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蛇的小夫郎 瘫蛇的小夫郎 第10章
作者:小鱼饼干
玄鳞唇线拉平,看去王墨。
挺寡淡的一张脸,还是个男的,却无端的让他心口子直跳,浑身都躁。
一股子隐秘的、无觉的情意在悄悄滋生,如荒芜的大地,犄角旮旯里冒出了嫩草。
草尖毛茸茸的,戳人心脾。
见人真要走,玄鳞急起来,可他寡言惯了,一时也找不出话儿说,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做汤,是给我的?”
王墨微怔,转而笑起来:“瞧你这话儿问的,不给你给谁啊。”
他说这话时也没想那么多,就如同他阿姐偷摸给他做好吃食,他满脸欢喜的问是不是给他的,他阿姐也这般回他,还带着点儿嗔怪:“不给你给谁啊。”
可听到玄鳞耳朵里,却变了个样儿,说不清道不明的,粘粘乎乎、温温软软的情意。
他心里头欢喜,又强装的不在意,可勾起的唇角却咋也下不去。
王墨道:“哎呀不同你说了,一会儿汤扑了可不得行。你要想尿了,就喊我。”
玄鳞垂下眼睫,不大好意思的“嗯”了一声。
门轻轻关起,王墨小跑着去灶堂。
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鲜浓的鸡汤香。
他到炉灶前,伸手打开锅盖子,一霎间,香味随着热气溢了满屋,汤水已经滚沸,汤面飘着层金黄金黄的细油。
王墨弯腰瞧了眼火,用铁钩子扒拉了下木柴,将锅盖又盖了回去。
文火慢炖,得有些时候呢。
趁着工夫,他将土豆洗了,削皮切作块儿,拿冷水泡上,等到鸡肉六七分熟,就能下锅了。
又洗了把山枸杞,枸杞子小小的个头,又红又艳的浮在水面上,瞧着很是可人。
干完活儿,王墨坐回小马扎上,两手撑着脸,看火。
火苗轻轻跳动,灶上的汤微滚,轻轻挠着锅盖,咕噜咕噜的响。
他想着,吴家也没传言中那么可怕,这吴家大爷也挺好,比他见过的好些人都好。
都说村里人老实本分,其实不是,多得是欺软怕硬、蛮横无理的主,稍微有点儿权势的,又仗势欺人。
这吴家大爷除了打头里挺凶、不爱搭理人,倒也没咋为难过他。
他以为的那些要打要骂,全都没有,甚至于吃穿用度从来不少,就连他弟王虎也不能日日都吃上的肉蛋,他也都跟着沾了光。
他想起在家那会儿,吃不饱穿不暖,秦氏动不动就对他又打又骂,他进吴家,和来享福了似的。
他想不通,这好的人家,他前头的几个干啥要跑……
灶炉里,火烧得木柴噼里啪啦作响,鸡汤炖到这时辰,香味浓郁,直勾人胃。
王墨好久没吃过这鲜的东西了,馋得直咂摸嘴儿,可他不敢先尝,只站起身、打开锅盖子往里头瞧了瞧,看样子,还一会儿就能下土豆块子了。
他咽了口唾沫,忙啐了自己一口,大爷都还没吃上呢,他咋能这馋,赶紧将盖子盖了回去。
在马扎上又坐了一会儿,王墨到底不放心屋里头那个,想着也好半天了,都没听见汉子叫过他。
他搓了把手,起身出了灶堂。
屋里头,玄麟又在挺尸。
说来也怪,王墨进门儿没多久,也不是啥天仙的长相,咋就能让他总念着。
那人明明就搁外头干活呢,喊一嘴的事,他却眼巴巴的往门口子望了好几回。
第十二章
一声轻响,门被缓缓推开。
不用人说话,玄鳞都听得出是王墨回来了,他心口子一缩,忙收了巴巴的目光,闭上了眼。
王墨反手将门关起,轻手轻脚的走到炕边上,就瞧见汉子又在装睡,他也没拆穿,坐到了炕沿边,垂着头瞧人。
屋子里没开窗,炕烧得旺,小哥儿灼灼的目光打在脸上,玄鳞不睁眼都觉得热得慌,实在受不住,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掀开了眼皮。
王墨歪着头,笑眯眯的:“还一会儿鸡汤就好了,我再蒸一锅饭,多放些水,软和。实在嚼不烂,我拿勺子搅碎些,咱泡汤吃。”
见汉子一直不说话儿,王墨压低了身,凑过去瞧他,小声问:“咋不理人呢?要实在不想吃米,我搓点儿面条子?”
