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医生的王府生存指南 外科医生的王府生存指南 第165章
作者:青竹酒
“启禀陛下,臣今日上朝是为了替王爷递上一封折子,还请陛下御览。”
小太监从他的手中接过了奏折,李彦扫了一眼,上面写的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直接将折子给了张福:
“便由宁侯代王爷将这折子中的内容读给大家听听吧。”
宁咎接过了折子,清朗的声音响彻在大殿上:
“臣近闻京郊清丈土地之举,民田乃大梁百姓之根所,亦是朝廷税收之基石,不可谓不重,臣一门蒙受多位圣祖之恩赐,京郊之所有多亩良田,奈何臣病之甚久,疏于打理,恐有下方因臣之病而有所疏漏之人致使田地荒废,特请陛下命人再次清丈,臣,阎云舟恭上。”
这一封折子念完,整个议政宫鸦雀无声,人人心中的想法都不同。
这阎云舟公然上折子请陛下到他受封赏的土地上清丈?阎家世代受皇恩,这家里就没有多出来的土地?还是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安排,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显示他阎家清廉?
也有人在想阎云舟三年前交出兵权之后便甚少涉足朝堂,以此来降低帝王的猜忌,但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这一封折子是不是就是被逼之下写的?
“王爷之意,诸位爱卿如何看?”
“陛下,臣以为,王爷想要清查王府的土地自可自行清查,没有上折子让陛下和户部帮他查的道理。”
“臣以为左大人此言甚是,陛下,朝中本就国事繁忙,岂能劳动户部去为焰亲王清查田产?这简直荒谬。”
宁咎站在那里,冷眼看着这上蹿下跳地反对的官员,这些人心中想什么他都明镜一样,阎云舟若是开了这个让户部查私产的口子,那么后面他们在京郊的私产也要被清丈,可不是要抱团了。
“陛下,焰亲王此举实在是有因私废公的嫌疑,王爷若是病重不能起身料理,这不是还有王妃在,怎么也不能让户部的人去查啊。”
一瞬间议政宫中朝臣的目光都再一次汇聚到了宁咎的身上,宁咎恍然如梦初醒一样,戳着笑意看了看这些个官老爷:
“诸位大人是说我呢,是吧?你们放心,户部清丈我必然在测,全力配合。”
“王妃,这事儿算起来是王府的家务事儿,您尽可去家里料理,实在不必放在朝堂上。”
“没错,王大人说的是,既然王爷病重难起,便应该王妃主持清查,这本就是王妃分内的活,户部去清查算什么?”
这些人对宁咎的称呼忽然从宁侯变成了王妃,宁咎在心中冷笑,这是觉得他这个王妃不称职了?
“这位大人,此言差矣,这怎么能是家务事呢?我是阎王爷的王妃不假,但是此刻也是宁远侯,这关起门来是一家人,这出了门可是要两个府邸呢。
焰王府世代深受皇恩,土地,田庄不少,我若是独自去清查,这若是少了点儿还好说,这若是多出来了一些,指不定哪天诸位就会上书参宁远侯包庇焰亲王私圈土地。
这家事儿一下就变成了国事,所以,各位大人为了避免脱裤子放屁,还是最开始就让户部的人同我一同去丈量的好。”
说完宁咎还施施然加了一句:
“我们王爷还说了,若是底下有哪个不长眼的庄头私占了民田,此次丈量过后立刻归还,还附赠银两。”
说罢,宁咎再一次上前一步,微微侧身面对着这议政宫乌泱泱地一群人,他仿佛又找到了从前做报告的感觉,那架势端的是十足十,好似在开誓师动员大会,那叫一个声情并茂,慷慨激昂:
“诸位大人,我觉得这一次可是个好机会啊,你看你们平日里国事繁忙,也没有什么机会日日去下面盯着,这万一底下做事儿的有手脚不干净的,欺压百姓,私占民田的,这些人捞了便宜,最后有损官声的可是诸位啊,干脆这样,你们家里也和我们家一样,让户部的人都进去量了量,可不能便宜了底下的黑心庄头啊。”
众朝臣……
第123章 睁眼瞎侯爷输出
宁咎一身绯红官服站在大殿上,浑身仿佛都沐浴着光辉,言语之间别的没有,主打一个恳切和真诚,一双眼睛期待地落在在场每一个官员的脸上,那目光就像是看着一群被下面黑心庄头糊弄还不自知的清正廉洁的官儿老爷。
那意思实在是太明显,浑身上下好像都写满了“快跟着我一起查吧,再不查,你就要被你们家黑心的庄头给糊弄了,然后还要你来背黑锅。”
在这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之后,就是李彦都没忍住轻勾了一下唇角,他属实是没想到宁咎还有这一手。
半晌之后才有人躬身开口,此人一身青色朝服:
“王妃此言差矣,这清查田产,整治庄头,本就是各个府中的家务事,古人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宁咎十分抱歉地抬手打断了这一高谈阔论:
“这位大人先别云,能否告知一下您是哪位?”
