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现代小相公 夫郎家的现代小相公 第525章
作者:白云上
第444章
方子晨只觉得自己大意了,他对着大辽、北契还有大凉是千防万防,也给夏景宏去过信,让他盯着点,不要拖后腿,能安排的他都尽数安排好了,可没想到如今还是出事儿了。
他虽是把林小侠带了过来,但已经派人把守着大凉前往吉洲的各个出口,大凉人过不去,他就觉得没事儿了,万无一失了,可大凉军进不了大夏,大夏里头的内奸却是行的。
这会儿事态有点严重啊!
……
负责运送弹药的涸洲军在路上确实是受了埋伏,摸不透对方什么人,但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吉洲境内,想来不是大凉军,因为大凉军过不来,那是什么人?是不是还有同伙?
敌众我寡,为了谨慎起见,也为保护弹药不被抢去,涸洲军又返了回来,请求赵哥儿多派人手,赵哥儿刚准备再调些兵来,杨铭逸又派人来了,说外出运料的小货船在回程途中被人全部打沉了。
因要混肴视听,每次买的料都很多,这次全被击沉了,对方想来是宁可错杀也不可错过。
不仅如此,要往大凉运送的军粮,也出事儿了。
赵哥儿眼前一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小风冷汗也冒了,赶忙问那朝廷有没有重新派粮过去?
小兵说朝廷如今正在紧急购粮。
可朝廷银粮不富,能买得了多少?不是一两斤,说买就买,几百上千吨粮,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筹备到?
西北军等不了。
赵哥儿深深缓了两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会儿决对不能慌,夫君在前头,还等着粮,他不能慌,决定不能慌。
他在屋子里转悠了半天,最后又召了几十人来。
小风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从外头再回来,那些人已经打马匆匆的往外头走了。
……
十二月上旬,撤退途中,千省万省,军粮还是没能支撑到大军撤出去。
战士们只能煮着雪吃,可雪水并不能充饥,只两天,战士们便开始饥寒交迫。
方子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大凉就是想让他们粮草断绝,自是不会在城里大量存粮等着他们去抢,明知如此,方子晨还是领军跑了一趟,不出所料,扑了个空。
城里一粒粮食都没有。
“将军。”回营路上有小兵来禀报,说在前头发现了两个村子。
里头应该是有粮。
方子晨又跑了一趟,一进村入目皆是破旧,茅屋参差不齐,破败不堪。
大凉南部贫瘠得很,这边百姓过得很是清苦,比得涸洲都不如,年年的饿死人,村里能有什么粮食。
听见动静,老百姓从家里头出来,个个骨瘦嶙峋,全身上下几乎都是一把骨头,眼窝深陷衣着破烂,一见着军队立马的紧张起来,但大概知道躲也没有用,躲了没准的还要遭到一顿毒打,便犯人似的,垂着头立在路边,站着没有动,村长颤颤巍巍的走过来,想下跪,被陆武涛扶住后,紧张又不安的问军爷可是有啥子事?
方子晨看他冻得浑身发紫,应该是没有厚的棉袄,身上穿了好几件衣裳,村里人便是这样,冬天到了,为了御寒,总把能穿的都穿身上,可夏季的衣裳并不保暖,也单薄得很,即使瞧着臃肿,大家依旧是冻得哆嗦。
方子晨眼尖的看见后头一孩子手里拿着一截被啃了一半的小树根,正睁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他。
‘村里有粮吗’五个字又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但凡有,这帮百姓也不至于瘦成这般,简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陆武涛见他不说话,便主动跟村长说想买些粮。
村长紧张道:“军爷,镇上不卖粮了。”既是如此,卖了粮得了银子也没用。
他不晓得大夏军作风如何,但买不到可能就会动手抢,当下就惶恐的跪了下来,不停的磕头。
“军爷,求求你,求你给我们老百姓留条活命吧,我家里九口人,如今就剩半袋米了,我一家老小就靠它过活儿,求你可怜可怜我们,给我们留条活路,求求军爷。”
旁边的村民也跪了下来,陆武涛还没说话,方子晨先道:“我们回去吧!”
“将军!”
他刚一转身,有小兵张开手拦住他的马:“将军,我们就这么回去吗?军营里······已经没有吃的了。”
方子晨看着他:“那你想怎么办?”
“我······”
“抢了他们的粮食然后让他们饿死吗?”方子晨看士兵们有些蠢蠢欲动,思忖片刻,沉着声让三个士兵进一旁的屋里去搜。
那家的妇人见此,没敢阻止,只眼泪一个劲儿的掉,脸上止不住的绝望。
没片刻,三士兵出来了,手里提着半袋粮,还有一筐树根。
“将军,我们里外搜查过了,只有这些。”
方子晨盯着那袋糙米看了半响,最后才道:“你看见没有,他们就这么点粮,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季都很难说,我们若是拿走了,他们该怎么办呢?我们是军人,不是土匪,我们军人的职责是什么,你告诉我。”
小兵目光扫视了干瘦的正战战兢兢的村民们一眼,眼含热泪,颓然的垂下手。
方子晨厉声道:“回答我,是什么。”
“军,当保家卫国。”
方子晨问:“还有呢!”
