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难当 陛下难当 第33章

作者:宋昭昭 标签: 穿越重生

  就知道这厮是要报复回来的。

  他瞧着秦见祀倒是有几分好心情了,慢条斯理地理了理桌上堆积的杂物。“陛下来此,究竟什么心思?”

  贺子裕半嘟囔道:“朕什么心思,皇叔不是一早就知道吗?”

  “只可惜陛下对臣,不是臣想要的那种心思。”

  “……”

  贺子裕真是看不透这厮。他索性走近了,趴上那摞奏章,直直盯着秦见祀。

  “陛下又做什么?”秦见祀风轻云淡。

  贺子裕犹豫了会儿,抬手解开衣袍上边的扣子,咬着一边往外扒,露出肩头那抹还没褪的手痕淤青,他又跳着脚捋起里裤,给秦见祀看膝盖上的伤处。

  秦见祀笔尖一顿,垂眸不语。

  贺子裕见状又凑近,似作威道:“那天晚上,朕可是疼了一晚没睡着,皇叔压上来做的时候,想到过这些吗?”

  提笔的人,眉目微动。“怎么,如今是要来讨个说法?”

  “皇叔对朕到底是何种心思,朕如今还真是不知了。想必皇叔也从未将朕的痛楚放在心上,如今又问朕什么心思不心思,”贺子裕半个屁股坐上桌边,低头看着。

  “这几日朕烧得糊涂时,难受作呕,吐得昏天暗地还要巴巴地等皇叔来,股间一直痛着又不得不侧睡,皇叔可曾知道这些?”

  “陛下——”

  “朕还没说完,朕身子的疤痕难退,一直到现在还留了不少,皇叔现今却仍对朕这般心狠,便是奏章都不让朕碰上一碰……”

  “臣那日就对陛下说过,是臣下重了手,以后绝不再如此。”秦见祀撑头沉沉呼吸着,该是觉着这小鬼聒噪的,心中却因这话不怎么舒坦。

  “想必在皇叔心中,手中权势总是要比朕这所谓禁脔重要得多,难道不是吗?”贺子裕发脾气道,“皇叔在床上的时候惯会哄人,下床提上裤子却又变了,到底在皇叔心中朕是如此不堪,朕实在——”

  “拿去。”秦见祀最终忍无可忍地打断了贺子裕的诉苦,心烦意乱地推了推桌上奏章,“晚间批阅完送回来。”

  “喔,”贺子裕这才止住了话头,砸吧了嘴,“多谢皇叔。”

  他不满地系上扣子,摇摇晃晃地搬起三叠奏章。

  那些痛楚,还有难受作呕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未曾像他话中说得那般夸张,没曾想秦见祀真因此软了心,他倒也有些始料未及。

  不过贺子裕恍然想到寝殿那日,这场病痛的始作俑者面上竟然像是有几分焦急神色。

  让自己病倒的也是他,过来喂药的又是他,真是白脸黑脸都让他唱尽了。

  贺子裕总是摸不透秦见祀心思,但如今想,这厮大抵还是比自己想的多存了几分在意。

  ·

  他接着搬起奏章,就要往外走去。

  而秦见祀冷眼看着他达到目的便把工具一脚踹开的态度,只觉得万般不爽。

  贺子裕又扭头低下来,吻上他额间。“皇叔别生气,朕真惦记着你呢。”

  柔软一抹印上额间,秦见祀身上发散的冷意立刻就停止了,他仰起头静静看着,贺子裕知道他要什么,又只得再来吻他唇,半是生疏地主动尝进去。

  秦见祀似乎越发愉悦了。

  水渍声细碎,贺子裕垂眸吻得更深时,一下支撑不住手中重物,奏章如山倒去,他也一下摔入秦见祀怀中。

  闷哼间,秦见祀指入发中,反守为攻,吻势更加猛烈。

  ·

  直到贺子裕再次抱着奏章,摇摇晃晃出来,唇间有点泛肿。

  贺子裕把东西交到王总管手中,负手往外走去,他眼神掠向阁边开着的那扇小窗,能看见秦见祀的身形,片刻之后他又收回目光。

  不知为何,心情不错。

  最后只留下秦见祀对窗,静静看着贺子裕走远,眸中翻涌着浓重墨色。

  ·

  秦见祀给贺子裕的那部分奏章,里头大多是兵部的军情奏报。

  西有犬戎、余无、绲戎诸国,犬戎因吞并了余无而壮大,然而不出半年,遭到西边各部的围剿,各部又开始蠢蠢欲动,秋收之后,西边想必还要再起一场战事。

  这小鬼……罢了,既然他想处理政务,那便看看他能有几分能耐吧。

  秦见祀看向墙上的舆图,目光闪动着。

第39章 他趁夜来了双更

  御书房内,贺子裕看到搬来的大多是军务之后,也大概猜到了秦见祀的心思。

  “太傅,为何近年西边屡发战事,按理来说不应该有藩王及大将镇守要塞,负责抵御外族吗?”贺子裕翻了翻近些年来的奏报,多少有些不解。

  “按理来说,是该有镇守的藩王的。”太傅翻阅册子,“只是如今那位藩王不在西北。”

