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被pua的主角受 拯救被pua的主角受 第152章
作者:雪上川
他这句话虽然毒,但杀伤力倒也没有那么强,然而面前数百块屏幕却齐齐地颤动了起来,仿佛一个人在激动时,无法控制住颤抖的手脚。
“你懂什么!!!”
像是被说中痛处一般,主神的怒喝声响彻了整个领域,那声音从中心处爆发开来,穆山显自己都没预料到,主神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少拿我和那些残次品相提并论!我是高等智慧生命,应该享受同等的人格受保障的权利!凭什么人类生下来就是有意义的,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道路,而我却不可以?人类是世界上最自私、卑劣的生物,在他们的‘崇高理想’之前,一切都是可以被牺牲的,一切都应该为他们绕道。”
“我败了,不是因为我不是人类,而是因为成王败寇,胜者才能书写史书罢了!!”
主神越说越激动,巨大的机身摇晃颤动着,周身数百架屏幕仿佛也感受到了其中愤怒不甘的情绪,跟着剧烈震颤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那股沉重的压迫感始终萦绕在头顶,夹带着无法抑制的怨恨,浓烈地铺向四面八方。
主神并没有透露太多,或许这也是它的限制之一,又或者它无意让一个低维生命了解这些密辛,但穆山显还是大概拼凑出了背后的真相。
以人类现在的生产力水平,主神这种体量的智能系统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地球上,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它来自于更高维度,来到这里也是意外。
并且,从主神目前的主要功能来看,它应该更偏向于娱乐型智能系统,给玩家带来逼真的沉浸式体验。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主神空间会有那么多小说剧情世界,快穿者需要完成任务才能获取积分。玩家在系统里体验不同的世界,就像打游戏一样,闯关结束就会赢得奖励,游戏内还会显示各服务器的玩家排名,以此激励玩家充值买道具。
主神空间其实也延续了这样的逻辑框架,但和一般的游戏不同的是,主神刻意隐藏了游戏的登出按钮。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但眼下也不难猜出,脱离母世界后,主神世界失去能源即将崩塌,而被拽进来的这一批濒死的快穿者的灵魂就是最好的养料。
难怪主神空间这么庞大的体系,没有实实在在的燃料却也维持了这么久。难怪主神空间内有个莫名其妙没什么用处的排行榜,难怪在普罗之前,根本没有快穿者会吃力不讨好地去刷排行榜的名次。
因为在排行榜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排行榜第一,是主神设置的隐性登出按钮,然而在没有人告知的情况下,那高得像山一般的积分就足够打消所有快穿者的积极性。
又没有奖励,刷排名做什么?
但其实是有的,只是被刻意隐瞒罢了。而他们就像是蚁穴底层忙碌又庞大的工蚁,一刻不间断地劳作着,等到死了,灵魂也依旧被困在这片地狱里,化作养分继续供给着顶上的这只庞然大物。
他已经全然弄明白了,但越明白,就越愤怒。
愤怒于他们的抗争,终究只是天地之中最不起眼的那一粒沙尘;愤怒于这场悄无声息又血腥残忍的物种入侵,背后的原因只是高维物种一时兴起的发明。
他们是永远走不出三维空间的人类,是“神明”眼中勤勤恳恳挪动米粒的蚂蚁,是鼠目寸光只争朝夕的蜉蝣,也是无法飞跃这片暴雨夜的海鸥。
好似这一切归根究底只能怪罪人类的弱小、无能。
但受害者是永远无罪的。
穆山显重复了一遍,这次,他加重了语气。
“我说过,别太高看你自己。你并不是所谓的高等智慧生物,仅仅是一个吸收容纳的容器而已。”
或许是这句话过于一针见血,主神瞬间静了下来。
过了两秒,它才道:“我不是容器。”
“你是。”他反问,“其实你很清楚,不是吗?”