虎子一抹眼泪,大声说:“当自强不息,当吃苦耐劳,当保卫人民,保卫国家,保护人民群众是军人的职责。”
“对,在任何境地下,你都要给我记住这句话,就算是饿死,我们也不能抢老百姓的一针一线,拿他们一分一毫。”
方子晨看他干裂的双唇,又稍显稚嫩的脸,心里难受得紧,这娃子是他当初在涸洲破格征上来的,入伍那年才十三岁,就是因为家里穷,兄弟姐妹多,为了口吃的才入了队伍,当初他身无二两肉,麻杆一样,条件压根就不符,可他双眼很清亮,眼里满是对生活的渴望,方子晨问他,为什么要来征兵,他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道:
“我听村长说当兵包吃饭,还有银子拿,我父亲和阿奶过年那会儿都饿死了,走的时候都没个人样,我就想给我娘和弟妹们吃口饱饭。”
“可是当兵会很辛苦,没准以后还要上战场,你不怕吗?”
“我不怕辛苦,也不怕累,我只怕饿肚子,官爷,您收了我吧,我啥都能干。”
他虽是不符合条件,可当时他眼里渴望太盛,方子晨到底是不忍心,最后将他收下了。
出征后,虎子一直跟在他身边鞍前马后。
方子晨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放缓了声:“我们军人的使命和任务,就是捍卫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保护百姓不受侵害,我知道你饿,可是我也饿啊,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即使是饿死,我们也绝不能为了口吃的就枉顾人性,你懂吗?”
虎子掉了眼泪,低声道:“将军,虎子知道了,虎子现在不怕饿肚子了,只是,将军你已经两天都没吃饭了,大牛他们,他们都······我怕将军也······”
“没事。”方子晨环顾士兵们一圈:“大家有什么想说的吗?”
“将军,对不起。”有人羞愧的说。
不可否认,在进入村子的那一刻,大家心里确实是萌生了不好的想法。
没办法,整整两天,除了雪啥都没下过肚,腹里如火烧肚肠,空空荡荡,实在是受不住了。
可这会儿方子晨的话就像一巴掌一样,活生生的打在他们的脸上。
个个羞愧难当。
“我们军人宁可站着死,也不可跪着生,即使真的饿死了,那也是一条真汉子。”方子晨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大部队又走了,没谁再开口。
是啊!
他们是兵,是铁骨铮铮的兵,不是土匪,更不是畜生。
宁可饿死,也绝不能去抢老百姓的东西。
雪依旧在下,寒风裹着雪花,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天寒地冻,哈气成冰。
村民们哆嗦着身子面面相觑,默默的看着军队远去。
断粮第三天,未撤出凉平县,哈达鲁率领大凉军追赶而至,接着对西北军发起了进攻。
方子晨只能率军紧急往南撤退,西北军被大凉军一路追着打,死伤无数。
要是只炸药不够,真对上大凉军也不至于怕,真刀实枪,大凉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可没有粮,战士饿着肚子,四肢软绵无力,一对上,铁定是被人压着打。
西北军只得暂时‘躲’了起来,被动进行严防死守。
大冬天的连根野菜和虫子都没有,刘小文领着一队小兵跑山上去刮树皮,可即使是这样,依旧是不够吃。
第四天,方子晨刚应战回来,乖仔寻了他说:“父亲,方圆几里能吃的已经都被吃光了,我准备跟刘叔叔带些兵进深山里头看看。”
第五天,李艳梅回报,说伤兵营里的兵不愿吃东西了,说想留给那些还能打的战士们吃,劝也不听,今儿又······死了一百三十二人。
第六天,陆武涛说:“将军,树皮找不到了,树根也没得挖了,现在什么吃的也找不到了,我们该怎么办?”
方子晨没有说话,在营帐中枯坐了半日。刘小文来找他,见他双手捂着脸,看不清什么表情,只见他肩膀在微微的颤抖。
刘小文忍着心头的难受,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后头煮饭的锅是就算是熬树皮,每次也是被刮得干干净净。
那树皮并不好吃,又老又柴,干柴不多,没能久熬,硬邦邦的,闻起来像中药,吃起来也有点苦,熬出来的汤浑浊不堪,比野菜还难吃,可士兵们还是珍惜得不得了,吃起来狼吞虎咽。
雪下得很厚,泥土僵硬不堪,乖仔时常带人出去挖树根,可不过几天,树皮没有了,树根也没有了。
先头只是身子骨不好的倒下了,后头陆陆续续的开始大批倒了下去。
军营里到处的一片死寂。
方子晨望着山上被剥得一干二净的树木,看着前头值守的士兵饿极了捧着雪就往嘴里塞,愁得不行,心里焦躁不安,可在饥饿面前,人的力量是那么的薄弱渺小。
他没有办法,他完全没有办法,他能做的就是一封封信往京中送,可送出去的信仿佛都石沉大海,没有回音,如今除了带军撤退,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士兵倒下去。
他知道朝廷再不派粮来,他们可能就······全军覆没了。
第八天,被敌军发现营点,哈达鲁又率军打了过来。
方子晨再次被迫率军应战。
二十六万人,为保护大军撤退,与敌人在西岭山厮杀了整整一夜。
西北军死了八万多人,敌军大胜,遍地的都是尸体,白茫茫的雪地都被染红了,刺目异常。
这是西北军最惨烈最无能的一战。
方子晨看都不敢看,撤退途中,虎子为了掩护他断后不幸被射中,背后被射了整整三箭,方子晨扶起他,将他背了起来,背后突然有股温热的触感传来,方子晨知道那是什么,他抿着嘴,不敢多想,也一刻都不敢停,直到逃远了,他才将虎子放下来:“虎子,虎子。”
虎子不停的呕血。
方子晨眼眶发酸:“虎子,你振作点,马上就要跟大军汇合了,你振作点,等回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