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回家了 祂回家了 第78章
作者:宴不知
正想着,叶敬又道:“还有,陈正也出去过!”
师幼青意外地撩起眼帘。
叶敬以为他在为自己带来的消息震惊,心里不知不觉地松了口气,莫名觉得没有辜负对方的心意,当时若不是宗津元那句话,他险些还要以为对方在故意为难自己,可转头一想,不管是否能问出信息来,总归不会陷入危险的境地,而他连这种程度都一味退缩,后面又要怎么应对?
这不是现实世界,逃避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他之前并非不清楚这个道理,只是性格天生如此,又经过昨晚那么一吓,就想好好缩在龟壳里……
此前一路顺利,主要也是能遇到好心的队友,那是他运气好,可在这种游戏上,还能一直指望别人?若一直这么下去,他知道自己早晚会死在自己的懦弱里。
尽管惧怕宗津元,可确实是对方那句话点醒了他。
想要活下去,就不可能只靠运气。
再回想之前对青年的揣测,几番思虑后,他几乎要无地自容了。
“陈正的事是于小辉说的,当时于小辉和胡磊一块,就和我一起侃昨晚的事,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叶敬越说越兴奋,一旦开了这种头,他竟有了种说得越多,就越能证明自己有用的念头,“当时大家检讨写了二十来分钟,陈正忽然说自己的钱不见了……陈正家里条件不好,发现钱不见了就很紧张,其他人就让他回宿舍去找找,然后他过了将近十分钟才回来!说是钱找到了。那个时间段……正好是我遇到无头人的时间!”
“他也没回宿舍过。”师幼青眉头紧锁。
“所以他的嫌疑最大,”叶敬道,“尤其他还说谎了!卢明亮还有可能是去了别的厕所,或者上了厕所就去了别的地方,但他肯定是没回宿舍的!”
师幼青看向他。
叶敬本来还要再分析分析,被对方这么一瞧,便有些不好意思,正嗫嚅着要说什么,忽然听对方道:“我没想到你还能套于小辉的话。”
他看得出叶敬的性子,早上那么一出,确实有试着锻炼对方的意思,可也仅此而已,倒没想太多,如果叶敬实在胆小到迈不出那么一步,他们再另行试探胡磊,而对于叶敬日后的生死,这种事他根本没想那么多,和他无关。
叶敬没在公众下说出他在梦里死在副本里的事情,他便稍照顾下而已,谁也不欠谁的。
可叶敬那种毫不掩饰崇敬、愿意听从任何安排的眼神,倒是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顺便打听一下而已,”叶敬抿嘴笑笑,“幼青哥……你真好。”
“……”他好像没做什么吧?
师幼青挠挠下巴,困惑让他显得有些呆呆的。
“我会努力把胆子练上来!”叶敬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我爸妈就我一个孩子,我不会让自己死在这里的……我昨晚真以为自己要死了,就因为这件事,几乎吓得没办法思考,早上反应过来你的意思后,我就在天台上一直回想昨晚的事。”
“那个……”
“用上帝视角一看,我突然就觉得那么恐怖的经历我都能过去,应该更自豪才是,怎么会越来越胆小越来越没用呢……游戏里不是等级越高越厉害吗?哪有我这样,过的副本越多越害怕的?而且昨晚如果不是想到幼青哥的提示,我就真的吓到跳下去了!那样我就死了!最坏的结果不就是死吗?我都度过了还在怕什么?”
“叶敬啊……”
“幼青哥!幸好认识了你!我现在觉得自己焕然一新,什么都不怕了!”
闻言,师幼青完全呆住了。
有一瞬间,他很想跟眼前涨红了脸的男生取取经:你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教我?
