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骨轮回 饿骨轮回 第114章

作者:晒豆酱 标签: 灵异神怪 惊悚悬疑 无限流 穿越重生

  秦翎立即心软了,可又觉得那鸡无辜,不该受这无妄之灾:“那鸡好好的,我去拔毛便是伤它,它是生灵也会疼痛……这样吧,我日日去看着它,掉了成色好看的毛就立马给你捡起来,攒够了给你扎个毛毽子来踢。”

  “这可是你说的。”钟言这才满意,“它也不能进屋。”

  “不进。”秦翎继续看着他,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奇女子……不是,奇男子。

  元墨赶紧放下白米粥跑了,不打扰主子们恩爱。等元墨走了,秦翎才问:“小妹怎么样?”

  “没事,她想娘亲了,所以让我陪陪她。”钟言给他喂了一口黄笋片汤,“你们娘亲……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必须得好好问问,如果有人要动心思做手脚,动到他们娘亲的身上,保不齐这兄妹俩都会上当。秦翎咽下汤,满脸幸福地回忆:“娘亲是个温柔的人,她和你一样,对我很好。”

  “谁让你说这个了。”钟言受不了,读书人真是可怕,总是夸奖他,仿佛自己是什么天下至好之人。哪里是啊,他连人都算不上。

  秦翎一边说,一边继续消化小言是男子的事实。“娘亲她什么都喜欢,种花、厨艺、女红,样样都会。可是她和你差不多,不怎么会读书,我四岁时就可以给她讲字了。我想,娘亲她在家做女儿时一定贪玩,看书就犯困,心思都在别的上。”

  这听着倒是个可爱的女子。钟言又问:“那她怎么嫁了你爹呢?她娘家呢?”

  “这我也不清楚,估计是娘亲的双亲逝世于生我之前,而且必定是大富大贵人家。”秦翎想抓他的手,可还是在犹豫性别之分。男子之间相互抓手算什么?总不能是拜把子吧。

  他慢慢地将娘亲的事全告诉钟言:“单是看娘亲的嫁妆就能猜出她是千金小姐,娘亲走了之后,留下的东西没怎么动,我和小妹一人一半。曾经我以为自己命不多时,又无心娶妻,所以将好的都分给小妹,做她将来的妆奁。这样即便我不在了,她婆家看她妆奁丰厚也不敢对她如何,必定珍之重之。”

  钟言呵呵一笑,这傻子,真不知道多少女儿家的嫁妆被婆家贪图了。

  “如今你我成亲,你放心,我自然不亏待你。”秦翎说完便可怜兮兮地看向他。

  钟言也看了他:“你就是不想吃鸡蛋,对吧?”

  “可以么?”秦翎没想到被他看破。

  “不可以。”钟言将鸡蛋掰开,塞他嘴里。

  外头的风明显更凉了,很是刺骨,吃完这顿饭钟言就在院里等着,不知道秦守业什么时候回来。等到傍晚,外头好一阵热闹,没想到秦守业和二夫人居然这会儿才到。不过也好,因为他们回来晚,今日特意免了请安的礼数,一概明日再说。钟言也乐得自在,专心致志地叠了一艘纸船,揣在袖子里等着用。

  等到吹了烛火,秦翎又一次睡下,钟言再次带着元墨溜出来,还是往湖边去。先不管丫鬟不丫鬟,今夜说什么得把那蛹翻出来,说不定还是一个活蛹!

  作者有话要说:

  秦翎:不用别人动手,我自己掰弯自己。

  钟言:有本事自己把鸡蛋吃了。

第92章 【阳】畸皮蛹6

  湖边一片安静,而湖心则莲叶摇晃。

  钟言站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手里捧着他白日里辛辛苦苦折好的纸船。可并没有马上放下去,反而转手递给元墨:“帮我捧好了。”

  元墨赶快双手捧住:“您要做什么?”

  “请位纸人送我过去。”钟言说得轻巧,手里慢慢地撕着纸。元墨也是纸人,可是却看出少奶奶现在撕的这个和自己不一样,于是问:“这有何不同呢?”

