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营业 反派被迫营业 第17章

作者:翻云袖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爽文 穿越重生

  最终什么都没问出来。

  小黑豆的嘴巴像活着的蚌,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撬开难免要沾血带肉。

  原无哀跟狄桐大概生怕于观真会不择手段地要得知自己想知道的秘密,如同门神般一左一右夹着小豆子,盯着他吃了饭,又安抚他睡下。

  叫于观真哑然失笑,他一人在凳子上坐着,已不似在蓝府那么慌乱无措,巴不得收拾起所有线索好为自己找到余地。

  此刻仅仅是出于本心的好奇而已。

  村里的人没有谁有如此能耐,只有小黑豆一个人,他能挨打很大可能是练武所致,俗话说,穷学文富学武,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根本就不足够小黑豆学武,可是修仙就不一定了。

  于观真若有所思地看着安睡的小黑豆,这地方能有什么神仙呢……

  最有可能的就是山神大人。

  过路散修虽有可能,但可能性却很小,更不必谈什么意外的奇遇了。

  这一夜无梦,崔嵬在即将天明时回到村里来,身上没什么血迹,脸色却十分阴沉,浓雾提早地退去了,他如风般闯回小屋之中,将一块布重重砸在了桌上。

  于观真认识他虽不久,但了解他性情沉稳,倒难得见他如此愤怒又痛心的神情。

  原无哀一听见声音,立刻就苏醒过来,连着他怀中的小黑豆也一道被带起身来,只有狄桐还打着哈欠,他昨夜跟小黑豆一块儿枕着原无哀的手臂睡觉,差点没把一条好端端的胳膊枕成了老木。

  才感到胳膊麻痹的原无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然后垂着手臂下来,正要说话,看见桌上的布忽然变了脸色,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狄桐的哈欠也戛然而止,他木着脸看着那只袖子,嘴巴活像被缝住了。

  于观真看得仔细,他不光看见那块脏兮兮的布上绣着一只精致的羊,还看见小黑豆那又黑又亮的眼睛里,倏然充满了仇恨。

  崔嵬很警觉,如此明显的恨意根本逃不过他,因此眼睛一下子就抓住了小黑豆,目光骤冷,转向于观真道:“他是?”

  如果说小黑豆的眼神只是有那么点吓人,那么崔嵬的眼神可以说是极具压迫力的武器了。

  “一颗小黑珍珠。”于观真忍不住笑起来,“我本来还以为知道他的秘密要多难,没想到你一回来就一清二楚了。”

  崔嵬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还是先来谈谈这块布吧。”

  崔嵬显然对他打哑谜的行为很是不满,不过并没有反驳什么,还不等他开口,狄桐已走到桌前来了:“是……师伯。”

  “我之前就有些好奇。”于观真道,“为什么绣一只羊?是怕错认吗?”

  原无哀摇头解释:“这并非是羊,是,前辈请看此处,似羊而无形,不死不灭,无口难言,因此口处无线。至于为什么缝此兽,我也不得而知。”

  于观真仔细一瞧,果然如此。

  其实原无哀与狄桐年岁尚小,并不认识这位师伯,只知他几十年前追杀无恶不作的青魔后音讯全无,传言他为护佑苍生已与青魔同归于尽,师门出了这样了不得的英雄,自然是引以为傲。

  因此纵然早有准备,可真正意识到这样一位英豪已不在人间,还是不由得感到悲伤。

  他们二人尚且如此,更别提崔嵬,他闭了闭眼睛,按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半晌后才解释道:“大师兄他的性情活泼,极能言善辩,只要醒着就绝不会闭嘴。几位师兄不胜其扰,又怕被拿住辈分教训,就故意差人将他每件衣服上都缝上,以为暗示,他竟很喜欢,每年新衣都特意绣了一只。”

  听着崔嵬平静的声音,那个大仁大义的修士好似忽然活转了过来,变成个既生动又可爱的人。

  这本是件既好笑,又趣味的小事,被崔嵬说来,却生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楚。

  于观真看出他神态有异,心中暗忖:“奇了,看小黑豆的样子,教他的这位好师父必然就是山神大人,也就是崔嵬的师兄,既然是故人重逢,为什么看他的模样一点都不高兴?”

  其中用脚想也知道有鬼,于观真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话一出,还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原无哀下意识抬头望了望于观真,崔嵬心痛难言,他点了点头,咬紧嘴唇道:“驱使鬼雾之人,是他。”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心绪翻涌,狄桐更是脱口而出道:“这绝不可能!”

