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营业 反派被迫营业 第29章

作者:翻云袖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爽文 穿越重生

  西风门的确繁华得超出于观真的想象,行人犹如流水,水陆两道上都挤得满满当当,阿灵的船与她本人一样轻盈灵活,在水中左闪右避,她看起来对附近的店家都十分熟悉,高声喊一句,对方就当即抛下东西来。

  才不过一会儿工夫,就添置了不少必需品,还有些棉被薄毯跟家具都差人送到家门口去,船里多是些小物件,还有些阿灵买的吃食。

  阿灵甚至还替他买了几身衣服,又在岸边的首饰摊上挑了几样饰物回来。

  于观真本想问阿灵有必要买这么多东西吗,可想到他们之间关系也谈不上亲密,就没说什么,快中午时,他们终于回到了阿灵的住处。

  阿灵住在西风门吟风巷内,因岸边种着槐柳遮阴,风穿过时会有轻微的啸声,所以起名叫做吟风巷。

  这儿其实已算是僻静,只能遥遥听见远处的繁华热闹,等他们俩下了船推门进去,脚夫们也都挑着各家的货物上门来了,阿灵又花了些钱,让他们帮忙把船里的东西也一道搬上来,就这样零零碎碎又花去不少时间,连午饭都来不及吃。

  东西其实只是看着琐碎,实际上并不算多,阿灵又添了些柴米油盐之类的,她本就已经打扫好这处住所了,只是多个于观真,因此要准备他的房间跟必需品而已。

  阿灵在外头的茶摊上买了一大桶凉茶请脚夫们喝,于观真有些好奇,也尝了一碗,喝起来就只是凉茶的味道,稍稍有些泛苦,颜色是浅褐色的,据老板说能清热去火,也不知道真假。

  脚夫们一个个宛如水牛投胎,一大桶凉茶不过片刻就见了底,好在活已干完,阿灵又加了些赏钱打发他们走人,她对人情世故倒比于观真还要熟练。

  等院子里彻底清净下来,午时已过,阿灵高高兴兴地将扫把递给他,让他将庭院里的灰跟落叶清扫干净,自己则去外头的摊子上买点心。

  于观真老实地将地面扫了个干净,很快就陷入了等待的窘境里,院中的老树下被阿灵安置了一架秋千,他走过去坐下,在这个宁静的午后感受着拂面的清风,缓缓闭上了眼睛。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似乎的确真实地存在着。

第50章

  丹阳山温水软,是鱼米之乡。

  有阿灵带着,于观真这些时日来不知吃了多少山珍海味,虾蟹蚬蛤这些水产自不必多提,就连稻米果品也有许多分类,当然不能与现代相提并论,不过论起新奇讲究,现代也较如今大有不如。

  吃饱睡好,于观真人都胖了不少,他按照惯例将阿灵留下的药喝完,又在房内打坐了段时间,这才走出房门。

  “磊之,你来了。”

  于观真懒懒靠在房门上,今日太阳颇大,午后格外晒眼,自打崔嵬离去后已有半月之久,已转入初夏时分,之前阿灵还说再过段时间就能去看荷花了。

  阿灵痴爱花草,不光爱看,院中同样种了许多花,不过因着给于观真治伤的几味药很是罕见,她只好将自己心爱的兰花移出,重新种上草药。

  她平日忙碌,抽不出空来,而于观真又全然不懂药性,只好再雇个人来帮忙。

  王磊之便是她请来的园丁,他本出身大户人家,只可惜八岁那年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因识得几个字,就到药铺里做个伙计,手脚也算利落,如此一边养活自己一边念书,日子过得十分清贫,后来阿灵买药时见他对药草十分熟悉,就干脆花钱请人来家里来帮忙。

  “是东家啊。”王磊之正坐在老树下看书,见人出来,急忙起身来,“水我已经挑好了,正有些事想与您说。”

  于观真望了眼院子里摆着的两个大水缸,里头已经满满当当,不由得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王磊之人如其名,性情磊落踏实,一人干两家的活也不嫌累。阿灵本只是要他忙完药铺的事来这儿看看,照料照料药草就是了,他却日日都来,非要认认真真看顾一番,水缸里要是缺点水,走前必然打满不可。

  好在没让他进厨房看柴火,否则外头的卖柴翁与炭火商还不少一笔生意。

  “怎么?”

