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营业 反派被迫营业 第52章

作者:翻云袖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爽文 穿越重生

  噢……

  于观真看着他的脸色,顿时间会意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歌了,既不是祭神的歌曲,便只可能是情歌了。

  苗疆的情歌大多奔放,于观真好歹是现代听过小黄歌的人,不觉得有什么,后来细细回想起来,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讲,白天说什么夜夜相交,夜合花开夜夜合,夜合花开夜夜开,某种意义上就好比大庭广众之下三个大男人在大声开黄色玩笑,难怪当时崔嵬不悦。

  只是如今的状况,岂不是更好。

  他故意装聋作哑,权当自己没听懂暗示,问道:“你若不说,怎么知道我到底想不想知道,还是……你有意不说,其实是想隐瞒我什么?”

  崔嵬蹙眉道:“我若有意隐瞒,纵然是说了,你又怎知我说得是真是假。”

  “你莫忘了,我还是听得懂不少苗语的,虽没你这么精通,但我不告诉你听懂哪几个字。”于观真倒是浑然不惧,要有必要,他比任何人都更刁钻,更精明,“你要是有意隐瞒,必然说得对不上,我便知道你是在骗我。”

  这实在叫崔嵬无言以对,他虽知晓这不过是对方的激将法,但心中仍不免生出些许不被信任的恼怒感,暗道:我一路陪你至此,难道你一点儿也不信任我。你如此聪明才智,洞悉人心,怎会不知道我不愿意说出口的是什么,其中种种考虑,你为何全不领情。

  一时之间,崔嵬不免有些许负气,于是便将女子所唱复述出来,只道:“郎种合欢花,侬种合欢菜。菜好为郎餐,花好为郎戴。天生菜与花,来作合欢配。合欢复合欢,花菜长相对。与郎缠绵死,地下犹相并。”

  话才出口,崔嵬便已为自己的意气用事后悔,纵然要复述,也不当如此直白转述,好似是自己对对方表达心意一般。

  他修身养性多年,万没想到竟会此刻失言。

  侬有你、我之意,可称呼别人,也可自称,地区不同,用法也不同,此处应是“我”的意思。

  于观真听了听,细思片刻,倏然不平起来:“苗疆这情歌怎么如此古怪,花好菜好,侬全没有?既是郎一人独享,还说什么花菜长相对,郎的头跟肚子相对吗?”

  崔嵬一时间没料准他的重点竟在此处,不由呆立当场。

第85章

  “算了。”

  于观真慢慢转过身来,没再去理会那些苗疆女子热辣辣又莫名其妙的情歌,只是十分专心地凝视着崔嵬本人,声音一时间低下去,竟有些缠绵悱恻,来到这具身体里这么久,别的没怎么学会,拿捏语调的轻重倒是习以为常,毕竟时刻需要演技上线。

  还好他大学报过话剧社,总算有点本事在,方才侥幸活到现在,难怪人家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不过这种机会还是少来点,容易折寿。

  “你方才在屋子里所说……”于观真顿了顿,不想叫对方察觉出自己的心思,有意为难道,“难不成如你这样的大善人,也会有人觉得你可鄙可憎?”

  其实在崔嵬说到那句话的时候,于观真就立刻想起来阿灵曾经所说的事情了。

  当初与缥缈主人一战之后,崔嵬曾嘲讽各大仙门是否得偿所愿,对于那些人来讲,自是说不出的可鄙、可憎、可恨、可厌。

  只是他虽然知道,但却不能告诉崔嵬,假使对方并不高兴自己知道这件事,未免弄巧成拙。

  更何况,倘若崔嵬愿意告知,他自然是会说出口来的。

  “行善时,难免有一些人会受害。”崔嵬果无不可说的话,只是没有说得多么详细,他仔细想了想,脸上略微浮现出些许歉疚来,“对了,方才你在劝玉姑娘的那些话,我与觉始在外面听见了,我——”

  于观真打断他道:“不必。”

  “我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们提防我是对的。”于观真故作轻松地说道,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崔嵬的面容,有意叫眼前人愧疚窘迫,坐立不安,“更何况我说的话,想来你们大半也是不赞同的,不过此番她好歹算是有些盼头了,假使我说的话叫她更痛痛快快去死了,恐怕小方大夫要恨死我了。”

  崔嵬淡淡一笑,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非是君子,而是九天之上的仙人,那些揶揄的话对他自然是全不起作用的。

  “你为什么不说话?”于观真立刻变了脸色,“你认为我说得是对的?”

