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在修罗场不干了 病美人在修罗场不干了 第59章
作者:姝珂
他在那个雨夜救出了季淮,季淮陪伴了他一整个童年和少年。
一报还一报,他们就算扯平了。
无论公平与否,沈舟然都不想再计较。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他转头离开。
梁思砚赶忙跟上。秦霜鱼更是看都没看地上的季淮一眼。
刚刚还闹哄哄的场面立马安静下来。
安静到死寂,徒留一地狼藉。
沈舟然他们走了,老板们见势不妙早就走光了,只有几位服务员在门口探头探脑,犹豫要不要进来收拾。
季淮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他其实意识已经濒临模糊,眼前出现的大量黑斑跟血混成了诡异的颜色,几乎剥夺了他的视力。而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沈舟然刚在站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我们之间的关系到此为止了,季淮。”
季淮扯扯嘴角,想笑。
但这次,面具一样的笑容并没有爬上他的嘴角。
努力提起的嘴角颓然垂下。
他太熟悉沈舟然了。
十几年下来,他将这个人看得透彻。
沈舟然其实很简单,他的成长环境简单,家庭背景简单,一切的一切塑造了他这个简单纯粹的人,在季淮这里一眼就能看透。
沈舟然说没有关系了,那就是真的没关系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格外认真。
又格外冷漠。
季淮的每一次呼吸都会带来胸腔撕裂般的疼痛,他木然的坐在一地碎渣上,没有任何情绪。
“先生?先生你还好吗?救护车马上就到,您再坚持下。”
季淮在服务员一声声的呼唤下,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缓缓闭上眼睛。
昨晚那场暴雨并没有在他心里停歇。
仍旧在一刻不停地下。
风雨晦暝中,他仿佛听到有个稚嫩的童声在问:
“季淮?淮水的淮?名字含水,你是雨天出生的?”
他是雨天出生的。
从此人生再无晴日,只有淅沥雨水和阴沉天空。
……
季淮再次醒来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季母在旁边陪护,看眼睛是哭过好几次了。
医生说他身上伤势很多,最严重的是断了两根肋骨,还有轻微脑震荡。
“而且你酒精中毒了,刚洗完胃,”医生说,“饮酒伤身,少喝点。”
季淮一片平静的听完,末了说了句谢谢。
反倒是季母哭得不行,在医生走后说:“小淮,你怎么被人打成这样?你能不能不出去喝酒了?”
季淮看着她,目光像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问:“我不去应酬,我们俩怎么活?靠父亲发善心给救济吗?”
季母的哭声顿住。
季淮讽刺地弯了下唇。
如果他的母亲能争气一点,在他冬天被关在外面冻伤时站出来,在他被季骁当马骑的时候站住来,在他第一次被拉上酒桌直接被灌进医院时站出来……
多想无益。
他说:“母亲,我想问你件事,希望你如实告诉我。”
季母擦擦眼泪:“什么事?”
“我想知道,我当初走丢,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作者有话说:
知道我下一章要写什么了吗?无奖竞猜现在开始!
另,小乖对大哥现在只是依赖,虽然已经解除了法律关系,但还没发展出感情线~
第35章
“你当时说, 我是自己跑回来的,还救了其他被拐卖的孩子。但我最近的记忆告诉我,事情并不是这样。”
季淮看似平静的诉说, 实际上在观察季母的一举一动。
他注意到,季母在自己说完这句话后,目光闪烁, 强笑道:“想那些事情做什么,你本来就不舒服了, 还是不要多想,赶紧休息吧。”
“母亲, 我说过吗?你很不会说谎。”
季母僵在原地。
半晌:“你都想起了什么?”
“全部,我看到了然然, ”季淮其实根本没想到什么, 他在试探自己的母亲,“我被救了,但我后来遗失了那段记忆。”
季母这次沉默得更久:“......你还是想起来了。”
季淮心里一突。
“我也曾拼了命地保护过你啊。”
一句话如魔咒般, 这几天一直纠缠着季淮,阴魂不散。
此时, 季淮想,他找到了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季母说:“你是被沈家的小儿子救的。还记得吗?你当时出去郊游,被季霖推到池塘里,回来后生病了,跟他躺在一间病房, 后来你们俩都不见了。”
“等我找到你时,你告诉我, 是小然救了你。他舍弃了逃跑的机会, 让你跑。为了你和其他孩子, 跟另一个孩子一起引开那群人,下落不明......”
有什么东西逐渐在季淮记忆中清晰。
与此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的头痛,身体止不住颤抖,全身血液逆流,四肢冰凉发麻吗,心悸胸闷。像是在面对一个巨大的、未知的恐惧,寒毛直竖。
他有PTSD,身体会本能拒绝这段记忆。
季淮咬牙忍住,说:“你继续。”
“......后来,沈家来了。搜救队在大山里找了三天,大雨冲毁了所有痕迹......最后,有人在一个树坑里发现了小然。他被发现时,已经被土埋了一半,雨那么大......跟他一起的另一个孩子却再也没找到......沈家为了救他,匆匆出国寻医。你清醒后,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将这件事忘了干净,只记得自己被拐,又跑了出来求救。”
季淮的额上布满冷汗,随着回忆的深入,他惊恐发作了。
这次,他狠咬一下舌尖,用了半分钟才能说出一句话:“但父亲说,是我救了然然。”
所以季父对沈舟然格外亲近,说出联姻的话。因为他有恩于对方,季父不会放过任何向上走的途径,更不会撒开沈家这块肥肉。
挟恩图报。
季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季淮的异样。
“是我跟他说,你救了小然。”
季淮骤然看向季母。
季母下意识避开视线,支支吾吾:“我知道这样对小然不公平,但、但如果不这样说,你父亲怎么会看重你?沈家的人情有多重你这些年也知道,所以我才......”
“所以,你告诉我是自己逃出来的,又告诉父亲,是我救了然然。但真实情况是,他救了我一命,甚至差点死了。”
季母听着季淮一点点的陈述事实,像被人撤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攥紧了不断摩挲,张嘴又闭上,最后说:“小淮,我都是为了你好。既然忘都忘了,那就......忘得彻底一点。”
季淮眼前一阵眩晕,他闭了闭眼。
老实人的恶毒就像鲥鱼的刺,米饭里的沙,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
他从前觉得母亲说好听点太温柔,难听点就是懦弱,跟自己不像。他还是像父亲多一点,自私自利,唯利是图。
“我错了。”
季母疑惑。
季淮睁开眼,嘴角向上,可眼神却空洞,笑容嘲讽:“我发现,我们真的是母子。”
季母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没头没尾的,但却直觉不安,忍不住喊他:“小淮......”
季淮没应声。
多可笑啊。他想。
原来从不被期待,从不受重视的自己,也被人义无反顾的偏爱过。
他的世界里也曾迎来过晴天,有人穿透厚重粘稠的乌云,对他伸出了一只手,想要将满身泥泞的他拉出来。
季淮短暂地握住过这双手。
“我也曾拼了命地保护过你。”
如今,他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义了。
“呵,呵呵......”他抬手捂住眼睛,苍白的笑声从唇齿间溢出。
其实不该痛的,他这样的人,还讲什么良心?
但他从往后的余生中,就在不断辜负沈舟然,一次又一次,看他难过、痛苦。
他在冷眼旁观。
季淮总怨恨上帝为什么创造了沈舟然这样好运气的人,又要让自己当一个最惨烈的对照品。
原来,那是上帝曾经留给他的馈赠。
季淮的手不自然的抽动,呼吸困难,眼前出现一片片的白光。他再次咬下舌尖,用了比上次重一倍的力道,满嘴血腥味,却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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