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营业 反派被迫营业 第63章

作者:翻云袖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爽文 穿越重生

  莫离愁脸上已显露疲态,他随叶培风一同跪下:“请师尊息怒,我与师兄追查了多日,发现巫月明下山没过多久,就与白鹤生一道同行。之后白鹤生送她前去怪医方觉始处求诊,不知许下了什么承诺,竟令怪医留下了三师妹,如今她就在碧叶小筑之中。”

  当初方觉始说自己在中原还有个病人,体内有许多蛊毒,原来是说巫月明。

  所谓无巧不成书,这天底下的事当真是有意思,更没想到的是,巫月明居然还跟白鹤生路上遇到过。

  要是按照时间线来讲,自己随着崔嵬前往小石村时,巫月明正好回山被叶培风打伤,之后逃下山去,偶然遇到白鹤生。方觉始既然留下了巫月明,说明巫月明求医的时间必然在白鹤生出现之前,否则他之后一路同行,并没有闲空到可以回家收个新病人。

  如果不是他们师兄妹感情不错,巫月明大概是把自己受伤还有与崔嵬同行的情报卖给了白鹤生,换白鹤生送她去方觉始处求医。

  那么白鹤生在丹阳城出现的事就并不是巧合,而是一路追踪而来,又特别观察了一段日子,才选了王磊之下手。

  万万没想到,找白鹤生的线索又落到了巫月明头上,看来好心果然有好报。

  只不过……方觉始那个武力值,能打伤莫离愁?

  于观真沉思片刻,目光在两人脸上巡过片刻,很快按在了扶手之上,淡然道:“怪医一身医术的确不凡,可修为并不高深,你是遭了暗算,还是被人打伤?若是被人打伤,又是什么人?”

  莫离愁老实回答:“是剑阁之人。”

  叶培风试图对莫离愁使个眼色,之前在大殿上于观真说自己与崔嵬关系匪浅,可谁知道是仇深似海的匪浅,还是什么别的,哪知道莫离愁没心没肺,眼尾都没向他飞一个。

  叶培风心累,决定不管这个师弟了。

  “剑阁。”于观真拖长了音调,“是崔嵬?”

  “不是,倘若是崔嵬,只怕我现在已不在人世。”

  莫离愁摇了摇头。

  不错。于观真听他夸赞崔嵬修为不凡,虽情况不对,但心里仍忍不住美滋滋起来。

  莫离愁又道:“那人是在小筑之中伤我,无法见其全貌,不过听声音是名女子,又是以冰刃伤人,出手霸道凌厉,想来应是剑阁的赤霞女。方觉始乃是崔嵬至交,赤霞女与崔嵬又即将结为道侣,我与二师兄无法攻入小筑,担心藏锋客就在旁近,只好撤回。”

  于观真脸色一凝:“你说什么?赤霞女与崔嵬即将结为道侣?”

  感情救人救出事来,我自家后院着火了?

  还不等莫离愁开口,只觉得肋骨上的伤口被狠狠一撞,他疼得脸色扭曲,怒视暗下黑手的叶培风,愣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其实这传言已久,赤霞女与崔嵬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只是赤霞女乃冰蛟所化,妖气未散,方才难成眷侣。不过,听说她数月前已渡劫化去最后一丝妖气。”叶培风一时间琢磨不定师尊是在生赤霞女的气,还是崔嵬的气,干脆两个都夸一夸,“崔嵬又是剑阁三百年来最有希望成仙的奇才,剑阁早有意撮合二人结为道侣,精进修为。”

  冷静,传言而已,不信谣不传谣。

  剑阁有毛病吧!哪有人促进学习是包办婚姻的!

  于观真的脸部肌肉微微抽搐了片刻,他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沸腾的脑浆冷却下来,免得一拳揍到两个无辜的徒弟头上。

  看来得下山一趟。

  毕竟确定自己的帽子颜色跟找白鹤生正好同路,没道理不出门。

第103章

  “巫姑娘,你怎么样?”

  再怪的大夫总是想治好病人的病,不管是为了对方活下去,还是满足自己对奇特病症的爱好,可要是反过来,病人比大夫更怪,对症下药都不见起色,这就变成新的疑难杂症了。

  方觉始的碧叶小筑除了主屋之外大多从简,都是给病人留下的床位,就算巫月明是个女子,也不过是分到隔着木板的小竹榻,最近已入深冬,就又添了几床被褥。他低头站在巫月明的身侧,只见她全身都叫被褥盖住,只露出一张全无血色的脸,眼睛微微闭着,睡得并不安稳,黑色的头发如同伺机待发的毒蛇般盘踞在枕被之上。

  “我无事。”过了好半晌,巫月明方才醒过来,她先看了眼桌上正在燃烧的香,慢慢回答道,“方大夫,我今日又晚醒了,是么?”