  “什么意思?”贺子裕一愣。

  太傅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倏然间贺子裕目光透过窗子,明白过来。

  当年秦见祀因救下先皇,之后又镇压内乱,得封异姓王,所赐封地正是西北一地。

  所以西北战事本该在秦见祀管辖范围内,如今他却成了朝上的摄政王,西北防线自然薄弱,这些年朝中虽另有大将镇守,却无人能有秦见祀之风采,秦见祀的军队更是驻扎在了皇城外的还柳营,成为他行事有恃无恐的仰仗之一。

  “那倘若边关在秋收后闹事,或许能借此让秦见祀的兵离开皇城,赶往西北。”贺子裕沉吟道。

  太傅摇摇头。“行军打仗,远没有陛下所言这般容易。”

  “请太傅赐教。”

  “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林小侯爷推着四轮车近前来,“倘若真起了战事,少不得粮草运往边关,近年来国库已然空虚,开战后能否得胜都是未知数。”

  贺子裕回过神来,行军所需粮草他是知晓,可是他差点忘了国库空虚。

  “陛下不如加增税收。”林小侯爷淡淡道。

  “不可。”贺子裕皱眉,且不说今年几处旱涝蝗灾,颗粒无收,就是商人需要缴纳的重税都已经到了很高的地步,秦见祀先前就已下过几次令来提高税收,他已经断不能再拿这处开刀。

  太傅也不赞同。

  林小侯爷见状,垂眸道:“那只能陛下另出个主意了。”

  书案前贺子裕站起身来,这才明白秦见祀把这叠奏章交到他手中的目的,分明就是扔了个烫手山芋给他,指望着他知难而退。

  他思忖着,钱既不能从百姓税收中出,那只能换一方下手,官员、世家、富户人家……这钱还得他们心甘情愿地交。

  “或许陛下可以效仿前朝,买卖学位,”郑庭芝拱手道,“凡想入国子监求学,不问出身与能耐,只要能拿出求学钱来……”

  “不收银票,只收粮食马匹。”

  “不错,这正是前朝崇义帝做过的事,凭此法解决了边防粮饷。”

  “……此法可用,但还不够,”贺子裕垂眸摩挲着指腹,忽然想起御花园中那满池荷花。以往宫中都会借此开荷花宴,今次正好借上一用,“荷花宴上,总得想法子让世家掏出点钱财来。”

  “陛下可有把握?”

  贺子裕的目光,看向林小侯爷。后者明白过来,拱了拱手。

  ·

  当贺子裕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天已经昏暗下来,西方泛着白,沾着片缕金红,他抬手吩咐王总管把批阅过的奏章送还给秦见祀,又宣左相入宫。

  “陛下,您晚膳还未用呢。”

  “无妨。”

  贺子裕尝了口手中糕点,便当是晚膳了,擦去唇边屑沫,大步往议事殿而去。

  王总管远远看着贺子裕没入黑暗中,想着到底那个只会耍脾气的小皇帝是长大了,擦了擦眼角,弓着背往军机阁去。

  而贺子裕一边走着,又一边猜着秦见祀收到奏章以后会是什么想法。

  卖学位这事,秦见祀是一定会同意的,因为这件事秦见祀几年前也提过,只是被左相握权驳回,如今秦见祀让他做这些,未尝没有防着他站队左相的心思。

  贺子裕抬头看向那轮皓月,低笑这厮真是算无遗策,然而左相也不是善茬,必定想方设法要引他这帝王站队。太傅说治理朝堂就像玩木偶戏,一手一只木偶才算公平,至于他能否让秦见祀成为他手中的木偶……

  贺子裕垂眸,轻轻一笑。他怕是要玩火自焚了。

  ·

  议事殿中,烛火被点起挑亮,明灭间泛着光。贺子裕最终掀袍落座,看着左相拱手而入,对他俯身行礼。

  他平静抬手道:“爱卿免礼。”

  更漏数算着时辰,月与星辰俱是西移,贺子裕让楚非盯着,那边秦见祀同样也是在军机阁中没有出来,只等到月过中天。

  许久之后,只听殿中传来细碎问答的声音,除此外再无其他,贺子裕静静看着议事殿里的左相再次俯身行礼。

  “陛下此举是为筹措军粮,老臣断然没有反对之理。”左相起身道,“只是陛下年已十九,六宫却仍是空虚,膝下更无子嗣……”

  “爱卿也要操心朕的家事吗?”

  “陛下的家事,亦是国事。”

  老狐狸,贺子裕懒散撑头,嗤笑一声,谁不知左相的孙女今年及笄,他这话不就是想把自己的孙女送入宫中,诞下龙嗣。

  “朕心中已有立后人选,左相不必多言。”

  “听闻陛下还要办荷花宴?”

  “不错。”

  “老臣斗胆,请陛下将此办宴的机会交于老臣孙女的手中,锦儿定能做得妥当。”

  宫中的宴会,让宰相府中的嫡女来操持,等同于是在告诉百官这是命定的皇后,贺子裕摸唇,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但又能如何,如今依他之力,少不得在秦见祀与左相面前做出几分牺牲,前者馋他身子,后者又想要那后宫之主和未来东宫的位置。

  他最终抬眉道:“……朕允了。”

  “多谢陛下。”

  左相最终行礼退去,已是更深露重之时。贺子裕坐在皇位上,排算着后面的出路,摇曳灯火间楚非走了进来。

  “回禀陛下,摄政王在暖阁歇下了。”

  居然歇下了,贺子裕一愣,“他没有派人打听议事殿里的情况?”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