  “他若活着,自然不可能。”崔嵬稍稍平复心情,又恢复到往常的平和冷静中去,“我已查探过,洗石山上是本该是渡灵阵,不知出了什么差错,他临时改成困灵阵,将整座山尽数封印至如今,我想,他已经迷失本性了。”

  “师叔……你的意思是……”狄桐忽然惊恐起来,“是师伯他……”

  崔嵬低沉的声音里,似乎含着无尽的悲哀:“如果我所料不错,大师兄恐怕是以为青魔已死,才布下渡灵阵准备超度亡魂。青魔性情狡诈,定是佯装假死,在阵成之时与大师兄同归于尽,因此他才在临死前匆匆扭转阵法,只可惜时过境迁,阵法被破,他……它们自然也就出来了……”

  话说到此处,原无哀知晓师叔性子,已经明白崔嵬想要做什么了,他动了动嘴唇,下意识道:“师叔,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崔嵬摇摇头道:“咱们来得太晚了,他已业障缠身,若不除去,恐怕悔之晚矣。”

  世间哪还有比这更凄凉的事,分明是斩妖除魔的仁士,如今却化为邪佞本身。

  于观真低声道:“那……你要怎么做?”

  他其实想的是:为了外头那些人做这些,值得吗?

  崔嵬目光冷冽,他站定原地,全无半分动容,红艳的火中闪过那双翠色的眼,里头荡起的已非水波下的涟漪,而是一泓剑上未落的碧血。

  他整个人本就是一把绝世的利刃。

  “杀。”

第34章

  鬼雾对崔嵬而言确实不过尔尔,可加上剑尊的首徒,自然大大不同了。

  崔嵬回屋吐纳了两个时辰,总算将伤势缓解,这才得空提起之前的情况。

  原来崔嵬担忧附近会有村落受害,甚至殃及山阴县,出村之后循着鬼雾查去,发觉所有雾气竟一股脑往小石村里淌来,仿佛村中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们。他不明所以,决定上山先补好阵法缺漏,哪知雾中忽然现出一员鬼将,阻住去路。

  这鬼将修为高深,剑术亦是十分了得,崔嵬在鬼雾之中难以施展,竟节节败退,最终只抓下这片布料来。

  奇怪的是,鬼将并未追过来,崔嵬担心久留生变,就先回村子来了,之后的事众人也都清楚了。

  于观真沉吟片刻,居然提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其他姑且不谈,我有个问题,你需老实答我。”

  崔嵬点头应允:“你但问无妨。”

  “你认为青魔的难缠之处在哪里?”于观真不太清楚原主人该不该认识青魔,便有意讲话说的模棱两可,给自己留下退路,“无须忌讳。”

  崔嵬皱起眉来,他知眼前这人心细如发,便反问道:“你怀疑青魔没死?”

  “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青魔的难缠之处,自然是他的邪法,饮血可愈合伤势,对手流血越多,他的凶性便越重。”崔嵬垂眸沉吟道,“手中的万鬼旗需生魂祭炼,沾着必伤,更是邪毒,然而这两者都并非是他最可怕的地方。我认为他视所有弱者为血食,又不惮利用他人善意来为自己寻找活路,更能蛰伏隐忍,这点最为可怖。”

  于观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是如此,我明白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我再问你,你觉得这位大师兄……”

  原无哀跟狄桐面面相觑,心道:“我们俩可是什么都没明白。”

  崔嵬补充道:“他叫谢长源。”

  “好,谢长源他当真迷失本性了吗?”于观真缓缓道,“崔嵬,你得出这个结论,无非是他对你痛下杀手,我倒觉得不然,否则有一件事实在是说不通。”

  崔嵬皱眉道:“什么事?”

  “就是小黑豆的事。”于观真转向小黑豆,目光盈盈带笑,“你说是吗?”

  小黑豆心神不由得一震,他目光对上于观真,仍是闭口不言。

  狄桐很是疑惑:“前辈,我们在说师伯的事,怎么无端端又跟小黑豆有关起来了?”

