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二代战神皇帝成长史 穿二代战神皇帝成长史 第38章
作者:菌行
章桦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来了这里,可是来都来了,现在说走,才是真的得罪人家,他只好硬着头皮坐下为吕瑛看诊。
一把脉,章桦心中沉了下去,他神情凝重起来,把了左腕把右腕,确定了一件事,这孩子心脉不对。
先前竹因子的师弟过来时,只说吕瑛先天心肺弱,但近一年已有所好转,他便当吕瑛是那种有先天心疾但不严重,在五岁前养好了的类型,因此信心满满,觉得自己能轻易治好吕瑛。
现在他却发觉吕瑛的心脉根本没有长好!
这样的体质,吕瑛便是能长大,只怕也是要短寿的。
不,应该说吕瑛现在的烧要是退不下去,他连长大的机会都不会有,可吕家只有这一个继承人,他要是救不了吕瑛,恐怕吕家老家主不会放过他。
可从吕瑛发烧的时间来看,他是因为运湖湘难民时淋了雨才病的,思及此,章桦一咬牙一跺脚,硬着头皮,决定还是要治。
他深吸一口气,要来纸笔,写下一张虎狼方子:“吕公子再烧下去恐会使心力衰竭,必须下猛药,再配合针灸,先退烧才能谈以后。”
这方子章桦给了,但若是吕家不敢用,章桦也没法子了,他甚至有点没医德的想,若吕家不用他的药方,那吕瑛便是夭折了,也不算他的责任。
竹因子一看药方,冷汗就下来了,因为这药方实在猛,猛到不该用在一个孩子身上。
吕瑛却很平静,他说:“用这张药方,我活下来的几率有几成?若不用,我死的概率有几成。”
章桦不言,竹因子更不敢下定论,只请侍女飞云快去汇报吕家家主,这事他们都做不了主。
吕瑛对章桦说:“大夫请坐,飞雨,倒茶。”
见章桦犹豫着落座,吕瑛铺开纸张,提笔,继续他接见钱管事前做的事。
章桦坐立难安,想告辞又不敢,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看到吕瑛书写的东西,却怔住了。
第一条,遵循军主命令。
第二条,不得掳掠百姓、索取钱物。
第三条,牢记本军队所有人皆出自百姓,守卫百姓与疆土,乃吕家军成军之基。
……
吕瑛一直在修修改改,看得出书写时非常谨慎,分明写的是大白话,却字字斟酌。
章桦睁大眼睛,下意识问道:“这是何物?”
吕瑛抬头,耐心解释道:“军规,此前吕家水军虽与倭寇作战,护卫南海,但军士们仿佛并不清楚自己为何而战,也不知吕家军的来由。”
“这样不好,因为若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在手握利器后,便难以克制住压迫弱小的冲动,于是为了保护南海、抗击倭寇的军队,最后会变成一支贼军。”
吕瑛垂下眼眸:“这才是吕家最大的隐患,我们家有水军六千,若他们全成了贼,只怕会是比倭寇更酷烈的灾厄,无数人都会因此活不下去,所以必须要立军规。”
说到这,孩子又喃喃自语:“但一支军队不可能全然被道德约束,还得提升军士粮饷才是,仓廪足而知礼仪,谁都是这样的,还是得赚钱。”
“不仅要赚钱,还得派人给他们扫盲,教他们认字,对,到时候就用这套军规做他们认字的教材!”
吕瑛思考片刻,继续书写军规。
而章桦呆坐一旁。
接着,这位神医传人便做了个决定。
不管吕瑛多么杀人不眨眼,他还是得留在这里治好这位小公子。
章桦还很年轻,只有十七岁,恰好比吕瑛大十岁,他是医道天才,对世情的了解却还不够深,可便是一个白痴也明白,吕瑛不该早夭。
就在此时,吕瑛想起不该让客人坐这发呆,又询问他:“章大夫,在我外祖过来前,你要不要吃些什么?我这儿还有书,可以看着打发时间。”
飞雨闻言笑道:“对,章大夫,我还可以唱小曲儿给你解闷呢。”
章桦这才发现这婢子对吕瑛十分敬畏听话,但她说话时是自称“我”的,而且也会说笑,可见吕瑛平时对她们一定是不苛刻的。
他客气道:“不敢劳动姑娘,我找本书看看就好。”
章桦起身,走到书架前,随手抽了一本来看,发现是前朝的史书,他打开一看,发现内里夹了许多纸条,条子上是吕瑛的字迹,都是他阅读书籍时的读后感,以及若他置于史书中的情景会如何应对之流。
翻到前朝某改粮田为桑田的政策时,他看到这样一句批注。
若不能克服兼并土地之痼疾,则国家如同得了久病的病人,越病越重,直至死亡,因而君主需明白,在必要时为百姓朝地方豪族挥刀,并不会动摇君权,反而是为本国续命。
人生而追逐存活与快乐,若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则王朝注定走向灭亡,前半句是吕瑛和秋瑜在港口边说完相声后发现的,后半句则是他看到定安县闹粜时的感悟。
章桦看着这张纸条,生出了一个琼崖岛上几乎所有人都会有的念头——吕家真的是神仙的后人吧,不然没法解释一个七岁的孩子便有如此天纵之资啊!
