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多了的前男友 失忆后多了的前男友 第112章

作者:妾在山阳 标签: 强强 豪门世家 现代架空 穿越重生

  叶笙对于异能世界的探索,一直停留在冰山一角。姑且不说排行榜上其他未知姓名的前十执行官,光是程则提到过的,那些脱离于非自然局的民间“赏金猎人”和由异能者组成的“赏金工会”,都告诉他,这个世界有多庞大。

  淮城现在被故事大王圈禁,其余版块的异端进不来。

  叶笙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调查清楚耶利米尔论坛得付出多大代价,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

  “哥哥。”宁微尘见他出神,突然喊了一声。

  叶笙回过头去,看着眼前这个不远处朝他微笑,相貌、身份样样顶尖的“前男友”,一时间心情异常古怪。

  ……那么,在异能者与异端对抗的背景中,宁家到底又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宁微尘含笑:“你好像有什么问题要问我?”他勾唇说:“我现在心情不错,说不定你问的我都会回答。”

  叶笙移开视线:“回去再说吧。”

  宁微尘想了想,道:“你在担心苏婉落吗?”

  叶笙:“……”担心?说不上吧。毕竟这是苏婉落自己做出的选择。

  宁微尘笑了下:“不用担心,童话是写给孩子看的。”

  他的声音轻而冷淡:“可能在我们眼里血腥魔幻的世界,在故事大王眼中,是一片关于时间的净土。”

  *

  好冷,真的好冷。苏婉落觉得自己牙关都在打战,她慢慢蹲下身去,手臂抱着自己,皮肤烫得出奇,以前看侦探小说,法医里面有个词叫“反常脱衣现象”,说每个冻死的人最后都会觉得自己很热。

  所以她要死了吗。

  苏婉落大脑昏昏沉沉。不知道为什么,濒死的最后一刻,她突然想到了宁微尘在最开始跟她说的一句话。

  ——“苏学姐,你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好。必要时刻,可以先闭眼睡上一觉。”

  闭眼,睡上一觉。苏婉落睫毛颤抖,眼泪大滴大滴滚烫掉落。她把脸埋入手臂中,疲惫闭上双眼,在这间熟悉万分的房间里,苍白睡去。

  意识彻底消散之时,她好像听到了“哒”的声音,桌上的电风扇开始转动。哗啦啦,扇叶吹动书页、吹动壁纸、吹动外面的风雪。像是时光在翻页。

  她在迷迷糊糊里,好像听到脚步声、说话声,有人在轻声细语交谈,于一个温暖明净的午后。

  “落落呢?”

  “在午睡。煤气罐放这就行了。我锅里煎了饼,要留下来吃个饭吗。”

  “哈哈哈不了,还要去送下一家呢。”

  “哦、哦,好,辛苦了。”

  苏婉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在桌上。眼前是熟悉的家,她的手和脚都变短了,回到了小时候。苏婉落愣住,偏过头,发现桌上的日历停在7月1。

  她和日历本那个头戴透明金鱼缸的小男孩四目相对。

  这一刻大脑刺痛,她心脏痛快要炸开!苏婉落不顾一切,从椅子上跳下去。

  光着脚打开门,就看到了厨房忙碌的爸爸。

  夕阳和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爸爸刚把煤气罐换好,慢慢站起身,背影宽厚,却因为常年在工地劳作,脚有点老毛病,站起来的时候轻微晃了下。

  所有喷涌的、浓烈的感情,这一刻都哑在喉咙,她红着眼,说不出一句话来。

  童年,是一个人生命的底色。可童年的颜色,又是什么呢。是小学校园,校门口到教学楼一路的玉兰花香。是街巷尾小卖部,各种各样的玩具和绿豆冰棍。

  是每次发新书,第一时间看完的课本插图。是傍晚黄昏,坐在爸爸自行车的后座,对着落日吹彩色泡泡。

  人们对于童年的形容总是逃不开“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因为那个时候的岁月太慢了。早上出门上学,傍晚回家吃饭。

  一年四季,春天秋冬,好像得掰着手指才能过日子。

  那时候的她总想着一定要快快长大。因为长大了,就不用再被父亲管东管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可是真的长大了,她发现她最想去的地方,居然是过去。

  “醒了?”父亲听到声音,惊讶回过头,在逆光中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醒了刚好,过来吃饭。”

  吃饭。

  听到这两个字,情绪如声势浩大的海啸褪去。苏婉落怔住,她跟木偶傀儡一样,走过去,安静地接过父亲盛来的饭。手指拿着筷子,眼泪先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苏建德愣住,手足无措,低声问道:“怎么了落落?做噩梦了吗。”

  苏婉落牙齿发酸,说不出一句话来,眼泪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苏建德彻底慌了:“落落?”

  苏婉落感觉自己难过得快喘不上气来。

  其实她小时候就是个顽劣好动的性子,一个木讷的父亲,一个叛逆的女儿,两人从来都没说过什么温情的话。于是到现在,一句“爸爸我好想你”都说不出口。

  苏建德动了动干裂的唇,眼神小心翼翼:“做噩梦了吗。”

  苏婉落泪眼婆娑,恍惚地笑了下,很久,她听到自己哑声说:“对啊,爸。我做噩梦了。我梦到了一只会说话的鸟。”

  苏建德知道原因才松了口气,他皱眉道:“会说话的鸟?”