  “我告诉过你们,我遇到这小娃娃的时候,发现他练出了剑气。”于观真捧起小黑豆的手,上面有许多茧子,他细细碰了碰,目光一沉,缓慢道,“这村子里并没有武者,他这手本事是跟谁学来的?原本我还不确定,可是小黑豆看到布料时,目光骗不了人,答案清晰可见,他认识这位山神大人,也就是谢长源。”

  “师伯若是二十三年前就战死,当然不可能教导小黑豆。”原无哀反应极快,他恍然大悟道,“在山上的鬼将很可能并不是师伯,或者说师伯并没有迷失本性!只是不曾认出师叔而已。”

  这对崔嵬倒是新信息,现在所有的关键点都落在了小黑豆的身上,他却低着头,一言不发。

  “不说话么?也无妨。”于观真抬头看向崔嵬,问道,“崔嵬,我要是让你去试探那名鬼将,你有没有把握带着小黑豆全身而退?”

  “可以。”

  于观真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终于与传闻中的缥缈主人重合在一块,原无哀与狄桐暗暗吸了一口气,意识到这恐怕才是他的真面目。

  原无哀忍不住道:“前辈,纵然师叔再厉害,让这样小的一个孩子到那样危险的地方去……”

  于观真反问他:“你是不相信你师叔的本事?”

  原无哀顿时摇头:“不,当然不是。”

  “那就是了。”于观真抿着笑,他的神情十分柔和,握着小黑豆小手的力道也颇为轻柔,可心肠却胜钢铁三分坚硬,“既然你信任你的师叔,我当然也信任小黑豆会平安无事的回来,只要他能回来,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狄桐瞠目结舌,简直说不出话来。

  崔嵬的手指点了点桌面,眼中有锋芒:“你在暗示什么?”

  于观真抿唇微笑起来,看起来竟透出几分狠厉来,“我与你可不同,你可怜这群凡人,我却觉得诸事有因。这小娃娃非但不信任我们,他连村人也不相信,跟山神大人学习是多大的荣耀,他居然瞒着没有跟任何人说,要不是之前练出剑气被我抓住,恐怕谁也不知道这俗地藏着这样一颗明珠。”

  崔嵬淡淡道:“所以?”

  “我猜这村子有鬼。”

  狄桐忍不住嘀咕一句:“可不是有鬼嘛,晚上好多呢。”

  于观真悠悠地叹了口气,他柔声道:“狄桐,我有时候真的会很认真地考虑要不要毒哑你。”

  狄桐冷汗直滴,吓得脸都变色了:“说真……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于观真摇摇头,半真半假道,“不过你再废话下去打断我说话,说不准哪天我心情不好,就变成真的了。”

  狄桐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于观真继续接道:“所以,你说一个孩子藏住这样个能获利的秘密,忍着打骂过苦日子,除了他自己守信之外,还可能是什么原因?”

  崔嵬的手一顿,神色剽悍而冰冷:“有人叮嘱他不准说出去,或是这村子里有不值得信任的人。”

  “不错。”于观真轻轻捏了捏小黑豆瘦巴巴的小手,他轻柔地笑起来,“小家伙,你说是不是这样?”

  小黑豆惊惧地瞪着于观真,只觉得这位高贵而温柔的仙人忽然就变得神秘又可憎起来,他才这样小,并没有见过什么真正难缠的人,只觉得那双漂亮的眼睛似乎能看穿自己的心,一时间竟很想哭出来,却只是咬着牙,绝不肯跟眼前人求饶认输。

  “你不说,也不要紧。”于观真摸摸他的小脑袋,慢悠悠道,“天底下的事,也并不是全要说出来才算数。”

  原无哀只觉得一阵寒意涌上来,无端庆幸起被于观真盯上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崔嵬看了一眼小黑豆,很快又转向于观真,开口道:“我忽然不知道救你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了。”

  “就算不正确,你不也救了?”于观真笑吟吟地给他倒了碗茶水,“请,算是多谢你救命之恩了。”

  崔嵬皱眉道:“我不明白,你之前分明兴致缺缺,怎么突然如此热心帮忙起来,难道真是为了还我救命之恩?”

  此刻天色已经亮了,外头鸡啼不知反复多少回,于观真去熄桌上一星灯,垂首时竟显出几分柔软,他在灯下望向崔嵬,眼中藏着青山里的烟雨,沧海上的潮雾,匿藏了平静下的汹涌。

  “我平生最讨厌别人要挟我。”

  他的唇带着冷意,轻易就熄灭了烛上光,灯中火。

  乡间人起得很早,于观真牵着小黑豆出门时,袅袅炊烟已经从院子里升起来了。

  今天给他们准备早饭的恰好是方嫂,等于观真走过来后才发现她就住在老村长对门,昨夜实在太暗,他并没有瞧清楚。火还在灶里烧着,方嫂腰上系着条围裙,手脚利落地窜起来,她与于观真打招呼,笑得有些谄媚:“仙家,您找村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