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骨轮回 饿骨轮回 第248章
作者:晒豆酱
“渴……”陈竹白还是虚弱,头微侧,靠在颤抖的手臂上,眼巴巴地看着旁边的活人,“你……放我下来……我带你……出去。”
周围的危险还未彻底解除,如今眼下又是这样的难题,田振再一次陷入了两难境地,不知道该不该将他放下来。
“求你了……”陈竹白再次开口,一滴透明的眼泪滑了下来。
田振的手紧紧攥住匕首的刀柄,头脑里天人交战。
山上又是一阵轻微震动,墓穴已开,山风终于将那场黄沙吹开,露出了山间本来的面貌。钟言看着元墨和小翠的衣衫和相貌就知道他们这些年一直在墓里,没见天日,没来得及换身子。灰头土脸,身上也有残缺的地方,虽然和他们从前的小模样有所出入,但钟言还是一眼认出了他们。
他们可是自己给的身子,一个为纸,一个为泥,两个孩子死时都不到13岁。放在现在,他们是才上初一的中学生。不知不觉间钟言就湿了眼眶,心里有个声音在默默许愿,都回来吧,都快快回来吧。
但是除了钟言,其他人都还防备着,能从墓穴里活着出来的大概率是鬼。飞练倒是往前了一步,疑惑地问:“你们叫他什么?”
元墨和小翠晕头转向,在墓穴里的时间太久太长,长到他们完全没有了时辰的概念。这是哪里?不认识。现下是什么情形?不清楚。但唯一能分辨出的便是大少奶奶和大少爷的声音,在地底下的时候他们就听见了。
他们日夜苦思的大少奶奶在拍门,主子心里头的藤术消失了,他来接他们出去了!
“他们是在叫我,在叫我‘大少奶奶’。”钟言不知不觉间又一次泪流满面,好像弹指一挥间时光就飞速流逝了,他们上一刻才刚刚分别,可人间已经变天。这世道不再是他们的那个世道,他们的城变成了现在的崇光市,自己兜兜转转这么些年都没走是有原因的,因为秦翎的墓在这里,自己这个未亡人还得守着他。
“回大少爷,小的……”小翠狠狠地擦了一把泪水,由于好久没有重新捏泥身子,她的皮肤上已经出现了不规则的裂痕。但是她太高兴了,一高兴就不小心擦掉了一只手,只好一边捡一边说,“小的在叫大少奶奶。”
说完她赶紧去抻元墨的衣袖,只是元墨这个不争气的又哭了,哭得比她还惨。不仅哭,嘴里还喃喃自语着。
“高了,是高了,看着真好。”
是啊,少爷高了,这一世看来比上一世好,光是这样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没病没灾的。他们从前做梦都不敢想少爷能这样陪在少奶奶身边,看着也壮实了很多,是个完完全全的康健人。只是这眼睛怎么还红了呢?莫不是眼睛生什么病了吧?
没事,小翠将泥手安上,默默安慰自己,眼睛病了可以治,身子没病就行。
“什么啊?你们……说什么呢?”飞练看着眼前这两个不人不鬼的小孩儿直疑惑,看起来他们和师祖认识,而且也认识自己。可自己脑袋里没有一丝半点关于他们的记忆。
“小的们再次和主子相见,实在是太高兴了,这些年,我与翠儿一刻都没忘少奶奶和少爷的大恩大德!”元墨在地上又重重地磕了个头,地上湿,他触碰过草地的手掌很快变软了,“还请主子们听完,这便是我与翠儿正正经经交了差了!”