  崔嵬只是含笑望着他:“我已知晓,你性情古怪,不必使这么多次叫我更明白些。”

  于观真简直拿他没办法,只觉得心中酸胀甜蜜一时齐齐涌上,竟不知道该恼他,还是该笑出声来,什么招数都一下子使不出来了。

  “那你又明不明白,我是有意缓和气氛,免得叫你窘迫。”

  于观真望着他翠绿色的眼瞳,只觉得那其中流淌着条难以辨别深沉的暗河,几乎要将自己溺死。

  “我明白。”崔嵬柔声道,“只是我不明白,你顷刻间为何又动怒,然而我问你,你必然答我性情古怪四字。”

  于观真只觉得喉咙发哑,微微笑道:“那这次你可猜错了。”

  “这倒要请教?”

  “我只是不想你真的这么看我。”于观真淡淡道,“因而你什么都不辩解时,我反而生气,就好似你之前问我伤势如何时一样,我自然是很欢喜你看着我,在意我,可想到你所问不过是等着誓言结束那一刻,不免又觉得不快。”

  崔嵬不禁心跳如鼓,他生平看过无数痴男怨女,知晓不少风月缠绵,他们或是倾诉求而不得,或是为自己的苦不堪言大醉一场,却从无人如于观真这般将自己的心剖开叫他看得如此清楚明白。

  他低声道:“我并无此意。”

  “我知道。”于观真打断他,目光深深的,似饱含欣喜与痛楚,“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可那又如何?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每问一句,我便知离别越近,难免感到恼怒。可是你要一点不问,完全不关心我,我更是不悦。”

  崔嵬一时被问得捉襟见肘,狼狈不堪,眼前这人虽未尝倾吐半句相思之语,未有半句求爱,却比那些倾慕他的女子更为难以抵抗,饶是从不逃避任何事情的他,此刻对上于观真,竟也有了几分想要逃跑的胆怯。

  “如此。”崔嵬自觉嗓音干哑,他竭力想要恢复往昔的平静,“岂非十分痛苦。”

  我正因如此,见惯了父亲与世人凄惨的模样,才想修道成仙。

  崔嵬当然并不是从小时候起就明白许多道理,立刻就是现在这个模样,他也有过非常暴戾不堪的岁月,甚至直至如今,仍有人认为他的性情古怪无比。

  只是这种不解,慢慢变作亲友师长的赞叹感慨,也变作敌人的仇恨与恐惧。

  于观真赞同道:“的确如此,我原也觉得这种感觉实在荒唐得莫名其妙,直到你给了我解答。”

  崔嵬道:“我……给了你解答?”

  “既能令我痛不欲生,自是因我甘之如饴。”于观真轻轻笑起来,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任何沉溺在相思病里绝望的人,反倒比此刻的崔嵬更有生机,更快活,“只是我做不到你那样超脱,想来我做这个大恶人并非是没有道理的,你修心养性,我却不过是为了力量,纵然大家都是修道有成的人,到底也是有天翻地覆的差别。”

  “只是我毕竟不能做到你那样全无挂碍。”于观真抿抿唇,大概是觉得说的有些多了,脸色竟显出几分苍白,“想来你这样的好人,是不会与我计较的……不,你计较,倒还好些。”

  最后那几个字,叫于观真说得含糊不清,此刻崔嵬已明白为何这截然相反的两种情感会出现在他心中,然而实在惶恐,甚至隐隐困惑起来。

  你竟真的这般喜爱我?然而我并未做什么事,并未帮上什么忙,这一路来全赖你自己忍受疼痛,甚至为我解去小石村的难处,哪怕到了苗疆大巫祝此处,我也没能帮上你什么忙?

