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救男主后发现救错人了 三救男主后发现救错人了 第66章
作者:何所往
崔晏此人有多危险可怖,我在信中与你道过无数次,难道你尽数忘之脑后?
他缓缓闭上眼,脑海里尽是前世崔晏端坐在金殿之上,冷然看着他的眼神。
“文大人,既然你和江大人关系甚笃,不如便让江大人替你顶去这桩罪名。”男人支着下巴,慵懒地半倚在软榻上。分明面色平静,语气淡然,说出的话却令文淮之遍体生寒,恨到战栗。
“来人,将江施琅双手砍去,双腿打断,流放幽州。”
“永生永世,不得再踏入京城半步。”
思绪收回,文淮之只觉心口剧痛,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
江施琅,你为何还不离开?
崔晏他根本不是人,他是地狱里前来复仇的恶鬼!
第59章 岂不更好【二更】
康安王府。
温连喝过药,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整个人真的好了不少,浑身都轻快许多。
“真管用, 我现在都快好全了似的。”温连搁下药碗,伸了个懒腰,困意上来。
听到温连夸这药不错。崔晏塞给他一颗杏仁糖,闷声道:“药哪有那么快见效, 是你太相信那文淮之了。”
温连瞥他一眼,说道:“咱们太子殿下好像对文大夫很不满啊?”
他接过杏仁糖丢进嘴里,甜滋滋的糖味很快压盖过中药的苦涩, 温连漫不经心道, “吃醋了?”
崔晏抿了抿唇, 轻声说, “有点吧。”
他坦诚应下,温连反倒觉得有些好笑,盯着他道, “看个病都吃醋, 你是想把我锁起来从今往后都不和任何人来往?”
崔晏抬眼看他,仔细思酌片刻,吐出一句, “行。”
见他居然认真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温连眯了眯眼,狠狠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行什么行, 我告诉你这是违法的, 不人道的,堂堂一国太子, 整日脑袋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若是我把你关起来锁进小黑屋,你什么感受?”
崔晏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轻轻笑了声,又道,“也行。”
温连:……
跟他说不通。
温连躺回榻上,双手交叠,垫在脑后,想起今日文淮之跟他说的那些怪话。
他又赶紧坐起来,把文淮之和他说的话一五一十告诉崔晏。
崔晏听罢,眉头愈蹙愈紧,指尖蜷起,冷声道,“看来是文大夫对我不满更甚。”
温连伸出手,用两根手指在他眉头舒展两下,“别生气,你看你总皱眉头,以后就变丑了。”
被他打岔这一下,崔晏面色稍缓,展开眉宇,低低分析道:“我入京那段日子,江施琅的确平白对我有很多恶意,处处在皇帝面前道我是非。”
当时他只以为,江施琅是左丞之子,左丞家对二皇子崔颖支持多年,因此才对他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太子极为不满。
“现在想来,应当是文淮之与江施琅关系密切,从中告诉给江施琅些什么事情,才导致江施琅对我多有针对。”崔晏分析出来,心底冷笑。
这群人总是如此,自认为他这太子会挡他们的路,便迫不及待想将他除掉。
“他为什么会对你有意见呢……”温连想不明白,躺在床榻上翻了个身,“难道他暗恋江施琅?”
崔晏默了默,莫名被他这话逗笑了些。
“温连,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是断袖。”
闻言,温连干咳了声,说道:“我开个玩笑。”
“或许,”崔晏思虑片刻,淡声道,“文淮之以为我会谋权篡位?”
温连愣了愣,扭头看他,“此话怎讲?”
崔晏垂眸看着他,缓缓道,“明皇后是我母后,丽妃是养育我的妃子,当初我年幼住在丽妃宫里,受过一些伤。”
明皇后是宫里所有人的忌讳,没人敢提起,所以年幼时,崔晏当真以为丽妃才是自己的生母,直到后来顾问然告诉他,他才知道自己是皇后的孩子。
他说得轻描淡写,温连却倏地坐起身来,问道:“什么伤?”
温连知道崔晏的喘疾是因为丽妃才患上的,但除此之外,崔晏从未跟他提及过任何其他的细枝末节。
崔晏静默片刻,轻轻开口:“崔清是三皇子,但其实,丽妃在生下崔清之前还有一个孩子,只不过那孩子还在肚里时便夭折了。”
他娓娓道来,仿佛那些过去都是旁人的故事,与他无关。
“丽妃自那以后性情大变,誓要重夺圣宠,便以我为跳板,令我患上喘疾。冬日里逼我溺在水中,高热风寒,以此为理由让皇帝来看望他。”
崔晏淡淡笑了,“她实在高估帝王之家的父子之情,皇帝对我并无半点怜爱之意,自从母后蒙冤死去,他认为我是他人生里的一个污点,认定我不是他亲生儿子。”
温连渐渐睁大双眼,呼吸微停,“然后呢?”
“皇帝没来看我。”崔晏平淡开口,“他让丽妃自己去寻太医,丽妃因此勃然大怒,把对皇帝薄情之恨转嫁到我身上,知道皇帝不在乎我,便对我变本加厉地虐待。”
温连险些一口脏话骂出来,“然后呢!”