宁咎看着他身上青色的官服,不断在对应昨天阎云舟给他补的课,青色的官服是七品到五品之间,他试图从他身上的补子辨别一下他的官职,但是这不看还好,一看,这是绣的啥?鸟?飞禽?
眼中再一次浮现出阎云舟昨天写给他让他背熟的补子表,五品白鹇,六品鹭鸶,七品鸂鶒,这几个动物别说是他没见过,这几个字都还是昨天阎云舟教他才认识的,他放弃了自己辨认,选择直接开口。
朝堂之上这样直接不给面子的开口问官职的宁咎可谓是第一人,那穿着青色朝服的人脸色都快和朝服一个颜色了,站在他身边的人看了一眼宁咎,打抱不平:
“王妃这话可是有失体面,这里是朝堂,王妃休要仗着身份撒野。”
宁咎之前的话可是将这一屋子的人都得罪的差不多了,这些人此刻自然逮到了机会便要借机打压他,这话一出宁咎的面色一沉,体内的熊熊战火都被这阴阳怪气的话给挑了出来,他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出声:
“大人看着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不知道古人还有云,叫不耻下问吗?那位大人同我说话,我不识他的身份,问一句是出于礼貌,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撒野了。
再说,我若是不问清楚,回去怎么和我们家王爷交代啊?回头他问我,朝中哪位大人同我说了什么,我一问三不知,这样也不好吧,说实在的,我不光不识得他,我还不认识你,你是哪位?”
就连苏北呈都扭过来了脸憋笑,被站在侧前方的老爹一个眼神赶忙止住了,他清了清嗓子出来打圆场:
“侯爷,这位是翰林院修撰,吴保青,这位是光禄寺大夫,贺云善。”
宁咎借坡下驴,还用阎云舟昨天教他的礼仪装模作样地给对面两人施了一礼:
“两位大人有礼了,吴大人您现在可以继续云了。”
吴保青的脸色都是和名字还有官服一样的青,被这么一打断,方才那气势都弱下去了几分,但是想到岳丈一家,他还是开口:
“古人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府中土地,田铺本就是各位的家务事儿,于情于理都应该是由各府主君负责,再不济还有当家主母,怎能劳烦户部呢?”
宁咎听着他引经据典之后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就在吴保青以为他被这番言论说服的没有话说了的时候。
宁咎忽然问出声:
“吴大人在京郊的田地颇丰吗?”
吴保青挺直了腰板:
“下官寒门出身,宣和六年方高中,京郊没什么土地。”
他的话音刚一落下,苏北呈便接过了话茬:
“宁侯爷可能有所不知,吴大人可是宣和六年的状元,吴大人春风得意,高中之后更是做了座师周少师的乘龙快婿。”
周少师?宁咎的眼前浮现出了昨天阎云舟和洛月离一块儿给他补课的内容。
少师算是从一品,汝南周氏也算是显赫门阀了,他一瞬间便明白此刻这个吴保青为什么会跳出来了,这是在为岳家打算。
而此刻王府中,阎云舟也起身了,今日是宁咎第一天上朝,他心里老是不踏实:
“暗玄,几时了?”
“卯时三刻了,王爷用早膳吧。”
早朝的时间是从卯时开始,到这个时候应该差不多接结束了。
“宫里可有回话?”
“还没有。”
“备车吧。”
“王爷,若是让宁公子,不,宁侯知道您出去要不高兴吧?”