  王磊之很是不好意思,他自幼饱尝人情冷暖,知道如眼前如此宽容和善的东家世间并无几人,因而对自己的要求更为羞愧:“东家,我这两日能不能早些回家去。”

  “可以啊。”于观真用手抚过长发,若有所思道,“你家中有事?”

  “是有一些。”王磊之只是稍微犹豫片刻,很快就说出口来,“于先生也知道,我平日没什么喜好,只爱画上几笔。”

  不错,这件事并不算是什么秘密,药草到底只是谋生的手段,琴棋书画四艺,琴需大价钱培养,棋需对弈者,唯独书画较为方便。君子养性,王磊之擅长花卉药草,之前自娱自乐时被撞见过,要不是知道他的姓名,于观真还以为他准备效仿李时珍出一本《本草纲目》。

  甚至阿灵还要过他的画挂在自己房中。

  于观真含笑点点头道:“你画技精湛,我自然明白。”

  “先生过誉了,王某愧不敢当。”王磊之谦逊道,“我前日上山采药时,遇到一位琴者,琴声清越悠扬,令人陶醉,便斗胆上前结交,哪知他竟对绘画一道也极有研究,令我受益良多,可惜当时有要事在身,于是定下今日之约。”

  原来是高山流水觅知音,这倒雅致。

  于观真笑道:“原来如此,这倒不打紧,你只管赴约去吧。阿灵之前还说你对药草很上心,她很满意,只要你别耽误了事,让这些药草死了就成。”

  “这自是不会。”王磊之听他打趣,这才稍稍轻松下来,微笑道,“我明日再来。”

  “好,对了。”于观真这才会意过来,眼前这人是特意等自己到现在说这件事的,又忙喊住人,“昨日卖枇杷的在外头经过,阿灵一时兴起就买了一箩,我们俩左右吃不完,你将剩下的几个都拿回去吧,正好与你那朋友分享。”

  空手赴约到底不怎么好看,他知晓王磊之家贫,恐怕拿不出什么东西来招待,便有意照顾脸面。

  这倒不是头一次,王磊之往常都会收下,可今日已说出早退的事,怎好再受礼,不由得涨红了脸:“这……这怎么使得。”

  于观真才懒得与他推来推去的客气,直接将放在青石桌上的枇杷连着篮子一道递过去:“你也莫与我在这里客气。这伺候花草虽没放牛牵马的劳累,但也需要有点本事,我们又不曾管你餐饭,你如此勤劳,吃些瓜果就当我们折下来的点心钱好了。再说这枇杷色若金黄,味道甘美,不尝尝多可惜,说不准你那位朋友就爱吃枇杷,你自己不吃,也别碍着人家吃。”

  王磊之红着脸将篮子接过去了:“多谢于先生,那我今日就先走了。”

  “噢,别忘了将篮子带回来。”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于观真看着王磊之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只觉得这人倒也傻得可爱,不由得摇头笑了笑,又往水缸里照了照自己的脸面,见头发蓬松而微曲,略有些不自在地用手梳了梳。

  这些时日来,他一到晚上就给自己梳个大辫子,最初不大会,手笨得要命,后来在绳子上打了几次,也就学会了,晚上睡觉时也不必怕被自己的头发压疼。只是大概是梳久了,头发也微微卷起,还被阿灵取笑是只像猫的鱼。

  不知道崔嵬到了没有,又能不能把传说里的棋仙人请回来。

  于观真略有些忧心忡忡,用手指将头发梳下,又去看了会儿花,初夏时节的植物并不少,外头甚至还有特别卖花的摊子。有几盆带毒的草药被特别隔离开来,花却开得很艳,他站在庭院里看着,觉得自己的生命也正如这些花一般,看着灿烂,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凋谢了。

  很快,阿灵的声音打破了他难得文青的忧郁时刻。

  “小鱼干,小石头……快……你们随便来个人,快来帮忙!”阿灵似乎撞了下门,怎么也没进来,只将门撞得哐哐直响。

  于观真急忙去将门拉开,只见阿灵拿扁担挑着东西,一头是食盒,另一头却是个小木桶,小指上还系着坛酒,显然两头东西轻重不同,她又不善这种体力活,身体重心随着担子两头变化动来动去,脚下也跟喝醉了酒一样跌跌撞撞的。

  “这里头是什么?”于观真哭笑不得,“你怎么又买了这么多东西?”