脆生生的嗓音在山谷间回荡,不仅说出了秦家之后的命运,也说出了他们的一片忠心。
“自少奶奶走后,小的们就按照吩咐跟着四小姐了,二少奶奶和童花的尸首依照吩咐葬在了柳树下头和花草山间,老爷和二夫人合葬于秦家祖坟,三少爷的尸首埋于山间一处风水宝地,多以孩童石像陪伴,墓穴里有四小姐亲手所绣的团圆绣品,供奉了白仙,多多放米,多多放了白糖。”
“从此,秦家的家业便由徐莲徐管事一手料理,扶持四小姐打理,由光明道人庇护。”
“徐家一家人都极好,公婆从不为难四小姐。成亲后二年,徐夫人过世,后四年,四小姐做主卖掉了秦家的宅子。成婚后十年,徐老爷病逝,徐家从此交给四小姐打理,由徐管事帮扶。徐长韶真心爱护四小姐,与小姐夫妻和睦,琴瑟和谐,从未吵架红过脸,成为城内一段佳话。”
“四小姐此生无所出,膝下只有小公子秦逸,夫妻二人用心抚养,小公子终有所成,乃是人中英杰。”
“婚后第四十年,徐长韶死于水鬼阴毒毒发,死前去看过大少爷的墓碑,归家后握着四小姐的手含笑而终。婚后第四十五年,四小姐于睡梦中逝去,小公子便将夫妻二人合葬,生死不离。”
“小公子秦逸饱读诗书,心怀仁义,手握秦、徐两家家业而不自傲,反而时常接济百姓,乃是城内最有声望之人。仁义之人长寿,小公子于八十整睡梦而终,手里攥着一缕用红线捆着的长发,终身并未娶亲。他那晚似乎早有预兆,睡前曾唤小的们到房里问话,说他记着一位娘亲,一位爹爹,还有一位对他很好的师叔。”
“这事小的们不知怎么回,只好说不记得了。当晚小公子与世长辞,乃为寿终正寝,死前留下笔墨安排了下人们的去处,也给小的们置了宅子,其余剩下的全数散尽,由光明道人接济城内穷苦百姓。出殡那日半城痛哭哀恸。”
钟言闭着眼睛来听,一字一字地记在了心里。原来自己失忆之后,那些人都是这样过了一辈子。他们的小逸死前还记得他们,还记得自己这个娘亲。
“接济百姓这事是光明道人帮衬着办的,这些年他一直明里暗里照顾,说对不住您。”小翠见元墨哭得说不下去了,于是接着说,“后来光明道人问我们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进山炼丹,但我和元墨都是大少爷身边的人,小公子已走,我们自然要去为大少爷守墓。不然这荒山野岭的,别人都合墓而葬,少爷孤孤零零。”
“于是我俩就来了,但那时山体被山洪冲塌,原本在地上的墓已经有一半沉入地下,没想到地下是个溶洞,已经被人挖空了,原来是早有人看上了这块风水宝地,已经挖成了地下大墓。没等我和元墨反应过来,那大墓居然封住了,不知道里头埋了什么人,就这样一封将我们封了好几十年吧。”
“我与元墨无事可做,每日每夜都在昏睡,醒来便聊天解闷儿。直到方才听见您敲门了,我们便知道您已经想起来,您一定来接我们了!”
好几十年?钟言就猜到他们睡了很久,久到没了时间的概念。原来是有人将秦翎墓穴下方挖空了,导致墓穴下陷,这才形成了墓中墓。
“这些年多谢你们了,替我守着秦翎的墓,这原本是我该做的事。”钟言缓缓将眼睁开,泪水流尽只剩下无穷无尽滔天的狠意,“那一世我秦家几乎断绝在潘曲星手里,这一回我必定要杀了他,绝不放过。”
“潘曲星?”飞练已经听晕乎了,“秦家是什么?潘曲星又是谁?”
“潘曲星便是水清湾,就是那个只敢躲在别人身子里为非作恶的人。我也是恢复记忆才想明白这里头的事,他生性嚣张阴鸷,为一己私利随手便杀,当年连我也差点折在他手里。但他同时也狂妄自大,喜欢留下一些痕迹让人搜寻,就像他一手策划了这一串的事件。”钟言恨不得将掌心掐住血来,“‘潘’在从前还有一个意思,便是为‘水出河道,水漫出了小径和良田’,放在如今便是‘水’。而‘曲星’则更好懂了,‘天上星,夜中河’,抬头仰望星河,乃有另外一个叫法为‘银湾清水’。”
“潘曲星,便是水清湾里头的那个里子,他的离魂诡术当年只有一二分,没想到修炼多年竟然让他修成了十分。”
“那咱们怎么办?去哪里找他!”萧薇捂着伤口走了上来,她虽然没听懂两个小孩儿在说什么,但显然这个潘曲星就是一直追杀他们的人。可钟言还没回答她,只见那两个小孩儿刚站起来又跪下了,噗通两下,掷地有声。
“四小姐!”他们异口同声。
“四……四什么?”萧薇一头雾水,“你们说什么?”