崔晏伸出手,在他眉间抚了抚,笑道,“别皱眉,当心变丑。”
见他拿这话搪塞自己,温连咬了咬牙,“你快说。”
“这些事在宫中人尽皆知,我这一国太子,地位等同婢女宫人。”崔晏几乎已经快忘了那段日子,如今回忆都变得模糊许多,“三岁那年,一次祭祀大典,为了躲避丽妃的折磨,我同皇帝毛遂自荐,跪求他让我在元唐寺为黄泉下的皇后娘娘祈福。”
祭祀大典,太子不想参加也要参加,丽妃拦不住他。
皇帝兴许是因为许久未见他动了恻隐之心,也兴许是因为实在看他心烦厌倦,便答应下来,只派两个宫人陪伴,让崔晏安心在元唐寺祈福一年。
“这对当时的我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崔晏静静说,“意味着我可以一年不用再被丽妃折磨,我便满心欢喜地住进寺里。”
听到这话,温连心尖像是被刀刃划开,血涌不止。
旁人避之不及的寺庙苦修,对于那个三岁的太子殿下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是皇帝的恩赐。
“不过很快,我没住多久,元唐寺便出了事。”崔晏叹息一声,“有贼人上山放火,将整个元唐寺烧得一干二净,寺里百十僧人,连同皇后娘娘的牌位,全部尘灰不剩。”
温连骇然地听着,他隐隐猜得出,这绝对不是一场意外。
以崔晏的聪明才智,也一定能猜出,这是有人故意针对他,想将他杀之而后快。
他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他甚至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躲避宫中的虐待,住在寺庙里礼佛,然后为去世的娘亲祈福而已!
崔晏见他胸口起伏,似是动气,伸手抚了抚他的胸口,道,“不说了,你刚喝过药,先睡吧。”
温连猛地扣住他的手,沉声道,“继续说。”
在他的坚持下,崔晏只好继续道,“幸好那日寺里有位大和尚,他慈悲为怀,会些拳脚功夫,半夜见到寺庙走水,连忙抱着我从后门逃出,一路上我们历尽艰险,躲避开那些追杀我们的贼人,不敢停歇。最后,大和尚身受重伤,勉强带我乘船到了顺尧城,找了间城隍庙安置我,留下些我平日要吃的药材,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也正是如此,他才能苟活至今。
温连听罢,拳头死死攥紧,他难以想象一个三岁孩子居然经受过这么多困苦灾难。
就算这是一篇小说,这也太过了吧?
忽然,崔晏话锋一转,轻轻道:“宫中人人都知我在外过得不好,我也的确受了不少折磨,挨过打,受过冻,当过乞丐,被人追杀。文淮之大抵是以为我回宫是为了复仇,这也情有可原。”
因为他在未认识温连之前,的确是靠着要回宫杀了他们所有人这一个念头,才吃着野草,喝着雪水,在街头行乞要饭,勉强活下来的。
原本令他活下去的,只有恨。
他当时年纪太小了,什么都不懂,不明白,不理解,他想不通为何世上所有亲人都厌弃他,为何所有磨难都轮到他,为何母妃只偏爱弟弟而伤害他?
这种无助绝望的困惑最后都渐渐演变成了一种最原始的恨。
他恨皇帝,也恨“母妃”,恨那个受尽万千宠爱的弟弟。
崔晏自认自己并不是一个良善之辈,反而恰恰相反,他自小就冷漠而残忍。
如果没有温连,他死也会爬到京城,一个个掐断他们的脖子。
温连怅然地看着他,轻声道,“所以,你现在回宫是为了复仇?”
如果崔晏要复仇,要杀皇帝夺位,那他该怎么做?
温连竟还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闻言,崔晏怪异地看他一眼,低声道:“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你一次也不记进心里去么?”
温连愣了愣,不等他想明白,面前,崔晏忽地凑近过来,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声音染上一丝轻笑,“我是为了你。”
“我?”
温连心头怦然一跳,躲开他灼灼的目光,“怎么什么都是为了我。”
崔晏声音沉缓,幽幽道,“你说呢。”
温连翻过身去,假装不懂,“说正事就说正事,少扯别的。”
见他如此,崔晏无奈地叹息了声,躺在他身侧,思绪飘远,“旁人都以为我是要来复仇,兴许皇帝也这样猜忌,不过我都已不在乎了。”
甚至有些时候,他还会庆幸当初自己遭遇那些苦难,才能让他流落到顺尧城,遇到这世上最好最温柔的神仙。
“人就是如此古怪,喝了满满一大碗苦药,再吃一颗糖就会觉得甜得心痒痒。”
分明经历了那么多伤害磨难,却只要遇到一个人,便觉得从前种种,不过如此。
多奇怪。
他闭上眼,感受温连身体的温热,那熟悉的温度总能令他很快心安。
“文淮之以为我要复仇,要将这个国家颠覆,让世间水深火热,其实我未曾想过那么多,你信我么?”
“温连。”
“温连?”
崔晏睁开眼,偏头看去,身旁人已如一只猫儿一样蜷缩着阖眼睡去。
他垂下眼睫,微微笑了笑,抱紧温连的后腰,随他一同睡去。
当什么皇帝,复什么仇,他不想再过被仇恨裹挟的日子。
当个被人数落的任性孩子,快快乐乐地过完此生,岂不更好?
岂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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