  你是何时、何地、因何而喜欢我。

  崔嵬凝望着于观真,他知晓此人心狠手辣,知晓此人铁石心肠,然而这一路相处,若说全见是坏处,那定然是假话,见他似乎十分失落的模样,刚要软语说几句好话,又很快警觉起来,甚至恍然大悟:“是了,我又没做什么,他凭什么喜欢我。他最擅长演戏,这等本事我不是早已见识过,倘若我将此话当真,他便可大大嘲笑我一番,无论真情假意,我只当自己没听见,没看见,全然不知晓也就罢了。”

  更何况,我本就不喜欢他,纵然安慰他,不过饮鸩止渴,又有何益处。

  如此想来,崔嵬觉得自寻烦恼的自己简直荒谬极了。

  然而直至最终,崔嵬始终不曾说出什么重话,只是简单结束了这个话题。而于观真也没多要求什么,好在他不知道自己是栽在最引以为傲的演技上,否则大概要无语问苍天。

  他们仿佛心照不宣地将今日的谈话埋葬在彼此心中,于观真只想要表达,而崔嵬只需要聆听,仅此而已。

  九神大典十分隆重,纵然他们待在吊脚楼之中休息,仍能听见远处的声音与呼喊,还有那将黑夜染成白昼,仿佛金乌又再度升起的火焰。三人吃过晚饭后,将吊脚楼门窗紧闭,好让厌琼玉安心熟睡,他们则在外头凑合片刻。

  大典才进行到大半,他们见着无数船只从江水上流淌过,船头船尾缀满了许多鲜花,方觉始兴致勃勃地看了半夜,到底是抵抗不过困意,靠着大树沉沉睡过去。

  于观真也生出几分困意,他坐在楼梯上疲倦不堪,忍不住又与崔嵬说起话来:“你知道我为什么今日与你说这么多话么?也许明日过后,咱们再不相见了,想来我这样的朋友,你未必乐意交,我倘使今日不说,往后只怕就没有机会了。”

  听他如此言语,崔嵬方才回过神来,他们二人结伴同行的日子已无几个时日,九神大典之后,由大巫祝将蛊虫取出,再叫方觉始为他缝合心脉,自此之后,便是桥归桥,路归路。

  如此想来,崔嵬心中不由得大生惆怅伤感之情,只是仍默不作声。

  直到于观真不多时深深睡去,枕在他的肩头上,崔嵬方才动了动口唇,有心想说我很愿意与你做朋友,却说不出口来,只好轻轻地对自己说道:“我永远不忘了你。”

  哪怕你是骗我的。

  这话才一出口,四下虽无什么人,但崔嵬竟被自己惊着,他愕然地怔在原地,似完全不能相信这句话是自己说出口来的。他虽还未尝到感情带来的滋味,但已意识到自己必然做错了什么事,如同在森林之中丢下一粒火种,先是令人感到不安的烟,再来才是茂盛至无法熄灭的燎原大火。

  崔嵬正惊骇之余,却听见后头的房门打开,不由警觉回过头去,轻轻巧巧地走出来一个窈窕秀丽的少女,正是厌琼玉。

  她在屋子里洗过脸,梳好头发,略施了粉黛,甚至穿上了一套新衣。

  “我本还想着该如何绕开崔大叔。”厌琼玉轻舒出一口气,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慵懒道,“没想到竟叫我听见个了不得的大消息。”

  她虽脸颊仍带病容,但眼睛发亮,神态狡黠,活脱脱像只爬出窝来的小狐狸,与之前那个骄纵任性的少女相比,既十分相似,又全然不同。

  崔嵬只是沉着脸看她。

  “别这样看我嘛。”厌琼玉嘻嘻笑道,甚至拍了拍胸口故作柔弱,“人家真的会被吓到的,师尊先是好心救我,又对你们全不设防,人家才故意装作那个样子试探试探,还以为你们说不准能帮上什么忙,可惜啊……果然,师尊就是师尊,我怎样做都占不了他的便宜。”

  “他有恩于你,你今日却故意吓他。”

  厌琼玉甜笑道:“是啊,我很感激,所以才想偷偷地走,而不是先在他身上放十只八只虫子再说。崔大叔,我与你约法三章,你放我离开,我为你永远保守这个秘密,如何?”