“没想到还能见到您,小的实在是……太高兴了!您也比以前高了不少。”元墨继续擦脸,“我就知道秦家的人不会散。”
“什么?她是谁?”梁修贤也跟着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条闹不清楚状况但是很想吃了纸人和泥人的柳仙。
“徐……徐公子?您怎么也在啊?”小翠惊喜万分,没想到今日还能瞧见他们,这真的不是入梦了吧?周围的人这样多,他们随便往后一瞧,立马愣住了。
“张开?”元墨还以为自己看错,连忙问小翠,“那边那个是张开吧?他杀猪刀呢?”
王大涛莫名其妙被叫成了“张开”,哭笑不得:“谁用杀猪刀啊,你们两个是不是……”
不等他将话说完,一个黑影从他们眼前闪动,好似有人极快地跑了过去,再一次藏匿于树林当中。大家顿时顾不上这两个古怪的小孩儿,纷纷拿出看家的本事来对付即将出现的水清湾,哦,不对,他不叫水清湾,水清湾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潘曲星这个男的。
钟言死死地盯住眼前的阴影,太阳穴突突直跳,好似一道天雷从天灵盖劈下来。也不知是人为还是天意,当年那些人又回来了,只不过这一次不会再死在同一个人的算计里。
片刻后,阴风四起,半张古怪的女人笑脸从远处的树后探出,而他的轻笑声仿佛就在钟言耳边。
“真没想到啊,居然又凑齐了,这次谁想先死?”
不等他说完,夹杂着树叶的冷风朝这边吹来,每一片叶子仿佛就是一片刀刃。也就在风起的刹那,脚下的土地猛然开裂,湿润的泥土中钻出了一条受伤的坠龙,以它庞大的身躯挡在了钟言和飞练的面前。
树叶纷纷扎进它的表皮,划出道道伤口,但它却抬头嘶鸣了一声,声音居然如同老牛。
伴随着它的嘶鸣,它身上的表皮开始开裂,顺着伤疤从腹中开始,蔓延尾部。显然是要蜕皮了!
“坠龙也能蜕皮?”钟言一直只听锦鲤化龙要蜕皮,没想到坠龙也会。但他忽然有了一个更为不可思议的想法,难道这才是真正的怨鬼皮?
没错,锦鲤那样的灵宠怎么可能将皮蜕成阴物,是自己一开始就想错了,怨鬼皮只能出在坠龙的身上,当年只能眼睁睁看着主人咽气、一家惨死的小泥鳅现在要蜕皮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竹白:准备出去喝个大的!
白龙潭:你不要过来啊……
第205章 【阴】不化骨5
漆黑却柔软的表皮已经开裂,裂口的顶端就在它口部的正下方。原本它腹部中轴线就有一道深刻的伤疤,现在这伤疤便成为了它蜕皮的开始。
没有这道疤痕之前,它还只是一条默默无闻的小泥鳅,而这道疤的存在证明了它为主抵消借运,开始生长为坠龙。如今它又借由这条疤痕蜕皮,因果循环,轮回不断,乃为不灭。然而钟言在看到这条疤痕的瞬间便想起了那天的场景,小妹的奶妈妈看秦翎有了极好的婚运和子女运,便想着偷偷来分上一点。
她虽有错,但也是为了小妹付出一切,不知道萧薇今生的那位姥姥是不是当年的柳妈妈,那个善良的女人仍旧庇护了小妹。
刺啦,刺啦,头顶蜕皮的动静还是那么大,坠龙的外皮看着柔软坚韧实则已经进入了蜕皮期的最后阶段,如同蛇类即将蜕皮之前的种种征兆,最外面那一层已经失去了水分。伴随着那层皮的蜕下,里面崭新的外皮开始显露,那是一张从未受过伤的皮,包裹着它正在复原的伤口。
只不过那条伤口的贯穿痕迹仍旧存在,但是肉眼看去稍微浅了一些。
脚下的泥土开始上下浮动,仿佛地里面所有的蚯蚓都在松土,势必要把这每一寸土壤都经过一遍。那是另外一条小坠龙在呼应同伴,为同伴的蜕皮而欢腾,为重新见到了主人而高兴。
然而潘曲星怎么可能在这个时间里袖手旁观,他是绝对不会空等着坠龙蜕皮。
“不可能!”但他也大为惊奇,甚至可以说是在场最为惊奇的那个人,“这世上怎么会有坠龙!”