  “哎呀,已经是四月了,当然要啖青梅,饮火酒,喝新茶。不过我在路上又看到了炒蚕豆跟余下那批新笋,还买了些樱桃回来。”阿灵将东西让给于观真后,重新将门关上,心有余悸地将那根叫她吃了大苦头的扁担放在角落里,“方才我划船的时候,看到那群读书人在办饯春会,诗嘛做的一般般,一股子酸气,摇头晃脑的,好笑得紧,不过里头有个秦兄还算有几分才气,你没看见真是可惜了。”

  饯春会其实是士绅出钱举办的雅集,目的是为送春迎夏,因此每年都会邀请许多读书人来参加。要能在饯春会里一举成名,往后前程自不必多说,主要还能结交到许多平日结交不到的大人物,丹阳城里的许多书生都挤破头想进去。

  只是饯春会也有标准,若非才华横溢到独占八斗的地步,需得有人引荐才行。

  这些事全是阿灵听来告诉于观真的,与她生活似乎永远不必担心枯燥,毕竟她总能找出有趣的事情来。

  阿灵在院子里打量了一圈,惊讶道:“咦,小石头今天这么早就回去了吗?”

  “是啊,他有约。”于观真不紧不慢地打开食盒,里面果然放着几碟精致的小菜,于是耐心地将东西一样样摆上桌面,“今天只有咱们两个吃了。”

  这种平淡而又富有趣味的养老生活,说不惬意那纯粹是在撒谎,最初于观真还以为自己静下来后会很不适应,没想到实际上他的接受能力不错,很快就心安理得地过起这种生活来。

  少了电脑的确少了许多娱乐,却也能放慢目光去看身边更多的风景,也少了许多必须的联络。

  实际上,于观真到现在都还没交上什么朋友,左邻右舍都只维持在打招呼跟脸熟的范围内,他们有自己平庸的生活,他看着,就知道自己格格不入。

  反倒是跟崔嵬在一起的那段时光,虽然简短又危险,但回忆起来,仍觉得很有滋味。

  阿灵应了一声,过来落座,她买东西向来注意分量,尽管杂多,却基本上留不到第二日,她看着于观真将樱桃等物清洗了一番,手迅速往里头一探,嘴上已衔着枚红珊瑚似的圆果,含含糊糊道:“小鱼干,你今天怎么不太开心的样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于观真吃了枚青梅,酸甜止渴,只是又夹带一丝涩味,他将核儿吐出,皱着眉道,“只是有些担心我那几个徒弟。”

  阿灵饶有兴趣地捧着脸道:“啊?你的徒弟怎么了?”

  “我的徒弟没一个好对付的,之前峥嵘丢失,我跟崔嵬同行的消息就是他们放出来的。”于观真苦笑道,“我本想探听下我那大徒弟的消息,万没想到身体已经差到如此地步,只好留下来等待,如今只怕他们先找上门来,或是叫崔嵬受人误会,反倒连累你们。”

  他们在人前人后称呼不同,毕竟总不好在王磊之这些人面前喊好似才十六岁的阿灵为伯母。

  “那倒不碍事的。”阿灵仿佛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咯咯笑出声来,“阿嵬比你能惹麻烦多了,当初他跟你打过架后,天玄门跟无涯宫中人就险些被他气得半死,有没有你都是一样的,他们本来就不喜欢阿嵬。”

  于观真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第51章

  等王磊之赶到相约的地点时,夕阳已燃烧殆尽,就要坠入深野之中。

  手中的枇杷散发着令人胃口大开的甜香,王磊之提着篮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循着远处悠悠琴声,果然看见之前所见到的那人正在抚琴。

  琴者不过二十左右,长眉凤目,清隽潇洒,其风姿令人心折,王磊之才见过于观真,原觉东家已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心中难免起了比较心,暗道:东家固然生得风流雅态,可这位先生也并不逊色。

  “既是佳客来访,何不现身相见。”

  琴声未止,与那人声音相和,似歌似吟,王磊之正听得出神,闻言不由讪讪地现出身来。

  “先生莫惊,是我来赴约了,是否搅扰先生雅兴?”

