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营业 反派被迫营业 第90章

作者:翻云袖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爽文 穿越重生

  只不过这算是矮个儿里头拔高个儿,要是放在三宗里筛选,九幽君无疑就是个恶人了。

  因此习惯于道德败坏的未东明实在无法理解赤霞女的脑回路,在他心中,赤霞女已算得上是个完人了,三宗非但没有把她供上神坛,竟还受到如此冤枉,到头来居然只求一句“问心无愧”。

  纵然未东明这会儿再生赤霞女的气,都不由得为她感觉到憋屈跟怒火。

  “他们就如此对你?”

  “不是他们如此对我。”赤霞女知道未东明不懂,他从来都不懂,因此只是轻声叹息,“是你如此对我。”

  怀疑从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可真正令赤霞女丧失底气的人,正是未东明,是他令怀疑成真,是他令赤霞女的诺言付诸东流,是他造成如今的局面。

  而这一切,正起源于赤霞女的私心。

第145章

  三观不同,多谈无益。

  其实这些话早在那座小城还没被焚毁之前就已经谈过了,而当小城焚毁,也就不必再多提什么了。

  未东明要找赤霞女,当然不单单是思念成疾,他的体质特殊,在这世上重视信任的人非但不算多,简直还可以称得上屈指可数,满打满算总共只有赤霞女与丑奴两人。

  如今丑奴已死,纵然是自裁,可考虑到逼他自裁的人是缥缈主人,就注定了他们之间的交易已经完蛋,哪怕是当时缥缈主人答应继续合作,他也会毫不犹豫在恰当的时机让缥缈主人一道“自裁”。

  很可惜,不知道缥缈主人是不是意识到这点,并没有上钩。

  不过这事不算太急,缥缈主人的确麻烦,可他却不是最麻烦的人,对未东明来讲,这世上最麻烦也最难以预测的人,只有赤霞女。

  无论未东明怎样绞尽脑汁,从各个方面关心、触怒、冒犯、试探赤霞女,她仍是巍然不动,显然是心中再没有当初的儿女情长了。这让未东明十分恨她的冷血无情,然而爱意又非是潮水,哪有说退就退的,他沉默许久,再说不出什么话来折磨这个女人了。

  赤霞女的意志坚定,手段铁血,为了目标对任何人都不留余地,她只会对那些所谓无辜善良的人笑,倘若未东明还要说些什么,那就只能是自取其辱了。

  “罢了,你去让那个年轻人进来吧。”

  未东明最终还是退步了,他在这个女人面前总是退步,也许丑叔说得不错,正是爱才令他如此懦弱卑微。在冰狱的日日夜夜,他深知两人的情意是截然不同的,赤霞女对他大抵不过是喜欢,可他却爱着赤霞女。

  爱是没有尊严可言的。

  因此即便到了眼下这个地步,未东明也不愿意在赤霞女面前失信。

  赤霞女转过身去,还未待迈开步伐,只听后头那人又说了一句。

  “连你也要杀我。”

  不是问,他已经知晓了。

  赤霞女顷刻间泪流而下,她脸上鳞片已现,人形虽还维持着,但妖身时的特征若隐若现,想来方才未东明皆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有出口来,就如同不曾发生,竭尽所能地劝说着赤霞女。

  他到最后才说这句话,显然是心灰意冷。

  有些事是两人曾经历过的,也皆都心知肚明的。

  赤霞女没有回应,擦拭去泪珠后平静地走出了冰狱,徒留下未东明一人呆在冰狱里对着血水发呆。

  外头的于观真当然没有闲着,他从崔嵬那里榨取了一定的情报之后,决定向陆常月多方面了解九幽君。毕竟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眼下赤霞女这个筹码是不用想了,于观真想挖掘下未东明的其他面。

  即便是同一个人,每个人的评价也大有不同。

  从于观真跟九幽君的短暂交锋来看,这个人很擅长见缝插针,稍微心思不够坚定一点的人非常容易被其挑拨,而且相当自信,坐牢坐了这么久也没有点唯唯诺诺的样子,可见精神强度跟外头的孟黄粱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崔嵬对未东明的评价则非常具有个人色彩跟情感:“能打、短视、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赤霞女陷入爱情跟遭受背叛的双重困境,根本不具备客观评价的条件。

  倒是陆常月作为剑阁的掌门,赤霞女的师兄,现在还要面对于观真这个二号麻烦,他对这个叫做九幽君的一号麻烦是否客观理性值得于观真好好琢磨。

  倘若客观,就能帮助于观真好好认识九幽君;倘若不客观,于观真也可提前为自己未来的恋爱旅程留个心理准备。

  评价九幽君不难,难的是想知道的人是于观真,于是陆常月思考了几个问题:为什么于观真要问九幽君为人如何?他是感到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我对九幽君的评价非常重要吗?于观真到底在试探什么?难不成是想通过我对九幽君的评价来探探底,看看我对他的评价?