哪怕是已经经历了几轮副本的他,照样会怕鬼,他早上那句话,也真的没那么深远的含义……
可望着那双充满信任和希望的眼眸,他还是没问出口。
如果一个想象中的人能让对方打起精神,那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回教室的时候,将一切倾诉出来的叶敬彻底变了个人似的,大大方方回了座位坐下。
没人知道,他的心犹如一颗七倒八歪的树苗,在此刻才开始朝着大树的方向生长,为自己,也为终于能在偶像面前表现一番畅快不已。
其实早在昨晚的教室里,他的潜意识就将师幼青当成了人群里唯一的领袖,后来的所有情绪转变,也只是基于此。
而另一边,什么都不知道的师幼青还在感慨自己那一句话是怎么让人想歪的……
*
终于到了中午的自由活动时间。
天台已经成了玩家们聚集的秘密基地,此时,依旧是除了张永波以外的所有人都到齐了。
师幼青上午梳理了所有信息,开门见山道:“昨晚,卢明亮、于小辉和胡磊以及陈正全部单独离开过,他们四人都有对叶敬下手的时间。”
封彬接着说:“我早上和陈正聊过,于小辉和胡磊出去上了几次厕所,回来后于小辉一直心神不宁,像是有心事,他问于小辉有没有写完的时候,对方还吓了一跳。倒是胡磊表现很正常,还是第一个写完检讨回去的。”
张宇摸着下巴:“也就是说,同时出去的于小辉和胡磊里,于小辉更加可疑?”
“陈正说的?那就是他在分散自己的疑点!”李达抱着胸笑嘻嘻道,“你们猜我从任益那听说了什么?”
“这时候就别卖关子了,说吧。”张宇忍不住道。
李达:“陈正曾经跟丁霖借过一大笔钱!”
“什么?”
李达仰着下巴继续说:“我早上本来想找卢明亮的,正巧看到任益在和别人抢座位,差点打起来,陈正看到后劝任益别闹,任益就恼火了,对陈正说了句‘你一个占死人便宜来拉什么架呢’,当时陈正生气走了,我一听这里面肯定有内情啊,就过去问任益,事实证明,我还真问对了!”
“……”
“丁霖家里有钱你们都知道,他死的前一周,陈正曾问他借过一大笔钱,足足五千块!在这年头,对于学生来说,真的不是小数目!”
“可他借那么多钱干嘛?”叶敬问。
“听说家里出了什么事,好像是他哥哥打工摔伤了,老板跑路找不到,医院又急需用钱,亲戚也都借过了,看同学生活阔绰,没办法就借到同学这里了吧……重点是,丁霖和陈正关系不好,丁霖不爱遵守宿舍规矩,陈正又是寝室长,久了闹矛盾可想而知,但最后,丁霖居然把钱借给了陈正!”
“陈正自然付出了代价……这些都是任益意外偷听到的,他说丁霖当时要求陈正给自己下跪,并且道歉说自己以前都错了。”
张宇惊道:“这不故意侮辱人吗?”
李达点头:“陈正家里早就借不到钱了,为了那笔钱,当时还是照做了,丁霖最后也给了那笔钱,还让陈正一个月后就得想办法还给自己。”
“……”
“然后一周后,丁霖就被废弃教学楼的玻璃砸死了。”
半晌的沉默后,张宇喃喃道:“这丁霖……得罪的人还真不少。”
“可比起卢明亮和胡磊那种程度,陈正杀人的动机充足多了!一来本就被践踏了尊严,二来,一个月内还那笔钱对他来说太难了,如果再还不上,按照丁霖那人性格,绝对会让陈正受到更多屈辱。或许咱们来看,这笔钱不算什么,但对陈正来讲,那就是山一样的压力,现实中不也有个别学生开学时弄丢或被骗走所有学费生活费而自杀的新闻吗?”
没人能反驳他的话。
“如果死的只是丁霖,确实只有他的杀人动机最充足,但你忘了还有两个人,”师幼青说,“以及,任益本身也有疑点。”
其余几人是中途离开过宿管宿舍,但任益是全程都没在他们眼皮底下。
“宿舍一楼那个高处的窗户我看过了,”李达不认同道,“任益个子不高,想要翻出去要么垫椅子,要么和同伴互相帮忙……如果是任益,翻窗回来倒是可以提前在外面架东西,可对叶敬出手后,那段时间宿管也开始回一楼,他一来不可能搬椅子垫脚,毕竟出去后窗户下的椅子他在外面根本没法挪走,二来他如果是凶手,绝对不可能找人一起行动,不管是给他做垫背的还是在里面帮他收走椅子,这种事只要叫上别人,早晚都会把自己牵扯出来……再说宿管下来后,他在一楼窗户那里翻来翻去也很容易被发现吧?”
