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乱臣 睚眦乱臣 第91章
作者:归我庭柯
此事白烬已经耿耿于怀好几日了,他觉得孟凛这行为实在有失偏颇,字里行间反应人的心境,孟凛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其中为何会有偏激的影子,仿佛他是在故意料想事情发展,而后做了安排,且全将事情往最坏的打算上想了。
“白将军。”林净山忽然打断了白烬思绪,他拉着白烬往一旁躲了下,“方才出来,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那侍卫哪里会让我出来,但这些人明明出入无碍,不过是对我等作威作福罢了。”
营帐外正有几个人穿着雨衣,扛着许些东西从外头进去,只有最后一人手里拿的东西不多,只揣了个布袋子在腋下,一手还拿着一把刀剑。
白烬认出了那人,“我等在此停留两日,他们应当是奉了旨意出去,最后那人我曾见过,是太子手下新提拔的侍卫亲军将领,我记得叫,谢化。”
“从前未曾听过。”林净山似乎是因为孟凛的事,对齐恂的态度与从前有些差别,“栽培近臣,这人经他一手提拔,往后定然是要听他差遣。”
“罢了罢了。”林净山重新做回不涉朝政的太医,“此事同我本就无甚关系。”
等那伙人进去,白烬才带着林净山进了营地。
林净山回去翻阅医书,白烬就先回了自己的营帐,楼远已经在听白烬的吩咐将一众人员分配出来,预备料理之后搭建屋棚、筹措药草的事情。
楼远独当一面,白烬并不担心他的事,他往屋里看了一圈,“林归如今身在何处?”
楼远从人员册子上抬起头,“方才太子殿下那边传信,说是近日天冷,特意派人出去再多购置了些衣物棉被回来,林归过去领了。”
“棉被?”想到方才在外面碰上的人,白烬心里也有了数,只是入夏将近,棉被似乎不大用得着了。
楼远对此亦是有解,“许是,之后还能拿给伤病用吧,这银子是从朝廷出的,到时候报上账去,也是太子殿下去向陛下清算。”
帐篷外透出一线光,林归回来动静有些大,他在外面就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才进来,“楼少将军,方才……诶将军回来了,方才去领些衣物,侍卫亲军那边特意给将军的东西放置在了一边,说是夜里寒凉,特意给您添了条棉被。”
林归又忍不住在里头打了个喷嚏。
“可是着凉了?”白烬走过去伸手覆上林归的额头,“这些日子赶路,又忽然下雨,染了风寒可不好。”
被白烬摸着额头,林归心里还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他摆了摆手,“就,就打几个喷嚏罢了,不碍事的,将军注意自身才好。”
白烬注意了他手上拿的东西,他将衣物接过去,除开那条棉被,“你既着凉,今夜这条棉被就给你盖上。”
“将军……”林归做出一脸涕泗横流的模样,“还是将军对我好。”
“你既挂念我的恩情。”白烬推了下他的额头,“等你好了,我还有事情要交由你去做。”
林归被心甘情愿地推着,“小人为此赴汤蹈火。”
白烬略微笑了下,“贫嘴。”
白烬预备着,等林归好了,这场雨停下,他还是打算让林归去一趟岭中。
这一夜的雨停在黄昏,湿漉漉的营帐上还滴着水,泥淖里倒映着外面立的红缨枪杆,也是红得分明。
一夜过得极快。
翌日清晨,白烬料想今日就能动身,因而醒得很早,他自己去收拾了贴身的细软,然后才去看林归的情况。
现在着凉实在不是好时候,白烬让他昨夜直接搭了简单的床板宿在自己帐中,省的让他去听那些军中匹夫起伏的呼噜声。
但白烬喊了两声林归的名字,他竟然毫无回应。
林归昨夜被子盖得严实,几乎全身都捂住了,但他有个被子捂头的习惯,把被子遮住了整个脑袋,军中被子为着方便携带,尺寸有些偏小,因为盖得过高,就有些左支右绌的意味,林归几乎把脚露在了外面。
林归的袜子被自己蹬掉了一只,一丝明光从外面洒进来落在他的脚上,白烬眉头忽然一拧。
他竟然在林归的脚腕上,看到了依稀的红疹。
第104章 疫病
“……那疫病的症状,先是发热头疼,许些人以为不过是染了风寒,但是半日之后,就会从足底开始生出疹子,一直生到脸上……”
白烬立刻想起昨日才与林净山聊过的疫病症状,但他马上在一丝慌乱里冷静下来,林归这些日子从未与这同行之外的人接触,他理应不会染上什么疫病才是。
正想把林归盖过头的被子拉下来,但白烬又忽然停下手了。
昨日的画面一一晃过,齐恂命人出去购置东西,特意让人把带给白烬的东西放置一边,白烬将那棉被给了林归……
这一切其实正常不过,但是万一……
白烬慎重地先退后了些,他到门口去掀开了一线帐篷,时辰尚早,外边有个守卫的将士杵着长枪打盹,他仿佛是受到目光注视,忽然地清醒过来,对了一眼白烬的眼睛就要请罪,“属下……”
“无妨。”白烬无心在此时追究他的过错,他招手等那将士过来,白烬低声吩咐道:“去请楼少将军与林净山林太医过来一趟。”
他又补了一句:“此事暂且莫要声张。”
等那将士奉命离开,白烬在帐篷里来回踱步,直到外头响起了通报的声音。
楼远住得近,他先进了帐篷,还未行礼,就见白烬朝他招手,让他先行坐到距离林归床铺的最远边角。
楼远边往墙角走,注意到白烬蹙起的眉,“将军,你有什么忧心的事情?”