“他第一天上朝,去接接他,放心,我不下去走。”
暗玄这才命人直接将软轿抬到了院门口,接上外面的轿子,轻车简从,那辆乌黑色,象征着一品亲王身份的车架被停在了青华门外。
阎云舟确实没有下去的打算,他靠在车壁上微微闭上眼睛,上一次还是宁咎这样等着他出来,这一次换他来等他了。
朝中,苏北呈这话是明晃晃的地告诉宁咎,这吴保青是周少师的人,周家可不算是门第低了,人人都觉得宁咎这是不认识吴保青才会给人难堪。
这下知道他和周家的关系,应该会知难而退的时候,就见宁咎抬起了一只手,做了一个稍候片刻的举动,再之后便从衣襟里拿出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然后当着所有朝臣的面,就那样慢条斯理地展开了他那张巨大的图纸,然后惊讶地和苏北呈一唱一和:
“哦,苏大人不说我还忘记了,你这一说我就想起了一件事儿,前几天我想着带我们家王爷到城郊住一住,便先去看了看,就见那竟然有庄头和佃户起了冲突。
我这个人啊,平生就好信儿,一见这事儿我就凑上去了,就见那庄头拿着皮鞭子抽人,我刚要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时候,被我们家侍卫给拦住了,说那打人的庄头是周家的人。”
从前的那位周少师这几日一直称病未上朝,此刻任国子监司业的周家次子立刻开口:
“侯爷可要慎言。”
苏北呈这时颇为配合地也跟着出声:
“是啊,侯爷,这是大殿之上玩笑可是开不得的。”
宁咎此刻也面有难色,似乎在犹豫说与不说,眼睛瞟向了那高出坐着的九五之尊,收到信号的李彦立刻出声:
“侯爷但说无妨。”
有陛下的话在,宁咎那是根本不需要收敛了,那出口的话比说书的都能吸引人的注意力,这表达能力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资深的理科生:
“诸位不知啊,我这个人,打小心善,看不得人被鞭笞,何况那些农户衣着褴褛,我瞧着分外不忍,但是那些庄头身后人手不少,我出行那日仅带了两个小厮,双拳难敌四手,又不好公然表明身份,以免周家同僚多想,便在事后问了问情况,这才知道,这些人大人是为了一块儿水田。”
说完宁咎便展开了他手中的图,手指指了一个地方:
“就是这里,那些农户说那些水田原本是他们的,种稻子为生,但是几年前雪灾,家里青黄不接,是周家的庄头送来了粮食,但是来年要还三倍的粮,农户无法只得答应。
但是到了第二年,他们凑够了稻米给庄头的时候,庄头却看上了那片水田,言说是在这片水田上修水榭,给周家的老爷入夏的时候乘凉所用,这些农户失了田,被迫沦为佃户,活多钱少,做不好还要遭鞭笞。”
这些自然不是宁咎亲眼看见的,而是洛月离派去的人看见的,但是被宁咎这么在朝堂上一说,这代入感可不是一般的强,李彦皱着眉头问:
“这些可都属实?”
“回陛下,臣不敢撒谎。”
而那位国子监司业立刻跪了下来:
“陛下恕罪,微臣父亲近年来是身体不好,但可从未打过侵占民田修水榭的主意啊,还望陛下明察。”
李彦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你说你们没打过这样的主意,但是朕也信御前宁侯不会撒谎,这事儿诸位卿家怎么看?”
苏北呈这个时候开口:
“陛下,这官员府中的土地自然是自己打理这没错,但是侯爷所说的事儿如若属实,那便不是一家的事儿了,欺压百姓,强占民田这是犯了国法的,为求公正,臣建议周少师家的田庄土地由周家出人同户部的人一起丈量,这御赐的土地份额都是有数的,这一量便知。”
宁咎笑着开口:
“苏大人说的对啊,这周少师家的田庄离我们王爷的也不算是远,正好我也要和户部的人同去,就一并量了吧。”
他这话说的轻巧,但是听在周家儿子和女婿的耳朵里可就不好听了,明眼人也看出来了,皇上这是想对田庄下手,这周家是第一个,谁知下一个会不会是他们?
“陛下?周少师是历经三朝的元老,侯爷所言即便属实,也可能是底下的刁奴背着周少师做的,周少师尚且卧病在家,如若陛下因此等小事儿便由户部清查土地,恐会寒了老臣的心啊。”
这句话落下,附和的朝臣不在少数,宁咎站在那里冷眼看着,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他明白,今日他们若是不保着姓周的,明日没准就轮到他了,在这些官老爷眼里,庄头欺压个别的农户根本算不得多大的事儿,甚至都不足以让皇帝下旨清查。
李彦沉着目光,手中捏紧了龙椅的扶手,为了不致大梁动荡,为了安抚民心百姓,他忍了整整三年,若不是有这群尸位素餐的人在,老师何至于日日夜夜的忙?以至于…他现在都还记得那天洛月离没醒时候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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