  方觉始动了动嘴唇,点头道:“不错,你比昨日又晚醒了一盏茶的功夫。”

  “那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巫月明又问道,“待你有用吗?足以偿还你治病的恩情吗?明日又何时开始?”

  方觉始轻轻叹了口气道:“巫姑娘,我且与你说吧,你这样无非是又送自己去死罢了,我才将你从阎王爷那儿救回来,可你对自己的性命却是全然不爱惜。之前你说想要报答我,愿意由我实验织梦术,我自是很高兴的,不过这术法本是我用来解开它人心结所在,你却日渐将自己束缚其中,难以挣脱,不肯放我进入半分,如此一来,与酷刑何异?”

  “酷刑。”巫月明不由得重复了一声,她淡淡道,“那很好,我很喜欢,我这一生便只有这两字,多受些,少受些,都是一样的。”

  类似的对话不知道重复了几次,方觉始愁眉苦脸起来,之前进入崔嵬梦境之时,他还以为织梦术并不是很难掌握,其实那全是因为崔嵬坦坦荡荡,毫无任何犹豫徘徊,嘴上怎么说,心中便怎么想。

  甚至于方觉始都不曾在他心中看到对阿灵与崔明之的怨恨,那时大夫还当是织梦术能够稳定人心,如今遇到巫月明方才明白,崔嵬对父母纵然不假辞色,言行冷酷,心底到底还是爱多恨少。

  巫月明的心是一片黑暗,甚至不愿意接纳一点点温暖,无论方觉始如何努力编织美好,都会被梦中的黑雾污染销毁,他记录多时,推敲思虑,最终不得不承认最后的可能性。

  她已谁都不相信了,就连自己都放弃了自己,又不曾有过多少幸福快乐的时光,因而织梦术全然无用。

  这女子的心已死了。

  作为织梦术的操控者,方觉始自然知道真正造成巫月明如此的人是谁,甚至在莫离愁与叶培风到来之前,他就已知道这女子是谁人门下。

  方觉始点上安神香,看着巫月明又昏昏沉沉地睡去,这才慢慢走出房外,脸色却有几分难看。

  “怎么,又受挫了?”

  赤霞女正躺在日光之下,说来奇怪,她一只天生地养的冰蛟,不单单性情暴烈如火,还偏爱烈阳,这几日冬日阴得温吞,她就住在主屋里头睡大觉。今日好不容易出了太阳,赤霞女立刻兴冲冲地搬出躺椅来休息。

  方觉始眼神有些飘忽,他缓缓道:“赤霞,我问你,要是与你认识的一个朋友待你还不错,可有一日你发现他其实是个恶人,甚至超出你的想象,那你会怎么做。”

  “……咯——”赤霞女本将茶水凝结成一颗颗圆滚滚的茶冰放在嘴里大嚼,动静听得人牙酸,这会儿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她那双金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方觉始,你知道自己在问什么吗?”

  “请你千万不要多心。”方觉始见她脸色不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有含沙射影的意思,不由得苦笑起来,“我说的不是剑阁冰狱里的那一位,是……是……”

  他犹豫片刻,实难问出口来,只觉得心如沸水,滚得咕咕冒泡,不免惆怅万分:“是我认识的一位朋友。”

  赤霞女又丢入一颗茶冰,奇道:“你不是曾经说,与大夫做朋友,最是容易受伤出事,因而什么朋友都不肯结交,免得到时候治不好更伤心。要不是崔嵬八字比你还硬,只有他救你的份儿,没你救他的份儿,也绝不肯与他做朋友。”

  “这话说的。”方觉始讪讪一笑,“我不是还与玄素子前辈是朋友嘛。”

  赤霞女嗤笑一声,将架在小几上的腿重新放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才站起,日光之下,她的长发闪烁着微蓝,一身红衣胜火,看起来犹如天上燃烧的日轮。与她这种近乎灼热逼人的气质相比,姣好的容貌身材似已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她行步而来,似能照亮所有阴霾幽暗之所。

  “好了,玩笑话便点到为止,温温吞吞不是你平日的作风。”赤霞女淡淡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接告诉我。”

  无论见面多少次,方觉始都被她这种惊人的气势所碾压,根本无法反抗,只好苦着脸道:“说到这个人,还得说一说你带来的消息了,崔嵬不是说他在外与人结为道侣,被关了禁闭嘛。可是他的道侣到底是何人,在何处,是什么身份地位,却被封锁了消息,谁也无从知晓。”

  赤霞女眉心微蹙:“不错,不过那又如何?”

