不止,脸庞煞白煞白的,指尖也泛着不健康的淡紫色。

  来福心疼地看着比之前瘦了许多的秋君药,跪在他身边,轻轻拍着秋君药的背,还时不时拿着帕子去擦秋君药嘴角的血,直到那帕子再度被血浸红。

  “陛下.........”

  来福毕竟服侍了秋君药那么些年,看见自己的主子那么痛苦,心里也不好受,一张脸皱了起来,像是个失去水分的包子:

  “您不要硬撑着,让太医他们过来,或者让娘娘、皇子们过来侍疾,好不好?”

  秋君药嗓子里都是一片腥甜的血味,肺部阵阵刺痛,咳嗽不止,稍微一吸气想说话,都引得嗓子痒痒的,胸腔震动,喘不上起来:

  “咳咳咳......不,不用.......”

  秋君药废了好大劲,才把嗓子里那股痒意压下去,摆了摆手,艰难地躺回床上去。

  他大限将至,心力交瘁,一张憔悴的病容显然是饱受梦魇折磨的模样,看他此刻的面容,几乎无法将他和那个藏在背后搅弄风云、杀的联军片甲不留的无情帝王联系在一起。

  他秋君药毕竟是人,也会有累的时候,也会有支撑不住的时候。

  他本就患有半心疾,还不好好将养,奔赴前线,呕心沥血,简直是生生把自己的心血熬干,没给自己留下半点退路。

  夜半惊醒的时候,也总是恍惚间闻铁马踏地嘶鸣、兵甲相交铮铮,还有鲜红血液滴答、沙哑嘶吼哀嚎。

  心血熬干了,青丝也尽成白,一副憔悴苍白、命不久矣的疲惫早衰模样,实在是不敢再见梦中爱妻。

  秋君药抬起手,指尖吃力地穿过自己银白色的头发,看着烛光中,指尖上因为战场风沙寒风而皴裂粗糙的指尖,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想,引鸳会怎么瞧他呢?

  看到他这幅未老先衰的模样,会被吓坏吗?

  或者知道他狠心杀了那么多人,会嫌弃他身上血味重吗?

  晚上睡在他身边,发现自己梦魇缠身后醒来后的狰狞模样,会害怕吗?

  秋君药不知道。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大限将至,即使是大罗神仙也无法将他救回,也再不能陪在他身边了。

  所以,与其让引鸳看见他这幅模样,不如自己一个人独自待在寝殿中,等待死亡的降临。

  秋君药躺在殿中,努力压抑着咳嗽,半晌微微蜷起,肺部好像被人用粗糙磨砺的枝干刺穿一样,痛的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而在一片近乎窒息的安静中,忽然有太监来报,说皇后娘娘跪在殿外多时,想要见陛下。

  秋君药从床帏里伸出一只手,轻轻往外摆了摆,意思是说不见,一旁的来福见此,忙遣那小太监下去了,免得让秋君药烦心。

  然而,不过一会儿,又有宫女来报,说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都随着引鸳跪在殿外,说是若见不到陛下,就一直跪着,不愿离开。

  秋君药:“.........”

  他用力咳嗽了几声,勉强从床上爬起来,在来福担忧的眼神里,指尖摸到床边的花瓶,顿了顿,许久,才积蓄起力气,颤抖着将那花瓶推倒在地上,费力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

  “滚!”

  他本想说的大声一些,但没想到,花瓶碎裂的声音完全将他的斥责声掩盖了下去,跪在门外的引鸳和秋景秀等人听到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的就想站起身冲进去,但门外的侍卫还是冷酷无情地架起刀,将引鸳挡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