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现代小相公 夫郎家的现代小相公 第149章
作者:白云上
结果,方哥竟是还没回来吗?
赵哥儿急了。
杨铭逸安抚他,转头吩咐身后的车夫和丫鬟,让他们回去帮着找找,是不是还在镇上没有回来。
在镇上,方子晨能去的地方不多,醉宵楼没见到人,街上也没有。
杨铭逸回府,问守门的小厮,小厮说整个下午,他们并未见方子晨出来。
方子晨长相出众,个子又高,小厮们对他映像颇深,如果他出来,不可能看不见,也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杨慕涛听闻方子晨不见了,杨夫人和管家的事他都来不及处置,先派人去找。
可在府里找了一圈,却也没见着人。
他又派人去外头找,可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还是不见方子晨。
他似乎,突然人间蒸发了。
毫无痕迹,毫无踪影。
杨慕涛安慰他,说没事,他一个汉子,又不是小孩哥儿,出不了事,而且一个大活人,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消失的。
这话灌进耳里,赵哥儿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的血色骤然褪去,顷刻苍白衰弱。
他身子止不住的颤栗,几乎如风中瘦弱无靠的竹竿,摇摇欲坠。
杨铭逸伸手扶住他,可刚一触上他手腕,杨铭逸就顿住了。
冰凉的,死人般,没有丝毫温度。
“赵哥?”
赵哥儿没有反应,垂着头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那上面缠着块小布,渗着些血。
已经过了一下午,彼时未觉得如何,可这会竟是疼痛难忍。
“赵哥······”杨铭逸拧着眉头,又喊了他一声。
半响,赵哥儿才缓缓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声音颤抖,眼神悲伤。
“我夫君回来了?”
“还······”他眼里希翼太浓,杨铭逸突然就开不了口了,‘没有’两字仿佛只要一说出来,赵哥儿便要坠入深渊。
乖仔还紧紧抱着那个果子,这会他似乎也懂了什么,他看看赵哥儿,又看看杨铭逸,见两人脸色浓重,他突然朝门口跑了出去。
“乖仔,你去哪里。”杨铭逸追出去。
“找父亲。”乖仔说。
杨铭逸拦住他:“我已经让人去找了,你别去。”
“可系······可系都没有找到。”乖仔眼眶红了:“父亲,系不系迷路鸟?”
杨铭逸默了片刻,哄他:“嗯,他迷路了,等会就回来了,你别乱跑,不然方哥回来不见你,他该生气了。”
乖仔看着他:“真滴吗?你不要骗乖仔。”
“嗯!”杨铭逸帮他抹眼泪,语气艰涩:“杨叔不骗你。”
杨府没见人,赵哥儿再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人了,他慌乱无措,杨铭逸突然道:“方哥会不会已经回去了?”
赵哥儿看着他。
小河村到扶安镇只有一条道。
可镇门口到杨府,却是条条大路通罗马。
赵哥儿抱着乖仔就往回跑,路上一刻不敢歇,远处传来狼嚎,虎哮,他似都听不到,只一个劲的往前跑,他从未如此用命的跑过,心脏难受得似乎要裂开,深秋寒凉的夜晚,他却浑身冒着冷汗,回到院子外不远处,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突然踉跄了几步,仿佛再也受不住,那股撑着他一勇无前跑回来的力气顷刻之间消失殆尽。
赵哥儿往前跌了一跤,乖仔从他怀里滚了出来,果子被压烂掉了,额上也磕到了块凸起的石头,他没敢哭,只是四肢并用匆匆爬起来,去拉赵哥儿。
赵哥儿趴着没动,乖仔喊道:“爹爹起来,爹爹快点起来······”
赵哥儿泪眼朦胧,死死的盯着前方。
院里漆黑,没有点灯。
······方子晨还没有回来。
他是不是,又要像几年前一样,突然······消失不见,任他怎么找,怎么找,都找不着,寻不见······
第139章
“爹爹起来······”乖仔拉着他的手,使劲的拉:“爹爹快点起来,快点起来。”
“起来做什么?”赵哥儿紧紧抓着地面,指缝里满是粗粝的沙石,他不觉疼痛,只喃喃的,声如蚊呐:“他都不要我了,他再一次······抛弃我了。”
风刮的大,乖仔并未听清,只当他跑累了,起不来了。
“爹爹起来,不要在这里,我们回家,回家等父亲。”
这句话,似乎有什么被点着了。
“等谁?他都不要我们了!”赵哥儿突然嘶吼起来:“他不要我们了,他不回来了。”
赵哥儿情绪爆发的毫无征兆,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像一堆干草里落入了火星,大火一瞬间就起来了,他看着乖仔,他那越发酷似方子晨的眉宇,此刻像把利刃一样,在他心口处划了道口子,所有负面情绪顷刻之间汹涌而出。
他手指越发用力的扣着地面,手背青筋暴起,眼中布满血丝,地上是一道道划痕。
