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营业 反派被迫营业 第58章

作者:翻云袖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爽文 穿越重生

  于观真体内有神血,其实全无畏惧,可见崔嵬说得严肃认真,倒是听话地走到外头去等待。

  那四人不曾见过什么世面,一听自己同样中了蛊,顿时如丧考妣,一拥而上,扯住崔嵬的袖子与手腕慌张起来:“崔家阿哥,你是说真的?我们几个真中了血蛊?”

  其中一人哭丧着脸道:“这是师父的看家本事,他现在倒在床上什么都不知晓了,我们可要怎么办啊!”

  “吵什么吵!”方觉始这时变得十分有魄力,威严地低声喝了句,“都乖乖坐着,等我看完他,自然就来看你们了。”

  这屋里本放着许多竹筒,于观真本以为是调料或是什么食物,哪知道方觉始站起来拿了只竹筒过来倒出,里面竟是只奇形怪状的蛊虫。这虫子模样十分恶心,而且才爬出竹筒,就带来一阵腥浓的气味,浓香之中还带着恶臭,闻着简直令人头昏脑涨。

  不知方觉始用了什么法子,屋中香臭之气越发浓郁,于观真这才明白崔嵬为何叫自己离开,他往楼梯下走去等待,又继续思索起自己来此的事来。

  那缥缈主人当真死了吗?

  他若没有死,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出现,这样一个为了力量不惜拿自己都做实验的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让另一个人掌控这具身体。

  可要是他死了,为何会在那个时间打开域,用神血来治愈自己不是更好?

  于观真伸手摸了摸心口,自己之所以来到这个地方,必然是对方有所图谋,缥缈主人的交际网十分简单,不外乎大巫祝,几个徒弟,最多还要算上崔嵬这个活着的死敌,基本上对手都已被他杀死,只要在这些人身上排查,总能找出点线索来。

  现在最有嫌疑的就是带着峥嵘剑逃走的白鹤生了。

  屋里没有动静,于观真又想得入神,连崔嵬出来煎药都不知晓,只觉得一眨眼就到了晚上,方才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往屋子走去。他才刚进门,就见着五人身边各放着个大木盆,那股香臭味已经散了,这几人才喝下煎好的药汤,不多时肚腹里就翻江倒海起来,头一歪,尽数呕在木盆之中。

  吐出来的并不是秽物,而是许许多多的血,与正在血里蠕动的虫子。

  那四个青年还好些,吐了几口就没有事了,那中年汉子却是吐得全无血色,简直要将体内所有鲜血都呕出来一般。

  方觉始皱着眉在他腕上一搭,又给伤口敷上药粉,见血立刻止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把满头汗水擦拭而去。

  那四人精神已然恢复,那中年汉子却是动弹不得,方觉始给他喂了两粒药丸,方才将屋里打扫一番,吃晚饭时仍有些心不在焉,衔着筷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崔嵬将空饭碗搁在桌上,指尖在碗的边缘滑过,蹙眉道:“这是第十个蛊医了。”

  于观真问道:“什么?”

  “最初大多是些普通病人,请不起蛊医,或是小病小痛的,来问问方觉始有没有办法。直到半月前方觉始去与一位蛊医交流吃了个闭门羹回来,第二天那蛊医就中了自己的蛊,被送来此处,我们本以为是意外,后来又以为是有人在为方觉始‘出气’,然而……”

  崔嵬深深蹙起眉头,看向病床:“这位蛊医是少数愿意与方觉始交流医道的人。”

  “不分敌友善恶,那即是说,这人有可能是故意刁难方觉始。”于观真若有所思,“只是如此多的蛊医出事,方觉始岂不惹人怀疑?”

  “这倒不至于,苗疆蛊术十分奇特,大多数蛊医只专攻一种蛊,有些是自己豢养,有些则是祖上传下来的,因此他们擅长的病症也截然不同。到底是吃饭的本事,苗疆蛊术大多藏私,除了传人,连妻子儿女都不会多说半句……”崔嵬指了指床上的中年汉子,淡淡道,“你要他们相信方觉始这样一个外来人能用他们最擅长的蛊放倒他们,还不如要他们相信大巫祝会嫁人。”

  于观真被他逗笑了,沉吟片刻:“如此说来,是有位极厉害的蛊师盯上了方觉始。”

  崔嵬点点头:“恐怕来者不善,不过此刻关键,这许多蛊医因他出事,眼下要方觉始离开苗疆,只怕他是万万不肯的。”

  如此又过一日,那中年汉子才苏醒过来,他既被方觉始救了命,便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血蛊送给了方觉始。

  于观真看着柜子上新摆上的竹筒,一时间也摸不着那幕后的蛊师在想些什么,是在试探方觉始的本事,还是在戏耍他?