他站在书架前,将这张纸条看了又看,又想,这孩子字写得挺好的。
而在不远处,一柄镶着红宝石堆砌的玄鸟的古镜,其光滑平整的镜面对着章桦,如同千万年不变的岁月锚点。
因事关吕瑛的健康,才砍完人的吕房连沾了血的衣物都没换,便匆匆赶了过来。
见了章桦,又问了竹因子药方之事后,吕房看向吕瑛:“海飞奴,此方凶险,稍有差错便会送上性命,用吗?”
吕瑛坚定道:“用,我还有许多事要做,我得活下去。”
那就用。
吕瑛当晚便开始喝那虎狼之药,又接受针灸,这药效很猛,喝下去后他便捂着胃疼了半夜。
除此以外,章桦还备了蒸桶,要吕瑛进去蒸药气,又对他进行推拿,折腾得吕瑛浑身疼痛。
可就是如此痛苦,吕瑛也不曾抱怨,更没有对章桦发脾气,小人家为了防止自己一个不小心病死了,还特意给秋瑜写了封信,说了自己最近做了什么,并叮嘱秋瑜,在湖湘还是悠着点,小人家在生病,万一挂了,就没法远程保护秋瑜了。
等孩子开始退烧、能睡得着觉时,章桦便守在他边上,准备给小人家守夜,预防高烧反复。
不过人的精力到底有限,守到后半夜时,章桦也开始犯困。
他坐在架子床旁的台阶上,双手抱膝,时不时看着吕瑛,渐渐地,上半身便趴在床上,双眼一睁一闭,被瞌睡虫围了起来。
章桦终于忍不住,闭上眼睛,呼吸均匀起来,淡淡的檀香混合着草药的苦香,引着梦中的他走入一座高大敞亮的宫殿。
有浅金色的纱幔随空气无声摇动,他走入殿内,见榻上无人,忍不住皱眉,又朝花园走去,便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穿着玄黑龙袍,腰系玉带,大把墨色发丝披散着,如一片厚实的缎子,那人皮肤却白得像玉。
“赎命,来了?”那人唤他的字,回身,如画般秀丽细致的面孔含着淡淡笑意,声音令章桦想起了母亲曾弹奏的筝,韵律清雅、筝音动人。
章桦跪伏于地:“多谢陛下为臣的父亲洗刷冤屈。”
青年帝王踩着玉屐走到他面前,单手将只有一米七且身材清瘦的太医令拎起。
“别跪了,我收拾马帮只是顺手,为了抢驿站的活,都开始扮山贼袭击朝廷命官了,不杀不行。”
“你母亲身体还好?我记得她想多收些学生?那就去吧,多些大夫,才有更多老百姓能治病,不然病死太多人,连产妇生个孩子都动不动一尸两命的,谁给朕交税?”
章桦忍不住笑,他想,陛下还是那么重视百姓和百姓的税。
秦湛瑛轻轻说:“赎命,你的父亲是好大夫,因为他时不时就去发了疫疾的地方治疗穷人,这很难得,但百姓不是一个大夫能救的,所以朕预备将医药推广到更大的地步。”
“我们要召集一批人,教给他们常见病的诊疗和处理,还有集合稳婆,进行成体系的教育,他们不需要学到你这样医术精湛的地步才能出师,只要能治常见的伤病,用便宜的药材救一些能救的病,就能让很多百姓免去小伤小病拖成大问题。”
章桦听到陛下的话,有些为难:“可这么做,必然要大量的钱粮,而且学生要从各地招来的话,要处理的琐事不少,怕是难办。”
秦湛瑛说:“朕会给你钱,人也是朕给你召来,打了这么多年仗,朕还算有些威望。”
章桦恍然,是啊,陛下是大禹最尊贵的人,他打跑了北孟人,为所有百姓减赋税,打击地方上的那些强盗,给老百姓公平和正义,百姓们尊敬陛下,若陛下以自身威望召人,必会有无数人响应。
若真的能让更多老百姓生病时有医来治,便是章桦此生最大的功德了,他心中沸腾,接下了这份君主交予的使命。
这一年,秦湛瑛二十六岁,他告诉章桦,大禹要建立一个老百姓也能受惠的医疗体系。
第二年,秦湛瑛病逝,新君登基,在文官集团的提议下,朝廷宣布为了减少支出,医药下乡一事就此休止。
而章桦为了教授更多医者而写下的《慰民方》最终被储藏于宫中书阁,而署了他母亲名字、专治女科的下半册《慰民方》后来在战乱中遗失。
章桦冷眼看着曾经强盛的禹朝在秦湛瑛走后步入衰退,当初陛下为了禹朝禅精竭虑,可这王朝要下滑起来,速度也快得可怕。
待步入老年时,禹朝已经变成了章桦都觉得讽刺可笑的模样,那个曾经被无数人视为理想国的大禹,在秦湛瑛死后,便也跟着死了。
他望着陛下死后变得无比冰冷陌生的皇宫,突然流下泪来。
陛下,陛下,那些人不许我们把医药给老百姓了,怎么办呐?