  方觉始低声道:“他结为道侣的人,如无意外,我想就是缥缈主人,或者换个市井里更熟悉的名字,是尘艳郎。”

  乍闻这个名字,赤霞女眉头蹙得更深,她双目如电般扫过方觉始的面容,似是在分辨这是否是恶意的玩笑,可见大夫眉目忧愁,神色深沉,绝无半分嬉笑玩闹的意思,不由思索起来。

  “你提起此事,想来不可能是无的放矢,之前来的那两个浑小子,还有屋里那个小姑娘都是他的徒弟?”

  “不错。”方觉始实难理解,“我当日与他们分别,之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缥缈主人的谣言近日消散,想来他已掌控住大局。我与那人相处过一段时日,他性情狡猾聪敏,反应极快,那两人说奉师命而来应当不是假话。”

  赤霞女眯眼道:“那两个浑小子出手狠毒,配合倒还算默契,管得住这样的徒弟,想来这位师长定然有几分本事。你方才所说,就是这个意思吧。”

  “不错,只是同行多日,我仍然捉摸不透他的性情。”方觉始深深叹了口气,“我至今难忘他为我与崔嵬不惜豁出性命去,然而他所言所行绝不是什么正道之人,全然只为自己。如今派这两名弟子前来,说是带巫姑娘回去,可出手便是杀招,巫姑娘也坦言自己是由那两人所伤,是否由他主使,我实在不敢断言,纵然结伴而行这么久的时光,我仍是想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赤霞女若有所思:“我虽觉崔嵬此人野心无穷,但并不讨厌他,反而很是敬重。他此人贪欲极深,众生所思所想,所爱所憎,皆愿宽容悲悯,简直是以人胎成神。正因如此,崔嵬看得远比他人更清楚,既是他所爱之人,想来必有过人之处。”

  方觉始有些不明白,他知晓赤霞女性情暴烈,爱憎分明。以前与崔嵬交谈时,方觉始只觉得众生皆苦,许多人都有不得已的隐衷为难;可与赤霞女交谈,便觉得世间黑白善恶异常泾渭分明。

  可今日,他居然有点不太明白了。

  “赤霞,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方觉始,你看,我们所见的世界是全然不同的。”赤霞女指向自己的眼睛,微笑道,“飞禽走兽,花草树木,男女老少,容貌美丑,我们肉眼所见不过是如此简单直白的东西。我听说玄素子便可看清人的三魂七魄,苗疆的大巫祝一双神目甚至能见到不同的天地。”

  这倒不假。

  方觉始在心中偷偷应和,他甚至还见识对方展露过这种神通。

  “旁人说,地位、名声、权势,会将一个人变成全然不同的另一个人。”赤霞女淡然道,“其实修仙者又有何不同,世人与我们所追求的,无非是更大的天地。”

  “崔嵬走得远比我们更快,所见到的自然与我们并不相同。”赤霞女意味深长,“他清修多年,览遍无数风月,见过不知道凡几悲欢,从来身未动,心也未动。我修行多年,于善恶一途上不知道动摇过几次,他却从无挂碍,想做便做,不想做便不做。”

  “他这样的人,在回山后立刻说出此事,说明心中对此人十分深爱,且不容置喙,也无可转圜。”赤霞女将融化的冰茶端起喝了一杯,金瞳微暗,“我的意思是,既他这样的人都深陷情爱苦海,你现在不应当苦恼缥缈主人是否是你的朋友,更该苦恼要是陷入僵局,崔嵬是否还是你的朋友。”

  “这……”方觉始目瞪口呆,“崔嵬……崔嵬不是这种人。”

  “既然他不是这种人,那你还怀疑他的眼光,竟问出这种蠢问题来。”赤霞女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脸色坚毅,“我不曾与尘艳郎见过面,更不曾与他相处过,你的猜测怀疑皆因自己而起,问任何人都无用。”

  方觉始挠了挠头,始终觉得不对劲,苦着脸道:“赤霞,你是不是拐着弯在教训我?”