  之后又过七八日,每日都有新病人来,皆是些生性古怪,不讲道理的苗医中了自己最擅长的蛊被送到方觉始这里。

  有些好治,有些却麻烦,忙得方觉始团团转,成日思索治病救人的法子,就差叫人喂饭了。

  这些病人中了自己最拿手的蛊,又被方觉始所救,便是承认他的蛊术更胜自己,苗疆蛊师常有切磋比拼,输者要献出自己的蛊虫,如此柜上竹筒又多上十余个。

  “既是如此,待咱们离开,这些苗人岂不是没了大夫。”于观真倚靠在窗口,望着天边的那一轮明月,若有所思道,“原本最多是找起大夫麻烦些,现在干脆连大夫都没了,这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方觉始愁眉苦脸道:“这倒不必担心,谁家也不会只有一只蛊,这事儿不过是稍稍打压他们的名气,咱们走不走,他们都一样做他们的蛊医,只是这段时间病人会少些,恐怕都会往咱们这儿涌。”

  爱挂专家号的毛病倒是每个时代都有的习惯。

  于观真暗暗好笑,这事儿其实是苗疆的事,不归他们管,他乐得一身轻松,于是安慰苦闷的方觉始道:“你何必这么不高兴呢,这些人所中的蛊再没有比他们自己更了解的了,你一边救他们,一边学本事,你来苗疆不本就想多了解了解蛊术。这些苗医原本一句话都不爱跟你多说,现在为报答你的恩情,也都十分配合,又什么不好?”

  “是好,可就是太好了。”方觉始重重叹了口气道,“这事儿扰得我心烦意乱,不说了,我肚子饿了,你们有没有给我留饭。要是没有留,已被你们吃得精光,那就赶快去给我做一份,我告诉你们,我现在心情正坏,生人肉也敢吃下肚去。”

  今日来的那位蛊师本领十分高强,中蛊后孤身前来,只可惜方觉始对他所中之蛊实在摸不着头脑,对方与他约好明日再来。

  崔嵬淡淡道:“留在锅里热着,你去吃吧。”

  方觉始疲惫无比,连道谢都顾不上说,拖着身体往厨房走,一头撞进帘子里去,半晌不见出来,想来是懒得出来,干脆就在厨房里吃了。

  屋里只剩下烤火的于观真与崔嵬两人,于观真看着大夫的背影:“再这么下去,恐怕方觉始是要吃不消了。这事儿确实有些古怪,看起来好像为他好,又好像是在刁难他,精通这样多蛊术的人,我想即便苗疆也找不出几人来吧。不如我们去问问?”

  崔嵬摇摇头道:“他不是为了这个在意,今日来求诊的蛊医很有几分本事,将背后搞鬼的人看见,还找到了证据,方觉始已知道是谁做这件事了。”

  “哦?是谁?”

  崔嵬注视着他好一会儿,很快又移开眼睛,将手伸出,掌心里竟是一枚后辛草的银饰,轻轻地说道:“是厌琼玉。”

  “是她?”于观真的嘴唇一动,轻笑起来,“确实……只有她有此可能,我还当方大夫总算有段桃花艳福了。”

  “这倒不是最要紧的。”崔嵬不理睬他的玩笑话,而是将这枚银饰放在了桌子上,看上去有些严肃,“她今日选的蛊医与一位祭司是血亲,如此明目张胆,只怕是有意祸水东引。”

  于观真不解道:“大巫祝不是已经解了通缉令?”

  崔嵬皱眉道:“只有我们三人如此,厌琼玉刺杀大巫祝是何等罪名,怎可能轻易消除,如今仍被苗疆追杀。”

  于观真微微眯起眼睛:“这姑娘当真是记吃不记打,全不长半点记性。”

第95章

  “莫非……”

  于观真沉吟片刻,他脑子活络,对这几个徒弟的麻烦程度很是清楚,当即心思阴暗地猜测起来:“这许多天意外下来,此处村寨的蛊医接二连三出事,闹得人心惶惶,他们大多都受百姓尊崇,有力量向村老寨老施压,最终难免会闹到祭司甚至是大巫祝那处去。”

  “罪窟究竟是什么所在,你我再清楚不过。可是苗疆百姓提起罪窟却色变,要是他们发现这些天捣鬼的人是罪民,那要求祭司甚至大巫祝处死罪窟的罪人也不无可能。”于观真将银饰捏了捏,只觉得轻薄无比,忽感粘腻,翻过来一瞧,背面竟沾了点鲜血,他轻声道,“当真是那位蛊师本事高强,她才失手,还是她本就准备在此人面前失手。”

  崔嵬听到此处,心不由得沉下来:“那都是她的族人,为了报复大巫祝,她便要这些人全部去死,当真狠辣到这样的地步?”