京城下了雨,已经六十多岁的太医令走到雨中,仰着头看着天,心想,雨神啊,您把您最优秀的子孙还给人间吧,把他还给我们吧。
许多人都认为秦湛瑛是雨神后裔中最出色的一个,也许在他死后,雨神便把他召到身边,或许他们的陛下如今也是神仙。
可他们只希望秦湛瑛回到人间,就连人间百姓也是如此,他们在家中挂上秦湛瑛的画像,祈求他在天上庇佑他们,将他视为真神。
说来可笑的是,怀宗皇帝嫉恨这位哥哥,竟是不许人间祭祀他,甚至令人销毁民间私藏的武宗画像和牌位。
巨大的悲恸中,章桦流着泪醒来,他捂着脑袋,吸了口凉气。
“我怎么哭了?”章桦摸着眼角,十分疑惑。
他这是做了什么噩梦啊?
随着他的动作,绣了厘家蛙纹的毛毯滑落,章桦看着这条毯子,又发现床榻上已没了吕瑛的踪影。
他连忙爬起来,一边衣袖抹脸,一边跑出卧室,就看到小小的吕瑛穿着黑色的衣衫,腰系一条有鸽纹的青色腰带,在飞雨的伺候下吃早饭。
“章大夫醒了?”吕瑛对他点头,“我的烧已经退了,多谢您。”
章桦往前迈步,却一个踉跄,差点栽在地上,他磕着膝盖,痛叫一声,眼前的石砖上出现一双毛毛拖鞋,这鞋子也不知怎么做的,上面还有圆乎乎的青蛙,看起来可爱得紧。
吕瑛想扶他,但看看自己的小手手,又把手揣回袖子里,悠悠道:“章大夫,早餐吃面吗?”
章桦看着吕瑛农民揣的样子,内心猛地一颤。
年轻的神医不知道这种现象叫做被萌到了,他只是严肃地想,亲娘啊,这凶残的吕家孙少爷光看脸真是可爱得过头了,看到他,儿也想娶媳妇生娃了。
见章桦回答说吃面,吕瑛就让飞云再去端一碗面来,他现在生病,面汤是撇过油的骨汤,里面加了翠绿的菜叶和葱花,面条则是精细的白面,吃起来爽滑劲道。
章桦胃口大开,发现吕瑛吃完了又让侍女梳头发。
那叫飞霜的侍女爱惜地用牛角梳梳着孩子厚实的头发,轻柔地用梳子为他按摩头皮,那头发就像缎子,又黑又亮,柔软滑顺,看起来手感极好。
章桦吸溜着面条,像是想起了什么,说:“孙少爷,我母亲医术不在我父亲之下,尤其擅长药膳,您病后体虚,要不我写信请她过来为您调理一番?”
说完这话,章桦自己都惊讶了。
他竟然与竹因子一样叫吕瑛孙少爷,且还要为了他请母亲不远万里赶来琼崖岛!
可是想起他一路行来时看到的琼崖岛的民生,章桦又觉着若母亲能在此地生活,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起码孙少爷在,母亲行医时也不怕一言不合就被病人的亲戚砍了。
吕瑛回道:“行,要我派人去接……章大夫,您母亲贵姓?”
章桦:“我母亲姓华,对了,我小妹也跟着母亲,她才十一岁呢。”
吕瑛就说:“要吕家派人去接华夫人和章小姐过来么?”
章桦回道:“那就麻烦孙少爷了。”
吕瑛当场吩咐管他内库钱的飞雪去给章桦的母亲、小妹在琼山城买个院子,地段要好,最好前堂能开药房,后院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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