  “不错。”赤霞女冷笑道,“你居然听得出来,倒还不笨,你这人心肠不坏,性子却拖拖拉拉,一边说他是你的朋友,一边又对他半信半疑,可见眼里只看得见自己,你要说担心崔嵬,我反倒看得起你一些。”

  方觉始纳闷地揉揉鼻子,还不等他开口,外头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暌违多日,方大夫别来无恙。”

第104章

  要说赤霞女对此事一无所知,其实并不准确。

  只不过在今日之前,对她而言,缥缈主人就是缥缈主人,崔嵬的道侣便是崔嵬的道侣,从不曾将这两人联想在一块儿。若非方觉始神情严肃,她几乎以为这是对方有意拿市井之中的荒唐笑料来戏弄自己。

  缥缈主人与剑阁的关系并不融洽,当年那一战,赤霞女正远在北蛮之地,既来不及参与比试,更来不及上门庆贺,只知他是世上少有的强者,之后两大宗门互不往来,缥缈峰又日渐沉寂,当然没什么机会见面。

  今日托方觉始的福,赤霞女总算见到了这位隐世多年的缥缈主人。

  他看起来……既不像传闻所说那般虎背熊腰,一天要吃十个小孩子的模样,也不像是方觉始所言那般喜怒无常。

  赤霞女细细打量着缥缈主人的模样,只见他神态自若,潇洒大方,见着碧叶小筑有女客也目不斜视,这份气度倒难得,不过正如崔嵬所说,此人并不是个君子,同样不是什么小人。

  倒是之前来碧叶小筑之外气焰嚣张的两个年轻人垂头丧气,跟在他的身后活像两匹被骟过的骏马,神韵还在,气势却大不如前,走起路来扭扭捏捏,只怕衣摆底下的双足比未出阁的姑娘那双小脚还要更小半圈,否则怎能走出这弱柳迎风般的姿态来。

  方觉始虽口上怀疑,但见着本人仍是十分欢畅,缥缈主人进来不过是在门外喊了一声,以他的性子,平日要有无礼的客人与病人家属这般蛮不讲理地闯进来,难免大大不快,此刻却是喜上眉梢:“怎么没恙,我才与赤霞说起你,你就立刻来了,我险些被你吓出病来,岂不是大大有恙。”

  “险些。”于观真笑道,“那就还没吓出病来,仍是无恙。”

  莫离愁与叶培风听他们二人说笑,心中顿生出几分古怪,这怪医除了一手医术与炼丹的本事还过得去之外,并没什么过人之处,师尊怎会屈身与此人结交,听他们说话,似还十分熟稔。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于观真很快就切入主题,他转头看了看那两人,又道:“我差这两个徒弟出来寻人,只可惜他们性情顽劣,冒犯于你,实是我疏于管教之过。路上我已责骂过他们二人,今日来此不为其他,是要他们向你赔个不是,请你不要见怪。”

  莫离愁与叶培风二人不敢反驳,只道:“弟子知罪。”

  于观真并不是个傻子,他的确有几分吃醋,可很清楚方觉始的道德与这两个徒弟相比实在有保证,绝不会突然伤人,因此特意诈了诈这两个徒弟。

  果不其然,上梁不正下梁歪,缥缈主人行事霸道强硬,带出的徒弟一个赛一个的阴损。且不说莫离愁为人如何,叶培风的心思他是早就领教过的——说一套做一套,完了还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于观真回来的第一天就已经清楚明白了,他实在是失了智才会觉得这两个徒弟老老实实什么歪脑筋都不动。

  莫离愁与叶培风当日来此,固然气焰嚣张,实际上对方觉始的伤害倒并不大,甚至还比不上医闹的。也可能是因为赤霞女的脾气实在不好,在他们做出更过分的事前就将两人打走了,所以方觉始此刻看着这两个青年人,甚至有种大人欺负小孩子的愉快感。

  方觉始本人确实没受害,不过外头的药草被打翻了几箩筐,有仇不报非是好大夫,他惺惺作态道:“不必如此,你我是好友,你的徒弟就是我的徒弟,我怎么会跟他们俩计较。只是小孩子不懂事,你回去定要严加管教,撞上我倒罢了,还可顾念你我情谊,要是往后遇到那些凶神恶煞之辈,恐怕要无端惹来冤仇。”

  莫离愁与叶培风的脸简直黑得能刮出三斤锅底灰,脑海之中均不由得浮现出“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八字来。

  到底是谁更像恶人啊!

  于观真心中好笑,面上却是满口答应,给足了方觉始颜面,又命两个徒弟向大夫赔礼道歉,方才让他们到外头候着,不准离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