乖仔被吓到了,他松了手,抿紧了唇,而后捏起小拳头捶了赵哥儿一下。
他没有用力,只是很轻的一下,砸在赵哥儿的肩膀上。
“爹爹乱说,爹爹乱说。”他抬起手臂抹了下眼泪,可怎么样都抹不干净,眼泪还是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赵哥儿这样子让他感到害怕,他鼻尖通红,哭的直打嗝,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爹爹不要乱说话······父亲只系迷路鸟,他不系不要我们,乖仔都没有不听话,乖仔乖乖滴!父亲最爱乖仔鸟,父亲西莫会不要我们,爹爹你系乱说,乱说话不对,不乖,父亲回来我要叫他打你屁股。”
赵哥儿眼神颤抖,没再说话。
乖仔在一旁哭,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小小的单薄的身影,杵立在黑夜里,像块石头。
嘀嗒······嘀嗒······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落起了雨。
这么晚了,想来大家都睡下了,村里寂静无声。
穷村碧岭,连条狗都没有。
他们躺在床上,即使日子过的苦,可一家人,健健康康,始终在一起,苦一点也是无所谓。
没人知道离家不远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赵哥儿趴在地上,双眼空洞。
他突然想起那时候,方子晨刚走的时候,他也曾这样一度感到难过。
可那股难过却并不强烈,只是淡淡的,又或者说并不是难过,准确一点,应该是失望。
他那时他与方子晨只是度过了一夜,他不知道他叫什么,不知道他来自哪里,家住何方,年芳几许,他只是路过,见他依着树喘息,身子似乎不太好,便想过去问问情况,需不需要帮忙,可方子晨见了他,呆愣愣的看了他几息后,却突然抓住了他,牢牢把他禁锢在怀里,然后······他被强迫了。
······方子晨缱绻的问他,疼不疼?扶着他的脸,说对不起。
就两句话,让他感觉到自己被人珍视了。
于是他放弃了抵抗。
他太渴望,太渴望他眼里那丝温柔了。
从他被拐那天起,再也没有人这么问过他。他明明活着,明明是个人,可却卑微低贱,宛如蝼蚁,谁都可以踩上一脚,半点人的尊严都没有。
马家总是吃完饭了才会叫他,有时候煮的多了,他能吃两口,煮的少了,他饿很了,就会捡掉桌上的饭粒吃。
那时候马大娘那傻子儿子还在,他吃饭像个小孩一样,饭菜总是夹不稳,掉在饭桌上,碗里的也吃不干净,马家人吃饱了让他收拾桌子,他便捡来吃。
七岁之前,他是父母掌上的宝贝,是别人家倍受呵护的孩子,他眼神单纯,举止直率,不谙世事。
这么吃他也没觉得有什么,饿得狠了,也容不得他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直到九岁,他路过河大愣家,他们一家在院子里吃饭,他那小儿子夹菜时掉了一口在桌上,河大愣没让他捡,说掉了,脏了,不要吃了,留着喂猪。
一口菜,农家人不放在眼里,地里多的是。
可赵哥儿却恍然······掉了,脏了······,人不能吃了,得留着喂猪。
但他吃了。
原来,他已经过的连个人都不如了。
当认知到这一点时,他几乎要崩溃。
他明明······是个人啊!
可他做不出改变。
不吃就要挨饿。
肚子饿的滋味,是最难受的。
以前不懂,吃了他没有任何的压力。
可当他了然,再捡那些掉桌上,甚至掉地上的菜时,他塞进嘴里,宛如嚼着利刃,舌头麻木,他尝不出半点滋味,囫囵两下咽下去,利刃割破了他的喉咙,又刮着他的五脏六腑,疼得他眼泪直掉。
马家人不把他当人,对他非打即骂,村里人骂人的话难听,粗鄙不堪,畜生一样待他。
这样的日子过的久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慢慢的,他开始强迫自己去习惯,强迫自己去接受。
他想,就当是赎罪了。
村里人看见他,常摇着头说:“造孽!”
他不懂他造了什么孽,他明明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但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应该是了。
可即便是这样安慰自己,他还是常常会在夜里醒来,蜷缩在稻草垛里,觉得难过。
难过到让他觉得窒息,让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他,在乎他,需要他,珍视他。
他是可有可无的,他是孤独的,满村孩子,个个都有父母,马家再坏,也依旧是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天地宽阔,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可只独他,就一个人。
他像一片树叶。
树叶只有树,但树有很多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