  “这纸人得穿鞋,你又不穿。”钟言笑了笑,将纸人递给他,然后继续撕纸给纸人做鞋。他动作很快,一看便知是个用纸张道术的高手,很快就捏出两只小小的鞋子,套在了纸人的身上。

  元墨更不懂了:“那您当时怎么不给我做鞋?”

  “穿纸鞋能有什么好事?你以为我是不舍得给你撕纸啊?”钟言弹了他一个脑瓜崩,“穿纸鞋首先这人就不是人了,生气全无,其次,鬼走路又不毁鞋,专门做一双是为了给船夫。”

  “船夫?”元墨揉着脑门儿,眼里浮现敬佩,少奶奶可真是博览群书之人,懂这么多,怪不得能和少爷整夜整夜说话。

  “是啊,给船夫做的,因为船上打滑,所以船夫很少穿鞋,也叫作‘赤脚汉’。而能穿上一双舒服的鞋子,是天下船夫的心愿,你不把这愿望给人家实现,人家为什么要帮你干活?”钟言给纸人穿好鞋子,放在船上,这才郑重其事将船放进水里。

  周边并没有风吹起来,可奇怪的是,船放进去之后便动了起来。如镜的湖面开始有了涟漪,层层叠近,将小船往湖心送去。

  元墨看着看着那船,竟然觉着有些头晕。“它要去哪儿?”

  “咱们跟着去就是。”

  少奶奶在旁边说话,可那声音忽近忽远,最近的时候像在耳边,最远的时候像在天边。元墨听不清楚,只觉得头脑越来越晕了,晕得他快要站不住。忽然一个弯腰他赶忙扶住少奶奶,在抬头,周围竟然全部都是水。

  身体还在摇晃着,身子的重心都找不稳,元墨定睛一瞧,他们竟然不在岸边,而是在船上了!

  “少奶奶!这……”元墨大惊失色。

  钟言就坐在他的对面,见怪不怪地笑他:“你以为我折纸船要干什么?当然是一起过来。”

  “这就是纸船?”元墨不放心地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船身是纸浆白色,可摸着很是厚实。

  “别摸了,这就是我做的那只船,船底也抹了油,散不掉。咱们两人皆是生魂不全之人,离魂术最好施展,所以一下子就过来了。”钟言看向四周,“你瞧,岸边那是什么?”

  元墨顺着少奶奶的指向去看,吓得一惊一乍:“天爷!见鬼了!”

  岸上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白色长衫一个穿青色小褂,直勾勾地看着湖心这边,僵硬地朝他招着手。惨白无色的脸带着一丝笑容,头发还随风而动。

  “你这孩子就是不稳重,将来怎么单挑大梁?”钟言又给他一个脑瓜崩,“那是咱俩的身子!”

  “我知道,但看着也太……瘆人。”元墨捂住了脑袋,生怕再崩一个。他再次朝岸边看去,那两个身子还朝他们招手,可怎么看都不像是真实的。忽然船身震动,元墨赶紧扶稳,再一抬头,目瞪口呆地望着上方。

  巨大的、参天高的莲花枝子从眼前缓慢滑过,枯萎的莲蓬宛如一座山峰,投下震人心魄的阴影,遮天蔽日般的莲叶又将天幕完全遮盖住,如吃人的怪树。船身在莲叶中穿行,世间万物都变得扭曲而庞大,等元墨缓过神来,一颗从干枯莲藕里掉出的莲蓬子刚好落入水中。

  而掀起的水花差点将船翻过去。

  清澈的湖水能一眼看到湖底,元墨小心翼翼,看着那颗饱满的莲蓬子忽悠忽悠地下沉,一直沉进了黑色的淤泥当中。身后传来哗啦哗啦的划水声,他不敢直接回头,只敢低着头往后看一丁点儿。

  余光里,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正在划船。而这人的脚上就套着一双白色的鞋。

  元墨一个哆嗦,立刻回过身。“是船夫?”

  “嗯。”钟言点了点头,“这湖看着不大,其实往里头走还是深了些。你下过水对吧?”