  “苗疆多年来的体系固若金汤,几乎已形成死循环,厌琼玉此举看似恶毒,却未必不是破局的关键。”于观真倒是没有这么想,他若有所思地歪过头,“苗疆百姓对罪窟一无所知,只当是个累赘,借百姓之手逼迫祭司去除这个‘累赘’……她的魄力倒是远超出我的想象。”

  无舍就无得,既不能得到公平的荣誉,就让苗疆付出它早应付出的代价。

  于观真的眼睛微微一暗。

  要真是如此,难怪会祸水东引,他们三人绊住众位祭司与大巫祝的心神,厌琼玉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安排接下来的计划。

  “原来还有这样的妙招,多谢师尊告知。”

  窗外倏然响起厌琼玉轻快的声音来,两人正要起身,只听那姑娘道:“你们千万不要动,要是谁出来抓我,我就立刻走得远远的,让今日来的那个蛊师在方大夫面前肠穿肚烂而死,他却一点都救不回来,遗憾一辈子!”

  崔嵬顿生厌烦之心:“果真是你搞鬼!”

  在厨房里的方觉始当然不是聋子,他掀开帘子出来,又惊又怒,知晓这几日的病人全是因自己而起,心如刀绞,一时间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往昔种种重现。他救死扶伤全因自己喜欢,从来施恩不求图报,行医多年,知晓治得好病,人家就当你是神仙下凡,治不好病,人家就立刻翻脸当你是阎罗王来索命。

  他被人谢过,也被人打过,可从来没有一个病人用这样的方式作为报酬。

  方觉始几乎全身都在颤抖,他紧紧咬着唇,克制住自己身体里几乎喷薄而出的怒火,又累又难过:“玉姑娘,我方觉始扪心自问与你并无任何仇怨,你为何如此恨我!”

  于观真冷眼旁观,淡淡道:“令你受苦受害,你大抵会认命,可用旁人来折磨你,你方才痛不欲生。”

  崔嵬与方觉始听了,不觉皱起眉头来,他们虽知于观真是在说厌琼玉的心思,但见此人冷若冰霜,又实感他性情凉薄。

  哪知道厌琼玉听了,全没半分反应,声音忽远忽近,甜笑道:“方大夫,你带着那枚银饰到外头来,有些话我只与你一人说,旁人不准来。”

  方觉始与崔嵬对视一眼,倘若此番不去,不知接下来还有多少受害者,他拿银饰拿起,稳定心神,推开门走了出去。

  厌琼玉一路为他指引,不知走了多久,竹林之间终于出现她的身影。

  少女俏生生地站在原地,眼波如水,神态天真,方觉始定睛凝视她的面容,似要看出肚腹里藏的蛇蝎心肠,他硬起心肠道:“我已来了,你要与我说些什么?”

  厌琼玉见着他十分愉快欢喜:“方小大夫,你救过我的命,我也知道你来苗疆是想多了解蛊术,这些人不愿意说,不肯告诉你,我便在他们身上用一模一样的蛊来教你,如今你学得差不多了,干嘛还这样不高兴。”

  方觉始心头一阵古怪,不禁开口问出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的话:“你做这些事,就是为了报答我?”

  “是啊,你不是与崔大叔说那些人固步自封,不思进取,又妄自尊大,以为蛊术便是天下第一,瞧不起中原的医术。”厌琼玉笑嘻嘻道,“可你当着人家的面又好说歹说,吃闭门羹也不恼,你为什么不想想,这些人不吃些苦头是不会老实的,你那样问下去,一辈子都休想知晓。”

  方觉始这辈子都没听过这样的言论,他嘴唇微动:“那是人家的本事,他们不愿意说,本也正常,我不过是私下发些牢骚罢了……你这样做,与强取豪夺有什么分别,更何况中蛊的蛊医之中,也曾有人与我分享蛊术,你又为何害他们?”