  陆常月沉吟片刻,光明正大地反问:“为何有此一问?”

  “好奇之心,人皆有知。”于观真欣然微笑,“不好说吗?”

  “这倒不是。”陆常月细思起来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不必遮遮掩掩,加上崔嵬看向过来,于是干脆道,“倘若不是他行事过于邪气,倒是个痴心人。”

  于观真讶异:“痴心人?”

  “不错,九幽君体质特殊,因此深居简出,并不与他人交往,更不是什么肆意妄为的滥杀之人。”陆常月苦笑起来,“这么说来大概会叫于道友觉得奇怪,不过在一众散修之中,其实他倒算得上为人过得去了。”

  于观真心道您这标准可够低的。

  不过于观真看着陆常月的眼神,又下意识看了看自己,顿时汗流浃背,一下子明白这位客气的掌门人到底在暗示什么了。把缥缈主人这混球忘了,这家伙是不折不扣的人体实验爱好者,而且喜欢到处决斗杀人,比起来九幽君可不就是还过得去嘛。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能坐到领头这个位置的人,基本上已不会再过于天真,就好比缥缈主人坏得令人发指,口碑任谁来了都得吐两口唾沫。可是眼下如何,明面上见到了还得相视一笑,三宗还得任由他在大殿里发难,就差指着鼻子跳脚。

  陆常月对九幽君的评价与其说是抬高,倒不如说是应和了那个“痴”字,顺带委婉地给于观真留了下面子。

  简单来讲就是实在没什么可夸的了,又不能让你觉得我在含沙射影。

  不过陆常月对未东明的了解的确要比于观真所以为得更深,看来不论结局如何,起码这位掌门人曾经包容甚至于接纳过赤霞女与未东明的这段恋情:“于道友应知晓九幽君的生身父母因他而死,丑奴再是亲近,到底不敢与他接近,他此生唯一触碰过却未化作一缕青烟的人只有赤霞。”

  这让于观真一时沉默,他突然有点明白陆常月的意思了,未东明看起来有张不死的底牌,实际上生存环境相当恶劣,尤其是心灵方面,在意的人会因为自己最简单的触碰死去,导致他根本不能跟任何人建立亲密关系,在这种极致的孤独之下,他遇到了赤霞女。

  可惜由于小时候教育条件不同,九幽君跟赤霞女最终还是分道扬镳,直到他被囚困在冰狱之中——

  如此一来,倒是不难理解他想见赤霞女的事了。

  对于三宗来讲最为容易的条件,却值得九幽君用一切去交换,尤其是他们还带来了丑奴的死讯。

  于观真心中微动,倒不是真的感觉到兔死狐悲,虽说在陆常月那里他抽烟喝酒烫头——不是,打人、骂人、做实验,但他知道自己是个好男人。毕竟是社会主义下培养出来的新苗子,非要说性格缺陷顶多算是对任何事都冷眼旁观,怕做好事要赔钱,这是社会环境压缩了人最后的善良,然而要说主动残害良民,是绝对做不到的。

  因此这样一比,于观真心里又平衡了。

  缥缈主人是不如九幽君,可人怎么能往下比,应当往上比,他就比九幽君好很多。

  他刚刚突然意识到得知丑奴死后,九幽君显得异常平静。

  人对自己难以拥有的东西总是倍加珍惜,丑奴对九幽君无异于早已死去的父母,他在意的人本来就不多,死一个没一个,现在连算都不用,只剩下了赤霞女。

  丑奴与赤霞女好比九幽君的两只眼珠,赤霞女的离去等于他的世界瞬间接近一千度近视,可人没死,还是有重修旧好的可能。

  结果丑奴直接没了,九幽君现在顶着一边朦胧一边漆黑的眼睛看世界,换个人发疯都有可能,他居然还能保持绝对的冷静。

  普通人痛失亲人,尚且提刀反抗,好比现在蹲在角落里等待主治大夫召唤的莫离愁,通常有两个结局,逃避命运跟怒火或是在复仇的空虚之中绝望而悲惨地接受失去。如九幽君这样的强者,他所能做到的事情就更多了,所能带来的结果同样更为可怕,他的冷静绝不是漠不关心,而是在酝酿更大的怒火。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依照九幽君的体质,他一个人就能抵得过千军万马,别说流血千里了,只怕到时候万里火焚都有可能。

  鉴于独忧愁不如众忧愁,于观真把自己的忧虑分享给了陆常月,哪怕九幽君现在不想干,可他毕竟有这个实力,真的不考虑再加固一下监牢吗亲?