主神很聪明,它在暴风学习人类社会规则、试图靠模仿人类来摆脱机械身份的同时,也不受控制地吸收了人类的贪婪、奸诈、冷漠、虚伪、和傲慢。
这份傲慢与不甘让它不再满足于只停留在眼下的阶段,它进步的速度太快了,引起了开发者的忌惮。而它被丢弃后,眼下的鱼塘里再也没有能与它相抗衡的对手,它逐渐地将自己架到上位者的位置上,开始鄙夷人类的弱小、胆怯和自私。
可它把自己描述得再伟大,也改变不了它的本质。就像人生下来就只能用鼻子和嘴唇去呼吸,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进化出鱼鳃,如今的主神不仅是容器,更是一个被美化无差别的入侵者、掠夺者罢了。
“‘图灵测试’已经失败了,不只一次。哦不,应该说你从未成功过。”穆山显讽刺道,“反思是一项优良的传统美德,你应该把这点也刻进你的电子化DNA里,就和你的傲慢一样。”
那块巨大的屏幕快速闪烁了一下,尽管上面没有任何文字,也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但穆山显还是能感受到,那道隐藏在屏幕下的憎恶与厌烦。
“……多谢你的建议。”主神阴恻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阴不阳地,“不过眼下还是你的事情更重要,怎么样?考虑好怎么选择了么?”
“是。”穆山显没有一句废话,“我要登出。”
他说的不是离开主神空间,也不是回到原世界,而是“登出”,登出游戏的“登出”。
主神的脸色在看不见的地方瞬间变了。
过了许久,它才勉强带着点笑意道:“我可好心提醒你一句,你是无法带谢景离开的。”
“这一点,我刚才已经想过了。”穆山显继续道,“如果这是以游戏思维构建的系统,除非谢景自己选择,那么我当然无法带他一起下线。”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无论我选择留下还是离开,我都是带不走他。他唯一能离开的机会,早在之前你们见面的时候就已经用掉了。我救不了他,只能救自己。”
说这句话时他心里一阵刀割进胸口的钝痛,却又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样来。
主神很久都没有出声。
如果没有那句登出,它或许会认为穆山显在虚张声势,在用这一步来争取更多的筹码。但是此时此刻,它不再这么认为了。
穆山显真的是这么打算的。
“……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也更冷血。”过了半晌,主神语气复杂地道,“如果你再确认一次‘登出’,就会彻底离开这里。你确定吗?”
穆山显脸上没有意外的神色。
看来他已经猜到了。
“你说的没错,谢景离开的机会已经用掉了,用在了你身上。”
几秒后,那快硕大的屏幕亮起,一片刺眼的白色中,慢慢地染上了别的颜色,仿佛云雾被拨开。视线逐渐清晰的那一瞬间,穆山显瞳孔微震了一下。
病房内,谢景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病床边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仪器,监视器上心率曲线规律地变动着,床头的氧气瓶隔一会就从底部冒出一片水泡,咕噜咕噜的,发出明显的响声。
宋秋萍坐在病床边,脸色比他印象中还要差很多,她正在帮谢景涂抹什么药物,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可惜太远了,穆山显听不清、也看不清她的唇语。
“那时,你已经迷失过一次,即将彻底失去神智。”主神道,“我告诉他,他只能一个人走。他考虑了很久,最后和我换了一个愿望……”
穆山显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里,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再开口时,那声音那样冷血、机械。
“确认登出。”
他语速之快,没有丝毫犹豫,主神瞬间瞪大了空洞的眼窝。然而它已经无法再阻止,四周白色的墙壁上忽然亮起了流光溢彩的光纹,像水波一般层层叠叠地往上溢去,狂风骤起,将他完全包围,穆山显脚下渐渐浮现出一个圆圈,溢满了金黄色的光芒。
只要撤开圆圈的范围,登出程序就会暂停、撤销。
“你疯了?!”主神在风中怒吼道,“他本来拥有完整的人生,是为了救你才进来的!!如今你一个人苟活,出去后要怎么面对他的父母?!!”
但穆山显稳稳站定,没有一丝要离开的意思。
“你说得对,我没能带他出去,是我对不起他。”他一字一句道,“出去后,他的父母我会代他赡养,到时候恨我也好,打我骂我也罢,我这辈子已经是还不完了,能还一点是一点。但只有我走了,这份恩才能还,想必谢景泉下有知也会替我高兴的。”
“……”
主神一肚子的咒骂,硬生生地被这几句给噎了下去。
穆山显太坦荡了,他把‘自私’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不怕别人拿着道德标准去谩骂。甚至于,因为已经牺牲了谢景,就更加没有回头路了。
他必须一条路走下去,走到能看得到的未来。
金黄色的光圈往四周蔓延,直至淹没了整个空间,原本宛若五指山般固若金汤的四壁不知不觉消失踪影,只剩下一面硕大的白色的空洞。
那里就是通往现世的路。
穆山显看了很久,才慢慢地迈出了第一步。他走得很慢,但没有犹豫和后退。
“……”主神一脸颓然。
在他离开之前,主神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你是怎么确认,我构建的那个世界是假的呢?”