  “不到自己出事的关头,谁敢说没有藏私!”厌琼玉受了训斥,顿感不快,立刻拉下脸来目露凶光,“强取豪夺又怎样,你大老远来到苗疆,难道就是为了吃闭门羹不成?你们这些正道真是古怪,我待你好,你不领情,那些蛊医对你凶巴巴的,你反倒可怜他们!”

  她说到最后,流露出无限酸楚悲伤来,好似一个想帮忙干活却不慎摔了碗碟的小姑娘与爹妈闹脾气。

  方觉始不禁蹙起眉头,只觉得眼前这少女天真残忍之处仍与幼童一般无二,仔细想来毕竟没有伤到人命,又听厌琼玉说得真诚,知非是有意报复,不似于观真所言,软下心肠来耐心劝导:“我并不是怪你,只是这些蛊医并没什么大过错,你叫他们无缘无故受了害,他们哪肯罢休,你现在是很厉害,他们各个比不过你,可难保他们不去迁怒其他人。”

  “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厌琼玉低声嘟囔了两声,却听得出大夫是在关心自己,她想到船只上那人温温柔柔的一句“多谢你活下来了”,不由得心头一热,虽不知自己到底做得有什么不对,但到底不愿意叫他伤心,“好大夫,你是这世上唯一待我好的人,没有害我的意思,我知晓你待谁都这样好,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你,你不喜欢,我不做就是了。”

  “下在那蛊师身上的,是我自己练出来的失魂蛊,我要是不告诉你法子,你绝解不开,你将银饰还给我,我就告诉你。”

  方觉始这才问道:“这银饰果真不是你有意为之?”

  “……我是凶狠霸道的恶人,一肚子坏水,说了你又信么?”厌琼玉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寂寥,“我害了人家的性命来帮你,更何况到底是失了手,不管好心还是恶意,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方觉始一时语塞,他想说“这怎会一样”,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说“确实一样”又未免不近人情。

  厌琼玉见他不答,心中黯然,又很快甜笑起来:“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分别,我本来也就喜欢叫人家受苦,叫别人痛苦,这些人与我全无干系,我为什么要管他们。师尊只教过我世上的人自私自利,全然只顾自己快活,没本事的人满口仁义道德,去胁迫有本事的人。要不是你救过我,我才懒得理你这婆婆妈妈的人。”

  “你到底要不要听,倘若不听,我这就走了。”

  方觉始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喜怒无常,只好上前去,用银饰与她交换那蛊师的救命法子。

  厌琼玉从他手上拿过银饰,别在自己的耳朵上,方觉始见她耳垂上裂了个口子,鲜血已干涸,顿觉不是滋味,又听那少女道:“你与我靠这么近,不怕我这大大的坏人偷袭你么?”

  “你用不着偷袭我。”方觉始微微笑道,“我站得再远,也打不过你,你既是想好心报答我,我又有什么怕的。”

  “你不怕我又撒谎?”

  方觉始摇头道:“骗我有什么好处。”

  “怎么没有好处,你要是出了事,崔大叔必然生气,说不准还要怀疑师尊。”厌琼玉听他相信自己,十分高兴地欢笑起来,只是故意嘴硬。

  可她随即不知想到什么,身体又轻轻颤抖,显然很是害怕,“只是师尊性子比我更可怕,我真冒犯了他,他定十倍百倍地来报复我。他说的那些话,我连想都没有想过……如今想来,他往常只用蛊虫折磨我,叫我知晓神血的苦楚,倒已是十分仁慈。”

  方觉始见她神情有些恍惚,想到大巫祝一时兴起竟将整个苗疆都压在她身上,不由得轻声叹息:“玉姑娘,你还不曾告诉我如何治疗失魂蛊。”

  厌琼玉这才回过神,她伸手碰了碰耳垂,不知道是下了什么决心,大大的眼睛看向方觉始流露出愧疚的神态来:“好大夫,多谢你先还我东西。我想了又想,只怕这次还是要骗你了,我绝不能让那个人活着,他要是不死,死的就成了罪窟的人。”

  方觉始不由得变色:“玉姑娘,你刚刚答应过的……”

  “是,我是答应过。”厌琼玉有些为难,最终附在他耳边悄悄道,“我不能告诉你失魂蛊的法子,可告诉你一个师尊的秘密,你千万不可说出去,连崔大叔都不可说,师尊以后要是害你,兴许能救你一命。”

  少女的口唇在他耳边微动,身子如风中摆柳般往后退去。

第96章

  方觉始浑浑噩噩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又是如何回到屋子之中。

  崔嵬与于观真叫了他几声,他浑然不理,在厅中坐到了第二天鸡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