当年他顶替了秦家的三公子混入家族,便是和眼前这群人日日相见。他骗过了他们所有,所有人!自己的假死还骗了钟言好几天的眼泪!
他杀了秦守业,杀了何清涟,杀了张炳瑞杀了张开杀了童花杀了秦家那么多人,最后却让钟言跑了。那枚带有强大佛法的卯子将他狠狠重伤,直到最近这几年才好起来,否则他早就动手铲除这些人的转世,还用等到现在?
那时候钟言为了给那不咽气的病秧子续命,在他们屋里像模像样地养起了灵宠,锦鲤和灵龟也就罢了,还弄来了泥鳅。那时候的潘曲星顶着秦泠的面庞站在大缸一旁,表面笑得乖巧听话,是个崇拜大哥和长嫂的孩子,可内里却在暗自嘲笑他们。
养灵宠就想挡灾续命,这长嫂是不是疯了?
也就那只灵龟在隐游寺里时间久,沾了不少佛性,其余的都不成。
他无数次地想要痛下杀手,将泥鳅和鲤鱼用力攥死,只需要抓住它们一握紧,它们那点子血肉皮就会破裂开来,从自己指缝间挤出。然而也不知道元墨和小翠被钟言下了什么迷魂汤药,居然如此衷心,如此细心,哪怕自己在秦翎睡房里出入自如,可从未寻到过机会。
只因为他一回头就能瞧见两个小孩儿在附近,他们用命守着屋里的东西,等于给大少爷守着命数。
如今今非昔比,那时候没死在自己手里的小东西居然成了气候!
但潘曲星还是没有信到最后一步,坠龙只听过,没见过,没人能把泥鳅养成。而就在这个空挡里耳边又响起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潘曲星立马运掌化掌风为刀,手臂随即明显地一震……
等到他再次低头,自己的左手臂已经被咬了下来。
身躯受损这是他最不害怕的事情,如今离魂诡术已经被他修完,随时随地可以更换更好的。伤口断裂处呈现出不规则的形状,而周围这片林子被他布下法阵,每一张符纸上都足足浸满了雄黄酒,不可能是柳仙过来。
柳仙凶险但终归是蛇,但凡是蛇就会惧怕雄黄,此乃亘古不变之道。潘曲星强忍极痛,暂时顾不得那边蜕皮的泥鳅,只因为杂乱的脚步声又一次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好似哪边都有动静。
这是什么?潘曲星顿时运起单只手掌,专注地聆听声响中的细微末节,少顷他突如其来暴起劈掌,小拇指好似锋利的利刃与什么坚硬的东西一触即分。而那攻击他的东西显然不善于猛攻和偷袭,虽然站了地形和隐形的优势却没有短兵相交的上风。
潘曲星的动作稍稍快了一点,就是这样稍快的一点优势就足以分出高下。这一次他的手没再受伤,地上反而出现了几滴血以及……几根坚硬的断刺。刺为白色,显然就是被潘曲星一掌劈断,同时也伤了那东西的皮肉。
“是你?”潘曲星立刻认出这些属于谁,就是他找来的那只白仙。
当年为了假戏真做他找来一只刚成仙不久的小刺猬,将暂时压制蛊毒的药丸给了它。不然就凭钟言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请得来仙家。没想到这只刺猬长久居住在秦翎的院子里,居然和那只大公鸡成为了莫逆之交。
明明……明明那只鸡都不会说话了,秦泠那个小娃娃还能拐带仙家。
“你是来给他报仇的吗?”潘曲星冷冷一笑,“我许你那么多好处你都不要,你非要跟着一只鸡走?”