  苏婉落说:“嗯,一只会说话的鸟,它跟我说,它要去找它的朋友树。但是树不见了,树被人砍了。于是鸟儿从树桩找到工厂,又从工厂找到油灯旁。”

  苏建德安慰说:“这不是噩梦,不要怕。故事里鸟和树是好朋友,它向你问问题,是为了遵守承诺,不会伤害你的。”

  苏婉落其实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眼泪流个不停:“我还梦到了一个木偶,那个木偶只会笑,受了好多好多欺负。”

  苏建德笑起来:“落落可不止会笑。”

  苏婉落尝到了自己泪水的苦涩:“嗯,可我一点都不想哭。”

  苏建德说:“没关系,哭又不是什么大事,想哭的时候就哭吧,哭起来才像个小孩。”

  苏婉落噙泪点头:“我还梦到三个兄弟,他们四处在找幸福是什么。”苏婉落红着眼,哑声问:“爸,你说幸福是什么啊。”

  “幸福?”苏建德愣住,想了一会儿,才说:“对于爸爸来说,幸福就是看着你平安长大。”

  苏婉落望着他,破涕为笑,很久很久,轻声道:“我也是,爸爸。”

  对于我来说,幸福就是有你在旁边,陪着我长大,岁岁年年。

  泪光里,所有的一切变成虚影。

  窗明几净的房间,热腾腾的饭菜,橘色的夕阳都湮没在漆黑中。

  她还在那个寒冷的房间,马上就要冻死过去。

  怦、怦、怦。

  突然整间房子都在剧烈抖动!

  苏婉落慢慢转醒,抬起头,睫毛抖落霜雪,红着眼看着这间房屋居然开始崩塌、扭曲。

  冰雪消融、墙壁分裂、碎石四溅。

  ——像一颗难过到膨胀、破碎的心。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自外界气势汹汹袭击过来。

  苏婉落被劈头盖脸的风雪砸中,身体被什么东西拽了出去。

  而在外人眼中。被枷锁困住的巨人突然再次发狂。

  巨人的神情痛苦狰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最后居然把手穿进胸腔,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颗跳动的,鲜红的,让它痛苦的心挖了出来。

  洛兴言马上要收紧铁链、给予巨人最后致命一击时,就见巨人把那颗心,重重摔碎在旧体艺馆的建筑顶层上。心脏中有一个人。

  洛兴言愣住:“苏婉落?!”

  “心脏”四分五裂。

  溅落的血水像是一场雨,倾盆而下。

  苏婉落跌倒在血雨中,剧烈的咳嗽了好几声,冻得麻木的五感才开始慢慢恢复。

  她脸色苍白,抬头,一眼就看到高远的天空和整座繁华的城市。视线一点一点往上,最后看到了一张横在建筑物前,巨大的脸。

  或许也说不上脸,没有五官,血肉水泥一起模糊。

  明明是特别恐怖的一幕,但是苏婉落的心却静得像这一夜的风。她低下头、撑着地,从体艺馆的顶楼上艰难地站了起来。苏婉落手臂,手指全是伤痕,脚腕上也有被冰棱划开的血口。风吹动她的沾满血的衣袖裤脚。

  长发猎猎,跟夜色相融。

  被枷锁束缚的巨人这一刻突然安静了下来。

  苏婉落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它,眼眶通红,唇角微动。

  洛兴言神色难看。

  地下的程则也紧皱着眉。

  “快去把她救下来。”程则偏头对程法说。

  叶笙望着上方,冷淡道:“不用。”

  程则愣住。

  苏婉落一步一步往前,世界空空寂寂,好像只剩下她一人。

  手指扶上那张惊悚的巨人的脸,本以为早就干涸的眼眶这一刻居然又涌出眼泪来。

  “我想起来了,爸。”

  苏婉落轻声说。

  “原来这些故事,在我小时候,你都跟我讲过啊。”

  她小时候的故事书,全来自于书店老板的赠送。那间百年的老书店什么书都有:有早就不再版的杂志,自然也有早就不用的课本。

  小时候听到的童话总是试图教会我们些什么的,承诺,幸福,眼泪。慢慢长大,也许什么情节都不记得了。但是对约定的遵守,对幸福的寻找,对难过的表达,早就深入记忆,潜移默化影响了一个人的一生。

  《去年的树》《幸福是什么》《小木偶的故事》。

  原来她都听过。

  巨人没有眼睛,僵硬在原地。滴答,滴答,有硕大的血珠从脸上滚落。血珠掉在顶楼上,发出破碎的声响。

  好冷啊。苏婉落的手摸着巨人的脸,好像在隆冬十月,碰一块凝结的冰。

  她笑了下,轻声说:“爸,我现在二十二岁了。”

  “我平平安安长大,考上了淮安大学,遇到了很好的朋友。你当初想教给我的东西,我也都做到了。”

  “我难过的时候会哭,委屈的时候会说,不会强撑着憋住情绪。我答应别人的事一定会做好,也不再那么任性自私,我成了一个宽容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