“谁说他一定会出去?”师幼青道,“他完全可以在行动后躲在宿舍楼里一整晚,直到第二天起床铃响前回来,那时候所有人都没起床,不会有人看到他是怎么回来的。”
李达一怔:“他不是和高一那些学生一起回来的吗?”
“不是,”薄槐这时出声,“昨晚十一点左右,在网吧的任益和附近学校的女网友联系上,说要去见网友,然后就一直没回来,早上起床铃前的半小时,同行的高一生收到任益信息说他提前回了宿舍,在窗户后面等他们。”
叶敬一听,脸色就变了:“他离开的时间点,就是我们试胆开始前!”
李达看向薄槐:“你怎么知道的?我记得你只有大课间出去了一次吧?又不认识,那么快就套出这么多信息?难不成问什么人家答什么?”
薄槐俯视着他:“是的。”
李达呵呵:“……真的假的?”
师幼青也满脸诧异:“你怎么问的?”
薄槐如实答道:“把他们带到天台,然后问什么他们都说了。”
众人:“……”
师幼青知道,薄槐可能真的只是把人带到天台好避开人群问话,只是他本身个子高,英俊的相貌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锐利,目光看人时极具压迫感,那几个高中生会想歪了好像也很正常……
“总而言之,这三个宿舍里,昨晚有机会行动就是卢明亮、于小辉、胡磊、陈正和任益五人,其余NPC都可以放下不管,”封彬打破沉默,又看了眼李达,“陈正是很有可能杀死丁霖,但是另外两个死者还没有找到和他的关联。”
李达哼道:“再查就是,对了,昨晚叶敬不是捡到了卢明亮的大头贴吗?直接给卢明亮看,瞧他什么反应呗。”
“如果是卢明亮,会打草惊蛇。”封彬说,“何况大头贴可以从卢明亮那里偷来,也可以从别人那里顺走故意用来栽赃。”
“好吧……”
师幼青没说话,其实他也觉得掉落的大头贴很像是烟雾弹。
卢明亮的所有大头贴都在床上,行凶时身上携带大头贴的可能性不大,而对凶手来说,这就是他的现实人生,这不是什么推理游戏,稍有差池,一切尽毁,不可能故意留下大头贴来打这种反向思维;如果是无意掉落,对一个连续进行了三次谋杀都全身而退的凶手来说,也太不谨慎了。
到最后,众人着重讨论的还是那个NPC的话。
在不同NPC眼里,都有个疑点重重的人。
不过陈正还是怀疑的重中之重,因为李达获取的那份线索,也因为昨晚有行动机会的几个NPC里,唯一能确定真撒了谎的,就是他——陈正根本没回过宿舍。
于是,大多数人都把目标放在了陈正身上,很快下楼离开,直奔着食堂去了。
现在是学生老师们吃午饭的高峰期,师幼青小队三人却去了另一个方向——废弃教学楼。
这个时间点,门卫正在门卫室吃饭,并不会出来巡查。
他们到了门卫的视野盲区,废弃教学楼的另一面。
薄槐伸手,鹰爪刀抛出的同时,那刀仿若与他融为一体,随着他双手的动作,刀尖一上一下地钻入墙砖缝隙。
薄槐速度极快,没一会儿,便如壁虎一般顺畅无比地攀至顶端。
封彬意外不已。
师幼青仰头看着,一动不动,下一秒,一根麻绳径直掉了下来。
他伸手去拽了下那根绳子,封彬过来帮他把结打好:“你先上,万一薄槐扯不动,我在下面能接着你……”
师幼青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真有那种情况,会把你砸死的。”
封彬摇头:“我有把握。”
“……”
最后还是握紧了绳子。
封彬用绳子把他腰身脊背都缠了一遍,防止他无力时脱手下来。
一切准备就绪,师幼青朝上面说了声:“好了。”
之后,完全不用他出力,那绳子稳稳带着他上去……被扯到半空时,他感受有些奇妙,回头往下看,封彬正紧张地站在他的下方,双手微伸着。
没几秒,终于到顶,腰身一紧,被薄槐猛地抱了过去。
他有些想笑,有一瞬间,竟觉得回到了以前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
“勒到了么?”薄槐问他。
“没。”他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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