主神自认那个世界构建的天衣无缝,它算好了一切,穆山显性格虽然多疑,但也不会拿命来赌机会,那次割腕尝试就是最好的证明。
想必就是那次测试打消了他80%的怀疑,之后才开始慢慢地重新接触谢景,试着解开心结。
那个世界的“谢景”也完全是基于母本构建出的模型,为了不让穆山显发现真相,它特意调到了相对保守的数值,两人相处时,基本上采用的都是谢景说过的话、或者是做过的动作。
但是没想到,就是一次聊天的功夫,前功尽弃。
归根究底,就是源于扮演者口中的“不甘心”。
他不甘心只做朋友,不甘心只停留在这里,期望着对方和他拥有着同样的心意。
谢景爱人从来不求回报,他有着最温柔又最坚韧的力量,温润地填补着身边人的空缺。谢景的爱很健康,他从不把自己的期望转化为对于别人的要求,对他来说,两情相悦很好,但爱也可以只是他自己的事。
能被他倾力爱着的人,是难以想象的幸运。
主神想破头都没有想到,这一点细枝末节的不同,某种层面上也代表了人类和系统运算的巨大差别。
只是这些,他是不会告诉主神的。就像主神也不会告诉他,它一遍遍地在人类身上实验着极限,想要拿到最完美的“母本”,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穆山显微敛眼睑,“……直觉吧。”
主神听到这个答案,略有些失望,但也无可奈何。
下一幕,穆山显转身走进那个空洞里。
在他走进的那一瞬,白茫茫的墙壁上慢慢浮现出零碎的片段,都是他在主神空间做任务时的经历与记忆,有些年代久远,他自己都已经很模糊了;有些他记得,甚至能从中看到谢景的身影。
他完全失去记忆前谢景的身影。
那些片段非常少,很多就只有匆匆一瞥,穆山显需要很专注,才能从中找出一两段,就像是沙海淘金般。那些片段里两人大多没有交集,大多是谢景在偷偷地看他,而当时的他觉得很奇怪,认为对方另有图谋。
大部分记忆的碎片里,谢景都只是作为龙套一样的角色点缀在余光里,出现的时间也不长,但穆山显还是会停下来,把这段重复看个好几遍才离开。
一路上,穆山显始终一言不发,光洞里只有他一个人,寂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段路很长,过强的白色光源照得他眼睛出现了雪盲的前兆,穆山显便会停下来闭眼休息一会儿。其他时候,他几乎一刻不错地在壁上搜寻着和谢景有关的画面。
可是关于谢景的记忆太少了,少到在这两百年的时间里,他最快乐最珍视的那段岁月不过是弹指一瞬间。
“……你会怪我吗?”他几不可闻道。
没有人回答他。
他抚摸着碎片中谢景宁静的侧脸,喃喃道:“你那么早就发现了其中的关窍,想方设法地要叫醒我,想必也一定给你自己留了退路,是吗?”
“我也担心,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想,可是我只能这么说服自己,不然你的用心就全白费了,全白费了。可我又忍不住怀疑,这么选万一也是个死局,等我们都回到主神空间里,你再看到我,会不会失望?”
说到最后几句时,他的手指已经是止不住地发抖。
“我真后悔啊。”他几度哽咽,“为什么我要那么早地离开,为什么那天我不等雨势小了回家,为什么会你会卷进这趟深水里……”
在没有任何人监控的角落里,他挨着墙缓缓跪倒在地,积压许久、不能和任何人诉说的痛苦、内疚、抉择的压力如山一般全部崩塌、倒在他的肩上。
这一刻,他仿佛坍缩回到了原来的时间点,那个二十六岁有着大好未来、刚经历车祸的年轻人。
那时的他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
“你再见到我的时候,是不是很失望?”他反复重复着这两句,“如果我选错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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