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现代小相公 夫郎家的现代小相公 第43章

作者:白云上 标签: 种田文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乖仔眼睫湿润,鼻尖通红,说:“父亲吹吹,吹吹就不痛痛了。”

  “······行,父亲给你吹。”

  方子晨哄了他好一会,才抱着他进厨房。

  饭已经煮上,等煮好了盛出来放盘里,洗了锅才可以炒菜。

  这年头没有高压锅,也没有电饭锅,村里人家一般都有两个锅,一个拿来煮饭,一个拿来炒菜。

  这锅是赵哥儿买的,当时方子晨还在码头扛大包,家里什么都缺,他就只买了一个。原本想着手头宽裕了再补,可方子晨现在还要读书,他更是省得厉害。

  村里人为什么没一个读书的?是因为读书不好吗?当然不是,相反个个都知道读书才是他们这些庄家汉子唯一的出路,可为什么没人去读,还不是因为读书费银子。

  小榕村那读书的汉子,听说一个月就要花一两多银子,这还不算笔墨纸砚的花销在内。

  一个一两多银子,一年就得十三四两了,不吃不喝,田里种的全卖出去也赚不了那么多。

  谁还敢送孩子去读?

  方子晨一个月虽然能赚三两银子,可他不会省银子,吃的全是白花花的大米,一个月还能剩多少?

  赵哥儿想到这儿,也有些愁了。

  听到动静,这才回神。

  “在想什么呢?”方子晨凑近问。

  赵哥儿正在案板上切豆角:“没什么。”

  一看就是有事,不过方子晨现在有更好奇的事儿,就没揪着不放,

  “赵哥儿,我有点纳闷,乖仔他,”说到这儿他又有点忍不住了:“他怎么被螃蟹夹了鸟呢?”

  乖仔乖乖巧巧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火,两手放在大腿上,像正在认真上课的好孩子,赵哥儿背对着他,便毫无顾忌的笑,但没发出声来,

  “他跟我去洗豆角,洗一半喊着要尿尿,我让他去小沟边上,谁知道~”

  “不是,”方子晨纳闷:“那螃蟹是会飞吗?不然怎么夹他鸟啊?还是你们这儿的螃蟹钳子有手臂这么长?”

  “······他蹲着拉的。”

  方子晨沉默两秒,问:“乖仔是儿子吧?”

  这事儿赵哥儿早就说了,当下点头。

  “谁男人是蹲着拉尿的?”方子晨都无语了:“你教他这样的?”

  赵哥儿摇头。

  他哪里知道男人该怎么拉尿。

  他自己是站着的,可乖仔还小,他没养过孩子,没有经验,加上之前在马家时常忙得脚不沾地,天天为一口吃的发愁,这种事儿便没怎么注意。

  也从没仔细观察过别的孩子怎么做。

  跟方子晨住一起后,乖仔这样蹲着拉尿他已习以为常,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方子晨这会也想到了,道:“没事儿,以后我教他,男人的事儿,还是得男人来教啊!”

  他语气颇为感慨,顿觉责任重大:“单亲家庭,真是对孩子的成长不利啊,你以前自个照顾他,有些方面,可能就没考虑周全,也注意不到,但现在有我在,你安心,我保证把他教好,成为一个对国家,对人民有用的人。”

  他说的豪情万丈,赵哥儿有点想笑。

  他对乖仔没抱那么大的期望,只求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便好了。

  聊到乖仔,方子晨话就多了,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蹦出来,

  “我发现我们村里很多孩子都叫什么狗剩牛蛋虎子之类的,你怎么想的给他起名叫乖仔。”

  叫多了,这名还怪可爱的。

  十里八乡都没人叫这个名,村里迷信,小孩命薄,得取贱命压着,孩子才能好好长大。

  赵哥儿笑笑:“因为他从小就很乖,很少哭闹,就肚子饿得狠了,才轻轻的哭几声。”

  方子晨添了添唇,有些事情以前不好问,一是不熟,二是身份不对,如今虽然也不太好问,但还是忍不住。

  他像现任问前任,总抱有一股莫名的敌意。

  “那,那畜生呢?”

  “什么?”

  “就是强了你那个畜生啊!”

  “······”赵哥儿脸色有些怪异,方子晨见他盯着自己,手都停了下来:“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喊他畜生你不乐意啊?”

  赵哥儿收回目光垂下眼,又切起豆角,声音很浅的说:“那一晚之后他就失踪了。”

  方子晨呸了一声,很是不耻,接着问:“那你一个人,怀着乖仔的时候,应该很辛苦吧!”

  “······嗯。”赵哥儿没有否认。

  因为确实是辛苦,马家人知道他怀孕的时候,愤怒的对他各种辱骂踢打,当时孩子差一点就流了。

  他们逼他打掉孩子,他死活都不愿,马家怕丢脸想来硬的,他便说孩子若是没了,他也不活。

  见他不似说假,马家迫不得已妥协了,倒不是舍不得他死,只是想着死了就亏了。

  这般,孩子算是保下了。

  怀孕期间,他没吃过一顿饱的,天天都是自己找野菜吃,马家打着注意,想让孩子自己掉,便不断的喊他干很多活儿,因为吃住不好,操劳过度,孩子在二月底的时候早产了。

  发动的时候是半夜,他躺在柴房用来取暖的稻草堆里,找了件衣服铺在身下,一个人咬着木棍,恐慌又害怕,疼了大半宿,力气透尽,最后在他以为就要死掉的时候,孩子才生下来。

  乖仔出来的时候很小很小,跟刚跟生的猫崽一样,他找出事前从刘婶家借来的剪刀给他剪了脐带,用衣服包好后,整个人就哭了。

  “我刚生孩子,身体不利索,不能出去找吃的,饿了两天,刘婶没见到我出门干活,有些担心,晚上便喊小文来找我。”赵哥儿语气淡然的说:“知道我生了孩子,刘婶给他带了很多东西来给我。”