  “下过,以前给四小姐捡过东西。还有一年,丫鬟姐姐们说脸上长痘,想喝莲子水,我下水扑腾两下就给她们摘了,她们给我买了糖瓜。”元墨回答。那时候他可真不觉着这湖又大又可怕。

  话音刚落,船身又开始猛烈地摇晃,元墨还以为又是什么莲蓬子掉在旁边了,却惊觉周围起了好大的漩涡。他看向水面,漩涡越转越小,直至不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正当他松了一口气时,船身再次猛烈地动了起来。

  一条比船身还大的背鳍从旁边一滑而过。

  “这!”元墨跟着看,果然瞧见了薄如蝉翼的鱼尾。他再低头,船身四周不知何时围了好些红鲤鱼,一个个凸着眼睛,张着大口,盯着他没完没了地看。

  更可怕的是,这鱼还不是只有一层,在稍暗的湖水下层还不知道有多少,数不清的鱼眼睛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快坐好!”钟言实在看不下去了,“小心点儿,一会儿让鱼吃了你!”

  “这鱼还能吃我?”元墨一阵后怕。

  “水本阴,鱼乃水中生,自然能吃了你。”钟言牢牢地攥着他,“况且鱼的食性最杂,你给它吃死人腐肉它都吞,在它们眼里咱们可不就是上佳的点心?”

  “唉,我还以为它们只是看看呢。”元墨又学了新东西,急忙坐好,“咱们要飘到哪里去?”

  “船家会告诉咱们的。”钟言不焦急,他在纸船下面涂了秦翎的血,这船到了地方自然就停。

  小船继续摇晃,一直在湖里绕弯子,可见那蛹藏得多迂回。元墨没怎么坐过船,自然不好受,晕得他不停地揉眼睛,可这会儿顾不上难受只想着赶紧找到那东西。不知过了多久,船停了。

  这是怎么了?找到了?元墨紧着看少奶奶,可钟言并没说话。

  只是短暂地停了一下,随后这船便继续漂流,奇怪的是再未像方才那般摇晃。元墨好受许多,想问问主子这事成了没有,可见主子那样严肃,便没多嘴。

  船继续漂,这回是稳稳当当,就在元墨觉着没事了的时候,船停了。然而离岸边还早着呢,远远不到。

  身后哗啦哗啦的水声也停下来了,船夫没再动作。元墨绷着脖子,眼神贴着船底往后瞟,只看到纸鞋破了。

  不,不是破了,而是被水洇湿了。

  不知什么时候,船进了水。

  “进水了!进水了!”元墨急忙用手掬水,顾不上自己也是纸人,“少奶奶你快跑!这船不行了!”

  “不,不是进水了,是有东西跟上来了。”钟言看向了湖水。元墨也跟着看:“是鱼?”

  “不是,但我想……那东西就黏在船下面,不然咱们的船怎么会不摇晃了?”钟言话音刚落,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扒住了他们的船沿,手好似泡了许久,已经泡烂了皮肉。原本应当是手背的地方露着骨头。

  元墨往后一缩,怪不得这船后来稳稳当当,敢情是这东西黏在船底!它是什么?什么时候上来的?还没等他想明白,小小的身子已经挡在了钟言前面:“主子您快走!”

  “你靠边!”钟言再次给他拎回来,对付这种东西自己绰绰有余。元墨的纸身子没什么分量,一下子被拎到少奶奶的身边,正前方刚好是船夫,披着蓑衣,戴着一顶斗笠。脸上蒙着一张纸,看不出什么脸色,风吹起一角,元墨怎么都觉着这船夫的脸像大少爷。

  而钟言已经抓住了那只枯手,嘎嘣一下折断了。

  “是皮,不是蛹。”钟言将那只手扔回湖心,随后抓着船沿的那东西也沉下去了。小船再次动了起来,船夫转过身去,元墨想再看看他什么样子都没机会。

  “什么皮?”他忽然扭头问,“不是那蛹吗?”