  “我为何要信你?”

  “难道你想明天一大早起来,看着我找来师尊,楚楚可怜地告诉他我刚刚听见了什么吗?”

  “你以为我会受你胁迫?”

  “这怎么叫胁迫呢。”厌琼玉认认真真地思索片刻,“按照二师兄的话来讲,这分明叫做交易。”

  “……”

第86章

  忽然,弯刀发出月芒,不安地震动着,以示警戒。

  厌琼玉下意识抽出刀刃,往后轻巧跃去,挡住了一击。

  然而崔嵬已站在她眼前,只见长袖飞舞,厌琼玉来不及反应,只能清晰感知到剑指已落在自己的胸膛上,携带万钧雷霆之势,顿时间整个身体往后飞去,重重砸在了老树上。

  “交易二字。”崔嵬淡淡道,“需有相应的筹码,你既撒谎,又有不轨之心,我杀你,顺理成章。”

  厌琼玉捂住口,鲜血却止不住溢出来,她凝视着崔嵬,万没料到对方竟真下此毒手,不由得咳嗽起来,目光充满了惊惧:“你真要杀我?”

  她非常清楚,若不是顾念师尊在旁熟睡,恐怕方才那一指就已要了自己的命。

  “你难道,难道不怕无法对师尊交代?我还以为他那般真心实意地对你,你多少有所动容。”厌琼玉又咳嗽两声,见崔嵬面不改色,立刻又换了套说辞,咬着唇道,“没想到堂堂的藏锋客,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世所皆知的英雄好汉,竟会欺侮一个重伤女子,要是叫天底下的人知道了,他们怎么想,又会怎么说!”

  崔嵬只是冷冷道:“你今日才叫方觉始与你师尊觉得你就要死了,我便真将你杀了,他们也不过觉得是大巫祝下手太重,又与我何干。”

  厌琼玉瞠目结舌,她到底与崔嵬相处时间不长,只知晓这位崔大叔少言寡语,是个性情温和之人,万没想到这具皮囊下竟是藏污纳垢,比她更为狡诈阴险,不由得暗恨自己的玩性。她心知此刻情形,自己性命恐怕难保,旧伤未愈,新伤又来,想来一路对方都不曾放松戒备,不管动不动手,都是十死无生。

  不过……名门正派,崔嵬多年名声当真有假?

  “呵,好,好……你要杀便杀,我厌琼玉又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厌琼玉心下一横,故意抬起脖颈,充作大义凛然的模样,手却放在腰间,暗暗准备好反击。

  “如此骨气,倒叫我刮目相看。”

  还不等厌琼玉心中冷笑,只见崔嵬微微一笑,他并未行动,而是凝气成剑,登时凌空斩来,此招惊得做引颈就戮模样的少女寒毛倒立。她就地一滚,隐隐觉得头皮发凉,只听背后一声响动,转身回望老树被拦腰斩断,不由得四肢百骸都感发冷。

  本该落在崔嵬身上的几只虫蛊已全被无形的剑气钉在了树根上。

  “你……”厌琼玉难以置信,失声道,“你当真动手!”

  “怎么,你以为说那一番大义凛然的话,我便当十分感动敬佩,然后放过你?”崔嵬的目光扫过厌琼玉身上,将她瞧了遍,少女宛若被雄狮盯上,噤若寒蝉,丝毫不敢动作,更不敢言语,他这才道,“你可还想要与我耍些小心眼?”

  “不……不敢了。”厌琼玉抿唇道,“你这么厉害,我怎敢再闹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