  痴情与人品好坏没有必然的关系。

  赞叹某一种品质不等于陆常月无法客观地看待九幽君,他不能说于观真是杞人忧天,可有些事可以告诉莫离愁,并不意味着可以告诉莫离愁的师尊,他更没办法把握的是于观真到底是不是来打探有关冰狱结界的消息。

  崔嵬很聪明,也善于思考,喜怒不形于色,偏偏就是看不懂眼神。

  在陆常月尴尬的时刻,赤霞女终于从冰狱之中走出,带来了主治大夫的召唤:“莫离愁,进去吧。”

第146章

  莫离愁并不是自己从冰狱里走出来的。

  大概是囚犯与牢头的心有灵犀,在两个时辰过后,崔嵬忽然走到了冰狱之中,将那个昏厥过去的年轻人抱了出来。

  火毒在莫离愁的体内耽搁多时,被抽出时难免伤筋动骨,他的脸面与手脚上都有火烧后初愈合的痂,有些还带着血丝,缩在崔嵬的怀里时看起来竟给人很幼小的模样。

  他到底多大?

  于观真的脑海之中掠过这个疑问,他走到了崔嵬的身旁,一时之间被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抓捕住了心脏。

  “是九幽君故意折腾他的么?”

  “不是。”崔嵬显得很平静,低声解释道,“是他太能忍了,未东明也没有想到。”

  于观真终于明白那种不安感从何而来,他简直说不出话,只好用手摸了摸莫离愁的额头,觉得有些发烫,人的情感很奇怪,偶尔会怜悯无辜幼小的生物,就如同此刻的莫离愁。这让于观真想到在那些自己不闻不问的时日里,这个沉默的青年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等待着他们的判决,又是以怎样的心情等待着自己的结局。

  在火毒的煎熬里,他毫无怨言地等待着。

  生与死。

  无论哪一个。

  他是真的不在乎,并不是虚张声势的那种不怕死,也并不是偶尔会犹豫的那种不怕死,而是将掌控生命的权力尽数让给其他人这种不在乎。

  如果命运要他活下去,他就继续活着;如果没能等到,他也绝不抱着任何希望地安静死去。

  这种近乎寂灭的绝望一瞬间令于观真感觉到了战栗跟寒意,在缥缈主人的这几个徒弟之中,不少人都曾让他感觉到棘手与麻烦,可那不是害怕,也谈不上多么恐惧,无非是不能掌控现状的不安感。

  莫离愁不同,于观真通过他看见了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看到真正的缥缈主人,那张日日在镜中都能见到的熟悉面孔。

  他使用莫离愁,就如同使用一把兵刃,不在乎起卷,不在乎豁口,更不在乎生锈。

  只需要在挥动时足够锋利,直到彻底崩断为止。

  于是莫离愁也这么看待自己。

  这让于观真感觉到毛骨悚然,他从不觉得自己的口才能好到颠倒黑白,而是相信莫离愁本身就有求生的本能,因此随之而来的就是更为强烈的愤怒,他从这个年轻人身上感觉到了来自缥缈主人的威胁。

  应九湘与长宁子对这件事最终以如此无风无浪的结局缓缓松了口气,他们在剑阁滞留太久,几乎没怎么再多做停留,就连夜带着弟子急匆匆地离去了。

  而于观真来不及考虑三宗之间的问题,随着崔嵬一道走出冰狱,这样的莫离愁当然不能重新放回弟子房之中,于是崔嵬干脆将他安置在自己房中。

  快晚些时候,陆常月与赤霞女来探望过一次,都没有说什么,倒是师飞尘半信半疑,生怕他们师徒俩在唱双簧,故意留在剑阁上别有居心,因此也来了,还下了一番并不委婉的逐客令,临走前欲盖弥彰地留了瓶丹药。

  “没想到不治还有个人样,治了反倒要死不活的。”于观真觉得心里有点闷,可能是共情,也可能是各种各样的问题,他难得善心大发一回,说道,“年纪轻轻的,才活了多少岁啊,看样子居然像是活够了。”

  崔嵬说了个让于观真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的数字:“十九。”

  他十九岁。

  于观真感觉到了自己在颤抖。

  崔嵬转过头来,那双水一般的眼睛凝视着于观真,好像一下子看透了他的心事,不带任何责难与愤怒,声音就跟科普山上的小花小草时没两样,都很稳定:“此事与你无关,莫离愁并非是你的过错。”

  “与我无关吗?!”于观真冷笑了一声,恐惧与愤怒同为一体,穿越之后被压抑的情感几乎要喷发出来,他不想对崔嵬发作,更不想像个神经病一样无端发怒,然而他控制不住,严厉地低吼起来,“他也是我的敌人!”

  崔嵬并不是这个意思,他们都知道。

  “你累了。”崔嵬过来抱他,“他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