“先等林太医过来。”白烬连带自己也离楼远远了些,“林归……”
白烬三缄其口,“林归似是风寒加重。”
白将军体恤下属,可楼远不知他喊自己前来为何,他安静地等到了林净山过来。
林净山查阅了一晚上的医书,脸上还挂了些倦意,步子都得有些漂浮似的,他一头撑着帐篷进来,潦草地朝白烬拜了一下,就被白烬拉过去往林归的床边走。
“林太医。”白烬放低了声音:“据你昨日所说疫病的症状,你看看林归如今的情况,可有什么异处?”
林净山还有些不大清醒,他抹了把脸,眼睛一扫,“蒙头而睡可不是好习惯,他这是怎么了?他……”
林净山视线落在林归脚踝上,那醒目的红疹让他一瞬清醒了脑子,再偏身,就见白烬给他拿了块遮掩口鼻的灰布。
“我先,我先看看……”林太医心跳起来,他还没接触过疫病的病患,为此心里没底,他长呼了口气,接过灰布系上了。
林净山掀开了林归头上盖的被子,入眼就看见林归因为难受皱成一团的五官,他微微呼气,脖颈间明显起伏着,皮肤上渗出了细细的汗。
林净山同白烬对视了一眼,然后把林归的被子一整个掀开了。
林归下/身只有一只脚露在外面,上面点着几粒明显的红疹,林净山仔细查看了会儿,将他的裤腿撩了上去,他身上的红疹已经蔓到了小腿。
林净山看着摇了摇头,又要把林归的被子盖回去。
“且慢。”白烬伸手拦了,随后他去把自己盖的被子拿过来,又扯下床铺上的被单,烦请林太医搭把手,这棉被暂且先别盖了。”
两人将棉被裹上,白烬把自己的被子盖在了林归身上。
“你是怀疑……”林净山小心地眼神示意了下,随后心知肚明似的继续看着林归的症状。
林净山没把药箱带过来,只能把林归的手腕靠在被子上把了脉,他又看了看林归的眼底,一番观察症状,他把林归的手放回了被子。
林净山凝重地抬起了眼,“若此前的情报无异,林归怕是……染了疫病。”
白烬本就冷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林净山见了慌了下神,“但是白将军也不必为此尤其心焦,昨夜你同我说了之后,我立刻去翻阅典籍,找出了那本你读过的《四时病录》,这本书我师父写了几乎半生,其中的病状许多我都不曾见过,但我的确于天亮之时,找出了那与此次病症相似的药方。”
“方才,方才我看林归的症状与那记载有些相似,待我,待下官回去煮些汤药,想来就算暂时无法医治,缓解症状也是能的,此症既有医者束手无策,许是还需花些精力调整旁的草药。”林净山好似有些怕冷漠疏离白将军,急忙地安慰道:“还请白将军稍安心一些,下官定然尽力而为。”
“林太医不必如此。”白烬缓和着语气,他示意林净山跟他过去净手,“只是此事蹊跷,林归自始至终未曾离队,毫无染上疫病的时机,你我昨日还出去了一趟,若是你我都还有些可能,林归……”白烬摇了摇头。
“这……”林净山洗了手摘下遮掩口鼻的灰布,“将军方才的举动,是怀疑那棉被?”