  琴者微微笑道:“原来是王兄,方才怎么驻足不前,我还当是夜间旅人路过。请坐,寒舍简陋,无以招待,唯有琴曲以代清茶一盏,还请王兄莫要嫌弃。”

  王磊之羞赧地笑了笑:“先生客气。”

  山野之地并没有什么桌椅,琴者也是将琴搁在自己膝头弹奏,他正沉浸其中,王磊之左顾右盼,找了块石头坐下,将篮子放在身侧,又不大放心地拢了拢,把一同搁在里头的画纸压好,免得被夜间清风吹走。

  琴声清越悠长,令人闻之忘我,王磊之来时本还有些别的念头,此刻也尽数消散,只觉得身心俱醉。待到一首曲子终尽,余音久绝,他方才回过神来,赞叹道:“先生琴艺高绝,说来惭愧,我幼时也曾见过许多大家,却无一人能与先生媲美。”

  “王兄过誉。”琴者态度平淡,并不以这样的赞誉为傲,“你还不曾见过我的师父,未曾听过这世间真正的妙音,才会如此感慨。”

  王磊之不觉心生向往:“先生的夫子想必定是位极厉害的琴道大家。”

  琴者那和煦的笑容不觉泛出些许冷意,他慢条斯理道:“恐怕要叫王兄失望,我师父最擅长的并非琴艺,他不过是学什么都极快,若世间当真有所谓神才,想来也只有我师父那样的人了。”

  他声音转而惆怅,夹杂着几丝不甘:“我出门前曾想试试自己是否足够资格出师,可惜……可惜仍是功亏一篑。”

  琴者语调深沉,不知包含多少感慨,王磊之只当他是在琴曲方面稍逊一筹,于是出声宽慰道:“先生何必如此,来日方长,我相信你总有一日能胜过尊师。何况你的琴艺已远胜许多大家,纵然落败,尊师必然印象深刻。”

  琴者的目光重新明亮起来,他望着王磊之似笑非笑,意味深长道:“我想师父确实印象深刻。”

  王磊之被琴者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只觉那目光里包含无限深意,叫人喘不过气来,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又荡然无存,对方低垂下头,仍是斯文温润的模样,他隐隐觉出一点不对,又疑心自己多想了。

  “对了,方才只顾着说我自己的事,今日之约本是为了赏画,却不想耽误了这么多时辰。”琴者体贴笑道,“还不曾问王兄将画带在何处?”

  “啊——在此。”王磊之急忙将篮子拿出,把几颗枇杷移开,他没钱将画裱起,连这张白纸都是阿灵所赠,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可在琴者面前,不由自惭形秽,红着脸将画呈上道,“画得不好,还请先生指教。”

  琴者不以为意,将画纸接过手来,这时月光初上树梢,正照落到他那双如玉般的手上,那本应当无暇的肌肤上却突兀地出现几道苍白的斑纹,从手背延伸到袖子当中去,那颜色比肤色更白,更惨淡,简直如同画纸上特意描绘出来的颜料般,又好似是受过酷刑后伤口的肌肤重新生长出来,却不见半条疤痕。

  王磊之满腹疑惑,却不好问出口来,生怕是人家的私事,毕竟这样一位厉害的琴师,怎么会让自己的手遭到这样非人的折磨,莫不是胎记?

  倒是琴者见他看向自己双手,反而解释道:“你是不是有些好奇我手上的这些白纹?”

  王磊之点头道:“若不方便,还请先生不要在意。”

  “倒没什么不方便的。”琴者的声音里似乎带着笑意,他低头温柔地瞧了瞧自己的手,好似看情人一般,“只是我要付出的代价而已。”

  王磊之听得懵懵懂懂,只当是练琴遗留的伤势,于是不敢多问,便岔开话题道:“忘了请先生吃枇杷,雇我的东家很是善心,见我赴约却两手空空,便赠了这些枇杷,都是立夏新摘的,滋味甜美,先生若不嫌弃,请食。”

  “不急,怕脏了王兄的画纸,待我先看看。”

  琴者缓缓展开画卷,只见上面生着朵妖异的曼陀罗,粉墨相和,不见半点笔迹,纯以色染就,倒是少见的没骨画法,王磊之不过是略施丹粉,画上神气已出,不细看倒以为是纸上生花,他的技艺确实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