这小哥儿才从外头回来,身上寒气裹着烟火气,不多好闻,却让玄鳞心口子直发烫。
他越靠越近,脸越压越低,淡淡的呼气拂在脸上,玄鳞终于受不住的咽了口唾沫,红着脸“嗯”了一声。
给汉子把过尿,又费了好大劲儿的将人挪进炕里,王墨拎上夜壶,打算出去。
一回头,就瞧见大爷又在瞧他,王墨心里头不落忍,这大个汉子,成天这么躺着,再好的性子也得躺躁了,他抿了抿唇:“就差土豆块子了,等好了我就来陪你,不叫你多等。”
玄鳞就算躺成一滩泥了,可嘴上从没服过软,他别过头,冷声冷气的:“我这大个人,不用陪,你忙你的。”
王墨瞧着他越来越红的耳朵,轻声应:“是是,爷顶天立地的汉子,啥都能行。”
玄鳞眼睫起颤,唇抿紧,红晕自耳朵涨到了颈子。
王墨推开门,冷风呼啸着灌进来,从门口子一路窜进屋里。
玄鳞被吹了脸,正想瞧瞧王墨是不是风冷着了,那扇门已经阖上了,偌大个屋子,又剩了他一个人。
王墨到外头,先将夜壶倒了,又到院角的井边打了桶水,一点儿不嫌脏的涮干净夜壶,放到了院里的日头下晒着。
他新打了盆水,认认真真洗干净了手,天大冷的,不过一会儿,就冰得手一片红,他在衣摆上擦了把,小跑着进了灶堂。
小火炖了这么久,鸡汤香得紧。
王墨掀开盖子,热气直往脸上扑,他拿着汤勺搅了把锅底,伸手将冷水泡好的土豆块子捞出来,和着红艳艳的枸杞子一块儿下进了锅里。
*
玄鳞躺在炕上,伸着右手摸了把褥子,那小哥儿怕炕烧得旺热着他,又怕炕烧得不旺冷着他,就给他身/下铺得可厚实。
他说过好几回了,自己管不住下头,别再给尿了,到时候不好洗。可那小哥儿倔得厉害,趁着他手上没劲儿管不了他,听也不听。
这小哥儿倔起来和旁的也不多一样,不吵不闹的立在一边,耷拉着两道眉,一双大眼里起层雾,委屈巴巴的。
玄鳞没遇着过这种场面,应付不来,心里头毛毛躁躁的,不用王墨开口,自己就先败了阵。
正想着,门自外推了进来,还没瞧见人,王墨的声音已经顺着风传了过来:“爷,鸡汤好了!可香呢!”
玄鳞听着他喊,一股子热乎劲儿,不自觉的展平了眉,心里头暖烘烘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小哥儿靠到了近前儿。
他先将托盘放到矮桌边,又转回身来扶人。
玄鳞腰上没劲儿,坐不起来,一只软枕塞到了他背后头,让他能将将仰起身。
王墨坐到炕沿边,将托盘里的汤碗捧在手里,献宝似的给玄鳞瞧:“我炖了两个多时辰呢,爷快尝尝。”
瓷勺搅了搅汤,舀起一勺,待吹凉些,才送到玄鳞唇边。
玄鳞太久不吃油,胃里头翻腾,可瞧着王墨满是期待的眸子,他强咽了两口唾沫,缓缓张开了嘴。
比预想中好太多了,不烫不油,一股子浓郁的鲜香,想来是这小哥儿费了番功夫的。
玄鳞抿了抿唇,就听小哥儿笑着道:“好吃吧?我锅里还蒸了饭呢,咱也吃一点儿?”
玄鳞抬起眼,正与王墨湿润润的眼睛四目相接,他脸上起热,却又舍不得移开目光:“好。”
吃得下饭,是好事儿。
王墨喜滋滋的放下碗:“那你等我回来,咱俩吃饭,我都好久没吃过白米了。”
玄鳞瞧着王墨弯起的眉眼,也跟着他笑:“那咱俩……都多吃些。”
“好嘞!”
王墨怕人等急了,小跑着往灶堂子跑,前腿才跨进门,便瞧见个人影立在门边。
他心里头一唐突,差点儿跪在地上。
方妈妈忙上前,给他扶住了:“哎呦你这娃娃咋一惊一乍的。”
待到他站定了,方妈妈才松开手,退回了老夫人身边。
今儿个风大,老夫人身上披一件貂皮斗篷,毛茸茸的狐尾围在颈子上,显得人贵气十足。
王墨不敢瞧人,垂个头,不安的直搓手。
过了好半晌,老夫人缓缓开了口:“炖鸡汤呢?”
王墨缩着颈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啊。”
老夫人沉沉呼出口气,问道:“庭川……吃了吗?”
“爷喝了碗汤。”王墨怕她觉得自己做多了,浪费,磕磕巴巴的解释:“那个、那个剩下的我不吃,都留着给爷。”
闻言,老夫人蹙眉,好半晌才明白王墨话里的意思,她自鼻尖呼出一息,无奈道:“不是怕你吃,是怕你和庭川不吃。”
王墨搓了搓手,抬起头不安地瞧她,一双眼黑溜溜,小松鼠似的:“我、我还蒸了锅饭,一会儿给爷泡汤喝。”
老夫人静静的瞧他,轻声道:“庭川肯吃了?”
王墨点点头:“我炖了小两个时辰,油都撇干净了,不腻人。”他怕老夫人嫌他给大爷吃的糙:“农家人的做法儿,不咋好看,吃着可香。”
老夫人点了点头,伸手拉紧貂皮斗篷,转身抬了步子。
外头忽然起了风,鬼哭狼嚎的卷着冬寒直往身上扑。
王墨瞅着老夫人小小的背影,明明可气派一人,却不知道为啥,就觉得可怜。他牙齿咬了咬唇,小声道:“老夫人,我做的可多嘞,您要不要也吃点儿啊?”
吴老夫人蓦地停了步子,她缓缓回过头,就见王墨正小心翼翼的瞧她。
她正想说不用,那小哥儿已经两步迈到灶台边,舀水新洗了只碗。他开了锅盖子,盛了满满一大碗的鸡肉,瞧着老夫人咧着嘴笑:“好吃着呢,您和方妈妈都尝尝。”
天色渐黑,风声越来越大,眼瞅着要下雪了。
两道人影自三进院儿的角门出去,缓缓往回走。
方妈妈手里托着个大碗,鸡肉块子落做小山了,正冒着热气,她笑道:“这小娃娃傻的,说给人东西就给人东西,也不请人进屋里去。”
“山里来的,不懂规矩。”
方妈妈怕风吹凉了鸡汤,用手护着:“可我瞧着夫人您倒是不咋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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