脚步声虽然离远了可是并未完全撤退,显然白仙还没打算放过他。小孩子天生的童真和灵性本就吸引白仙,这也是为什么小孩更容易被上身的原因,它在院子里吃吃住住,自然早就看清了那只鸡的里子。
它们同吃同睡,每回少奶奶都会在贡品桌上放好小孩子爱吃的甜食,它将那些点心渣分给公鸡,然后再一同回到鸡笼里睡觉。
仙家虽小,却已懂得是非黑白之分,自然向善也不向恶。这些年它就住在秦泠的小墓里头,将墓里的白糖和点心都吃完了,毫不关心山外的风水流转。就这样一日一夜地过去,那年的小白仙也成了几百年修行的仙家。
尽管打不过潘曲星就是了,白仙本来就不是用来打架的。它继续在潘曲星的四周绕行,在地上留下了一串串的血迹。
潘曲星果然没再受到连续的偷袭,只是被白仙的障眼法困住了,眼前起了一片密茫的白色烟雾,深处似有传来孩童的笑声。随即烟雾散去,树林和山石暂时从眼前消失,面前是一座小墓。
墓门雕刻着孩童玩耍的玩具,有绣球,竹马,毛毽子。入口两旁的石雕恢复如新,就是当年秦泠下葬的光景,连石人都是小孩子,陪伴着年龄小小的墓主。而当年前来祭奠的秦瑶早已哭成泪人,要不是徐长韶在旁边扶着她早就站不住。
四个大丫鬟一边抹泪一边往墓前摆贡品,给三少爷的份和给仙家的份一样多。
“我说呢,就那么些点心就把你收买了,果然不通人性。不过你这点本事还想困住我?”然而潘曲星并不会反省自己当初的残忍,更不会觉得秦泠可怜。他只后悔一件事,便是当时为何将秦泠的魂魄放入雏鸡当中,而不是放入猪、牛、羊的身子里。若是放入猪身便可让秦泠永远活在脏污的烂泥当中,到了出栏的日子还能做成菜肴。
他后悔没看着何清涟和秦守业一口口吃下亲生子,然后找个恰当的机会,再让他们知道真相。
这就是和自己抢女人的下场,这就是女人背叛自己的下场。
“破!”潘曲星只是简简单单结了个手印就破了白仙的障眼法,不过半秒便回到现实。然而他眼前刚刚散掉的障眼法立马被泥腥味的腥风代替,刚能看清楚一切就发现一条坠龙朝自己冲了过来。
坠龙有两条,一条在蜕皮,另外一条在保护它。
“早知道就该杀了你们这些畜生,给我继续坠入畜生道去!”潘曲星抽出袖里杀器,纯金的子弹打着旋刺入泥鳅的身体,他本以为到了此处之后不管是钟言还是飞练都会被墓穴里的东西镇住,结果算错了这一招。
仙家不是恶鬼,坠龙自然也不是,墓穴里的东西管不住它们,这些畜生便一股脑儿地朝着自己来了。
受伤的泥鳅发出一阵悲鸣,吃痛潜入泥中土遁,但很快又卷土重来,可白仙前后夹击。不远处,那条蜕皮的泥鳅再一次发出了嘶鸣声,声音于山谷间震荡。
而钟言面前的飞练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
坠龙养成,最后蜕掉的那层皮原来就是“怨鬼皮”,从此泥鳅脱离了畜生道,跳出轮回。它最后一层外皮仍旧发黑,然而里头透着淡淡的血红色,如同恶鬼,双眼原本黑得很难找到,现在完全变成了血红,一下就看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