白烬垂眸犹豫了一瞬,“这棉被本是给我盖的,昨日林归偶感风寒,这才给了他。”
“给将军的?”林净山手里的灰布差点掉了。
其后的话,就有些不言而喻了。
白烬走到桌边做了个请坐的动作,然后把手伸出来,“也麻烦林太医替我把个脉。”
林净山认同此举,待到把脉之后仿佛心里石头落下,“白将军尚且无碍,不必担心。”
白烬沉默了会儿,“非也。”
他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一双寒眸盯上林净山的眼睛,“还麻烦林太医同外面的人说,我昨日天寒淋雨,不甚染了风寒,不想今日病情加重,已经……卧床不起了。”
这话太过意料之外,“这……”
白烬继续往下说着,“届时我让楼少将军去同太子说,此番进城我暂且不去,直接在城外预备屋棚搭建事宜,只待太子殿下与淮北巡抚商量好了运输病患的事情,一切皆可以开始动工,至于林太医……”白烬手心握紧了些,“林太医可同太子殿下一同入城,只是到时候替百姓熬制汤药的时候,还麻烦私下送上一碗进来我的营帐,这事还得做得隐蔽一些。”
林净山一时明白不了白烬的意思,他瞪着眼睛有些发愣,白烬看他那个模样,这才缓下话来解释,“此事大抵事在人为,我既猜测有人害我,必然要让他觉得得逞,才能等到他之后的举动,熬制汤药送来一份,是要让人觉得我的确得了疫病,也为着林归,须得要你的汤药来治。”
“可万一这猜测……”林净山犹豫地搓了搓桌角,“白将军不在,谁人在此主持大局?”
“楼远。”白烬往后喊了一声,楼少将军方才是把话全听了,却插不上嘴,一直在旁边掰着桌椅等白烬喊他。
楼远赶快走上前,“将军。”
白烬继续看着林净山,“其实我一人之力势单力薄,在此能做的不过调配人手,此事楼远早已能够胜任,况且我在营帐之内,传达事情尚且力所能及。”
林净山一直做事本分,他从来不想掺和进任何争斗,白烬这话面前他犹豫了,白将军的信任的确重如千钧,可若是对太子殿下说谎,他这就是无形之中站了队了。盐扇婷
“白烬唐突。”见林净山犹豫,白烬站起来对他拱手道:“林太医性情中人,从前承了你的恩情我铭记于心,此番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但谋事在人,后面猛虎尚在暗处,白烬……”
林净山伸手托住了白烬的手,“也不过是传句话而已,白将军也不必说得如此慎重。”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林净山想到从前的际遇,官场上风云起伏,自以为的独善其身,旁人心中可能早已有了别的判定,自己从前和孟凛相交,其实早就是已经选了路了。
林净山抱拳承诺,“承蒙白将军信任,我必然不负嘱托。”
再多说了几句,林净山就从白烬的营帐中告辞了。
剩了两人,楼远这才去问:“将军有什么要交代我的?”
“你……我要你守好我的营帐。”白烬把视线看望营帐外,那方向正对着南方,“我要回一趟岭中。”
“去岭中?”楼远摸不着头脑,“是去,是去见应大人?”
可早先也没看出白将军和应大人关系好到这个地步。
“这事我避开林净山,但是理该跟告诉你。”白烬是相信楼远的,这话说出来他慎之又慎,“我此去岭中……是去见孟凛。”
“孟大人?”楼远立刻捂住了嘴,他惊讶地小声道:“孟大人没死?这……这是好事,这是好事,可他,可他本事也太大了……”
“他的确没死,只是如今他不便再回朝廷,因而希望你莫要传扬。”白烬眼神黯了一瞬,“我此去找他,为公为私,今日让你拦住太子殿下,既是为了试探是否有人想要杀我,也是想得空离开一趟。”
“岭中离此地很近,我今日出发,明日天黑之前必然尽力赶回。”白烬在桌边坐下,“但我依然担心事情生变,我若明日晚上未能回来,还想交由你一些事情。”
白烬把手伸向桌案下面,他往上一按,他手上落下一个印章,“我的私印。”眼姗町
“淮北城南有一玉器行,挂名陈氏,你去找他的掌柜,问他可认识一人……名为陈羽。”
这是白烬第一次用孟凛的人,陈羽与陈玄是亲兄弟,孟凛说不仅是陈玄认得白烬,就连他的兄弟陈羽,也是认得他的,从前在祁阳的时候他们给孟凛贴身当了一段时间暗卫,每日见着孟凛爬墙去找白烬,如今这个情况,陈羽应当是知道他二人亲密无间。
陈羽的轻功比陈玄还要好,其实更适合行走暗夜,但偏偏是他娶妻生了儿子。
“陈羽功夫了得,我离开这事暂时不想让下面人知道,但我走了,林归还得在此养病,还需要个人来护卫他的周全。”白烬把私印交到楼远手里,“但我料想,我明日应该能赶得回来。”
楼远拼命将白烬的话消化了,他接过那私印,也很是慎重地对白烬应承,“属下都记住了。”
此行的安排,白烬一开始就是让楼远一道办的,安置淮北病患与筹措药材的事情他并不担心,此次既是朝廷出面,下面不可能会有人不给朝廷这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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