  “不是,这叫‘畸皮蛹’,是会掉皮的。”钟言说,“张开给我看的那条层生鱼便是受了这东西的侵蚀,从正常的鱼变成了层层叠叠长肉。这蛹起初很小,大概也就是一颗莲子那么大,藏在淤泥里头,谁都找不见。随着它慢慢长大,秦翎身上就长出了脓包。”

  “等到它再大一些,每年蜕皮一次,逐渐顶出了淤泥,便开始被湖里的鲤鱼分吃。”

  “你可知鱼性?鱼性猛烈,贪食且不忌,同类相残且食子。一旦有一条鱼的鳞片受伤,其他的鱼便会群起而攻之,不消几日就会将那鱼的半边身子吃完,所以水里经常能瞧见半身鱼。露着刺,少了一半的肉,还在划水。”

  “生产出来的小鱼苗若不留意,也会瞬间被雌鱼吃掉。这样的鱼围着那蛹,东一口,西一口,那蛹受什么伤,秦翎身上就什么样。你仔细想想,是不是?”

  一语点醒梦中人,元墨眼前一亮:“是了是了,郎中看过少爷的伤,那伤口确实古怪。那就是鱼啄出来的,伤口宛如鱼口!”

  “没错,那样深的伤口就是鱼口,且无药能治,当真吃苦……不过这蛹已经离开了水,秦翎那伤明日必定不会潮湿,只是咱们得赶紧找。”钟言只松了半口气,“得趁着这东西还小的时候抓住,杀之,否则等到畸皮蛹长大了,蜕皮到和你家少爷一个岁数,那才是真正的不好办。”

  眼瞧着快到岸边,元墨点了点头:“它若想害人必定不会远离,一定在宅子里!只是……大夫人那事您有头绪了吗?”

  钟言愁就愁在这里,他不仅没头绪,还察觉不出院里有鬼,这才叫可怖。从前百试百灵的铜板手串不管用了,变成了六枚普通的铜钱,他不知道那人想用大夫人的样子来骗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或许……大夫人的魂魄是自己来的呢。”元墨异想天开地说,“大夫人看不过去了,少爷受了这些年的苦,她这是显灵,护着少爷来了!否则为什么她在院里住了这几天都不见害人?”

  “嗯?”钟言看向他,别说,小孩子的思路有时候真有意思,确实是自己没想过的。难不成,大夫人真是显灵了?

  转眼,船已经靠岸,元墨一眨眼的功夫就回到了原来的身子里。而方才还坐着的船就在下面,小小的一艘纸船而已,穿着鞋的小纸人站在船头,但半边身子都被水打湿。

  “走吧。”钟言转过身。

  “咱们不管这船和纸人了吗?”元墨还留在原地。

  “它们会自己消失的,阴气太重的东西不要拿上来。”钟言边走边说。可元墨还是盯着它们看,毕竟是自己没见过的玩意儿,真难想象自己刚才就坐在船里,差点被鲤鱼给吃了。他再看着那纸人,或许是同为纸人,此时此刻生出了同病相怜的心境。

  只是看着看着,忽然从水底浮上来一个气泡。

  “元墨,走了!”钟言催促。

  “来了!”元墨立即转过去,朝着少奶奶的方向急奔。

  湖边,白色的纸船和纸人慢慢被水侵蚀,在即将被水吞没的刹那化作青烟,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就在它们消失没多久,又一个气泡浮了上来,在水面碎掉。水稍稍有些涟漪,撞在岸边的石头上再返回湖心。

  水面之下,有一张女人的脸。她逐渐浮了上来,脸朝上,只不过没浮出水面,就是秦翎画卷上的那张面孔。

  次日一早,钟言就听见公鸡在窗下扑腾翅膀。他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才动身,没想到又是这样一动身,秦翎就醒来了。

  “你怎么每次都醒这样巧啊?”于是钟言又趴了回去,逗弄着他的嘴角。

  嘴角被他的手戳了又戳,秦翎不知不觉就笑了。他总是给自己下点药,但分量都不大,每次他一走自己就醒,然后听着他像三脚猫一样偷偷摸回床上。但他回来之后全身都凉透了,于是便裹着被子往自己身边凑,一下子贴近就不撒手。

  两只脚环着自己的小腿,没有一丝一毫的避嫌。但或许是他以为自己睡沉了所以更无所畏惧,将身子全贴过来,秦翎昨晚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他的不同,他下面的形状果然不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