  那时候周哥儿已经生了溜溜,家里有小孩子的衣服,刘婶也没想到他会早产,没来得及准备,刘小文给乖仔带了三套衣服来,是溜溜的,溜溜都没得穿。

  周哥儿生孩子,月子里刘婶子天天给他一个鸡蛋补,鸡只杀了三只,但知道赵哥儿早产,怕对他身体不好,刘婶子一共给他杀了六只鸡,让刘小文半夜送来,接连几天。

  起初他不好意思,刘婶子家也不富裕,赵哥儿对刘小文说,只要给他一个粗粮饼子就行,刘小文当下就骂他了,

  “几只鸡重要还是你重要,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刘小文跟赵哥儿关系好,想起那天半夜爬进马家,赵哥儿静静的躺在草垛里,双眸紧逼,瘦骨支离,当下就软了腿。

  如今还是心有余悸。

  他声音都有些不对,闭了闭眼,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好好养身体,鸡没了我再去镇上给你买,马家人若是喊你去干活,你便去找我,我帮你去做,不要逞强,你现在还有孩子,不再是一个人了,知道吗!”

  他躺着没到三天,马家就急不可耐的喊他起来去干活。

  见他抱着孩子扛着锄头出门,还故意道:“这贱人就是命硬,这都没死成。”

  刘小文虽那么说,可煮饭喂猪洗衣这样的活儿,他是帮不了的。

  那段日子,是真的辛苦,到底是早产亏了身子,月子里赵哥儿极度虚落,脸色惨白,干活的时候,腿和手都是抖的。

  能活下来,真的都是幸运。

第45章

  如今,对于过去承受的一切苦难,他还是无法用轻飘飘的一句‘不辛苦’来概括。

  赵哥儿像是在聊天,仿佛说的都是别人的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陈述的事儿,没特意往惨了说,有些事情他甚至三言两语轻轻盖过,但方子晨能想象得到。

  十六岁,一个人,大着肚子,在身子极不方便的情况下还得去地里干活,吃不饱穿不暖,寒冬腊月一个人在不蔽风雨的狭小房里,生下孩子。

  那时候他只有十六岁,生孩子那么痛苦危险的事儿,没个人在身边,他应该是害怕又无助的。

  心里像被块巨石压着,方子晨眼帘微闭,深深呼了口气,嗓子暗哑,道:“赵哥儿,我佩服你,以前我没在,让你受苦了,现在我来了,你就准备好吧,以后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我会对你好。”

  他挥舞起拳头,认真而郑重:“谁要是欺负你了,你就告诉我,受了委屈也要跟我说,我会护着你宠着你,一辈子。”

  方子晨没说甜言蜜语,也没有花言巧语,要是想哄人,那些话他能张口就来一百句,可这会他只是说些最务实的,赵哥儿最想听的。

  赵哥儿谈起过去没什么大反应,这会儿却是落下泪来,刀一放转身抱住方子晨的腰,力道极大,像是想要把他镶进血肉里。

  过去他都是一个人,痛苦时,难受时,开心时,吃饭时,大年三十各家团圆热热闹闹时,他怎么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像狗一样躺在破旧柴房里,一个人上山砍柴,一个人下地,一个人去找野菜。

  谈起过去,他虽说的清淡,面无表情,但还是魔怔了,被回忆织成的网扣住脆弱的神经。

  赵哥儿轻声嗫嚅:“为什么。”

  为什么当初要走,为什么不早点来?

  自责和心疼哪个更多一点,方子晨已分不清。

  他不该问,不该去掀赵哥儿的陈伤旧疤。

  作为旁观者,不管出于任何原因,他抓心挠肝地想了解清楚,窥探好奇的行为都像是撕开对方的伤口,这是对赵哥儿的残忍。

  今天不小心触及赵哥儿痛处,造成这般局面,就是最大的教训。

  方子晨感觉到肩膀有些湿润,心脏不可遏制地剧烈收缩,赵哥儿哽咽的声音传来,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手掌捋过赵哥儿消瘦的脊背,相隔单薄的粗布传送温度。

  方子晨吻了吻他的发顶,酸楚的安慰:

  “……都过去了。”

  乖仔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仰着脑袋眨巴着眼睛看他们,

  “爹爹西莫了?”

  赵哥儿抹了把眼泪,像个兔子一样,眼红彤彤的,他双手按在方子晨胸膛上,掌心传来他的心跳和体温:“你说话要算话。”

  方子晨碰了他脸一下,抱住他,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只挑了几句说:“那肯定的,之前就说过了,不用让我再发誓说什么天打五雷轰吧!”

  “······我信你。”赵哥儿说。

  他们没谁理乖仔,忙着‘谈情说爱’,乖仔用力挤到两人中间,方子晨使坏,用力抱住赵哥儿一把将他夹住。

  乖仔跟夹心饼干似的被夹在四只腿之间,动弹不得,整个人都有些懵。

  赵哥儿低低笑了两声,方子晨松了手退开一些,乖仔仰起脑袋朝他举起手:“父亲,乖仔也要抱。”

  “好。”

  方子晨抱起他,乖仔往他脸上亲了一口,又伸脖子在赵哥儿脸上啵唧一口:“爹爹不哭,乖仔鸟鸟痛痛,乖仔都不哭了,爹爹也不哭。”

  “······”赵哥儿立即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